13 十六回
櫻桃澆酪憶紅绡 青梅填詞記春思
青娘常常偷看《宮詞》類的詩,只道其将女子的離愁別緒寫得千回百轉,讓別人看了心思也不由婉轉起來。也喜歡韓偓的《香奁集》,雖然這本集子的名聲不是甚好,可它卻為青娘開啓了一扇有關男女情事的窗子,讓她透過這扇窗,感受、聯想着她從未接觸過的所在。
自從有竹堂回來後,青娘一直就悶悶的,琴也不想理,字也不愛寫,手裏拿了本集子,翻來覆去地念着《偶見》中的一句“見客入來和笑走,手搓梅子映中門”。雨兒不明就裏,見姑娘如此,以為又是有了詩思,也不敢像平時那樣玩笑,只是更加小心。
正在此時,就見晴兒進來禀報,說太太命采藍來給姑娘送東西來了。青娘斂了心神,說了聲:“請進來”。只見采藍手托琉璃盤盈盈地走了進來,雨兒忙過來接了,青娘不等采藍見禮就笑着說:“何苦讓你跑一趟呢,打發人來叫了人去取不是一樣?”
采藍就勢福了一福,臉上含了笑:“姑娘,若是別的也就罷了,可這新摘的櫻桃是舅老爺家剛送來的,太太澆了乳酪和蔗漿,說很是難得,緊着吩咐奴婢給姑娘送來,真是一刻也不敢耽擱。”
青娘看那桌上的酪澆櫻桃,瑩紅的櫻桃、凝白的乳酪放在青色刻花的琉璃盤裏果然是賞心悅目,就含了笑說:“父親還未回來,杭哥兒也還在學館,如此難得的東西,我怎能先吃?”
采藍笑着說:“太太說了,還留着許多呢,等老爺、少爺回來再現做就行。”青娘道:“如此,替我謝過母親,就說過一會兒我去陪她說話。”
說罷,青娘看了一眼晴兒,晴兒早就将裝了銅子的荷包收拾好了,見青娘給她使了眼色,便笑着上前道:“奴婢送送姐姐。”采藍見荷包沉重,很是推辭了一番,又見青娘堅持,方才受了。青娘就吩咐雨兒将盤子裏的櫻桃拔些去,也讓劉媽媽她們嘗嘗,雨兒一聽,脆生生地應了一聲就找家夥去了。
屋裏只剩下青娘一人,她看着桌上的櫻桃不由想起了唐傳奇裏一個與酪澆櫻桃有關的故事。故事中說道有一男子崔生奉父命去拜谒當時一位功高位顯的勳臣。在堂上勳臣的家伎們将櫻桃放在金毆中,澆上甜乳酪,進獻上來。
為崔生進獻的是一位穿紅绡衣的女子,誰料崔生少年單純,在家伎面前羞得面紅耳赤,根本不能進食。這位勳臣便命紅绡女将櫻桃一勺一勺地喂給崔生。直弄得崔生面如熟蝦,如坐針氈,不得已只好就着紅绡的手咽下了櫻桃。于是,一段男女之情由此而生,一段俠義故事也由此而來。
青娘捏起一只櫻桃放到嘴裏,只覺乳酪肥濃滋潤,櫻桃鮮甜多汁,她不由暗想,這櫻桃吃在崔生嘴裏又将是何滋味?想到這,她坐在窗前向外望去,只見院子裏花樹、綠柳、白牆、黑瓦,再向外望,雖看不見,卻也知前面是王氏住靜遠堂,過了靜遠堂便是有竹堂。
一想到有竹堂,青娘心裏別是一番滋味,那日的堂前偶見浮上心頭。不由暗想,初來京時見了二表哥如此風姿,心裏已是驚訝,不想此地的士子們個個都不差。那人雖看不清容貌,與二表哥站在一起卻并不遜色,可見也是個不俗的,我若得遇如此的良人,還有什麽好求的呢?
《偶見》中有見客入來和笑走,唐傳奇中也有紅绡與陸生,紅拂與李靖,想這深閨之中,縱是有深深淺淺的春色,有婉婉轉轉的春思,有平平仄仄的吟唱,若沒了這賞春、惜春、愛春的人,再好的春景春情,不也都是空負了嗎?想着想着,只覺面頰發燙,心裏卻又暗自後悔:我是何等樣的人,怎能有那樣的念頭,忙用手扶了面頰,竟覺得連手都羞紅了。
卻說雨兒進來時就見青娘坐在窗前面色如霞,就笑着叫了聲:“姑娘”,青娘見是她就說:“突然想看青梅了,你去摘些來,記得要連枝帶葉的才好。”雨兒說道:“姑娘,這青梅又不是梅花,能插在瓶子裏觀賞,卻又要這連枝帶葉的做什麽?”青娘嗔道:“讓你去就去,哪來這麽多的話。”雨兒聽了又是一笑,答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等她拿着兩枝青梅回來時,正見晴兒服侍青娘在書案前寫字,她就問:“姑娘,可是又有了新詞?說與奴婢聽聽。”青娘就笑她:“平日裏教你認字,只是不肯,現在又要說與你聽。你看晴兒,整段的《論語》都能讀了,你卻連自己的名子還不會寫。”雨兒聽了就對晴兒笑道:“那奴婢就肯請晴姐姐将姑娘寫的字讀上一讀,也好長長見識。”
晴兒一笑,說道:“待你把這青梅插好了再讀才有趣呢。”雨兒雖不明白晴兒的意思,也不多問,找了只青白釉的膽瓶将梅枝插了,安置到鶴膝棹上,就聽晴兒問:“姑娘,這回可是應了景了?”青娘笑道:“果然別有趣味。”晴兒又道:“那奴婢就獻醜了”。說罷就吟誦起來:
一樹挂青梅,葉密青梅小。雨潤風柔笑眼開,恰看晴方好。
展袖且無聲,翠翹梳妝巧,待到青梅轉豔時,莫忘攀枝早。
晴兒吟罷,笑着看青娘,青娘并不說話,只摘了片葉子拿在手裏玩弄。雨兒問道:“姑娘,這詞裏可是說青梅已經熟了,讓人來摘?”青娘說道:“你倒聽得明白,正是這個意思。”雨兒又問:“這花開了就有人看,果子熟了自然有人吃,本是順理成章的事,姑娘卻為何要寫出來,難不成姑娘不說,別人就不知道嗎?”
青娘聽雨兒如此一說,就問晴兒:“你怎樣看?”晴兒一笑,說道:“別看奴婢認得這幾個字,裏面的意思卻是不知的。雨兒方才問的也正是奴婢想問的,只是怕姑娘覺得蠢,不好開口。”青娘就笑道:“你們哪裏知道,但凡寫文,或山水或風景或物什或人物,必是有所寄的,這叫借物喻人,也有直抒胸臆也有用典用事,但都會有詞者的影子、心緒在裏頭。得意時就算大雨滂沱也叫做龍行有雨,失意時就算晴空萬裏也叫做天地無光,說得就是這個意思。”
雨兒笑道:“原來是這麽回事。怪不得奴婢們叫作晴啊雨啊的,還只道是随口一叫,不成想竟有這樣深的道理。”晴兒也說:“原只覺得太太屋裏的采藍、采綠名子甚好,不想奴婢們的也是大有講頭。”
青娘看了她們一眼,說道:“母親自幼便有才名,她屋裏人的名子哪個是随便起的?那采藍和采綠都是從《詩經》裏得來的,自然是好名子。”
雨兒就問:“如此說來那姑娘的名子豈不是更有講究了?”青娘聽了此話,也不回答,只是一笑,命晴兒将詩稿收了,自己卻去了內室。
注1、《蔔算子青梅》乃作者原創。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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