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四

又沉靜了片刻。

葉桑道:“師弟說的是, 這鐵鏈确是金元素充沛的法器。然則綁在你身上……”

“師姐擔心,你用以金塑金的法子, 會把我一并滅了?”

葉桑直言:“是如此。”

“師姐, 別擔心,我同別人不太一樣。我不是我自己,我的魂魄是被人釘在軀殼上的。”

胡天想了想, 問道,“師姐可知寸海釘?”

葉桑如何會不知寸海釘, 胡天初入善水宗,登千階大衍魂數梯時, 葉桑也是一直在山門前看着的。

彼時胡天走最後三階,全身光點,直最後一階還變了模樣。

葉桑至今不能忘懷。

葉桑道:“我知。師弟身體是死, 神魂為活。你軀殼上的寸海釘,九百之多。”

“本來是九百九十九個的。築基的時候掉了一個, 現下還剩九百九十八顆釘子。”

胡天很是平靜:“師姐看, 九百九十八顆釘子, 我的神魂在肉體裏很是穩固。不會輕易被震落。”

“那也與肉體有害處的。”

“這個就更不必擔心了。”胡天想得很是周全, “師姐有所不知,我的軀殼, 生前是個八階高手。而此時, 師姐的修為靈氣似乎也用不出。”

凡人使劍,與八階高手的軀殼對抗,好似蚍蜉撼樹。

胡天說的都是極有道理的。

“師弟, 劍出鞘,定有殺意……”

胡天打斷葉桑:“況且,如若師姐不用劍砍砍,又要用什麽法子救我呢?”

反正胡天是想不出來的。

如若何仲當時釋放的是胡天,除了出去求救,胡天并不覺得自己有其他法子可用。

“若是師姐想要出去求救,也是不妥當。且不說海界河天即将開始過渡季,屆時不能進入此處。便是再湊齊三個修煉神族功法的修士,也是非常難的。”

故而只剩下這一種法子了。

葉桑權衡片刻。

“師姐不妨試試,若是不好了,我當然會鬼哭狼嚎的。畢竟,小命比較重要。”

葉桑終是松口:“好。”

“來吧。”

“不急。”葉桑道,“師弟既參與其中,那以金塑金的法子,我是定要同師弟講講的。這樣,師弟若能與我配合,怕也是能減輕一二損傷。”

葉桑說着,将以金塑金的法子講給胡天聽。

依着《兵君鑄》一書所言,金者火可克,水可磨。然則水火所塑成之劍,其中會留下一二水、火之氣。是所謂不極淨。

而以金塑金,則不會有這種問題。

“只是金性本鈍,故而以金塑金,需要千錘百煉。”

雖是在黑暗之中,葉桑還是不由自主豎起指頭:“首先,需要以金弑金,便是要用兵刃去擊打兵刃,将其上金以氣揮發。”

繼而,以金裹金。将揮發出的金氣奪來,裹在自家兵刃上。

最後,以金煉金。便是擊打,将裹在自家兵刃的上的金氣,與劍融合。

而每一步都是需要長久且精準的操作,稍有差池,則會損傷自家兵刃。

胡天感嘆:“這麽難的活兒,也就我師姐能做了。”

葉桑愣了愣:“并不是。”

“嗯?”

“穆尊和我師父都是可以的。”

胡天忙更改馬屁:“師姐說的是,正是有師伯和師父,才能有師姐的高超劍技。”

“師弟放心,我定不辜負你這番信任。”葉桑說着向後抽重劍。

重劍劍刃劃過劍鞘,其聲清冷脆裂,寒意陣陣。

“歸彥。”胡天突然想起四周還是黑乎乎的,“師姐,我這兒有火折,點了讓歸彥拿着吧。咱們呆了三個月,也沒被憋死,估計也沒什麽氧氣不夠的問題。”

“不必。”葉桑堅定道,“師弟,若是這麽點緣故,我就不能使劍,回去被師父知道要受罰的。歸彥退後——”

葉桑說完,舉劍沖上。

下一刻,“叮”一聲,一道火光閃過。

葉桑手下一頓,退回:“師弟,如何了?”

胡天道:“沒有一點感覺。師姐盡管放開手來砍,我要是不成了,自然會喊的。”

“好。”葉桑便是舉劍再上。

登時,“叮叮叮”的聲響錯落。

胡天眼前數道光閃過。每次葉桑重劍與胡天身上鐵鏈撞在一處,擦出電光,胡天便能見葉桑劍招姿勢。

胡天不由自主給葉桑記招數。

一二三四五……十五……一百五十五……一千五百五十五……

起初并無甚意趣,葉桑漸漸加重手中力道。待到劍招過了三千,胡天便覺捆住自己的鐵鏈,熱了起來。

幸而榮枯的軀殼完全受得住。

胡天不動聲色,葉桑便是不停不止。

待到過了六千招,胡天的身體開始跟随鐵鏈震動。

葉桑重劍與鐵鏈摩擦而出的火花,更加明亮。

此時借助火花,隐約可見一絲銀灰霧氣漸次升起。

胡天心知,那銀灰霧氣便是金氣。

這霧氣先只細微,好似初冬張嘴哈在室內玻璃上的一點水汽,轉瞬即逝。

此時胡天皮肉微麻,好似被蟲蛀。

到了葉桑九千招時,那霧氣開始厚重,仿佛日出田野上蒸騰而起的霧氣。

胡天骨骼震蕩,猶如被人用錘子夯打。

兩萬招時。

四方上下,銀灰霧氣彌漫。重劍擊打鐵鏈激起的火花好似火把般明亮。

葉桑開始加速,緊接着,便是一片火花亮起來連成片,一處消失下一處已經亮了片刻。

葉桑的速度越來越快,直至四周亮如白晝,便連葉桑的行動間的身影也陷入銀灰霧色。

胡天深知,此時叫停已是決計不可。

只是他此時也是受刑。胡天被緊緊裹在鐵鏈之中,好似吃着火核泡在冰水中,外加歸彥的神通夔吼。

皮膚融化,魂魄震顫。

總好過天雷轟頂。

胡天自我安慰,忽而感覺到了自己身上靈氣些許松動搖晃。這便是他身上鐵鏈的金氣被削弱。

胡天忙沉心而入,并不能進入識海,但也可見肌骨皮肉之下的七魄。七魄之上,寸海釘閃耀。

不只是胡天的皮囊受苦,體內的寸海釘也跟着震動起來。

胡天卻不及細看,他将神念沁入指骨芥子之中,拿出四顆蘊年丹來。

這便是他最好的丹藥了。

方将蘊年丹拿出指骨芥子,忽而外界震顫止歇。胡天全身靈氣停滞,神念猛然被身體彈出去。

胡天睜眼便見四下一片大亮,葉桑雙手執劍直沖而來,猝然劈下。

便是“轟”一聲,滿室鐵鏈盡為葉桑一劍弑殺,盡成氣态。

與此同時,胡天神魂震顫,再次內視,七魄之上,寸海釘随之震顫。繼而竟有一絲氣體升起。

那氣體與之前胡天吸收的火、水、木都不同,甚至與外界葉桑所弑殺的鐵鏈也不一樣。而是純白,一絲絲蒸騰,恍如方蒸好的包子,香噴噴的熱氣,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

胡天一時內視看入了迷,竟不知動彈。

外界,葉桑也是看着滿室銀灰氣體入了迷。下一刻,葉桑躍上牆壁,舉劍刺入氣體,重劍之上,金氣頓時附着其上。

葉桑拖劍飛馳,這一室之中,金氣開始随之旋轉,少時便成一處漩渦。

須臾,金氣漩渦劇烈奔騰,金氣盡數向漩渦中心而去。漩渦如有實質。

葉桑此時躍上漩渦內,竟是虛空飛起,順着內壁旋轉奔跑,向着漩渦中心而去。疾馳之下,葉桑舉起重劍,對準漩渦中心刺下。

不巧,漩渦外,其正中的地上,胡天跪着,不動彈。

他師姐弟二人,卻是誰也沒察覺異常。

千鈞一發之時,歸彥身形暴漲,躍起撲去,咬住胡天胳膊将他撞飛出去。歸彥自己翻滾一圈離開中心。

胡天“咣當”一聲撞在了白玉牆上,清醒過來。他下意識擡起頭看向那處銀灰漩渦。

下一刻,葉桑重劍刺下,銀灰金氣爆裂,盡向重劍而去。

一聲巨響,一道劍氣騰空而起,直向四下擴散。

胡天不及躲避,便被劍氣撞上。

一時銷魂,恍惚如遭雷殛。

“嘭”“蹦”兩聲,從胡天胸口傳來。

胡天歪倒在地上,心道誰他媽說沒有靈氣修為加持的劍修是凡人,老子要把那人送給師姐碎屍萬段。

幸而胳膊沒有斷,胡天攤開左手手掌,拿出一顆蘊年丹塞進嘴裏。

胡天再擡眼去看。

葉桑側身立于虛空之中,腰背挺直,胸口起伏。一柄巨劍置于身後,劍尖點在白玉地面上。

巨劍如幻影,其上氤氲銀灰,随葉桑呼吸浮動。

巨劍銀灰,乃是滿室金氣附着葉桑重劍而成。俄而,葉桑跨步,運劍,雙手握住劍柄:

“運。”

“攪。”

“格。”

“壓。”

每說一字,葉桑向前一步,舉劍完成一招,蓄勢待發之态,及至“壓”字完成。

葉桑猛然高舉巨劍:“砍,劈,崩!”

葉桑運劍而起,三招飒沓如流星,日落山河憑一劍。

巨劍之上銀灰金氣驟然傾軋碾蕩,倏忽凝縮。

葉桑神魂靈氣驟然提升一級。

三階中期!

登級力量猝然爆開。

其身周遭萦繞劍氣轟然凝成芒針,四散而去。

胡天只道一句“我滴麻”,便被葉桑劍氣所凝成的芒針戳成了刺猬。

另一頭,歸彥以小巧身形順利躲過一波劍氣。

熟料下一瞬,葉桑落地,拄劍而立,衣裳鼓蕩,又是一波劍氣起。

葉桑神魂靈氣滾湧激蕩,不能停歇,瞬息暴漲,沖破一級限制。

頃刻之間,再登一級,葉桑直入三階大圓滿!

登級力量再次爆開,靈氣沖出體外,化成萬道劍氣,即時凝實成芒針。

此番劍氣芒針,鋒芒更甚,恍如夏日暴雨,細密爆裂。

歸彥機敏至極,躍到胡天身前,後蹄蹬地,前蹄猛然跺地:“嗷!”

神通夔吼,音波如有實質,将飛來芒針盡數打回。

便是一波劍氣芒針半空翻轉再向葉桑沖去。

葉桑聞聲巨劍格擋,一招小雉入水。劍氣芒針紛紛落地,化作氣體消失。

葉桑此時驟然醒神,看到胡天躺在不遠處,她收了重劍,慌忙跑上前去。

胡天側身躺在地上,劍氣芒針在身,好似個刺猬。

葉桑無從下手,急得雙目通紅,只得喊:“師弟!”

胡天艱難開口:“嗚,四階,榜忙……”

葉桑急問:“什麽?師弟想說什麽?”

胡天實在不好說話,只好用力掙紮仰面躺下,然後撅起嘴巴。

葉桑不解。

“嗷嗷。”歸彥走過來,伸出蹄子,指了指胡天嘴巴。

胡天嘴唇上,一根芒針豎着。那芒針角度清奇,從胡天上嘴唇穿入,從下嘴唇出去。直把兩片嘴唇黏在了一處。

歸彥似怕葉桑不理解,又用蹄子撓了撓那根芒針。

胡天頓時疼得心肝碎。

葉桑恍然大悟,伸手将胡天嘴上的芒針拔下來。胡天身上其他芒針随之消失不見。

葉桑扶起胡天來:“師弟還好嗎?”

胡天欲哭無淚:“師姐,你幫我看看,嘴唇上有沒有洞,以後喝湯漏出來怎麽辦?”

胡天說完鼓起嘴巴來。

歸彥跳起來,伸蹄子戳在了胡天嘴巴上。

胡天“噗”一聲洩氣,忍痛擡手抓了歸彥來,将手中的蘊年丹塞了兩顆到歸彥嘴裏:“苦死你!”

歸彥上蹿下跳跑開了,直吐舌頭。

胡天再擡手到葉桑嘴邊:“師姐,張嘴。”

葉桑下意識張開嘴巴,一顆蘊年丹掉到葉桑嘴裏。

蘊年丹入口即化,葉桑察覺已是救之不及:“師弟!你該留着自己吃的!”

“我吃過了,太難吃了。”胡天特別嫌棄,“怎麽味道都這麽差!”

胡天說着話,扶着葉桑慢慢站起來。

畢竟是榮枯八階高手的軀殼,此時尚能站立。

胡天站着看四周,此方屋室四方四正,白玉牆壁上柔光陣陣,正中早前囚禁四位神族的鐵鏈卻是消失不見。

如此便是什麽都不剩。

此時四下微微晃動。

“不好,難道是過度季要來了?”

葉桑屏住呼吸,沉心感受。

胡天便歪歪扭扭走到何仲被囚的那處。

胡天那處跪下:“何前輩,我去過死生輪回境,還不錯,就是有點黑。您往前走走,走走見到亮了,就是下一世了。我也要走了,就此別過。”

胡天說完,磕了三個頭。

再站起來時,葉桑已經走到胡天身邊,深揖而下:“您安心,消息我一定帶給侍神人。”

葉桑說完,拿出胡天前番給她的黑鏡魚銅鏡:“師弟,我們走吧。”

胡天點了點頭,站了起來。

歸彥跳到胡天肩膀上。

胡天嘴角抽動:“咱商量下,去頭上坐坐怎麽樣?我肩膀骨頭好像有點錯位,你坐着的時候,我覺得疼。”

歸彥歪了歪腦袋,跳到了地上,身形暴漲,同胡天一般高。歸彥湊過來看胡天,黃金瞳中光華閃耀。

胡天吓一跳,身體後仰:“你變這麽大幹嘛?吃人啊!”

歸彥張嘴一口咬住胡天後頸衣服,将他提起來,向前走去。

胡天身體下垂,被衣服勒得要窒息,吓得嗷嗷叫:“歸彥祖宗,不能這麽玩兒!”

胡天喊着,衣服勒住的位置,骨頭又是“嘭”“蹦”兩聲斷裂的聲效。

葉桑也是吓得不輕,忙沖上來:“歸彥這樣不行,會死人的!”

歸彥愕然,不禁松開嘴巴,“啪嗒”一聲,胡天趴在了地上。

葉桑忙蹲下将胡天翻面。

胡天欲哭無淚:“師姐,這下我是真走不了了。骨頭本來就是裂了……現下斷了。”

葉桑急得團團轉,此時靈氣又是用不起來了,乾坤袋也是打不開的。

胡天躺了一會兒:“小祖宗,跟你商量商量,屈尊背背我呗。”

“哼。”歸彥扭頭去,半晌用頭撞了撞葉桑的後背。

胡天忙對葉桑講:“師姐,您把我扔歸彥背上去。”

最後歸彥同葉桑一起向外走去。

胡天趴在歸彥背上,抓着它兩撮毛,研究了一番,突發奇想:“變大了,毛也長了點,一根抵前番四五根用啊。”

歸彥聞言,甩了甩尾巴,尾巴尖兒落在胡天腦袋上。

胡天立刻閉上了嘴。

歸彥葉桑向着一面牆走入了白光中,下一刻,光滑消失,眼前一條臺階。

臺階之下,王惑正把一串七彩珍珠項鏈挂到朝華脖子上。朝華滿臉嫌棄。

他們不遠處,那個叫孔杉的鲛人也是捆得結結實實在一邊呆着。

孔杉一邊,卻是站着姬頌。

王惑一見歸彥他們來,立刻蹦起來:“你們好慢啊!哇,歸彥能變大啊!厲害!”

王惑圍着歸彥轉了一圈。

朝華走上來,看向葉桑:“葉小友連登了兩級?了不起!”

姬頌則是走來,同胡天拱手:“胡小友,別來無恙。”

胡天趴着拱拱手:“我有點恙,您有藥沒?治骨折的那種,賞個吧。”

姬頌忙湊去看胡天,又拿出一顆藥來塞進胡天嘴裏去。

頓時一股酸辣口味在胡天口中蕩漾,接着骨骼一陣響動,便是皮囊修複成功了。

胡天從歸彥背上滾下,摸了摸胸口:“多謝您了。”

此時王惑看完歸彥,卻是同朝華一起上前來。

王惑看向四周:“為什麽何仲那笨蛋沒和你們一起出來。”

葉桑胡天聞言,同時頓住。

四下靜寂。唯有野嗟海溝嗟嘆之聲起伏。

片刻,胡天開口:“何前輩,留下了。”

王惑聞言怔住,朝華老太走上前,牽住王惑的手:“他此行本就是為了留在此處,你不是知道嗎?”

“嗯。”王惑點頭時,眼裏水汽冒出來,他極力忍住了。

恰此時,忽而頭頂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劈下。繼而四下水波湧動,前一刻平靜的海底,頓時翻騰起來。

姬頌大駭:“不好,海界河天的過度季開始了!快,諸位快随我出水去。這水若是漲起來,便連夜渡舟也是不能支撐。”

衆人聞言,忙向外而去 。

外界水勢開始晃動,歸彥立刻變成小小一個,鑽進胡天衣服裏去。

胡天抓出兩張避水符來貼在身上。

衆人一起沖神獄囚臺躬身,繼而沖入水中。

他們方離開神獄囚臺,那個四方盒子并白沙頓時消失不見。

此時卻是“轟隆”一聲巨響,一物落入水中,浩然大水劈開兩半。

少頃,一艘巨舸呈現在衆人眼前。龐然大物,船腹漆黑,不見首尾。

一條舷梯落下,直落在了姬頌腳下。

前番贈送胡天靈獸袋的白面小生,此時滾下舷梯,他沖上來,沖姬頌拱手:“老樓主,此番雷雨太急,還請快快上舟!”

姬頌點頭,轉身沖衆人道:“快上去!”

朝華拉起王惑沖上了舷梯。

胡天又将葉桑推上舷梯。

此時姬頌卻是轉身,抓起鲛人孔杉來:“你此番見了不該見的事……”

孔杉嘴裏塞了布,口不能言,面目猙獰。

胡天瞥了他一眼,抓了姬頌往舷梯去:“你們天梯樓不是有個洗去記憶的法術嗎?”

“有理。”姬頌便将孔杉塞給白面小生,“将他記憶洗去,出海界河天時,扔下水就是。”

白面小生領命。

胡天便是拖着姬頌飛奔,上了夜渡舟。

胡天也不是第一次來了,熟門熟路,沖進巨舸艙內。

下一刻甲板鎖住,烏蘭夜渡舟破水而出。

達到半空,直向海界河天的界橋沖去。

胡天此時趴在艙內通道上,全身濕漉漉,他從懷裏掏出歸彥來,又摸了摸胸口:“兔子,兔子呢!”

朝華将靈獸袋奉上。

胡天接過靈獸袋,向朝華道謝。

他又打開靈獸袋。

五只兔子腦袋探出靈獸袋口,齊齊看向胡天:“唧唧!”

歸彥跳到胡天肩膀上:“嗷嗷。”

葉桑也走上前來,将裝有黑色鏡魚的銅鏡遞過來:“師弟,鏡子。”

此時白兔子見了葉桑,“噌”一下從靈獸袋裏蹦出去,飛撲在了葉桑的重劍上,蹭了蹭劍鞘,一臉沉醉。

另四只兔子受了鼓舞,紛紛從靈獸袋裏跳出來,蹭蹭胡天,紅兔子還膽肥去蹭了蹭歸彥。

歸彥一腳将它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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