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情殇
“無妨,本王看着你進了府再走也不遲。”話裏的留戀很直白。
荊苡玥不是傻子,她又豈不知他的情義,只不過這情義總歸不屬于她,話不多說,她致以一笑,轉身離去,只給他留下一個翩然的紅色身影。
直到看到她進了荊府大門,商靖寒在原地發呆似的站了會兒才轉身離去,。
一個情字終難解,只有相思無盡處。
三月後,太師之女荊苡玥與三皇子大婚。其場面不輸太子,成親的隊伍也是由京城的街頭排到街尾。
與太子有一點不同的是,三皇子是親自騎着馬去接王妃的,引得一路上跟随的百姓們紛紛贊不絕口,說三皇子真是用情至斯,對王妃是真心捧在心上的。
荊苡玥早已被丫鬟打扮妥帖,點染曲眉,口含朱唇,臉頰兩側敷了略紅的胭脂,看上去美不勝收,就好似從畫裏走出來的絕世美人一樣。
此刻她正安靜的坐在閨房裏,等着迎親隊伍的到來。
她,要當王妃了呢,呵,多麽諷刺,是她仇人的兒子。
在鮮紅的蓋頭底下,她的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笑,這是計,如若不嫁給他,又怎麽利用他複仇。
正在沉思,忽然聽到房外的匆匆腳步聲。
“小姐,花轎來了。”白芙走近她道。
她伸出細長的纖纖玉手,旁邊的丫鬟們立刻上前輕輕扶住她,領着她走向花轎。
商靖寒早已等候在荊府門口,坐在棗紅的大馬上,耐心的等候着他未來的妻。
荊沅與柳如是站在府門前,臉上盡是喜氣,尤其是柳如是,她一直把荊苡玥當作親生女兒來看,從不懷疑,雖說嫁女心中多少有點舍不得,但為了玥兒的幸福,她還是欣悅。
當她踩着蓮步向他走來時,他正含笑望着她,眼中盡是她的身影。
荊苡玥一步步向他走來,頭戴鳳冠,頸套項圈天宮瑣,肩披霞帔,火紅的嫁衣裙擺拖曳在身後,遠遠看去,像灑了一地的玫瑰花瓣。
待她走到身前,他翻身下馬,上前伸出自己的手,荊苡玥雖然蓋着蓋頭,可蓋頭卻是輕盈的薄紗,他面上的期待她瞧得一清二楚,麗眸眨了一下。
下一刻,一只柔荑便放在了他的手心,被他輕輕握住,手上立馬傳來他的溫度,讓她一顆複仇的心消失殆盡……
十六人合力的花轎,籠長的隊伍,成群的侍女,這一壯觀的場景被京城百姓深深地望進了眼底,直到許久之後還被人們津津樂道的說起。
行過皇子與王妃的大禮,在一衆賓客的喧嚣之下,她被喜娘牽引着送進了洞房。
她鎮定的坐在床榻上,身邊除了白芙,其餘的侍女皆是王府的人,這一刻讓她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感,她在怕什麽,她問自己。
兩只手交疊在身前,手心有些濡濕,待會兒洞房……一想到這個,她就有些煩躁,為了家國之仇,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可她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可不知為什麽,只要一想到他那雙滿含笑意的眸子望着她,她心裏就會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白芙伺候了荊苡玥多年,對她的舉動自然比別人熟悉,她走近到主子身邊,附耳輕聲道:“小姐,你怎麽了?”
荊苡玥一省,抿了抿唇,不說話,調整坐姿重新做好。過了很久,直到她要昏昏欲睡的時候,房外傳來侍女的聲音。
“王爺吉祥!”
荊苡玥立馬驚醒過來,心撲通撲通的跳,接着便是房門的打開聲,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傳來。
商靖寒慢慢來到她的身前,眼神溫和的望着蓋着喜帕的她,旁邊的侍女此時遞上如意秤,他單手接過,然後拿它輕輕的揭開喜帕。
待喜帕完全揭開,荊苡玥那張絕美的容顏便出現在了眼前,一雙盈盈秋水的眸子正望着他,眼裏那個欣長的身影就是他。
小巧的鼻翼,紅豔嬌小的唇,順着視線往下看,就是弧度優美的下巴和衣領微微敞開處的精致鎖骨,肌膚如上好的羊脂玉膏,絲滑細膩。
他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半晌才對身邊的人道:“你們都下去吧。”
王爺發令,衆多侍女井然有序的走了出去,白芙走在最後一個,她踏出門外後,還小心的把房門關上,心道:小姐,你的好事奴婢就不打擾了。
捂着嘴偷笑了一陣,然後悄悄離開。
房間裏,紅色的地毯,紅色的帏幔,紅色的喜燭,到處都彌漫着喜氣的味道,這火紅的氣氛似乎還把房間升了溫。
荊苡玥有些熱,額角都冒出了細密的薄汗,心裏面局促不安,但面上卻是一派鎮定。
床榻下陷了一些,她驚得擡起頭來,卻是商靖寒坐到了她的旁邊,離這麽近,她才發現商靖寒雙頰微紅,身上還帶了一股淡淡的酒氣。
盡管如此,她還是發現了他的那雙俊眸清澈見底,絲毫沒有喝醉的樣子。
他凝視了荊苡玥半晌,就在荊苡玥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商靖寒忽然伸手過來,她緊緊閉上了眼睛,還以為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卻是頭上驀地一輕,然後便聽商靖寒溫聲道:“頂着這麽重的鳳冠不累麽?”
随後聽到的便是他的一聲輕笑,她睜開眸子看着他,見他目光溫潤,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墨色的瞳子裏切切實實的倒影着她那精美的面容,這一刻,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忽然商靖寒慢慢地俯身湊向她,眸子逐漸變得深邃,一只手緩緩撫上她的臉,輕柔的捧着她,灼熱的呼吸近在耳畔。
唇才剛剛摩擦過她的臉側,荊苡玥便似驚了一般清醒過來,慣性把身子一偏。
這一偏,商靖寒還想繼續前進的吻便一空,她愣在一旁,心裏咚咚作響,她不敢轉過頭去看他是何種神情,他是金貴的王爺,他會不會怪罪她。
她在這邊忐忑不安,商靖寒卻是怔了一會兒,随後反應過來,方才眼裏的深邃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一股落寞。
果然,她不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的,她的心此刻正思念着另一個男子,那就是太子。
荊苡玥意識到她自己的行為,連忙轉過身來,她本想要張口解釋,卻見他已經轉過身去,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他生氣了嗎?她在心裏說道。
“王妃一天奔勞下來也累了,早些休息吧。”他忽然說,然後起身向外邊走去。
荊苡玥愣了愣,不知他所言何意,她也連忙起身,拖着華麗且長的嫁衣跟在他身後,躊躇道:“王爺,你……”
商靖寒并沒有轉過身來,只是背對着她,微微把頭偏轉,說:“我不會勉強你,只要是你不願意的事,我都會依你,你放心,我今晚不會出去,我就在外間睡。”
說完,自顧打開櫥櫃,把裏面的被條軟枕抱出來,走到外間的榻上把被條鋪上。
荊苡玥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的舉動,似是有些不太相信他剛剛說的話,傳聞靖王向來以冷面公子著稱。
因為他對任何人都是一副不假辭色的樣子,除了自己的父母,那麽剛剛他……對自己這般寬容,臉上絲毫不見怒色。
她站在原地頓了會兒,然後轉身坐回床沿,望着帏幔外間的身影。眸中光源瞬間熄滅,燭熄,月灑,房中銀光點點。這一夜,注定無眠。
翌日。荊苡玥醒來,發現房間一侍女正端了東西進來,她從被子裏起身,伸出脖子向外間望去。
發現商靖寒昨晚睡的榻上,被子已經不見,他人也沒在,于是向侍女輕聲問道:“王爺呢?”
她突然出聲,吓得那侍女一跳,還以為是自己動作太大,把王妃吵醒,連忙跪下,道:“奴婢該死,驚擾了王妃,請王妃責罰。”
這王府裏的奴仆都是如此小心翼翼嗎,看來商靖寒的确是個一絲不茍的人,也難怪府中的人都那麽恪守禮偱。
她好言道:“這并不是你的錯,我早已醒來,你先起來吧,告訴我王爺呢?”
侍女謝了恩,起身答道:“回王妃的話,王爺一向早起,這會兒估計在清瀾苑那練劍呢。還有,今早王爺起身時,還囑咐奴婢晚些進來,不要驚擾到王妃休息,王爺對娘娘還真是體貼呢。”
荊苡玥見這侍女長得乖巧,也會說話,還恪守禮儀,于是便多打量了幾眼,問道:“倒是個聰明伶俐的丫頭,還知道替自己說話,你叫什麽名字?”
“回王妃的話,奴婢叫沁羽,是王爺的侍女,在府中掌管所有侍女事宜,王妃今後若是有疑問,盡可找奴婢,奴婢一定竭盡全力替王妃分憂。”
這些話說得很明白,闡明她并不是商靖寒的貼身侍女,而只是侍女,這不僅說明了商靖寒的生活習慣,還說明了商靖寒對她頗為信任,否則也不是府中一等侍女。
看來沁羽是知道昨晚的事的,否則商靖寒又怎麽會只叫她來收拾打理。荊苡玥心裏也是極喜歡她的,于是笑了一笑,便道:“替我更衣吧,沁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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