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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照青城

作者:竹寺水吉

妖魅的陸清容對沈霜照耍盡各種手段,自己卻仍飽受絞心之痛;

為了擺脫陸清容,沈霜照更是使盡渾身解數,可惜對方仍陰魂不散。

內容标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陸清容,沈霜照 ┃ 配角:淩煙 ┃ 其它:

☆、毛賊

臨近黃昏,落日趕在最後時分倒映在微波粼粼的水面上,越發鮮豔的顏色染紅了一片河水。映襯着落日的餘晖,隐約可以瞧見一葉小舟正從水天交界處向岸邊緩緩駛來。

小船上擺渡的是個年過花甲的老者,頭戴着鬥笠,撐船的動作看起來極為輕松熟練。小舟上還坐着一個少女,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黑色的長發束起垂在背後。年紀雖小,如畫的眉眼間卻隐隐透露出幾絲超越年齡的成熟與淡漠。

少女身着簡便的淡墨色衣衫,右手緊緊地攥着右肩上背着的黑色包袱,左手則是握着一柄劍。她的穿着雖看似簡樸,但上面繡着幾縷精致的刺繡和上好的衣服料子仍是顯露出這女孩絕非是出自窮苦人家。

“姑娘,前面可要到岸了。”老者提醒道。

少女聽聞,握着劍的手不禁又緊了幾分。她輕蹙起雙眉,沉沉地應了一聲。

很快,老者就将船靠到岸邊,還好心地叮囑了幾句:“姑娘,你往前走大概三裏路,穿過樹林便可看見青城的城門。”說到這裏,老者又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了,你可要加快腳程,趕在青城關閉城門之前進城,好找個歇腳過夜的客棧。不然天黑了,你一個姑娘家在這兩城交界的荒野,實是危險。”

少女微微點頭,向老人家道了謝後便給了過河的銀兩,自己從船上跨到岸上,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那老者收了銀兩,又望了望少女遠去的背影,心裏有一絲擔心。他是這條河上唯一的一個擺渡人。河兩岸的人若要到對岸去,都是靠他一個人給渡過去的。

少女去的這岸是青城,而河的對岸是水瀾城。青城和水瀾之間隔着一條河與一片樹林。青城多山,整個城被青山圍繞,得名如此。而對岸的水瀾城,則是多河多湖,河水清澈,晴朗之日湖水格外清澈。水瀾城水運貫通,各條河流往東彙集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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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渡的老者之所以擔心那姑娘,是因為青城與水瀾藍的敵對形勢。十餘年前,兩城本是一城,可惜後來因為種種勢力的敵對,一城分裂成了三城。一股勢力仍掌持着原來的主城水瀾城,另一股勢力越河自立為青城,還有一股勢力則是遠離了這兩城,一路往西深入沙漠,建立了沙海城。水瀾都欲将鄰近的青城吞并,重新合并為,可兩者如今實力相當,沒有把握前唯有按兵不動。而沙海遠在西面,幾乎不與青城與水瀾往來,看似是遠離了兩城之間的紛争。

雖然青城與水瀾尚無正面交戰,但在兩城邊界時常會發生殺人搶劫的歹惡之事。老者見少女生得标致貌美,年紀尚小已是這般美麗,再過幾年那定是個傾國傾城的佳人。那姑娘若是遇上了邊界那些無恥歹毒之人,怕是兇多吉少。老者嘆氣,在心中祈禱那姑娘能平安無事。天色漸晚,老者掉轉船頭回水瀾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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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照行色匆匆,未在路上耽擱太久,也未像擺渡老者擔心的那樣遇上無恥歹毒之徒。她順利進了青城,找了一家客棧落腳。

落腳也不過是暫時的。沈霜照關上房門,四下望了望沒察覺到異樣,然後從随身帶來的包袱裏拿出夜行衣換上。她打開後窗,窗外是客棧的屋後,她靈巧地從窗戶跳下。環顧四周,确認無人跟随後,她便動身離開,消失在黑夜中。

再過幾日便是中秋,城中的百姓們都在為中秋節做着準備。即使是到了夜裏,青城的街道上這兩天也格外熱鬧。

沈霜照沿着偏僻小徑一路飛奔,轉眼間便到了青城城主住的內城外圍。借着夜色,她懷中揣着劍,悄聲藏身于樹上。沈霜照思忖從這兒到青城的主殿裏有好幾道門,而城主所住的寝殿裏裏外外都有重兵把守,無論白日還是夜裏也都有侍衛巡邏,她若硬闖定是不行的,唯有設法混進去。

正好最近臨近中秋,許是為了籌備慶祝,內城的那些個侍女為了購置物品經常進出于殿內殿外。沈霜照皺眉,眯起眼眸思索了一會兒,便有了主意。她一縱身,從樹上跳落到了屋頂上。夜色中,身着夜行服的她輕巧地奔走于屋脊上,似乎與濃重的夜色融為了一體。旋即她從屋檐上躍下,謹慎地避開了巡邏的侍衛,穿梭在內城中。

一行侍女拿着各種錦盒籃子往前面那道門走去,沈霜照看準時機,上前快速捂住了落在最後的侍女的口,手刀一下便将她打暈拖到了暗處。沈霜照換上了侍女的衣服,為了行事方便她将長劍藏匿于盆景後面,只留了把匕首在防身。她拿上籃子,面不改色地加快步伐,順利混進了那一行侍女當中。

“過幾天到了中秋,這主殿內外就熱鬧了。”前行的侍女看着手上的錦盒,又思及節日,語氣都不禁歡快起來。

“是呀,屆時不光是內城熱鬧,全城都是張燈結彩的。”她身後的侍女跟着應和,心裏對幾日之後的中秋節滿懷期待。

沈霜照不動聲色地走在後邊兒,仍是警惕萬分,不斷留心着周遭的情況。

“這又到中秋了,城主是不是又會像往年一樣在荷花池邊的亭子裏坐上一夜?”有人抛出疑問。

或許是害怕隔牆有耳,畢竟是在背地議論城主的事,回答的聲音小了許多:“許是如此。城主這十幾年哪年中秋不是這般?”

“對着一把長命鎖在屋外發一夜的呆,城主真是白瞎了這花好月圓的佳節。”

聽聞“長命鎖”這三個字,沈霜照豎起了耳朵,仔細傾聽着她們的對話。

“也不知這長命鎖是何來歷,于城主是如此重要。我聽在丹陽殿裏當差的人說,城主極為寶貝那長命鎖,平日鎖不離身,夜裏即使是就寝睡覺她也将那鎖放在身上。”

沈霜照唇角勾了勾,算是讓她得到了有用的信息——丹陽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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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宮內,蘭心在屋裏點完了沉香,見床上的人已安然入睡,便輕聲關上門,準備與後半夜值勤的侍女交接。

“主子已經睡了,你手腳輕些,免得擾了她的清夢。”蘭心生怕上來的新人照顧不周,免不了多交待幾句。

“是。”侍女低着頭,恭敬地應道。

蘭心交代完了話,便回自己的住所去了。

剛來的侍女站在門外,今夜與她值勤的另一名侍女站了一會兒終究是抵擋不住陣陣困意,不多時便靠在們邊上睡了回去。

沈霜照擡起頭,四下看了看,一隊侍衛恰好巡邏過去,旁邊的侍女睡着了,正是她下手的好時機。

小心起見,沈霜照點了那侍女的穴,打開門輕手輕腳地進入了青城城主的寝殿。

借着屋內幾根即将燃燒完的蠟燭與格外明亮的月光,沈霜照小心翼翼地往這寝殿深處走去。按照方才那些侍女的話,那長命鎖定是在趙越瑤身上。沈霜照繞過桌椅,撩開珠簾,朝床榻走去。

越靠近床榻,沈霜照越警惕,就連右手也下意識地摸向藏于右靴裏的匕首。畢竟是青城城主,自己若和她動起手來必輸無疑,所以必須再三小心。何況,她并無害人之意,只想取回那長命鎖。

沈霜照的手伸向垂下的床簾,意欲撩開。哪知,這手還未碰到床簾,便聽見身後傳來鈴铛的聲音。她立刻抽出右靴中的匕首,轉過身戒備地望向前方。

地上倒映着被月光拉得長長的影子,沈霜照循着影子望去,只見一名身着粉色薄紗衣的女子半躺在矮榻上。

“想不到堂堂青城城主的寝宮,夜裏竟會有小毛賊進來偷東西。”女子戲谑道。

沈霜照并未放下戒心,原以為來人是趙越瑤,但聽這女子的話,眼前的人并非是城主。

那女子并沒有要起身抓賊的意思,依舊慵懶地靠在榻上。沈霜照凝視着她,女子不光穿着紗衣,臉上也蒙着白色的面紗,只露出精致極美的眉目。及腰長發肆意地散在肩頭,黑發映襯着雪白的肌膚,加上她撩人的姿勢更顯露她的妖嬈妩媚。

透過月光,依稀可以瞧見她松散紗衣下的隐約□□,這讓沈霜照頗為尴尬,目光一滞,連帶着握着匕首的手也緊了幾分。

見她不回答,女子輕笑起來,連露出的那雙會勾人的桃花眼中也滿是笑意,只是那層笑意是冰涼冷漠的。她說:“穿着侍女的衣服,倒是委屈了你這副漂亮模樣。”

沈霜照并不打算理會她,縱使對方沒有要殺她的意思,但自己終究是暴露了目的,這種時候走為上計。

見她起身想跑,女子右手一揮,那只小小的鈴铛發出響動,三把小刀随之向沈霜照飛去。沈霜照反應迅速,整個身子敏捷地往後一仰,躲過了那三把飛刀的襲擊。三把飛刀與沈霜照的喉嚨相擦而過,最後齊刷刷地紮在了沈霜照身後的木柱上。

女子嬌笑,漂亮的雙眸裏閃過一絲冰冷的輕蔑,妖嬈的身子終于從榻上起來。“小毛賊難不成是個啞巴?”竟然不回應她,對自己還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着實可惡。

沈霜照仍未對她予以理會,女子眼裏最後一絲笑意也消失了,倒是有了幾分愠怒。她攔住沈霜照,聲色冷然:“不許走。”對方偏偏不依,兩人便纏鬥在一起。

沈霜照握住匕首乘機往女子身上刺去,女子不閃不躲,左腳朝着沈霜照的小腹襲去。沈霜照一躍而起,整個身子騰在半空中,一用力反身落到了女子的身後。女子轉身,雙手恰好抓住了沈霜照的手腕,伴随着鈴铛的聲音,沈霜照手中的匕首被緊緊夾在雙掌中。

女子的力氣明顯更勝一籌,沈霜照只感到手腕被抓得生疼,動彈不得。但她仍不服輸,腳下與女子争鬥。只是技不如人,幾回下來,她就被女子鎖住了腿的各個關節。

“還妄想掙紮。”女子極為不屑地嘲諷,面紗下的嘴角勾着,透露出幾分玩味。

沈霜照到底是年紀小,即使從小接受嚴格訓練,可她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禁锢得無法動彈。何況這還是在敵城,如若今夜不能脫身,她必定是兇多吉少。

女子的臉逼近沈霜照,黛眉微蹙,雙眸眯起,生出一股壓迫感:“你是何人?”

兩人的臉貼得如此之近,沈霜照甚至能嗅到女子身上的香氣,一種淡淡的冷香,讓她有些暈眩。

“小嘴真是倔。”女子眼眸裏泛起冷笑,腳下一用力,沈霜照的膝蓋一彎,被迫單膝跪到了地上。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女子知道是屋裏的動靜招來了侍衛。她看了看沈霜照,道:“今日我就放過你,只是能否逃出這丹陽殿,就看你自個兒的本事了。”說着,便松開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嘗試寫古文,請大家多多提點,不足之處敬請原諒(o_ _)?

盡量日更。

☆、相遇

“嘭!”門被粗暴地踢開,可見門外的人十分憂心屋內的情況。

一大群侍衛手持着刀劍闖了進來,确認屋裏沒危險後才讓身後的人進了屋。見陸清容身後的窗戶開着,侍衛長立刻率領一隊人去追刺客了,剩下的侍衛分站于兩側,蘭心從中走來,她身後便是城主趙越瑤。

“陸小姐沒傷着吧?”蘭心問。雖然她深知以陸清容的身手,一般人沒法兒傷及她,但人家是貴客,出于禮貌她還是要詢問一番。

陸清容勾着唇笑了笑,只是笑意未到達眼底,魅惑的聲音中帶着幾絲輕蔑:“一個小賊罷了。”

不同于只着紗衣的陸清容,趙越瑤穿得整整齊齊。她身着一襲素白色織錦長裙,上面繡着幾朵牡丹與幾只展翅欲飛的淡藍色蝴蝶,腰間系着一根淺藍色腰帶,将她的曼妙身姿突顯得淋漓盡致,頭上的青絲只用一根銀色的簪子挽起。如玉般精致的面容豔如桃李,比起陸清容,趙越瑤更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陸小姐無礙便好。是我招待不周,竟讓寝宮裏進了刺客,陸小姐受驚了。”

“刺客也只是惦記着城主的長命鎖,未曾想要傷人。只是令我困惑的是堂堂青城城主的寝殿,小賊竟然能如此輕易地出入,這內城裏的護衛隊平日裏也不知是在幹什麽。”陸清容似笑非笑,話裏的諷刺任誰都聽得出來。

“你……陸小姐武藝高超,又為何讓刺客跑了?”脾氣較為沖的雪梅被她的話激得極為惱火。若不是陸清容非要住這城主的寝殿,還下令把一些侍衛撤走了,今晚能出這樣的纰漏嗎?城主也是奇了怪了,竟能容忍一個外人霸占她的寝殿。

“再說了,你又怎知那人沒有行刺城主的念頭?”雪梅越想越氣,幸好蘭心在一邊勸阻了她,不然兩人怕是要争執一番。

陸清容挑眉,面紗遮住了她的表情,對雪梅的話未回應,反是輕飄飄地嘆道:“罷了,如此看來城主的寝殿我是無福消受。這丹陽殿就物歸原主,勞煩城主給我換個寝殿。”

雪梅憤憤不平,極度讨厭這陸清容,但礙于趙越瑤在場,陸清容又是身份極為重要的人,她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裏吞。

趙越瑤側首,吩咐蘭心安排新的寝殿給陸清容。

陸清容披上一件外衣,跟着蘭心去新的寝殿,走了幾步又想起什麽,說:“那賊跑不遠的,她吸了我身上的迷魂香,走不了多遠便會力氣盡失。你們若仔細搜尋追趕,定能捉到她。”話落,陸清容便離開了。

“城主,今夜您是……”雪梅想問今夜趙越瑤是否還是留宿在丹陽殿。

趙越瑤頓了頓,冷聲道:“不睡了。傳令下去,今晚加緊巡邏,全力捉拿刺客。”

“是……”雪梅應道。想想也是,城主對那長命鎖如此在意,日日不離身。今夜竟有賊人大膽到只身闖入寝殿想偷鎖,城主自然是不會輕饒她。

沈霜照從窗戶中跳下,沿着花園小徑飛奔,意欲離開這主殿。雖說來之前她從師父那裏偷了青城主殿與內城的地圖,但這是她第一次來青城,對路仍不夠熟悉。加之現在已是夜裏,她對周圍的情況更為疑惑。跑了這麽久,似乎一直在裏面兜圈子。

沈霜照喘着氣,不得不承認這次是她行事魯莽、考慮不周,不該沖動地獨自一人來這青城偷……不,是取回長命鎖。

“在那邊!給我追!”恍然間,沈霜照聽見了侍衛的聲音——他們追來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往前跑了。可惜身後的侍衛越來越多,最終沈霜照還是不得不與他們打鬥起來。

沈霜照的武功或許不及陸清容,但是收拾這些侍衛還是綽綽有餘。只是對方人數衆多,若是繼續打下去,她定會被“車輪戰”拖垮。何況……沈霜照一劍刺穿一個侍衛的胸膛,拔出劍後竟體力不支地用劍尖抵住了地。她的力氣在逐漸流失,手腳也越發地無力。

不可能。沈霜照很清楚憑借她的身手與耐力,才打了一會兒體力不至于會流失得如此之快。她費力地擊倒幾個侍衛後,才猛然想起方才在寝殿裏那女子身上的冷香。不會錯了,定是那香氣作祟。當時她就有些眩暈感,沒想到自己被下藥了。那女子看着就妖邪無比,沒想到她的手段更加陰險。說什麽放自己走,一切都是她欲擒故縱的詭計。

不能再這麽僵持下去了,否則她就很快就會暈倒在地。這麽一分心,她的左肩被刺了一劍,鮮紅的血不斷地往外溢出。好不容易突出重圍,沈霜照艱難地輕踏過小湖的水面,向另一邊跑了。

“人呢?”此時,趙越瑤正好也趕了過來,厲聲問道。

“回城主,刺客往榮月軒去了。”

趙越瑤緊繃着臉:“追。今天務必将她捉拿歸案。”敢打長命鎖的主意,不把她折磨致死她絕不罷休。

沈霜照捂着左肩的傷口,努力壓制住血從身上滴落,避免侍衛沿着血跡尋來。她穿過一片竹林,前方是一處新的宅邸,也不見有人巡邏。顧不得那是何處,沈霜照用盡最後的氣力往裏面踉踉跄跄地走去。

“小姐,沉香快燃盡了,我去添些。”秋蕊說着便轉身去房裏拿沉香。哪知,她剛在回廊上走了沒幾步,便瞧見一個侍女左肩處的衣裳上沾滿了血,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走來。

“啊!”大晚上的,秋蕊被這情景吓得尖叫起來。

淩煙原本坐在院子裏安靜地撫着琴,臨近中秋,各種思緒總是格外地纏人,連帶着她彈奏的曲子都悲傷起來。未曾想到,榮月軒的寂靜被秋蕊的一聲尖叫給打破了。淩煙訝然擡起頭,循着秋蕊的方向望去。

沈霜照扶着柱子,勉強地支撐自己不倒下去。她的意識開始渙散,昏迷前看到最後的畫面是一個身着白衣的女子向她走來。那女子步履輕盈,身材袅袅婷婷,素色的衣衫随薄涼的夜風翩然舞動,風姿綽約,漆黑的長發散落在白衣之上,形成極美的視覺沖擊。

只見她離自己越來越近,而自己的視線卻逐漸模糊起來。皎白月色下,她的鼻尖嗅到了一股清香,不似陸清容身上那種冷冽的幽香,這種味道是溫柔綿軟的。沈霜照的體力徹底耗盡,整個身子立即軟了下去。昏迷前,她記住了那女子的一雙眼眸,如清水般靈動,如明月般皎潔。如若可以,她真希望自己能多看幾眼。

“小姐!”秋蕊驚魂未定,又見那渾身是血的侍女倒在了淩煙面前,心裏更加慌亂,人好似僵住了一般,愣在原地無法動彈。

淩煙望着地上少女慘白的面色,又想起她昏迷前望着自己的樣子,心似是被狠狠揪了一把,莫名地為她心疼起來。她喚秋蕊過來,兩人合力将地上的人兒扶進了屋裏。

“小姐……”秋蕊的聲音都打着顫兒,她長到現今這個年紀,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個人流那麽多血,“這……這該……如何是好?”

此時,淩煙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她臉色一沉,又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在心裏衡量究竟該怎麽辦。

“小姐!”秋蕊比淩煙更為焦急,幾乎要哭出來。

淩煙雙眉蹙起,道:“将她藏起來。”

“可……”秋蕊猶疑起來,“小姐,外邊的那些侍衛好像在追查此人的下落,我們容她藏身于此,會不會惹來麻煩?”榮月軒只有她與淩煙兩人,在這偌大的內城裏,她們極少與他人來往。若有,也只有趙越瑤會偶爾過來過夜。

淩煙暗自思索了一會兒,作出決定,說:“秋蕊,你按我說的做便是了,一會兒可千萬不要露出什麽端倪。”

秋蕊只得答應,她見淩煙身上沾染了血,驚呼道:“小姐,你的衣服……”

淩煙低頭,望着白衣上的血跡,說:“換身衣裳是來不及了,你先去外邊把香爐和琴收進來。人來了就先應付着,若是問起我,就說我已經睡了。”

“那……那這人……”

“我來處理就好,你先出去。”淩煙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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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越瑤和雪梅正帶着侍衛往榮月軒過去,卻不想路上竟又遇見了陸清容與蘭心。

“蘭心?”雪梅吃驚,“你怎麽會在這兒?你不是……”她瞥了一眼陸清容,“不是帶陸小姐去就寝了嗎?”

陸清容眼睛都沒擡一下,只是漫不經心地說道:“還不是你們打打殺殺的聲音過于喧鬧,我怎麽睡得着?也罷,我就跟着城主過來,看看你們是如何捉賊的。”

“陸小姐若是有興趣,那便随你的意。”說完,趙越瑤衣袖一揮,獨自朝榮月軒走去。

陸清容眯着眼,頗為有趣地望着趙越瑤遠去的背影。

秋蕊心裏直打鼓,随着腳步聲愈發地近,她心口一緊,腿都快軟了。可又想起淩煙的話,只能用力握起拳佯裝淡定,硬生生地壓下了心中那份恐慌。

“奴婢參見城主。”見趙越瑤來了,秋蕊立刻迎上去行了禮。

“煙兒呢?”趙越瑤睥睨着她,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秋蕊連氣息都紊亂起來,低着頭一臉煞白,卻還要故作鎮靜:“回城主,小姐早已睡下。”

“睡了?”趙越瑤眯起眼,“你可有看見什麽人往這邊過來?”

秋蕊的頭低得越發低了:“夜裏小姐有些睡不着,奴婢便打算去取些沉香點着,好給小姐安神。不想……不想奴婢還未來得及取到沉香,城主便過來了。”

趙越瑤視線落到跪着的秋蕊身上,審視了一番:“既然煙兒難以入睡,我去看看她。”

秋蕊只在心裏祈求城主千萬不要發現那受了傷的女子。

“蘭心,你和侍衛們在這周圍仔細搜尋刺客的蹤影,一旦有了消息,立刻向我禀報。”

“是!”

蘭心和那些侍衛一走,只剩下趙越瑤,雪梅,秋蕊還有陸清容四人。

趙越瑤走在前邊,雪梅跟在身後,秋蕊手腳失了力氣,一時之間難以從地上起來。

陸清容垂着眼,掩藏在面紗下的臉上浮現出谑笑。秋蕊擡頭,視線恰巧與陸清容撞個正着,對方那雙妖魅眸子裏的涼意與玩味,讓她呼吸一滞。

陸清容移開視線,随着趙越瑤也往屋裏去了。秋蕊急忙站起,趕在趙越瑤前頭到了門前。

“小姐,”秋蕊輕輕叩了叩門。

“秋蕊,外邊為何這般的吵?”淩煙的聲音從屋裏傳了出來。

“小姐,是……”秋蕊自然要陪淩煙将這場戲演下去。

趙越瑤打斷了秋蕊的話:“煙兒,是我。”

“秋蕊,快請城主進來。”

秋蕊依言開了門,幾個人先後進了屋。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麽= =出來吱一聲可好

☆、縱容

“城主……”淩煙還在床上,趙越瑤進來後便急忙下了床向趙越瑤行禮。

“起來吧。”趙越瑤沒有情緒地說,目光卻不斷在這屋子裏探究。

淩煙安靜地站在一邊,趙越瑤不說話,她也不出聲。

陸清容的視線落到淩煙身上,端詳了幾眼後,道:“早前我就聽聞城主的宮裏藏了個美若天仙的佳人,想必眼前這位姑娘便是了。昨日我還想着若有機會我定要拜見淩小姐一面,沒想到今日便在這遇上了。幸會之至。”

淩煙一怔,她望向陸清容,莫名地感到了幾分不自在。究其原因——她總覺得眼前這位蒙着面紗的女子在用一種意味深長、甚至是不懷好意的目光注視着自己。

“姑娘過獎了。倒是姑娘你,不知你面紗下藏着的是何等的美貌。”淩煙說。

陸清容一雙桃花眼含着笑意,彎成了兩道勾人的月牙:“淩小姐謬贊了。小女子容貌醜陋,傾國傾城更是不敢當。用這面紗遮住臉,不過是免得他人看了我的樣子而受到驚吓。”

“煙兒,方才丹陽殿有刺客闖入,侍衛們一路追着到了榮月軒。我問你,你可否瞧見有什麽可疑的人出現過?”趙越瑤在屋子裏來回看了看,并未發現什麽可疑之處。

淩煙愣了一下,一副茫然驚訝的樣子:“哦?竟有這等大膽的賊,歪主意都打到城主的頭上來了?”

趙越瑤面上沒說什麽,只是淡然地凝視着她。

淩煙又道:“這榮月軒就煙兒和秋蕊兩人,今夜我未見有什麽可疑的人出現過。城主說她往這裏逃竄,許是她藏匿在了它處,或是逃走了。”

“秋夜涼如水,淩姑娘只着這麽一件單衣,不冷嗎?”又是陸清容。

“之前我已歇下,所以才只着了一件單衣。城主來了,我未來得及穿上外衣。”淩煙解釋。

只有秋蕊曉得淩煙是因為外衣上沾了血,無暇換衣才匆匆脫去衣裳假裝睡了,她急忙道:“是奴婢的疏忽,我這就為小姐去拿衣裳。”

“哦……”陸清容這一聲的尾音拖得格外的長,仿佛她知曉了淩煙要隐瞞的事,那一個字裏透露出幾分危險的意味。

淩煙下意識地心虛起來,手心甚至沁出了細密的汗。此刻她覺得,這最難對付的人不是趙越瑤,反倒是這個素未謀面的蒙面女子。

雪梅看不過陸清容的多管閑事,小聲嘀咕:“方才某些人穿得比淩小姐還少,怎麽就不嫌涼?”

“好了。”趙越瑤略顯惱意的兩個字止住了這場暗波湧動的談話。她走到淩煙面前,眼眸中透着冰冷的鋒利感,“煙兒,我再問你一次,當真未曾看見什麽可疑的人?”

淩煙從容不迫地答道:“煙兒說得句句屬實。”

“那便奇了怪了。陸小姐說那刺客中了她的迷魂香,不過多時便會體力盡失。按照藥力發作的時間,刺客此刻定然已昏厥。為何蘭心與侍衛在這附近搜尋了這麽久還未有結果?”趙越瑤處事冷靜,她既然心中有疑惑,斷然不會只相信淩煙的一面之詞。

秋蕊的心跳動得厲害,背上早已是冷汗涔涔,趙越瑤這般精明的人,小姐怕不是她的對手。事情恐是要敗露了。

淩煙還未作答,陸清容倒說:“城主,這小賊的事因我而起,若非我一時大意放過了她,也不會牽扯出這麽多事。”

“是我手下的人辦事不利,讓人溜進了殿裏。與陸小姐無關。”

“城主不必自攬責任,若你想捉到賊,我想我可以幫這個忙。”陸清容雙眸微微眯起,眼尾上翹,收起了大半的妖嬈與妩媚。

趙越瑤不自覺地望向她:“是麽?”

陸清容看似悠閑地在屋裏徘徊,不經意間踱步到了淩煙的床邊。

淩煙緊抿起唇,眉頭鎖起,戲演得再好,仍是會在不經意間洩露心底的心虛。

“我與刺客交過手,她近身時我在她身上下了迷魂香。迷魂香是陸家特制的一種迷藥,我對那味道自然熟悉敏感。”

趙越瑤領會她話中的意思:“陸小姐是說你可以通過迷魂香的氣味追尋到刺客的下落?”

陸清容笑了一下:“誠然,我對迷魂香的味道熟悉,但是我畢竟不是嗅覺靈敏的獵犬,還無法循着味道追蹤人的下落。至多我也只能判定這屋子中是否留有迷魂香的味道。若沒有,便代表小賊并未到過這裏;若有——”陸清容的目光悠悠地轉向淩煙,別有深意,“城主怕是要與淩小姐好好談談了。”

趙越瑤冷淡地瞧了一眼淩煙,不動聲色。

“城主?”陸清容想趙越瑤應該還是顧及到淩煙的感受的,否則不會猶豫。

淩煙擡起頭,表情了了地望着趙越瑤,一副淡然無畏的樣子:“煙兒這裏并未闖進過其他人,城主若是不放心,讓陸姑娘檢查便是。”

“那就勞煩陸小姐了。”趙越瑤微揚着下巴,冷淡地不看淩煙一眼。

陸清容饒有趣味地觀察着她們,向床邊踱去:“方才我從門口進來,并未嗅到迷魂香的氣味。”

淩煙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可陸清容的下一句話又讓她的心懸起——“只是我總覺得這床榻周邊有些異樣。”

趙越瑤的眼神瞬間就變得銳利起來,刺向淩煙。

淩煙的手曲握成拳,指尖用力地戳着掌心,指節泛白,唯有這樣才能克制住內心的慌亂與恐懼。

陸清容雙眉眉梢向上揚起,薄紗下的唇角也浮着淡淡的笑意。只是不過瞬間,她嘴角的那一絲笑意有了片刻的僵硬,妖冶的眼眸裏瞳孔收縮。她側過臉,懶散的目光落到床榻上的被褥上。

旋即,趙越瑤的注意力也随着陸清容的目光轉移到了床上:“陸小姐,難道刺客就在……”

陸清容啓唇:“城主想多了,是我一時錯将淩小姐床榻上的幽香認作了迷魂香。”

趙越瑤攏起的眉頭透露了她的不滿與失望。

“淩小姐閨中的幽香如此迷人心魂,難怪城主會将你藏于這深宮之中。”陸清容站直身子,走到趙越瑤身邊,欠了欠身,“清容有愧城主的囑托,未能将刺客找出來。”

趙越瑤冷笑了一下,僵着臉,臉色極為難看:“并非陸小姐的錯。捉拿刺客的事交給侍衛們即可。”

淩煙暗自松了一口氣,懸着的心放回了肚子。

“天色不早了,陸小姐還是回去歇息吧。”趙越瑤說,“煙兒,你也早些休息,今夜我會派人守在榮月軒。”

“是。”

“雪梅,我們走。”趙越瑤衣袖一揮,頭也不回地離去。

淩煙恭敬地低着頭,等待衆人的離去。人逐漸離去,陸清容是最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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