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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你這張臉,現在看來眉宇間竟有幾分像楚行之。難怪她會對你寵愛有加。”
楚行之?沈霜照對這個名字并不熟悉,但她聽師父提起過,就聽見過那麽一次。還是幾年前,她在主殿偷聽雪青與師父說起那把劍的事,師父提到“行之”這兩個字。當時她沒注意,現在想來那應該是師父的夫君的名字。
“城主,沈霜照到現在都不願說一句話。”蘭心說。
趙越瑤松開手,沈霜照白皙的臉蛋上留下了幾根手指印:“她說不說話無所謂,我也有的是方法讓她說話。雪梅,把煙兒帶過來——”
淩煙被雪梅帶了過來,她望着沈霜照,眼神複雜。之前她只擔心雪梅,現在趙越瑤又多了一個籌碼。她與沈霜照雖然不算是深交,可她無法将沈霜照的生死置之度外。
“方才你求我饒秋蕊一命,原本我是鐵了心要她死,但是我改變主意了。”趙越瑤說。
秋蕊的事有了轉機,可淩煙卻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她下意識地拽着自己的衣角,等待着趙越瑤的話。
趙越瑤抽出劍,沈霜照眼尖,一下就認出了那是幾年前師父贈與她的那把劍。
“煙兒,我給你兩個選擇——秋蕊與沈霜照只能活一人,你選擇留誰的命?”
沈霜照與淩煙聽了之後不約而同地睜圓了眼睛,兩人目光交彙。沈霜照黑亮的眼眸坦然地凝視着她,眼神專注卻無恐懼。倒是淩煙率先移開了視線。她垂首,嘴唇顫抖着,她是決定者,所以無法像沈霜照那般平靜無波。
趙越瑤漠然看着她:“為何你會猶豫?秋蕊自小伴在你左右,她對你有忠誠的主仆之情,也有真心的姐妹之情。若論現今這世上誰對你最為上心,毫無疑問便是秋蕊。”
淩煙眼皮一擡一合間,一滴清淚便落了下來。
“沈霜照與你有何交情?你雖不曾承認,可我很清楚,三年前她能躲過侍衛的搜索,還不是你在背後将她藏了起來?至于你前幾天去了水瀾城,我想與她也脫不了幹系。不過,我倒是未曾想到,秋蕊在你心中竟比不過她。”趙越瑤語氣不善,句句都在嘲諷淩煙,“生死關頭,你還在猶豫。秋蕊啊,我真是替你感到心寒。”
“夠了……”淩煙打斷她,“我與秋蕊怎樣,無需城主評論。”
趙越瑤打量着手中的劍,問:“如何?”
淩煙看了看昏厥的秋蕊,又望向沈霜照。沈霜照從淩煙琥珀色的眼睛中看到了歉意與內疚,她向淩煙露出淡淡的笑容。淩煙選擇秋蕊在情理之中,而她與淩煙并無過多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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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淩煙又何須對自己感到抱歉呢?她若知道早前自己為了偷生,答應了陸清容來偷她爹娘留給她的琴,或許就不會如此愧疚了。可惜現下自己不能言語,否則她就将此事告訴淩煙了。她今日落到這種地步,全是她咎由自取。
“秋蕊與我情同姐妹,我不能致她于不顧。”淩煙強壓下心中的震蕩,緩緩道。
趙越瑤吃定了淩煙會保秋蕊,聽她口出此言也并不驚訝:“好,既然如此,那你就把這把劍刺進沈霜照的胸口。”
聞言,在場的人都被驚到了。城主向來寵愛淩煙,今日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沈霜照也是心頭一顫,縱然自己是個刺客,她一刀殺了自己便是,為何還要如此麻煩?聽她之前的話,她會對自己這般厭惡,似乎與師父有莫大的關系。她們兩人莫非有極大的過節?
“不……”淩煙只是個弱女子,連雞都沒殺過,讓她殺人她怎麽招架的住?她吓得步步後退,轉身就想逃。
趙越瑤一把抓住她,從身後緊緊抱住她,她湊到淩煙耳邊:“你若是敢逃,秋蕊也休想活命。”
“不要……城主我求你,我不會殺人……”淩煙快崩潰了,不住地搖頭,滿臉淚水,“你放過我吧……”
趙越瑤掰開淩煙的手,将劍放到她手裏,然後用自己的手把住她的手:“那好,煙兒說不殺人我們就不殺人。我教你,怎麽樣用劍……”說着,她把着淩煙的手舉起了劍,用劍尖指向沈霜照。
“不要……”淩煙想掙脫趙越瑤,可趙越瑤将她牢牢地禁锢住,不留給她任何轉圜的餘地。
沈霜照的臉色開始發白,她不知道趙越瑤要對她做什麽,心裏仍然難免恐懼。侍衛将她按得死死的,她毫無逃脫的機會。甚至,因為陸清容的藥,她連反抗的話都說不出來。
趙越瑤把住淩煙的手,劍尖抵在了沈霜照的臉上:“我最恨楚行之,與他有幾分相似的人我同樣不能容忍。所以……你這張臉……”
淩煙還未反應過來,趙越瑤一用力,就見沈霜照的左臉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沈霜照一開始并未感到痛意,只是覺得有熱熱的液體從她臉上流下。直到她看到低落在衣裳上的鮮血她才知曉發生了什麽。
随後,趙越瑤又在她右臉上劃了幾刀,瞬間沈霜照滿臉鮮血。痛意逐漸彙聚起來,她呲着牙,臉上火辣辣地疼。
“啊……”淩煙看着滿臉血的沈霜照,失控地尖叫起來,末了她承受不住這樣的刺激暈倒在趙越瑤懷裏。
趙越瑤扶住淩煙癱軟的身子:“把沈霜照帶下去,關入大牢。”
“城主,那……那可要通知沈婉蓉人在我們這裏?”蘭心問。
趙越瑤說:“不必了,我倒要看看沈婉蓉多久才能發現她的好徒弟在我手上。”這一次,她非要把她逼來見自己不可。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情節……下下章開始可以見面黏在一塊兒了
有很多波折,可還是想按自己的想法将這篇文寫完
還有,陸并不是渣也不冷血啊?﹏?
☆、搭救
“天色都這麽晚了,沈姑娘遲遲不歸,可是出事了?”天色漸暗,清霜殿的兩個侍女又開始擔心起來。
“沈姑娘之前說是與友人有約,也不知是哪個友人能讓她待這麽久?”侍女南燕急得直跺腳,“也都怪我們,不該輕信她的話。”
當時沈霜照見她們不讓她出城,就改說要去唐夢璇那裏串門。南燕跟着她,見她往夢林院的方向去了也沒多想。後來她們在路上遇見剛剛回內城的唐夢璇,得知沈霜照根本沒去夢林院。這下她們才意識到沈霜照定是打着幌子又出城去了。
曉桃說:“這事兒不能拖,我們再去夢林院問問可見過沈姑娘。”
兩人急匆匆地趕往夢林院,在半路上遇到了桑榆。
“你們倆這麽急是要去哪兒?”桑榆認出她們是沈霜照的侍女,便叫住了她們。
南燕與曉桃自然知道近幾年桑榆與沈霜照的關系不佳,被桑榆這麽一叫心裏更加害怕。
“回桑姑娘,我們要去問唐姑娘一些事。”南燕戰戰兢兢地說。
桑榆疑惑:“你們清霜殿的人要問夢璇事情,八成與小師妹有關。”她見兩人臉色一變,覺得八成是沈霜照出了事,“聽說小師妹這兩日身體抱恙,我這個做師姐的都未去探望過,情理上說不過去。不如就乘現在,我随你們去清霜殿……”
她話音未落,南燕與曉桃就雙雙跪下:“桑姑娘,沈姑娘到現在還未歸來,我們擔心她出了事。”
“此話怎講?”桑榆問。
南燕與曉桃對桑榆說了實話。
桑榆想了想:“也許是小師妹與友人有要事相約,所以才延誤了回來的時辰。你們莫擔心,我會派人去外城打聽她的消息。你倆先回去,說不定師妹一會兒就回來了呢。”
“奴婢謝過桑姑娘。”
桑榆笑了笑:“我是師姐,應該的。對了——”她又囑咐道,“小師妹未歸的事你們莫要對他人洩露,否則萬一傳到師父耳朵裏,受罰的還不是你們?”
曉桃連連點頭:“桑姑娘說的是,奴婢這就回清霜殿去等沈姑娘回來。桑姑娘這裏若是有了消息,還勞煩你派人通知我倆一聲。”
“這是自然,你們回去吧。”桑榆滿口答應。
兩人對桑榆萬分感激,道了謝了回去了。沒走幾步又碰上了唐夢璇,唐夢璇奇怪,望着她們匆匆離去的背影,問桑榆:“霜照的人今天怎麽老往這邊跑?”
桑榆說:“沒什麽,不過是怕師妹貪玩跑出城去,特意來拜托我多留心她而已。”
“霜照才不會貪玩……”
“你說夠了沒有?”桑榆立刻露出不悅。
唐夢璇想着她或許還在計較前兩天霜照與她頂嘴的事,也無意惹她生氣,只得扯開話題:“好了,你的風寒好了嗎?”上次桑榆也淋了雨感染了風寒,唐夢璇一直惦記着她。
“嗯。”桑榆悶悶地應道。
“那我就放心了。該吃晚飯了,我們走吧。”
桑榆被她拽着走倒也沒說什麽,心裏又想到沈霜照,不禁冷笑,別回來了,你最好這輩子都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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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趙越瑤來到牢裏,看着沈霜照的沾滿血的臉感嘆,“本來好好的一張臉變成這樣,別說是我了,哪怕是沈婉蓉都認不出這是她最疼愛的小徒弟。”
沈霜照被緊緊捆住,整個人被吊着,渾身是血跡斑斑的傷。她被折磨得毫無力氣,聽到趙越瑤的聲音,也只是勉強地擡頭瞟了她一眼。
“你不光膽子大,就連本事也不小。”趙越瑤嫌惡地用獄卒的劍挑起沈霜照的下巴,“沈婉蓉對你疼愛也是正常,畢竟十幾年師徒的情分在那兒,加上你這張臉……若不是當年楚行之的孽種死了,我還真以為你就是她。可令我想不通的是淩煙當年與你不相識,她竟會冒着風險救你。昨夜為了你的命,她更是左右為難。沈霜照,你真是手段高明啊。”
沈霜照半睜着眼,被迫擡着頭。心裏早已嘲笑了趙越瑤千百遍。像趙越瑤這般手段殘忍、冷酷無情的人,就不該得到任何的愛。淩煙留在她身邊,倒是苦了淩煙。
“我不知道你是真啞巴了還是裝模作樣,不過你別以為你不說話我就會放過你。現在我暫且留着你的命,我要讓沈婉蓉親眼看着她最心疼的弟子,是怎樣慢慢死去的。”趙越瑤說得殘忍又陰冷,“這都過了一夜了,你的好師父竟然還未發現你不見了……”
沈霜照覺得自己也算是自作自受,為了淩煙的事特意在沈婉蓉那裏讨要了幾天的假期,卻沒想到她會遭遇上這樣的境況。但是師父不發現也好,若她知道自己又來了青城,定會怒不可遏。師父也曾說過,如果她再私自出城,她們的師徒情分就斷了。而且若要救她,兩城之間勢必會爆發沖突,她不要百姓因她而死。
“無妨……她總會發現的。”趙越瑤的話表面上像是在安慰她,“她越晚發現,我就能折磨你越久。”
沈霜照感嘆,青城不是個好地兒,至少于她而言是這樣。也怪她自己,三年前沖動魯莽,一着不慎誤入青城,才會與陸清容趙越瑤這樣心如蛇蠍的女人糾纏不清。與她們相比,自己簡直太稚嫩了,致使自己落到今日這樣的下場。
“給我好好看着她,別讓她一不小心死了。”趙越瑤冷聲對獄卒說。
趙越瑤走後,沈霜照又無力地垂下頭,除了身上的傷口肆意作疼,身體似乎又開始發燙。腦袋昏昏沉沉的,就連視線都逐漸變得模糊。大概命中注定有此劫,她躲不過就真的躲不過了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霜照隐隐約約聽見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從夢中醒來,只見一個牢頭打扮的人在自己面前。
“沈姑娘?”那人輕聲叫她。
沈霜照疑惑地看着他,想了半天沒想起他是誰。
牢頭說:“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我,三年前在城外的河邊,多虧你替我擋了陸清容那一劍,我才得以活命。”他本是內城裏的侍衛長,三年前那次變亂後他就被降了職,到了這牢裏做牢頭。
沈霜照聽了他的話才想起确有此事,她點點頭。
“昨夜聽人說你被抓了進來,我心中頗為掙紮。你雖是城主的階下囚,可也是我的救命恩人。”當他看到沈霜照滿臉血痕,很是惋惜,好好的一張臉就這麽毀了,“若非是你,我如今恐怕也不能安然活于世上。今日趕上時候了,我自然要還你這份救命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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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裏今兒又死了兩個人,你們趕緊把死屍運出城去,免得到時候都發臭了。”牢頭對兩個獄卒說。
“是是是!”兩個獄卒正偷懶喝酒,被牢頭這麽一喝心裏甚是驚慌。
獄卒将兩具裹着草席的屍體擡到了車上,随後讓人運出了內城。獄卒擡完屍體回到牢裏,看了一眼被吊着垂着頭的沈霜照,不禁感嘆:“多好的一個姑娘,何苦要得罪城主?淪落至此,也是可憐……哎……”兩人嘆息着,又去喝酒了。
城外,牢頭将沈霜照扶下了車:“沈姑娘,這是一些食物和銀兩,你騎着馬往西走,最好走出青城。死囚代替你的事遲早會被發現,你能跑多遠就跑多遠,近期內不要再回青城,否則定會被城主的人捉住。”
沈霜照明了地點頭,對他抱拳感謝。
“其實你出了青門關,那附近有一條河,你順着河往東走水路,雖要多費上些時日,但應該也能回水瀾城。至于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運氣了。”牢頭說,“我也只能幫你至此,往後還要你自己多加保重。”他也是為了還那份恩情。
沈霜照與他作別,硬撐着傷痕累累的身子上了馬,一揚鞭子,馬就絕塵而去。
牢頭呼出一口氣,停留了一會兒也離開了。
沈霜照馬不停蹄地趕路,到了第二日早晨總算是看到了青門關。可此時,她已經精疲力盡,身上傷口的疼痛與高燒更是将她折磨得幾近暈厥。
青門關外便是沙漠,太陽早已升起,周遭的溫度因為沙子的緣故升得特別快。沈霜照騎着馬,頭上戴着的鬥笠遮住了她被劃傷的臉。
河……牢頭說這附近有河,只要找到了河,她就有希望回水瀾城。
她一夾馬腹,馬兒往前走了幾步。沈霜照四下尋找着河的蹤跡,可是随着日頭更甚,她身體的不适也愈發嚴重。
周圍被黃沙所包圍,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确是如此,沈霜照只感到頭頂的烈日不停地打着轉,她眨着眼,最終仍是支撐不住,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徹底暈厥在地上。
“小姐,子秦早已在青門關外備好了車馬,就等你過去了。”麒麟說。
“知道了。”陸清容在船上閉着眼假寐,再過不久船就能靠岸了。
上了岸,子秦與幾人牽着馬與駱駝早已等候多時。陸清容上了馬,幾人就一同離開。
他們還沒走多少路,帶頭的麒麟便停了下來。陸清容疑惑,問:“何事?”
“前邊有一匹馬,看樣子似乎是有人在附近。”麒麟回道。
陸清容提高了警惕:“麒麟,你去看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小心提防埋伏。”
“是。”麒麟拔出劍,從馬上跳下。他謹慎地往前走了幾步,便發現了倒在地上的沈霜照。他用劍小心翼翼地挑開沈霜照的鬥笠,當他看到她臉上觸目驚心的傷痕的時候,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小姐,看起來那匹馬是那身負重傷的女子的。那女子倒在地上,尚有一絲氣息。你看我們是否……”麒麟回來向陸清容禀報。
陸清容往前望去,只看得到殘破的黑衣:“別多管閑事,我們還是趕快回沙海去。”
“是。”麒麟聽她這麽說也只能答應。
幾人又繼續向前趕路,陸清容路過沈霜照身邊時,并未多留心。正當她的馬快要将沈霜照甩在後面時,陸清容聽到了極為微弱的鈴铛聲,微弱到讓她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且慢!”陸清容說道,她停下了馬,朝四下看了看,最終将視線停留在地上的人身上。她躍下馬,走近那人,還未看清她是誰,就被反着光的東西晃了眼睛。
陸清容半蹲下,執起那人的手,只看見那銀質的鈴铛在陽光下閃着光。熟悉的紅繩,熟悉的鈴铛……她又用手将那人的臉轉了過來——卻不再是她熟悉的臉……
幻紅走過來,大吃一驚:“這……這不是沈霜照嗎?怎麽成了這副模樣?”
陸清容望着沈霜照的臉蹙眉,她眼裏有情緒在波動,說:“帶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攢人品
☆、容貌
從青門關回到沙海城,腳力快的也要一天半,可是陸清容等人在傍晚時分便已趕回了沙海。
“屬下不知少主回城,有失遠迎。”子修說。
陸清容騎着馬到了內城的門口,她從馬上躍下,沒看他一眼就徑直往裏走:“無礙。”
“少主舟車勞頓,屬下這就讓人準備晚膳……”他話音未落,陸清容就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子修一驚,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吓得低下了頭:“少主……”
陸清容頓了一會兒,說:“晚膳不急,一會兒你讓葛大夫到我那兒找我。”
“是。”子修雖然心存疑惑,可仍不敢多問。
“麒麟,你和子秦把她帶到偏院。”陸清容回首,以一種深不可測的目光瞧了瞧沈霜照。
麒麟應允,看着幾乎瞧不出原來面目的沈霜照,心裏只覺得好奇。也不知這姑娘是何許人也,能讓陸清容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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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筝正坐在自己屋子裏專心致志地刺繡,突然聽得一陣喧鬧聲從院中傳來,她伸首朝外面望了望,只見幻紅與子秦麒麟以及幾個侍女朝東邊的屋子過去了。
平常就她一人住在這偏院,很少有人過來。如今突然多了這麽多人,她倒有些不安。想着,景筝便放下了手中的活兒,走出了門。
她出門走到院子裏,子秦與麒麟恰好進了東面的房間。她眼睛光顧着看兩人進那房間是所為何事了,一時不察撞到了幻紅。
“對……對不起……”見是幻紅,景筝心生懼意,怯怯懦懦地向她道歉。
幻紅瞪了她一眼,冷哼道:“你出來看什麽熱鬧?”
景筝只是低着頭,手指絞在一起,既是委屈又是害怕。
“一會兒小姐要過來,你切莫亂跑,別誤了小姐的事。”幻紅嚴厲地說道。
“我……我知道……”景筝答應。
幻紅不屑地一拂袖子不再管她,往東面的屋子走去。現在想來還真是有些後悔三年前将景筝帶回沙海。如此膽怯心軟的人,對她,對陸清容而言都毫無用處,當初在水瀾城倒不如一劍殺了她來得省事。
幻紅走後,景筝又回了房。盡管如此,她仍将窗子開了一道兒小縫兒,借着傍晚落日的餘晖悄悄留意着東面屋子的情況。
幻紅進到那間屋子後不久,景筝就見陸清容與葛大夫一同過來了,葛大夫還背着他的藥箱,他們同樣進了那間屋子。
沒過多久,景筝又見侍女從屋中匆匆出來,随後拿了什麽東西又回了東面房間,以後屋中就傳來了女子痛苦的尖叫聲,景筝頓時被吓得不敢動彈。
“葛大夫,你看看她的傷。”陸清容凝視着床上的人,深邃的眼眸裏倒映出沈霜照被毀掉的面容,“在回來的路上我給她身上的傷口做了一些簡單的處理。”
葛大夫察看了沈霜照的傷,說:“回少主,這位姑娘身上的傷看起來雖然重,但是都能醫治。多療養一些日子,定能痊愈。”
“那她臉上的傷又如何?”陸清容看起來毫無波瀾,目光卻依然停留在沈霜照身上。
葛大夫搖頭:“這位姑娘臉上的傷口太深,還被人下了石融散,有些皮肉早已潰爛甚至都被剜去,加上傷口已有些時日,縱然屬下用上好的藥材醫治,恐怕這位姑娘的臉仍是難免毀容之禍。”
“葛大夫,你是我沙海最好的大夫,若你都不能将她醫治好,可否就能斷定她的臉的确是無法挽救了?”陸清容語氣淡淡,所有的表情幾乎都被那層薄薄的面紗遮住。
“這……”葛大夫撫着胡須,欲言又止。
陸清容聽出他的遲疑,轉過身面對着他:“但凡有一絲能挽留的可能,都請葛大夫無保留地告訴我。”
陸清容難得用這樣謙卑的語氣對人說話,葛大夫顯得有些惶恐,他跪下:“若論起沙海裏醫術最厲害的人,絕非是屬下。少主雖然擅長于用毒,可在醫術方面的造詣也絲毫不遜于別人。”
陸清容:“恭維的話你少說。你是長者前輩,在經驗閱歷方面我是不及你的,就如現在,我不知還有何辦法救她這張臉,可在你這裏卻留有一絲希望。”
“無垠水。”葛大夫說,“若是用好了,無垠水能讓皮肉快速長出來,也能讓新生的皮肉與舊的皮肉迅速粘合。一般而言,短短幾日便能讓她的容貌恢複如初。”
“代價呢?”恐怕這才是關鍵。
“在用無垠水之前必須清洗臉上的傷口,并且将腐爛的皮肉盡數剜去。”痛苦可想而知,葛大夫解釋道,“無垠水性烈,滴入傷口後又癢又疼,如有火在燒,此般痛苦持續時間長,比起傷口撒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即便是用了曼陀羅,也無法減輕痛苦。”
陸清容:“還有呢?”
“無垠水的用量也必須嚴格控制,講究一個度,用多用少都不行。用多了會傷及眼部與腦部,輕則失明重則喪命;用少了皮肉難以愈合,到最後恐是白費力氣,傷口只會潰爛得更加厲害。”
聽後,陸清容拿着餘光瞥沈霜照,她腦海裏不禁拿當初的沈霜照與如今的她對比。
曾經的沈霜照,面容精致,身姿翩翩。明明是如花似玉的少女,卻偏偏喜歡用漠然的神情對人。這種反差如今想來陸清容倒覺得有趣了。還有她生氣時對自己怒目而視的樣子……她并非對沈霜照有多上心,只是難以割舍那張令她覺得有趣的臉。或者說,她留着沈霜照、留着沈霜照的臉有其他目的。
“葛大夫你準備一下,就用無垠水了。”陸清容說道。
“是。”葛大夫心裏惶然,少主也是心狠,能讓這床榻上的姑娘遭受這麽大的痛苦。不過,看這姑娘的眉目,之前定然是個美貌的女子。若一時的痛苦能換回曾經的容顏,或許也是值得的吧。
葛大夫命人去取了無垠水,自己為沈霜照先處理了身上的傷口。子秦等人都背過身回避,幻紅問陸清容:“小姐,你為何非要治好沈霜照臉上的傷?”
陸清容眉梢上揚了一些,輕笑一聲,可那笑聲聽起來有幾分冷意:“沒有緣由,我樂意。”對此,若真要陸清容給個充分的原因,她還真說不清。也罷,那就歸結于她的一時興起,歸結于她的惡劣天□□。
“可等沈霜照醒來,她必定會将她的遭遇遷怒于你……”幻紅欲言又止。
陸清容露出笑意:“被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更加期待會蟄人的沈霜照。救她回來,就當我身邊多了一只取樂的貓。”
幻紅心裏一沉,大概沒有比陸清容更加殘忍的女人了。只要她高興,讓人生讓人死都在她的一念之間。她自私,她也冷酷。這樣的女人,若是愛上了人,也不知道會走到何種地步。
不多時,侍女便按照吩咐取了無垠水回來了。
“子秦、麒麟,勞煩二位按住這位姑娘,我要替她清洗臉上傷口。”葛大夫說。
沈霜照臉上有些傷口早已結痂,而有些傷口卻已經潰爛,看起來格外觸目驚心。盡管葛大夫下手算是輕的了,可當他用火燒過的小刀剜去腐爛的皮肉時,沈霜照像是瘋了一樣開始劇烈掙紮,不斷地尖叫。
正是這陣慘烈的叫聲讓景筝心驚肉跳,她雖然恐懼,但她對那間屋子裏發生的事卻是愈發地好奇。經過一陣心理鬥争,她仍是按捺不住滋長的好奇心,将方才幻紅的話全然抛在了腦後,蹑手蹑腳地湊到了東面屋子的門外。貼在門上,透過門框上的小洞往裏望去。
“快按住她!”葛大夫對子秦與麒麟說。
子秦與麒麟兩個男人,此時的力氣竟有些敵不過沈霜照。沈霜照手腳亂舞,無意中将葛大夫手中的小刀打飛了出去。陸清容躲避不及,那鋒利的小刀在她手臂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瞬間滲了出來。
“小姐你的手!”幻紅驚呼。
“啊……”門外的景筝自然也是瞧見了陸清容手上流血的場景,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陸清容向來警惕性高,她聽覺靈敏,立刻察覺到了門外有人:“誰?”她眸色瞬間就轉冷,不顧手上的傷,幻紅更來不及攔她,她就徑直向門外走去了。
景筝見狀,瞳孔因為驚慌急劇收縮,她轉身,還未等邁腿逃跑,就被陸清容掐住了脖子。陸清容手上的傷口還在滴血,血順着手臂都落到了景筝雪白的脖頸上。
“少……少主……”景筝艱難地出聲。
見是景筝,陸清容才松了手,厲聲問道:“你鬼鬼祟祟地在此做什麽?”
景筝捂着脖子,一臉痛苦地咳嗽着:“方才我聽見這裏有異樣的聲音,擔心會出事,我就過來看看……”
陸清容眼神淩厲,渾然一副不信的樣子,可屋中又傳來聲響,她無暇顧及景筝,扔下一句“回你自己的地方去”,又轉身走入屋中。
景筝跑回閨房,後悔不該多事去探詢陸清容的事。現在受了委屈,只能一個人躲在角落哭。
沈霜照還在劇烈地掙紮,子秦與麒麟、就連幻紅也過去幫忙,三人合力才勉強再次按住她。
“少主,這過程實在過于痛苦,別說她是個柔弱女子,就連身體強健的男子也難以忍受。萬一一時不慎,可能連命都保不住了。你看要不……要不還是算了吧?”葛大夫有些不忍,對陸清容說。在他看來,容貌終究是命重要。
陸清容聽後黑眸中泛□□點漣漪,靜默片刻後卻是面無波瀾,說:“繼續。”
作者有話要說: 裏面的藥都是我瞎編的 ?_? 只能盡量寫得合理一點,請原諒
☆、緣由
“你說少主這是怎麽了?前幾年帶回一個景筝,近日又帶回一個半死不活的女的。”沙海的內城裏,侍女茶餘飯後都在議論陸清容帶沈霜照回來的事。
“半死不活就算了……”另一個侍女壓着聲音,“我聽被派去鏡明軒當差的侍女說,被帶回來的那女的還毀容了!”
侍女大驚:“毀容?少主帶一個醜八怪回來幹嘛?”
“什麽醜八怪?據說那日少主回來後連飯都沒吃,招了葛大夫就去鏡明軒,說是為了恢複那女子的容貌。看樣子少主對那女子挺在意的,不然哪管人家死活?”又有人加入議論的人群。
侍女朝四周警覺地張望:“你說少主是不是好女色?畢竟她年紀也不小了,沒見她對哪個男子上過心,倒是這幾年帶了兩個女的回來。這次你再看看她的行為,是不是很反常?”
另一人聽了吓得捂住了她的嘴:“噓……你休得胡說!這話要是被人聽了去告訴了少主,你被五馬分屍都不為過。”
……
景筝站在樹後,聽了這些侍女的話心裏像是被倒進了黃連水,苦澀得不得了。自三年前被幻紅擄回沙海後,她就被陸清容安置在這鏡明軒。
開始她還試着逃跑過幾次,最終都被人捉了回來,也受過皮肉之苦。但她仍不死心,只是即便她能逃出沙海外城,可面對外面的茫茫沙漠,她根本無路可走。回水瀾城山高水遠,談何容易。
在最後一次的逃跑中,景筝終究是精疲力盡地迷失在一片黃沙中。當她快要暈厥過去時,烈日之下突然出現了一片陰涼。她擡首,只見一雙深如幽潭的雙眸鎖住了自己。
陸清容站在她面前,睥睨着她,面紗下的臉上也不知是什麽表情。那時候,景筝想自己大概是要死了。畢竟,她還沒有忘記那夜殺人不眨眼的陸清容是怎樣殘忍地殺害藥鋪夥計的。景筝閉上眼,嘴唇因為幹涸而泛白,認命地等待着死亡。
可是等了許久,只等來陸清容的一句話,她說:“來了沙海,就是沙海的人了,莫要再跑了。”
景筝睜眼,只瞧見了陸清容獨自遠去的一個背影,柔美的,孤獨的,清冷的……僅是那一瞬間,景筝竟然從中看見了陸清容那麽多的情緒。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拂過心頭,震顫得她無力思考。
後來,景筝在鏡明軒安定了下來,雖然思念在水瀾城的爹娘,可她不跑了。陸清容的話表面上對她還算客氣,但景筝也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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