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五回:…… (13)
的身份帶我走?”縱是天涯,也要給她一個說頭不是?
“朋友!”過了許久,步輕塵方才沉沉道:“我以朋友的身份帶你走,你覺得夠不夠?”
“我沒有朋友。”霁月施施然站起身,看也不看步輕塵一眼便顧自走進屋內。她其實并不讨厭他,只是,這人突然來便來了,又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說到底,不過是受人之托。
一道白影迅疾飛身至眼前,霁月定住步子,靜靜地看着他,不怒不笑,不吵不離,只那般靜靜地看着他,看他到底會說些什麽。
“那我步輕塵便做你的第一個朋友。”他說來篤定,然心中卻是不住地打鼓。這樣的女子,永遠讓人拿捏不住,亦是怪不得罹會如此。
霁月聞言錯過他的身子就要離去,忽的想起什麽一般,又猛地停下步子,頭也不回道:“霁月不需要朋友。赤條條來去無牽挂不是更好?至于輕塵你……用心之至,還是不要隔霧看花的好,人生短暫,彼時,天下大定一切都有了,卻是獨獨失卻了心愛之人,不是一大憾事麽?”她說罷,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唯有步輕塵長久地伫立在原地,她在警告他光陰短暫,應該珍惜當下麽?
步輕塵不由覺得好笑起來,她不過見了一回,倒是看得通透。那個女子本就是支铿锵玫瑰,目光柔軟不過是為了他。他不是不清楚,只是擔憂會連累了她。不想,霁月竟是一早便看了出來。
另一端的回廊裏傳出紛雜的腳步聲,步輕塵身形一掠便飛至院外,負手行走,不多時便行至一座普通的酒樓前。門前早有人引路,步輕塵随了那小厮的步子一路行至二樓雅間。步輕塵推門而入,房內早有兩人等候。
步輕塵亦是不見半分着急,只悠悠然走入,顧自倒了一盞茶方才唇邊輕抿。末了,方才對上兩人明顯有些焦急的視線,緩緩道:“依我看,她還是留在罹身邊較好!”
“什麽?”其中一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聞言大驚,轉側望見身旁青衣男子稍顯淡定的神态,這才微微收斂了一些,揪住步輕塵輕斥道:“輕塵,你每次都喚我大哥‘罹’,那我呢?”
“這……”步輕塵聞言一滞,随即無謂笑道:“以後見了你便改口好了吧!”說罷,這才不甘的小聲嘟囔,“還不是你們兄弟都叫了一個字,麻煩的我呦!”
南宮月離耳力極好,自然聽得真切,舉了拳頭就要向着步輕塵揮去,被那青衣男子極快地拉住,卻聽他道:“你原本不是态度堅決,去了這大半晌,就得了這麽一個結果?”
步輕塵聞言無奈的攤開手,長長地嘆一口氣道:“她執意留着,我能有什麽辦法?沒被人勸解倒戈就不錯了!”
三人頓時無語。初時,不過是閑來無事,又想起霁月身份不明意圖不明,能夠讓她離開定是最好的結果,這才三人抽簽選定一人前去相勸,誰料到竟會是這樣的結果。
半晌,倒是南宮月離越過桌子身子前傾,定定的盯住步輕塵懶怠的眸子,一字一句問道:“你說,她可是愛上我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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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側的青衣男子聞言大駭,驚訝的轉過頭望向南宮月離如同他大哥一般堅毅的側臉,唯有那一縷碎發垂落,窗外一縷清風吹拂而過,發絲飛舞間隐隐顯現着幾許妖嬈和迷離。
“噗!”步輕塵一口茶水悉數噴出,随即忍不住朗聲大笑起來。及至後來,接收到那青衣男子制止的視線,許是笑夠了,這才隐忍着緊緊抿住雙唇不再發笑。
南宮月離抹一把臉上的茶水,怒沖沖的對着步輕塵就要發作,不妨身側之人倏地遞來一只手絹,順勢指指他的額頭,這才憤憤不甘的熄了胸中怒火,尋了銅鏡将臉上的茶漬擦拭幹淨。這才出門去,命小二打了盆幹淨的洗臉水過來。
步輕塵眼見着南宮月離走出去,這才低低笑出聲來,方才可是忍得他要吐血了。“呵呵,葉闌,你說……他何時懂得愛了?”
葉闌擡眼,望見步輕塵意味不明的笑意,頓時垂下頭,尴尬的輕咳一聲,這才佯作鄭重道:“你還是莫取笑他了。不過是一個孩子……”
“呃?”步輕塵故意拖長了尾音,豔羨質疑道:“許你取笑,便不許我說兩句了?”
“步輕塵!”葉闌僵硬了臉頰,咬牙念出這三個字。但葉闌畢竟是葉闌,當下便轉了話頭問道:“你說,你差一點倒戈?”
“這……”步輕塵當下便被問住,登時啞口無言,不知如何應對。這才取了共同的話題說道:“這是我的私事。只說她留下來,對罹而言,依我看應是百利一害,你覺得呢?”
葉闌微微點頭,兩人倒是不約而同地不再追問之前所糾結的事。尋不來答案,或是答案心知肚明,如此,還是不多說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三君相聚奏紅顏
“百利一害?”葉闌暗暗思忖,當即沉沉道:“說的也是!不論她身份如何,用意如何,但對蒼罹有益,而且益處非常,至于那一害,或可忽略也未嘗不可。”單單當今皇上對她有意便可大加利用,更不用說漢霄太子殿下的那一句狂妄之言。
“不不!”步輕塵連連搖頭,“那一害雖然對大事而言微不足道,但卻是致命的一點。”若罹對她終有一日用情至深,怕是萬裏河山拱手相贈。
“你是說……”葉闌瞳眸精芒一閃,心中盤旋多日的隐憂突然冒出頭來。不想剛剛洗完臉的南宮月離已然一步跳到兩人面前,截了話頭不以為意道:“難不成大哥還能為了她放棄多年……”
後半句話到底是沒說出口,葉闌眼疾手快的掩住他的唇,暗暗遞了一個叮囑的眼神,南宮月離扯開他的手,無謂瞥唇笑道:“無礙無礙,我着人看着呢!”這才無視了其餘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神情,繼而說道:“要我看,那霁月美則美矣,但終究不至于讓大哥放棄多年的努力。”旁人或可未知,他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份隐忍……怎麽可能因了一個女子就放棄?
“呃?是嗎?”步輕塵凝着南宮月離幽黑的眸子,瞳眸閃過促狹一笑,一眨不眨的盯着南宮月離勾起唇角淺笑道:“不至于?你覺得是怎樣一個不至于?”步輕塵微頓,複又輕咳嘆息道:“要我看哪,那女子魅惑傾城,活脫脫一個妖精現世,罹未必……哦,蒼罹未必能躲過這一劫呢!”
南宮月離聞言一滞,微微垂眸沉思,稍楞方才堅定道:“那就……”說着,便做了一個刀手的手勢。
“殺了她?”步輕塵揚眉無謂笑道。瞳眸閃過一抹促狹,倒是一旁的葉闌抿唇不語,樂得一個旁觀者清。
“是!”南宮月離毫不猶豫的點頭。
“那我且先問問你……”步輕塵忽的坐正了身子,一副一身正經的模樣,一板一眼道:“你設想有一天,你和葉闌同時落入為難之境,蒼罹只能就一人,你說他會選擇救誰?”
“那當然是我了!”南宮月離勾了一邊唇角不以為意笑道,說着,還伸手拍了拍葉闌的肩膀。
“輕塵!”葉闌忽的輕斥一聲,頭也不擡道:“你這什麽比喻,小心你的醉玉樓!”
“我……”步輕塵當下啞口無言,神色略顯尴尬,“本公子我……”他正欲開口解釋一番,不想南宮月離顯然要看得開許多,已然伸了大掌繼續安撫葉闌,繼而轉身對步輕塵随意道:“你繼續說!”
步輕塵聞言一滞,瞳眸一閃繼續說道:“若是你和我呢?”
“當然還是我!”南宮月離回答的利落幹脆。
步輕塵亦是未見一絲一毫的生氣見怪,只是繼續快速追問道:“你和嫂子呢?”
“當然還是……”南宮月離話說一半,到底是倉促停滞,葉闌亦是放下茶盞,饒有興致的盯着這一問一答的兩人。房中情景,似乎是有趣了許多。
“是什麽?”步輕塵不客氣地揪住話頭,緊緊地盯着南宮月離,看他能給出一個什麽答案來。
他們皆知,步輕塵的這一聲嫂子自然不是青韶王妃,更加不是霁月,“嫂子”這一聲稱謂只能夠用來錦王府那位洛側妃。
南宮月離被逼得緊了,當下竟是一掌撫向桌面,氣惱道:“不會!怎麽會有這種情形?大哥将嫂子藏得緊,怎會遇到危險?”
步輕塵聞言無謂笑道:“若是萬一呢?世事無常,誰能确保不出一點差錯?”他依是追着南宮月離不依不饒。
“沒有這種情況!”南宮月離忽的大喝一聲,險些将樓下的店小二招來,葉闌警惕的望他一眼,南宮月離這才憤憤的收斂些,低低道:“你該問大哥去!”他量他也沒這個膽子。
步輕塵聞言一笑,竟也沒有追問下去,只勾唇淺笑道:“那好,我就不問你這個了。就說說,你和霁月,你覺得對蒼罹而言,誰更重要一些?”這總是個簡單的問題,步輕塵輕輕嘆息一聲,對上葉闌審視的眸子,倒也無謂。
“自然是本公子!”南宮月離揚眉說道。
“霁月和你嫂子相比呢?誰更重要一些。”
“自然是嫂子!”
步輕塵望見南宮月離依是清澈的瞳孔不禁莞爾一笑,胸口無奈竟是多了些惋惜。只幽幽笑着一針見血道:“可霁月能助蒼罹奪得天下,你嫂子卻不能!不止不能,甚至還有可能會是拖累!”所以說,這個霁月倒是一萬個死不得。即便是死,也應該是與他們沒有半點相關。
“哼!”南宮月離聞言冷哼一聲,那女子他又不是沒有見過自負聰明而已,還有翻出個來天嗎?倒是葉闌微微擡首對上步輕塵含笑的眸子,兩人相視一笑,眸中萬千情景,唯有那一分可惜嘆息清晰明朗。
自然,那個喚作霁月的女子,眸中清明似玉塵山上常年不化的積雪,幹淨而又通透明淨,映照的人心都不敢藏有太多陰暗,怕是會玷污了那幹淨的雪。她的神情時常清冷,鮮有自負的模樣,卻是如南宮蒼罹一般睨視乾坤的姿态,甚至于……她的眸中又絲絲入扣般,摻雜了些許不屑入目的姿态。
這天下,仿若不僅在她掌中,而且,她是不屑擁有的。如此女子,倘或是瘋子,亦或自大之人,倒也無礙。只偏偏,是這樣一個聰慧過人的女子。
她身後負有的力量,是有怎樣強大,才會讓她有那般神情?
“葉闌不是說過,大哥少了她,一樣能夠成事?”南宮月離依是不屑地撇撇嘴。
“嗯。”葉闌微微點頭,不可置否。
步輕塵望一眼南宮月離不屑地神情,終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卻是南宮月離望見他們彼此間沉默無二的神情,心下憤慨,當即斷然開口:“總之,本公子解決了她就是!”說來說去,還是個危險的女人,殺掉她,總還是輕而易舉之事。
“離……”
葉闌忽的開口輕喚,雖是同樣的音,步輕塵與南宮月離卻是同樣清楚,葉闌如此喚,只是南宮月離而非南宮蒼罹。他雖然與南宮蒼罹亦是朋友,卻總是公子的稱謂。固執多年,從未變過。
南宮月離聞言扭過頭對上葉闌的眸光,只聽他溫潤的嗓音低低道:“你若殺了她,或許……”微頓,他沉默良久,依是清淺道:“公子心中……多少會有些怨你。”
南宮月離聞言一滞,凝眸對上葉闌慎重地神情,聳眉追問:“怨我?”不至于吧!難不成……
葉闌鄭重地點點頭,或許那時,怕是不止心中怨怼那般簡單了。只怕會傷及了本身。
“到那時不恨你就該慶幸了!”步輕塵随着附和,漆黑的眸子轉盼望向窗外空曠的場景,天邊的雲彩似是暗了下來,安靜的,一動不動,大概是沒有風。
“不可能!”南宮月離瞪大了眼睛篤定道:“大哥怎麽可能因為一個女人就……”
“離……”卻是葉闌倏地打斷南宮月離,卻又別開眼不去看他依是清俊的眉目,微頓,方才語氣清淡道:“她為了公子不知死了幾回了,若是有女子如此待你,你能無動于衷嗎?”
“可她那是在算計!”南宮月離不甘的憤憤道。
“算計?”葉闌微微搖頭嗤笑,“只是算計……若只是算計,就不該每次都拿性命相賭。”這賭注下的可不是一般的大!
南宮月離聞言心中一顫,一時間竟是無法作答,卻仍是快速道:“那……只能說明她心狠,如此……如此狠心之人,更是危險。”
“離……”葉闌開口輕喚,啓唇間仿佛是嘆了口氣。“若是有一天,有一個女人肯為了你幾番生死卻是毫不計較,她心中所求不過是為了能夠呆在你身邊,你覺得……你能夠拒絕嗎?至少……不忍心傷她吧!”即便是算計卻又如何?
“我……”南宮月離半晌無語。
只見葉闌眼眸微眯,青色衣角略顯蒼白無力。他屏住呼吸沉沉道:“即便那些事都是她的算計,但我們卻仍要承認,她那日大殿之舞給了我們攻打南國的契機,那晚公子手上險些性命垂危,是她不顧生死救了公子性命。甚至啓門珠……”葉闌忽的輕嘆一口氣,似有遲疑,卻仍是徐徐說道:“離,若是有人如此為你,你能無動于衷嗎?”
生死相許,說來簡單,卻是世間最為艱難之事。
過了許久,南宮月離方才輕口道:“是她說過,她是行将就木之人,不顧忌生死。”
這句話脫口而出,卻是伴着淺淺的苦笑聲。誰說誰幼稚呢?心事清明之人都看的清晰,只是,是否願意看清都難得說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碗白粥一世情
“主子,主子……”
人未至聲先到,霁月坐與梳妝鏡前,緩慢地轉過身子凝眉打量小跑而來的小玉,淡淡道:“怎麽了?可是府內出了什麽大事了?”
照她這幅着急的樣子,莫不是洛塵居的那位主子出了什麽意外了?霁月心下暗嘆。一時間心中竟是不自覺的便悄悄企盼起來。
“……主子……”小玉大口的喘着粗氣,小手撫着胸口不住地喘息,霁月凝眉靜靜地望着小玉,倒也不急不躁,只看着她喘過氣息,方才着急說道:“主子,皇上下旨封六王爺為離王了。”
“呃?”霁月稍顯詫異,皇上這個時候風南宮月離為離王,倒是……真會挑時機呢!
“是啊!王爺說不止封了六爺為離王,皇上甚至還派了一隊兵馬駐紮在離王府外,說是負責離王安全。”小玉說來倒也頭頭是道,未顯拖沓。離王跟随錦王出征南國,現下大獲全勝已經多日,這封賞,如今聽來,仍是遲了些。
霁月望一眼小玉,依是淡淡詢問道:“可是王爺讓你來傳話的?”
“是,主子。”小玉恭順的點點頭。
“王爺可還有其他吩咐?”霁月眉頭鎖緊。
“沒有了。”小玉搖頭。王爺只是讓她将此話帶給主子,倒是并未有其他吩咐。
“你下去吧!”霁月凝着小玉依是恭順的模樣,慵懶的揮揮手,便讓她退了出去。
皇上的這一步棋其實走得有些險了,名義上是派人保護離王安全,然則實際卻是明目張膽的監控離王,甚至……軟禁。
只是,南宮蒼罹将此事告知與她,又是用意何在呢?幾個小小的侍衛根本無法困住南宮月離,除非……
幾乎入夜之際,南宮蒼罹果真來訪,霁月端坐于桌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望着他。多日不見,他的棱角竟是愈發鮮明了,身姿修長,只是顯瘦了些。
心下不知為何一緊,口角卻是更快一步,幽幽開口:“公子可是需要我做什麽事?”若是猜得不錯,那離王府中被公子看中的人定然不止是離王一個。或者,是有離王的家眷也未曾可知。亦或,是旁人旁路不能被丢棄不管的親戚。如此,才是逃也逃不得的吧!
南宮蒼罹步伐一滞,稍楞便在她對面坐下,溫和着開口道:“你仍是如此聰穎。”他的話明明輕軟,卻又仿佛含着口中無限嘆息一同走出,讓人莫名的想要探個究竟。
霁月終于是忍住心中感慨,悄悄深吸一口氣,揚唇笑道:“公子不妨告知,公子所要保護之人的身份。”原本,她還想要說,連自保的本事都沒有,幹嘛還被留在身側?想想,終究是沒有啓口。譬如綠兒,她的武功便有些弱。只能夠對付幾個地痞流氓,稍微懂些門路的高手,便再無還手之力。
“不是人。”南宮蒼罹眉峰微鎖,輕嘆一口氣道:“只是一個物件,須得帶出離王府方才安全。”
霁月望着他,并未詢問,只聽他繼續說道:“是一座雕像,是我母妃當年模樣。”
“無法名正言順帶出來?”霁月瞳眸微眯,煞是疑惑。既然是太妃雕像,又為何如此隐秘?
“母妃當年是被父皇賜死,有關母妃物件,一件都不許留存世上。”南宮蒼罹別過眼淡淡說道。
他刻意遮掩心中苦悶,霁月亦是聽得清晰,只是并未拆穿,凝着他深邃的眸子,輕問:“不是留于離王府才最安全嗎?”既是雕像,若是想取出,定是要廢一番周折,仍不如留在離王府安全一些。
南宮蒼罹半晌無語,只是低垂着頭不發一言。霁月站起身走近了他,伸出手輕輕攬了他的身子入懷,低低道:“過去了,都過去了。”無論當年如何,都過去了。如今他身邊的人一切安好,大事将成。
南宮蒼罹忽的伸手緊緊環住她的腰身,霁月渾身一僵,随即放松了身體,任由他大力的擁緊她的腰身。
他果真是瘦了許多,他的事她來錦城之前便寥寥知道一些,卻不想,當年那一場賜死之事,會留下這許多的後事。
不知過了多久,霁月只覺得雙腳站立幾乎沒了知覺,懷中的男子卻依是顫抖不停,她知道他在極力克制,可是,她幾乎就要開口,勸他如果難過,不妨就哭出來吧!
可是,他這樣的男子怎會輕易流淚呢?
霁月心痛猶如被人狠狠□□過,恨不得頃刻逃脫了才好。可是,他需要她,難得這一次他難過了,他需要她。
夜色終是漸漸深了,房內沒有人進入,漆黑一片的房間,依是兩人相擁的姿态。
霁月終是堅持不住,若是再不開口,她怕是會栽倒下去。她的體質并不很好。心內措辭打了腹稿,方才柔柔道:“公子,你放心就是,無論如何,我定會保住那尊雕像,不讓她受到絲毫損傷。”既是你的希望,那我便會傾盡全力做到。
南宮蒼罹依是無語,卻是突地站起身來,大手順着她的腰身上移,落在她的脊背,緊緊地環住她的身子使她動彈不得。霁月還未有所防備,雙唇便觸到同樣的柔軟。
只是他的唇薄涼,恨恨地壓在她的櫻唇之上,似是發洩,卻又小心的疼惜,不想她會疼痛。
霁月愣怔半晌方才反應遲鈍的就要掙開,卻不想剛剛好給了他以契機,靈舌溜過貝齒蹿進口中,緊密的糾纏。她瞪大了雙眼,黑夜中她看得清他腥紅的雙眼,仿佛仍有淚水盤旋。突然,身子就軟的一塌糊塗,再沒有一絲力氣反抗,任由他恣意穿行。
過了許久,南宮蒼罹方才放開她,負手離去。
那般利落幹脆的模樣,如一把利刃狠狠地穿過她的胸口,霁月艱難地扶住桌角,方才站穩身子,急切地喚道:“公子!”
她的聲音不大,卻是足夠讓他聽得真切。南宮蒼罹聞言一滞,停住步子不過一瞬,便又要離去。霁月只能急急開口道:“霁月定會護太妃雕像周全,公子放心!”
“多謝!”南宮蒼罹沉沉道,急速的步伐并未有停下的趨勢。
“南宮蒼罹!”霁月忽的追上他的步子,自他身後攬住他精瘦的腰身,将腦袋緊緊貼着他的後背低低喚道。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淡,今夜聽來卻是多了許多急切,她從未是情緒如此外露之人,唯一一次,不過是因為南國王室之人,說到底是因了那名喚作青陽的男子。這一次,她竟是因了他麽?
南宮蒼罹心頭一顫,卻又不知到底是為何而顫。只是感知着她熟悉的氣息,清新而來,緊緊地環繞着他,一時間,他竟是忘記要将她推開。
耳邊依是她輕軟柔和的聲音,她還從未如此祈求過他,真真的哀求的态度,他聽得心都要碎了。
她說,“蒼罹,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可好?”
他們彼此間心知肚明,一聲“公子”,一聲“蒼罹”,分明是不一樣的身份。然那問題,自然代表不同。
他忽然就明白了她要追問的事情,卻依是任由她開口,沒有阻截。
“給我大定後的母儀後位好不好?”霁月低低道,聲音裏滿是祈求哀憐。她生死相許,她滴血喂養啓門珠,所求不過是一個呆在他身邊的借口。
南宮蒼罹絕望地仰起頭,深邃的眸子空洞的望着門外深沉的夜色,長長地嘆一口氣,方才掰開她的手指,轉過身,凝眸望向霁月,悶悶道:“對不起。只能是貴妃……”
“為什麽不可以?”霁月仰頭望向他,星眸裏滿含水光,大滴的淚水幾乎垂墜而落。
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霁月在心中狠狠地告誡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什麽尊嚴,什麽名聲,什麽忌諱,她統統都不要了,這最後一次她只要一個答案。無論如何,即便是死心,依是要徹底一些才好。她終究是不想,落了個不知廉恥的罪名。可是,尊嚴都丢了,還能如何?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半晌,南宮蒼罹方才若有似無的嘆息一聲,沉沉說道。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知道他的手指緊緊握着她的肩膀,并沒有用極大地力氣,她還不覺得疼。
卻原來,他當真是如此平靜呢!
霁月踉跄着後退一步,淚水滑過臉頰倉皇流落。可笑啊!真是可笑!
霁月勾了勾唇角,到底是沒有笑出聲來。
南宮蒼罹望着懸在空中的手掌,空蕩蕩的,就連心底那抹不安都迅速地膨脹起來。只是心底深處,似乎仍有股未名的喜悅,不知為何而來,卻又是真實存在的。
“我一早許諾連城給她後位。”
他的聲音飄落在空氣裏,頗顯惆悵。
霁月聞言,并未吱聲。只聽南宮蒼罹徐徐道:“那年我七歲,月離還在襁褓中,母妃突然被賜死,我和月離一同被丢到宮外,就是現在的,錦王府。是我出生那日父皇賜我的府邸。”
南宮蒼罹倚着門框,頭也不回道:“只那時的王府還不如現在繁華,府內只有一個年邁的管家。那時,我抱着月離,連一口吃的都找不到。好幾日夜裏,月離哭得厲害,我抱着他窩在地上,整夜睡不着。那個老管家倒也是好心之人,常常上街乞讨,讨來東西都盡數給了我和月離。後來……”
他忽然頓住不再說下去,霁月走至他身前,輕輕攬着他的手臂,心疼的望向他,“不想說就別說了,以後我不問就……”既然那是他心中的陰霾,她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呢?揭開的是他的傷疤,她只會更難過。
南宮蒼罹卻是倏地打斷她,低低喚道:“霁兒!”
霁月聞言一怔,再不知道說什麽好。只靜靜地望着他,不發一言。
“後來,老管家出去了一整天都沒有回府,我便抱着月離出去尋他,找到的只是他的屍體。他餓的不成樣子,他是……活活餓死的。自那一日之後,我便抱着月離在街上乞讨,沒有人管,被逐出宮門的皇子,留有府邸有住的地方,已是天大的恩賜。幸好,有人可憐我們,還不至于餓死。只是,後來到了冬日,錦城到處都是漫天飛雪,極少有人出門,月離凍得哭都哭不出來了。”
“後來你遇見了連城,她……她予你一碗白粥,你待她一生相許。”霁月倚在南宮蒼罹的肩膀上輕道。十多年前的事,又是涉及了皇子,想要調查自然是難上加難,更何況那時這名皇子還是不受矚目的落魄皇子。
只是,用盡全力,并非一點無法得知。
“……你都知道……”南宮蒼罹仰臉輕輕嘆一口氣。似惋惜,亦或惆悵。
那時,連城還只是錦城七品縣丞的庶出女兒,在家中并不十分讨喜。
那一夜,他抱着月離在白雪的映照下艱難行進,卻是偏巧遇見了獨自出門玩雪的她。她念他們可憐,偷偷從後門進入自家府中偷了碗熱騰騰的粥出來。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日那個小女孩發上的純白雪花,那個小女孩單純幹淨的笑容,比起母親迷離的笑,皇後娘娘雍容華貴的笑意,或者父皇經年不變的淡笑,他從不曾忘記那笑容,落在冬日的寒冷裏,成就了他心中的暖陽。
“你愛她?”霁月忽的輕輕開口問道。
他沒有轉身,自是看不清她眼眸中碩大的絕望,撲面而來,洶湧着肆無忌憚的席卷整顆心。“我愛她。”
愛,自然是愛。這麽多年,他從未忘記過她,後來,他提拔了她的父親為六品洛大學士。又設計讓大學士将欺負她多年的繼母逐出府。
“我祝你們幸福。”霁月倏地放開他,顧自回了內室。這一次,終于絕望。
作者有話要說:
☆、猶記當初笑傾城
祝你們幸福!
南宮蒼罹孤單單立在原處,手指一寸寸收緊緊握成拳,她說,“我祝你們幸福!”多好聽的一句話啊!
他心中無限慨嘆,可是,為什麽明明她釋然了,他的心中卻是無比的失落呢?
有什麽好失落的呢?他問自己,答案就要脫口而出了,終究是甩袖而去。
他能夠許諾的貴妃之位,她依舊是看不上的。那樣心比天高的女子,如此,也是最好的結果。
霁月顧自回了房間,到底是渾身癱軟無力軟軟的跌坐在床側。她低低呢喃,“南宮蒼罹,我祝你們幸福,多好啊!”
“真好……”淚水順着臉頰不住流落,再不受一絲的控制。
一道墨影斜窗掠入,霁月方才坐直了身子,凝眸望向恭敬站着的男子,只聽他低低道:“主子喚我前來,可有什麽事?”
“鳳舞……”霁月深吸一口氣,方才低低喚道。然,只那一聲無謂的嘆息,落進鳳舞的耳裏,亦是眉頭緊鎖,心中不安。“即日起,你便去離王府罷!”說罷,便遙遙的揮了揮手,再沒有多餘的力氣。那些算不得秘密的秘密,她知曉,鳳舞他們,一樣清楚。解釋,只不過是多餘的事情。
“主子要我保護離王?”
“嗯,還有他府中的那尊白玉雕像。”霁月清淺道。有關這尊雕像,她并非一無所知,只是不曾知曉,那背後的些許故事。
鳳舞聞言一滞,終是俯首恭敬應下。“是!”他應下,轉盼飛身離去。
霁月望着空蕩蕩的房間,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她似是忘了,南宮蒼罹手下有的是高手,卻是偏偏要來告知她,用她手上唯一在身邊的人鳳舞。他刻意要将鳳舞調離她身邊,不知是何用意呢?
而她竟是忘了叮囑鳳舞,若是遇見南宮月離與那尊雕像只能救其一之時,定要先保存了那尊雕像才是。南宮蒼罹原本并未說要她保護離王,定是派足了人手保護。但願,別出什麽事才好。
霁月呆呆的坐在床側,小腦袋倚靠在床側的柱子上,不知光陰走過幾何,不知天色黯淡,灰蒙蒙的天空是否有幾縷月光灑過。
不知過了多久,臉龐外一道微風拂過,似是有一道雪白的影子落進屋內。他一步步走來,如鬼魅一般無聲無息,她卻不覺得害怕。
那雪白的身影走至她身側,輕輕擁她入懷,小心翼翼的姿态,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霁月窩進他的懷裏,依是冰寒熟悉的氣息,可他熟悉的心跳聲,卻讓她的心覺得安全無虞。
“青陽哥哥……”她低啞着嗓音喚道,淚水滂沱不絕。
那純白色的影子只是安靜無聲的擁着她,不發一言。深邃的瞳眸在黑夜裏依是寂靜發亮,窗外的月光似是露出了臉龐,不再被烏雲遮掩,細碎的光線溜進屋內,映照在青陽幹淨無暇的臉頰上,鬼斧神雕的棱角,依是堅硬的弧度。只那臉頰依舊蒼白的幾近透明。仿若……一觸即碎。
霁兒,既然已經深愛,那我便陪你走下去吧!青陽垂了眼睑,遮住眸中萬千變化。
翌日。步輕塵來訪,依是無所謂的模樣,霁月不知他為何而來,只是閑聊幾句,竟也是時光飛逝,不覺得無聊。他是潇灑無羁的男子,竟是合了她的性子。
日子緩緩滑過,除卻步輕塵偶爾的攪擾,倒是平靜的令人害怕。仿佛一灘死水,即使微風拂過,依舊平靜沒有波瀾。
狂風暴雨前的平靜,霁月深谙此事,卻是只能安安靜靜的呆着,要來的,終究會來。
“霁月!”
霁月聞聲扭轉頭,望見一道俊逸的身影落于眼前。不過幾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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