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藥,一大把,好多,原本只是想昏睡,躲過新婚夜,卻死了,啊哈哈,好,死得好。”
程秀突然安靜下來,看着葉幸。
“要你們不得好死!”
噗!漫天灰點子灑下,程秀在葉幸面前,沒了。
葉幸只覺得腦袋恍惚,胸口漲悶。
瓦特!他結陰親了?
程秀的話把他打蒙了。
葉幸站起身一把拎起地上的程秀媽,使勁晃了幾下。
沒動靜。
葉幸把她提起拖到水邊,兩手一送,扔進水裏。
“咳咳。”
程秀媽在水裏趴了幾秒,雙手抽筋似得,撲騰幾下,猛地站起來。
“說,怎麽回事兒?”
葉幸一把拎住她的衣領把她又拖上岸,扔在地上,兇惡的問。
“咳咳,說啥子?”
程秀媽縮在地上,臉上還殘留着驚恐不安。朝水溝那邊掃了一眼,趕忙低下頭,嗫嚅着說。
葉幸冷哼一聲。
“見鬼了吧。”
程秀媽渾身一抖。
“真是見鬼了。”
兩句截然不同意思的話,把程秀媽都吓的不輕。
“你,你也看着了?”
葉幸不搭她的話。一屁股又坐下。
“說吧,怎麽騙我們家的錢的。”
“我,我沒有騙。”
葉幸斜她一眼,撂下一聲哼。
“無可救藥。”
起身走人。
這種人,利欲熏心,不值得給出憐憫,原諒這種高大上的詞。
葉幸連再一次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等着派出所找你吧。”
程秀媽在他身後有些發抖。
葉幸回家,門口,葉爸葉媽翹頭看着他來的路。
“哎呀,幸兒,回來了。表二爺大孫子說……”
葉幸一站定,遠遠就忍不住說起話的葉媽瞬間不說了,把葉幸往院子裏一拉。
“這是怎麽了?哎喲喂,他爸……”
鼻腔裏發出哽咽,葉媽死死捂住嘴,扭頭,沖向廚房去燒熱水。
葉媽一哭就是嚎哭,即使去了廚房,抽抽嗒嗒的哭音還是清晰地傳到葉幸耳朵裏。
葉爸把他的外衣脫了,又在他臉上抹了好幾下,不嫌棄的把那些挂着粘膩青苔的泥水刮下來,甩在地上,始終不發一語。
“爸,我沒事。”
葉爸還在他臉上抹着,抹着抹着,手上的勁越來越輕。最終停在了葉幸臉頰邊。
“幸兒,別怕。”
葉幸二十好幾,比他爸高出一頭的人,被葉爸像個孩子般抱在懷裏,輕輕地拍着後背。
突然鼻子一酸,不好意思想要掙紮的念頭瞬間都被想哭出來的沖動淹沒。
“爸,明兒我就給你去要回錢,那個女人,我要讓她進監牢。”
葉爸沒吱聲。
“爸……”
“幸兒啊,這件事就過去吧,錢是死的,別再去給自己添堵了,咱們往後好好的,比什麽都好。”
葉幸不說話了。
葉爸葉媽他們肯定心裏都悔死了,還要提心吊膽的看着他的狀态。
“行,我沒事,爸,你們歇着吧。我在家陪你們,月底再回去上班。”
“那怎麽行,工作要緊。”
“沒事的,媽不是說我都好久沒着家了嗎,假都請好了。沒事的。”
葉爸嘆一口氣,把他的髒衣服拿到水池,默默地洗起來。
派出所,葉幸還沒去,人家卻找上門來了。
“誰是葉成?葉幸。”
葉爸把跟着他要出來的葉幸一把推進房間裏,鎖上門。走出去。
“警察同志,我是葉成,葉幸是我兒子,不在家,什麽事兒啊。”
“有人反映,你們涉及拐賣買賣婦女,需要你配合調查。”
葉爸點點頭。
“成。什麽時候。”
“我們的車就在外面,誰是廖春華。”
葉媽攏攏頭發,昂首挺胸走到葉爸身邊,攀住他的胳膊,眼神堅定。
“我就是。”
“也跟我們走一趟吧。”
葉幸在裏面全都聽見了,心急如焚,奈何門被鎖上了。
直到警察走了好久,葉幸才用翻出來的小錘子把門鎖敲爛了。
一出來,他就往門外跑。
一出門,就被表二爺家的大孫子撞個滿懷,一把扶住了。
“你去哪兒,哪兒都別去。”
葉幸不說話,悶頭往外掙。
大孫子手勁不小。使勁鉗着他。等葉幸沒了力氣。把他扶到一邊坐下。小聲說道
“你爸打了電話給我爺,讓你千萬別出面,我來接你去我家先避一陣子。這事兒,你是不知情,所以不要怕。”
葉幸只搖頭。
“哎呀,你就別犟了,人家派出所能來領人肯定是有證據,你有人托關系麽,去了也是白去,說不定還把自己撘進去,你爸媽可就沒指望了,聽說,最近這事兒抓得緊,你們家是撞槍口上了。保不齊是誰眼紅把你家舉報了。所以咱得夾起尾巴做人。我會幫你探消息的。別着急。”
大孫子一邊說一邊把葉幸往自己騎來的摩托車上拽。
葉幸從他手裏掙出來,把院門輕輕合上,落了鎖,攥着鑰匙,看了好久,才跨上摩托車。
☆、初次見面
“來信兒了,來信兒了。”
大孫子閃進門,把門一合,叫嚷開。喜滋滋的。
跑了一天,大孫子總算把那夜扔下葉幸,潛逃的愧疚感給消滅了。
“葉幸,快快,最新消息,你爸媽暫時被收押了,是這麽回事啊,你先別急眼,哎呀,別急眼啊,聽我說完。”
大孫子屁股往地上賴,拉住要往外走的葉幸。
“那個死女騙子騙了不少人,不知誰得到了她在我們這邊出沒的消息,為了兜住她,報了警的,人家惦記着能不能追回損失的錢呢,聽說,追回了不少,你這兒怕是也能回來,到時候咱們就可以上下打點一下,把嬸子他們抄出來。”
葉幸轉過一臉胡茬的臉,點點頭,往凳子上一頓。抄着手,看着地上不說話。
大孫子看不過眼,推了推他。
“我說,你別難過,只是收押,還沒個準呢,哎,不過,葉幸啊,我勸你也要有個心理準備,這事兒吧最缺的就是證據,嬸子他們就是活證據啊,何況還死了人,人到現在還被警察扣着呢,好在在這方面你家也屬于受害者,不用付保管費。所以說,這壞事裏吧總會有點盼頭的,你也別太灰心。”
葉幸擡起身子,手往後一撐,仰頭看天。
“辛苦你了。”
大孫子搓搓手,臉上喜色和不好意思混雜。
“嗨,哪兒的話,小事,小事。”
感覺葉幸感恩自己,大孫子高興,起身去廚房把順道買的幾斤蛇果拿出來洗。
“葉幸,喏,吃。身體不壞才是本錢。”
葉幸接過紅油油的奢華版蘋果,啃了一口,果肉上映出一小塊血。
上火還真是嚴重啊。
葉幸把果子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的把玩。
“我想回去拿點衣服給爸媽送去。”
大孫子連忙起身,擦擦手。
“不用,我來,我來。”
葉幸悠悠的望一眼他。
“我就是想去看看我爸媽,你還要搶?哎~~~~也太勤快了吧。”
大孫子的臉立馬紅了,不自然的扭扭身子。
“別惦記那晚的事兒了,都過去了,我這不好好的嗎,你本來就是賣我人情來幫忙的,讓你吓着,我還沒道歉呢,你反倒客氣,我不是更難堪麽。”
葉幸掏出一包煙遞給他。
“別放在心上啊,兄弟。”
大孫子不抽煙,看看葉幸,眼裏滾動着感動,連忙捏住煙。連連點頭。
“我載你回去,你家四周我打探過了,應該沒人在背後戳刀子,好多人多說你家是丢了魚還惹了一身騷。都很同情,再說,多少年的老鄰居,不比外人。”
“不了,我也住了兩天,怕是警察就要找我,家裏出了事,怎麽的,兩天了,身為兒子的我也該出現了,不然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心裏有鬼的嫌疑了,你不用幫什麽了,免得警察把你也帶去問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孫子咬咬嘴,心裏有些讪讪。
“嗨,你是為我好,哎~~~總覺得這出了事兒啊,人情就動蕩了。”
葉幸拍拍他肩頭。
“知道你熱心,正因為這樣才不忍心你會受到牽連。”
大孫子點頭。
“也對。”
“這些你帶回去吃,你不是壞人,別想偏啊,好人會有好報的。”
大孫子把蛇果都塞進葉幸懷裏,說什麽也不給他推回來。
葉幸騎上大孫子極力要求借給他使的摩托車。朝他揮揮手,轟鳴而去。
推開院門,安靜的院子染上了點點灰塵,葉幸拿出掃帚把該打掃的地方收拾幹淨。
坐在院子中,反撐身子,仰頭看天。
天色漸晚,葉幸嘆一口氣,搬起凳子回屋。
警察咋還不來呢。
程秀的那個假媽偷摸着逃走,剛上車子時被抓住了。
這是大孫子幫忙打的匿名舉報電話。
葉幸在她家蹲點大半天的辛苦總算沒白費。
一個人坐在偌大的圓桌邊,把雞蛋面吃的呼呼作響。
好好洗了把澡,葉幸往床上一躺。
眼睛一閉上,腦海裏就自動跳出,在手機裏查閱的關于拐賣處罰的說明。
葉幸煩躁的翻個身,再翻個身。
就看見了一位不速之客。
程秀對他仇恨式的耍弄恐吓,顯然已經把葉幸的心髒打造的足夠承受第二次見鬼的銷魂。
葉幸與之對視。
源于程秀的出場很有特色,葉幸下意識的第一眼就去看那人的臉。
恩?
是一張怎麽說呢。
女人看了會忍不住上去調戲,男人看了也會忍不住去調戲的一張臉。
不小白臉,不童顏,但是就是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幹淨嬌嫩。
媽的,一個鬼,你長這樣是要競争鬼界選美麽
要不是那張臉上有葉幸熟悉的凝固死沉感,葉幸差點以為是進賊了。
互看了一會兒。
葉幸不想在這繼續玩木頭人。
“你有何貴幹!”
好像從牆裏透出的人影動了一下。
從背後張開了手臂。
葉幸看着,随着他的電影慢鏡頭回放般的磨叽動作,慢慢屏氣凝神。
我嚓
葉幸差點沒跪下去。
“我來找你。”
一點波折起伏都沒有的聲音響起,讓葉幸想起了公交車上的電子音。
他死死看着男人手裏提着的那套情趣內衣。
抽,再抽。
嘴角漸漸扭曲。
“你找錯人了。”
啪,一個沙灘褲蓋在了臉上。
“我不會認錯。這上面還有你的氣息。”
葉幸氣急敗壞的從頭上抓下那條被他極度鄙視過的褲子,狠狠地看向突然已在他眼前的男人。
“噗嗤!”
葉幸手掌蓋嘴,竊笑。
男人穿的衣服和那條沙灘褲的品味真是太相符了。
上面是白襯衫,下面是闊腿花長褲。
簡直是優雅與土掉渣齊飛。
“不用害羞。”
男人攬住葉幸的頭,拍了拍他的頭。
葉幸急速後退。
“誰特麽讓你碰我了。”
被鬼碰到了,會不會折壽啊,待會兒得趕緊查閱一下表二爺給的參考書。
男人低頭,一頭的一指頭長短的碎發刷拉拉的落下蓋住額頭。
這特麽是鬼麽
幻象,絕對是幻象,程秀不就玩過麽。
不能被表面蒙蔽。
葉幸在自己兩邊臉頰使勁給了兩下子。
男人慢慢歪頭,不解的看着他。
“這是你的歡迎方式嗎?”
葉幸無語凝噎。
男人又把那套也行避之唯恐不及的內衣舉起來。
“你和我以為的不太一樣。是因為我出乎你預料,太俊朗嗎?”
葉幸覺得嗓子眼被一口老血堵住了。
只能張口結舌。
男人吧內衣疊好。
認真的……
放進了……
襯衫口袋。
葉幸繼續把嘴巴撐大。
悄摸掐了一下大腿。
特麽的,不是做夢。
走了一個詭異程秀,又來一個奇葩男鬼。
呵呵。
真是有生之年啊……
頭號幸運年啊……
“沒事的,你不用怕會吓到我,盡管做奔放自己。我很有包容力的。”
男人寶貝似得放好,轉而在自己臉上揉搓,放下手時,臉上出現了年畫般的別扭笑容。還把聲音放緩。
他自以為這樣很帶感,很能給自己加分?
可惜……
葉幸只覺得胃裏有什麽在翻湧,即将呼之欲出。
“那玩意兒,不是我的!”
幾乎是吼出來的。
男人按住嘴角往上提了提。
“不用害羞,你的信物讓我印象深刻。我并不反感。”
“我特麽沒害羞。”
“你的臉很紅,據我所知,臉紅是害羞的首要特征。”
“滾你媽的!”
男人做出倒吸一口氣,其實根本沒一點聲響的動作。
“你的奔放,讓我也開始印象深刻。”
葉幸咬牙。
這特麽是另類的無賴麽。
只能閉上嘴。
“你好,初次見面。”
男人小步往葉幸跟前又挪動兩步,伸出手掌,要和他握手。
葉幸一把拍過去。
男人看着葉幸穿出他手掌的手,做了下抓的動作。
眼裏劃過沉重。收回了手。
“擁抱一下吧。”
看來男人勢必要把初次見面的禮儀給完成了。
葉幸一腳踹過去。
“滾遠點。”
“你的脾氣需要改改,為什麽不能心平氣和的表達你的激動之情呢。”
“我特麽不是激動,是激憤。我特麽不是你新娘,你的新娘叫程秀。”
男人收起張開的手臂,歪頭做出思索狀。
“這是一種考驗嗎?”
葉幸無語望蒼天。
簡直無法溝通。
“我要睡覺了,別來煩我。小心我滅了你。”
男人點頭。
葉幸不看他,他的樣子太魔性了。裹起被子就躺下。
十幾秒後。
葉幸一腳蹬開被子,氣呼呼的彈起來,指着筆正正坐在他床邊,盯着他看的男人。
“你怎麽還在這。”
“那我是該去哪兒?和你一起睡嗎?那好吧。”
男人說着就要往下躺。
葉幸跳下床,直奔另一個屋子,旋風一般翻出黃表紙,割開手指,滴進朱砂裏,翻開參考書,揮毫。
一把抓起黃表紙,飛奔回來,看着還撐着身子的男人,伸出舌頭舔了一下黃表紙背面,往手心裏啪的一拍。
沖到男人面前,一巴掌揮在他臉上。
男人如斷線的風筝,砸在地上,什麽也沒砸起來,葉幸不停,跳上床,跑向男人,跳下地,又是一巴掌,男人飛到了屋門口。
葉幸跑過去再接再厲,一巴掌……
世界安靜了!
碰,關上屋門。
葉幸翹着腳,一跳一跳的坐回床上,抱起腳把刺進腳掌的尖石子□□,吹了好幾口涼氣,在被子上一抓,往滿是塵土的腳心擦。
一定神,葉幸大吼一聲,驚恐萬分的直甩手。
沙灘褲飛到地上,葉幸一頭倒下去,雙拳錘了幾下床板。
☆、偷聽
葉幸竟然睡了一個好覺。
再一次膜拜自己始終穩定執行本職工作的腦神經。
第二天天剛見亮,葉幸半顆雞蛋還含在嘴巴裏。
門就響了。
葉幸問也沒問,就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是葉幸對之即期盼又排斥的警察。
“你是葉幸?”
“是我。”
葉幸把半顆雞蛋當着警察的面,嚼巴嚼巴咽下,回答時帶出的碎末子揚在警察眼前。
警察往後退了退。
“我們是來通知你,三個工作日內,去鎮上派出所領回補償金。”
葉幸嘴裏一個勁的哦哦哦。
讪笑着低頭。
“那,多少錢啊?”
警察擡起眼皮瞅他一下。
“全部追回是不可能了,受害者不少,根據金額大小排下來,大頭都被前面幾位損失十幾萬的分配走了,你的大概在五千塊左右。”
見葉幸明顯的臉色一沉。警察語氣放緩。
“不過,總算有回頭錢。”
葉幸在心裏嘆口氣。
五千,怕是不夠打點啊。
警察又瞅瞅他。
“還有一件事,這裏面涉及到的人,都要被公訴。一碼歸一碼,賠償損失是一回事,追責又是另一回事,你先做好心理準備。”
不等葉幸說什麽,警察轉身坐進車子,絕塵而去。
葉幸把還在手心握着的剝下的雞蛋殼捏得粉碎。
公訴!那就是要蹲大牢了?
草草收拾了一下,葉幸直奔市裏。找了一家資歷老成的律師所。直接闖進最厲害的律師的辦公室,一屁股坐下,前臺過來怎麽拉也不起來。
好在那個律師還算大度,揮揮手讓前臺出去,放下電話,接待了葉幸。
言簡意赅的說明來意。
葉幸扒住辦公桌的邊,眼巴巴的看着律師。
律師沉吟一下。擡頭對他先說了聲抱歉。
葉幸的心随之猛沉,但還是撐住要聽完後面的話。
“這種情況,在沒有第三方的情況下,一來,很難證明你的父母是否知情,二來,那位主要人證,就是受害人本人,已經死亡,屬于死無對證,三來,死者死的蹊跷,到底是你說的自殺還是有虐待嫌疑,誰也說不好。根據我的經驗,這些人一定會多少受到身體虐待,所以很難辦,最近的确是幾個省份聯合嚴厲打擊這塊,你的父母怕是要判刑。不過,你們可以從錢財這塊,也是受害者着手,争取從輕。”
葉幸的臉沒辦法在難看了。律師又說了聲抱歉。略帶同情的看着他。
葉幸擡頭,禮貌的笑笑,掏出幾百塊。律師擋回去。
“我的咨詢是免費的。”
出了律師所,葉幸擡頭望着淺藍的天,臉上不斷的被漸涼的風掃過,一時間不知所措到恍惚。
律師的抱歉,在告訴他,折騰怕是也是浪費錢。
葉幸扯起苦笑,手插口袋走出去。
經過一家理發店,耳畔頓時被激勁的隐約淹沒,葉幸扭了下臉,看了一眼。玻璃門上映出淡淡的一個身長,肩寬,腿長,被一套牛仔裝包裹的帥氣逼人的身影。
唯一掉價的是,那頭比雞窩好看一點的頭發和滿臉的胡茬。
葉幸楞了一下,轉身,推門進去。
不一會兒,齊耳短碎發,一臉幹淨的葉幸走了出來。站在臺階上,微微側頭,眯起眼,點上一根煙的簡單動作就把身後正坐着等頭發定型的幾個姑娘給唬的眼睛發直。
看守所裏,葉幸隔着桌子和一塊半人高的玻璃與葉爸對視。
“爸,一切還好吧?”
葉爸點點頭,摸摸被剪短了的頭發茬。笑出皺紋。
“還給免費理了個發。”
葉幸沉默了一下,看着葉爸努力保持平靜的眼神。
“媽呢?”
葉爸笑笑。
“她呀,怕看見你哭呗,你知道她那嗓子,誰受得了,一準挨罵。好着呢,出了不能到處跑,其他都和在家一個樣兒。”
葉幸低下眼簾,憋回鼻子發酸後引出的淚花。
“爸,警察來家通知我了,說是要公訴。”
“嗯,是啊,幸兒,你別費神了,公訴就公訴,誰讓咱們走背字,一沒證據二沒人證,程秀還死在咱家。你呀,在外頭好好地,別扯進來,我問了裏頭的一個老大哥,他說,我們态度好,又上了年紀,頂多也就半年一年的。沒啥,只要這事兒能過去就成。你媽也是這個意思,不過,幸兒,我們不在家,你可要把自己照顧好。”
過了好幾秒,葉幸才輕輕地點了下頭。
葉爸隔着玻璃抓了一下他的手。晃了晃。
“兒子,振作點,還是那句話,天塌不下來,你在外面好好地,我們就放一百個心了。”
“爸,我,對不起你們。”
“這孩子,說的什麽話……成了,趁早回去吧,不是啥大事,咱也沒做虧心事,不比那些傷天害理,手裏攥着血的人心安多了。”
葉爸站起來,朝葉幸擺擺手,回頭走出探視室。
葉幸坐了一會兒,才起身,慢慢走出看守所。
葉爸走回監房的路上,透過玻璃看着剛出樓道的葉幸,憋了好久的老淚慢慢滑下來。
不是他不想,是不敢多待,怕葉幸多看他一會兒,就會內心煎熬多一些,葉爸是無論如何也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的。
回到家,鎮上的派出所通知他去領錢,在這裏做了好幾年人民公仆的警長憐惜的看着他。雖然不熟,但是作為自己管轄地段的住民,他還是有幾分感情的。
“這事兒你一點都不知情?”
葉幸接錢的手停都沒停,擡眼平靜的說
“不知情。”
“你父母沒和你說?”
葉幸苦笑一下,繼續平靜的口吻
“和我說的話,也不至于這樣。”
警長嘆一口氣。
“回去吧。”
葉幸走出派出所,走在路上,經過一個僻靜拐角,扶着牆,慢慢蹲下,面朝地上,咬着牙,由着淚水滴落。
他也想與爸媽一同進退,只是,他不能。所以只有撇清。
這股背叛般的感覺,炙烤心頭,讓他萬分難受。
回到只有他一個人的冷清院落。
葉幸拿着笤帚靜靜地掃地。
保持幹淨,就有人氣。
還是一碗面條。葉幸吃的比前晚的吸溜聲更大。
收拾完,關上廚房門的時候,葉幸敏銳地覺察到,門口似乎有人。
這種感覺很特別。
看不着,聽不真,但是就是知道有異常。
葉幸端着一張高凳,踮着腳尖,走到靠着門那面的院牆邊,不發出聲響的放下凳子,站上去,左腳輕輕踩住門栓上的凸起,右腳踮起,看到了亮堂月光下,自家門前路邊坐着兩道身影。正說着話,聲音細細碎碎嗡嗡的,聽不清爽。
葉幸咬住嘴唇,輕手輕腳爬下來,為了不因為打開門時,院裏的燈光洩出,而被警覺,他順手關了燈,小心翼翼的打開門栓,空出一條縫隙。
葉幸家在這條路靠裏,兩旁鄰居一家愛早睡覺,另一家沒人,所以那兩人幾乎不會被發現。
葉幸虛起眼,歪頭歪脖看了好幾回,最終确定,其中一個就是昨晚看見的奇葩男鬼。
葉幸的心髒頓時噗噗直跳。
好奇和驚悚對撞,最終交疊,将他定在原地。
“雞蛋好吃麽?”
男人毫無起伏的聲音傳進耳朵,葉幸不免把耳朵又往門縫裏擠擠。
“嗯,好吃。”
一道略帶稚嫩的同樣沒有音階起伏的聲線。
“這個給你,看着應該好吃。”
葉幸轉了下頭,透過門縫看。
男人舉起手,朝緊挨着他的小個子男遞過去。
草,那不是大孫子給的蛇果麽。
媽的,果然是賊。
這是變相報複嗎?
男人手掌心裏靜靜躺着一個油亮的蛇果。
小個子轉頭看了看,接了過去。
葉幸看見,那個小個子是個穿着短袖,短褲的小男孩。
“你不吃,是因為傷還沒好麽?”
小男孩把蛇果放在臉上揉來揉去,好像很寶貝的樣子,眼睛朝男人看,問。
“嗯。他打的挺疼的。”
男人摸摸臉頰,因為他一直沒有動,葉幸看不清他的臉。所以并不知道他的臉是否殘了。
“你喜歡他麽?”
小男孩毫無表情的說着本該是調笑或者逗弄的話,怎麽看怎麽不相稱。
“哎~~~~他就是那麽奔放,我只能盡早接受。”
男人好像抹了一把眼角。
小男孩把蛇果換到右手,左手招財貓般在男人肩頭一上一下,拍打着。
“不要哭了。”
“好疼啊~~~~”
男人屈起身子,抽抽嗒嗒的。
“可我不能抛棄他。”
葉幸攥拳。
特麽的,是誰抛棄誰呀,誰要你如此高風亮節啊,小偷,趁早滾遠些。不要迷戀哥啊,真的。
小男孩嘆口氣。
“我看過一本書上寫,家庭暴力是不能姑息的。”
男人擡起頭,把胳膊撩起來。
“這些屬于家庭暴力嗎?”
小男孩湊過來。仔細研究起來。
“這塊青的是磕到的。刷的一下飛出去那時候。”
“這塊紅的,是栽在地上,撞到的。”
男人又把衣服撩起來,毫無波瀾的口吻巴拉巴拉的解說着,就跟動物世界旁白似得。
他說一句,小男孩就點一下頭。最終下了定論。
“這應該是家庭暴力了。”
“是嗎?我還真幸運,一下子就碰到了這種能被寫進書裏的事情。”
葉幸瞠目結舌,敢情這不是在訴苦,而是炫耀。
哥,你特麽是哪個星球的?
“你不怕疼嗎?”
男人放下衣服。仰頭看天,挺深沉的。
☆、談談
“作為男人,我要讓着媳婦,不是麽。”
葉幸,徹底石化。
你才不是男人,我特麽也是男人,這是變相的罵我嗎?
還是變相的逼我也要讓着你呀,否則我就不是男人是不?
小男孩一成不變的臉上露出很輕微的佩服神色。
“你會是個好男人的。”
男人點點頭。面具般的沒表情臉,配上他那個握拳的動作,還真是閃瞎眼。
“我知道。”
“要是他不好,你就換一個對象吧。”
小男孩又做了幾下招財貓的揮手動作拍拍男人。
“我等了這麽久,才遇見一個,我會努力感化他的。”
葉幸剛回血,再次石化。
你麽,你一個鬼,感化誰呀,你。我是人渣,我是暴力狂,別要我了,求你了。
小男孩再次露出佩服神色。
“也是,我就要走了,你還不知道到什麽時候呢,找個人結束孤單,挺好。珍惜一下是應該的。”
男人點頭。
“這個送你,謝謝你抽空陪我聊天。”
一個蛇果又遞了出去。
葉幸已經感覺不到憤怒了。
無力憤怒了。
“不用謝,畢竟相識一場,在這裏,我也就認識你。我走了,你怎麽打算?”
男人突然回頭。葉幸閃到一邊,心口直跳。
奶奶的,又不是虧心事,幹嘛這麽怕被發現。
等了幾秒,再看過去時,人已經都不見了。
葉幸心中猛地發空。
貌似聽兩個鬼像人一樣聊天也是個打發時間的好點子。
輕輕掩上門。
葉幸回身,蹑手蹑腳走了兩步,突然反應過來。
人,啊,不,鬼都不在了,幹嘛還這幅賊樣。
抖抖牛仔上衣,葉幸輕咳一聲,如常邁步,打算去開燈。
手剛按上開關,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飄出。
“你是在想我嗎?”
葉幸驚得往前一串,手指一抖,開關按下,屋子大亮。
“幹什麽你!”
男人靠近,把話又重複了一遍。
“我知道,很多人不好意思說出我錯了,你偷看我,就表示你想我了,要接我回來,沒關系,我沒有生你的氣。”
葉幸真想把頭發揪掉。
哥,你小時候接受的是什麽教育,你的父母真是神人。
“跟你明說了吧,你本來不是和我結陰親的,是那個叫程秀的女鬼,然後她報複我,把她的生辰換成我的,才造成了這個誤會,你明白了吧,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你該去找與你一樣的,不要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來,來,我送你出門,祝你早日找到如意的。”
男人點點頭。
“你的話我明白意思,我們挺有緣。沒關系,我不介意你是男的。”
“你特麽好好聽人說話啊,混蛋。”
“我在聽。”
“我在請你走,你不懂嗎?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是人,你是鬼,拜托你搞清楚好不好,我特麽夠煩心的了,你再騷擾我,小心我讓你和程秀一樣魂飛魄散。”
男人還是點點頭。
“沒關系,我知道你在考驗我的決心,放心。我會讓你滿意的。”
“……”
葉幸垮下臉,面無表情的走到另一間屋子,磨好朱砂墨,朝裏面吐了口唾沫,畫了一張符,舔了舔,貼到手掌心裏。走到男人面前,面無表情的拍出一掌。看着男人飛出屋子。靜靜地說一句
“走好,不送!”
關門。
三更半夜,葉幸被院子裏的哭哭啼啼吵得半睡半醒。
耳朵裏時不時地飄進只字片語。
依舊是一成不變的沒有平仄起伏的聲線,說着謝讓人無語的話。
“他又打你了?”
“嗯。”
“你還要感化他嗎?”
“做事不能半途而廢,不是嗎?”
“他為什麽總要打你的臉呢。”
“嗚嗚,他是嫌棄我。”
“嫌棄你?”
“是啊。人容易嫉妒比他們自身優秀的。”
“那倒是,你是比他好看。”
葉幸聽不下去了。蹭的坐起來。這是跑上門指着鼻子罵啊。還能淡定嗎,顯然不能。
推開窗戶剛要吼,就見院中一條板凳上端坐着一大一小兩只鬼。
其中男人舉頭望天,露出的大半臉龐,竟有種雖淡卻很深重的憂傷,雖然那張臉還是一灘死水。
“他說我是鬼,他是人,我們不是一路人。”
葉幸居然再也罵不出口。
眼前劃過程秀的鬼樣子。
她說着死得好時陰狠卻凄涼的眼神,飛散時決絕卻悲涼的神色,還他紙玫瑰時恢複人樣時的沉靜。
怕也是這般憂傷過的吧。
“你!”
葉幸朝外喊道。
男人回頭,微微瞪大眼睛看着他,小男孩噗的消失不見,葉幸吓了一跳。
心中剎那間浮起的同情被‘畢竟是鬼’的膈應壓倒,可是話已出口。
男人起身,閃進來。
葉幸把燈打開,指指凳子。
“坐。”
男人依言坐下。
葉幸點了一根煙,坐到男人正對面。
“姓名。”
“紅顏。”
“啥?”
葉幸吸了口煙,被男人這個回答弄得一口煙硬是咽了下去。
“紅顏。”
“你不是耍我吧?”
男人搖搖頭。
“你一個大男人叫紅顏?開什麽玩笑。”
“真叫紅顏。”
“紅中都比這個好聽。”
男人轉了下眼珠,做出斜睨葉幸的意思。
“請不要侮辱我父母的品味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