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
說。
“你是在生氣我沒有幫你嗎?”
葉幸哼了一聲。
“為這個生氣也太擡舉你了。”
“你是在挖苦我嗎?”
葉幸不知聲,埋頭看路。
“你的胳膊疼不疼。”
紅顏朝路邊靠靠。葉幸瞪他一眼。
“這不廢話麽,你讓一個餓了三天,看啥啥都是吃的人咬咬看。”
紅顏低頭,稍後,又擡起。嘴角拉起微笑。
“葉幸,你是好人。”
葉幸翻個白眼,咬牙使勁把摩托車推上大路。
“你這不廢話嗎。”
“哎?好端端的怎麽說這話?是不是開竅,決定不拖累我這個好人了?”
葉幸一擰摩托車,見泥水并沒有影響到機能,嘴角一咧,心情也平和了些。
紅顏往他摩托車後面一坐,坐的安然自得,端正筆直。
然後在葉幸發了個愣,眼見就要跳腳前,望着前方,自顧自的說話了
“你騙了那些人,不過我能感覺出來,你是為了他們好。對陌生人帶着善意的去撒謊,做這種吃力費神的事情,我覺得你是好人。”
葉幸看紅顏坐在那的樣子,明顯就是一幅‘我坐好了,你可以開車了。’的态度,還是回家要緊。不和他一般見識。
狠狠一擡腿,穿過紅顏,跨上摩托車,葉幸有種小小報複過了的爽快,不由得看着前方,抖抖肩膀,嘴角一咧。
“你确定你不是挖苦我是個傻叉?”
馬達轟鳴聲響起,紅顏自然的展開雙臂,做出環在葉幸腰間的樣子,葉幸沒注意到。
這句話也根本不需要紅顏回答。他只是反諷。
小樣兒,別以為只有你會無形中損人。哥也不是傻得。
“那個老太太真的沒事嗎?”
紅顏的聲音在風聲中不退反進,依舊如常的往葉幸耳朵裏鑽。
葉幸拉大油門,假裝聽不到。
身後的紅顏沒再說話。
到了家,葉幸嘆一口氣,只好抹黑草草洗了洗,躺下。
淺眠中,受傷的胳膊一片冰涼沁骨。
葉幸睜開眼,側頭去看。
紅顏正在他手腕上認真的塗着黑不溜丢的東西。
“你幹嘛!”
葉幸一下子彈起來,甩甩手腕,把黑色的東西甩掉。
紅顏往床邊挪幾步,依舊緊靠着葉幸的手腕,繼續塗。
葉幸在甩,紅顏再跟,再塗。
甩了幾次,葉幸也累了。
微微喘着氣,葉幸認命的攤平手腕,任由紅顏塗着。
好像快塗完了,葉幸無力地問
“這玩意到底是什麽!”
紅顏拍拍他的頭。
“長在墳頭的一種草,小恒說,治傷生肌可管用了。”
葉幸嘴角抽搐,輕聲問
“應該,沒毒吧?”
紅顏在黑色上拍拍,再固定固定。擡頭思索了會兒。
“我沒問。”
葉幸往下一仰。看着昏暗中的屋頂,氣若游絲的說
“說吧,你還想怎麽報複我。”
紅顏不理解。
“我為什麽要報複你?”
葉幸冷哼一聲
“還能為什麽,我對你兇呗。”
紅顏歪頭思索片刻。
“你是在忏悔嗎?”
葉幸翻個身,環住自己的膝蓋。背朝紅顏。
這個鬼,太可怕了。
程秀和他一比,那簡直是又傻又天真。善良的不得了。
“你的樣子好像不贊同,那麽你是在諷刺我嗎?”
“這點好像也不贊同,那你是在請求我嗎?”
葉幸呆呆的看着地上,嘴裏喃喃
“太可怕了……”
“我知道了,你是在責備我,沒有問清楚。”
葉幸扭頭朝他幹笑一下。
“哇~~~~你知道了捏,恭喜哦~~~~”
紅顏靜靜地看着他
“對不起。”
葉幸楞了一下。
紅顏的眼眶慢慢沁出一滴水滴,滑下死沉沉的臉,別說,還挺凄美。
葉幸真的想死。
“就為這麽句話,你也要哭,你有沒有點曾為男人的自尊啊?”
紅顏按了一下眼角。低頭看看伏在自己手指上的水珠。
“對不起,我只是控制不住。”
一說完,就不見了。
葉幸的睡意全被攪了。
抓抓頭發,把被子翻來過去的揉搓一遍,摔在一旁。
“有沒有搞錯。”
大字型往枕頭上一砸,只能看着屋頂發愣了。
胳膊上的涼意還在不斷的往皮膚裏揮發。
葉幸擡起看了看。
紅顏塗的很均勻,很平衡,就算他這麽動了半天,那一片也沒有往下掉一點。
是不是自己太兇了點?
可是,他那個腦回路,哎!
他也說了對不起的,還是頭一次呢吧。
哎呀,好煩。
結婚沒結成,被坑了不算,還被一個鬼給盯上了。
沒有趕他走就已經不錯了。
對,就已經不錯了,沒必要有過意不去的情緒。
“葉幸……”
紅顏突然出現,定定的看着他。
葉幸被他面具似得臉盯着,不一會兒,背後就開始發毛,不由得移開眼,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
“我問了小恒,的确有毒,這個給你,解毒的。”
紅顏直直的伸開胳膊,手裏捏着一把散發着無法形容氣味的草,不作嘔,但是絕對讓鼻子遭罪。
葉幸望着那把鐵鏽紅色的草,幽幽的問
“這個,沒毒吧?”
紅顏搖搖頭。
葉幸拿過來,塞進嘴巴裏,嚼了幾下,還好,沒什麽味道,咽下去後,胃部也沒有鬧動靜。
紅顏坐到床邊。
手按在葉幸受傷的地方。
“對不起。”
葉幸斜他一眼。沒說話。
“對不起。”
“對不起。”
葉幸鎖眉。
這是非要他說不要緊才能停的節奏麽。
能不能求你看出來,我不說話就是沒怪你的意思啊。
“沒關系。”
葉幸低頭,摸着被角,淡淡的說。
紅顏的嘴角慢慢的拉起一個微笑。
“你原諒我,我很開心。”
葉幸朝他幹巴巴笑笑。
是啊是啊,就你那比複讀機還枯燥單調的聲音,殺傷力好小呢。
紅顏突然湊過來,葉幸覺得,那是一種賣萌的動作。
可惜,面具臉和賣萌萬年不搭,怎麽看怎麽想把他一掌拍開。
“那個老太太,沒事嗎?”
呵,敢情還記着這個問題呢。
葉幸攏攏被子,蓋住肚子,往床頭一靠。
嗯了一聲。
“本來就沒死。”
“嗯?可我感覺到了死氣。”
葉幸也有些驚訝。微微睜大眼睛看了一眼紅顏。而後,點點頭,又轉回臉。
“那算是趕巧了。再遲怕是真的要壓棺了。”
紅顏繼續聆聽狀。
葉幸尋思,反正也睡不着,說說也無妨。
“我猜那個老太太是一時氣阻,像死了一樣,從他子女的作為來看,我想和他們脫不了幹系,很有可能是被氣得。至于棺材會動,白天氣溫還算穩定溫和,沒什麽,晚上氣溫降低,肌肉不規則的收縮,當然會造成移動了,再說老太太幾天沒吃沒喝了,身體有本能的蘇醒渴望。咬我怕也是嗅到了熱氣,以為是吃的,要不是我掐住她脖子感覺到了脈搏,我還不敢肯定。怪不得,三天了,棺材裏沒多少腐敗氣。幸好那一刀沒有刺下去。呵呵。”
葉幸搔搔頭,仰頭,笑笑。很是欣慰的樣子。
紅顏點頭。
“你用力拍下三張符,大概已經喚醒了老太太了。”
葉幸眼前跳出一頭花白頭發,一身青綠壽衣,一臉褶子的老太太,額頭貼着三張符,突然張開眼的畫面,還是禁不住,喉頭發幹。
最近老被吓,是不是該吃點啥,補補。
紅顏看葉幸發呆。便看着他。
幾秒後,一顆雞蛋伸到葉幸面前。
“你還沒吃飯。”
葉幸愣住。
第一次好好地端詳紅顏。
許是前面紅顏造成的消極影響太多,現在稍稍表現的正常溫和,葉幸覺得,媽呀,好神奇。
“熟的吧?”
紅顏點點頭。
“我剝不開,你自己剝。”
這麽安靜的半夜裏,大腦得不到休息,環境與生理機制結合,使得葉幸感性起來。
怎麽聽,怎麽覺得紅顏這句話憂傷的要死。
“紅顏。”
“什麽事?”
“你為什麽跟着我呢?”
紅顏歪頭思索。
葉幸笑笑,朝他擺擺手。
“你是鬼,而且我看得出來,你并不喜歡這個身份,而我又是男的,也并不喜歡你,從陰親這點出發,我們似乎根本無法持續。你好好想想,是為了什麽。”
紅顏突然擡頭。
“我,不是不喜歡我是個鬼,曾經我也是人,我只是做不到人眼裏,哪怕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就像那個開關,收拾桌子,穿針引線,我必須要小恒幫忙才行。為什麽要跟着你,我沒有答案。但我并不想離開,為什麽一定要反過來想,不正着想呢,為什麽一定要知道為什麽呢。”
紅顏有些苦惱的捧住臉,仿佛在為回答不出問題而萬分苦惱。
他說的讓葉幸愣了半天。
竟無言以對。
為什麽,或許只是直覺,就像他今晚對那家人說的謊,只是心裏覺得該這麽做。
老太太醒了肯定要問,說假死還不得吓死,往下深究的話,勢必會引起家庭紛争,老太太能落什麽好呢,不如說是被鬼迷了,老太太能得到家人的可憐心,何況還有他們的愧疚心,老太太往後至少能過得舒心些。
他,也能多賺點錢不是。
要論起來,他撒了謊,不誠實,還有私心。
紅顏只是一個被動接受陰親,卻認真對待的鬼。他和程秀一樣,是無辜的。
“你給我時間,我會想出為什麽的。”
紅顏低下頭,聲音低低的。
葉幸笑笑。
“算了,我逗你玩呢。”
紅顏擡頭。
“小恒說,你願意和我說說笑笑時,就表示,你喜歡我了。現在你是在告訴我,你喜歡我嗎?”
葉幸的笑僵在臉上。
小恒的意思應該是安慰你,他的喜歡只是不讨厭的意思吧,和戀愛那種喜歡有個屁關系啊。
葉幸眼一翻,假裝睡覺。
睡覺,睡覺,不然智商都不夠用了。
大半夜的玩什麽感性啊。
☆、小鬧
快要天亮了,葉幸睡着了。
靠在床頭,手搭在肚子上,姿勢不好,但睡得很香。
紅顏還是坐在床邊,看着他,一動不動的。
“紅顏……”
窗戶上貼着一個人影,正做着招財貓的招牌動作。嘴角微揚,氣息悠長的叫着紅顏。
“小恒。”
紅顏出去,嘴角也慢慢牽起來,一個死氣沉沉,一張面無表情,兩個詭異的臉在月光下相互看着。
“紅顏,我就要走了。”小恒仰頭,平靜的說。
紅顏點點頭。
“我知道。”
小恒走過來,握住紅顏的手
“不要難過。”
高擡手,輕落下的拍幾下紅顏的手背。
紅顏點點頭。
“我記住了。”
小恒放下手,看着他。
“我走了,他會陪你說話嗎?”
紅顏思量了一下。點點頭。
“他今天和我說了很多。”
“沒有打你嗎?”
紅顏搖搖頭。
“你想問的問了嗎?”
紅顏點點頭。
“他撒謊是出于善意。”
小恒點點頭。
“那你放心了?”
紅顏扯起嘴角。
“嗯,本以為他是個不誠實,愛占小便宜的,很高興,我想錯了。”
小恒又拉住他的手,拍了拍。
“要是他還有其他缺點你還是走吧。”
紅顏搖搖頭。
“我會感化他的。”
“這樣子啊。那你要記住常看看我介紹給你的那本書。我見很多男孩子都在看。想來很有用處。”
紅顏像個機器人般,大幅度的上下點了點頭。
“我記住了。”
“那我走了。拜拜。”
“拜拜。”
兩人同時轉身,小恒走進黑暗,紅顏沒入屋門。
一進門,紅顏便和葉幸打了個照面。
葉幸臉色很不善。
不知道是不是太晚吃雞蛋傷到了腸胃,肚子鬧了起來,葉幸掙紮着起來,走到屋門口,就聽到了兩只鬼的談話。
他很,很,不開心。
“你試探我?”
好哇,心機不小嘛。小看你了哈。
這晚的那些小感性,就當是他葉幸腦子進水了。
紅顏看着他。
“是的。”
葉幸扭身,碰,轟上自己卧室的房門。
紅顏在外面站了好久。
一早,葉幸套了衣服就出門了。
紅顏手裏的雞蛋沒來得及遞出去。
本以為葉幸很快就會回來,紅顏起初坐在院子裏等,然後坐到了門口,再然後坐到了屋頂。通向家門口的那條水泥路一直靜悄悄的。
葉幸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紅顏手裏的那枚雞蛋也握了一個月。
推開門的時候,葉幸掃了一眼便看見了屋頂上的紅顏。
哦喲,這是要幹什麽。改行做屋脊獸了?
葉幸把身上的衣服拽下,在手裏揉吧揉吧,扔進了垃圾桶。
邁着兩條長腿,蹭蹭的進了屋子。
不一會兒,葉幸拎着個行李包出來了。
還在屋頂端坐着的紅顏這才低頭朝他看過來。
葉幸剛跨出屋門口,就看見紅顏憑空出現在他正前方,背朝着他。
這是要幹啥,大白天的,你能吓着誰呀。
“你是不是決定抛棄我了?”
紅顏沒有轉身,說話的聲音,就像齒輪被卡住似得,吱嘎作響。
“我們之間不存在抛棄這個詞。”
紅顏靜默了一會兒。
“我有知情權。”
葉幸把行李換到左手。噗嗤一聲笑出來。
知情權是什麽鬼。
“我們不是約定過了,你我各自自由。”
紅顏哦了一聲。
轉身,把雞蛋遞過來。
“這個給你。”
葉幸看一眼那顆雞蛋,擡頭狐疑的看着紅顏,接過。
剝開,還是很新鮮的樣子。
一口吞進去,葉幸拍拍巴掌上的碎屑。
“謝…。。”
一擡頭想要客氣一下。
紅顏慢慢變淡,空遠的機械聲落下幾個字
“雞蛋裏有毒。”
葉幸嘴角抽動。
“紅顏!”
葉幸怒吼,朝着紅顏消失的地兒猛揮一拳。
媽的,這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別給老子逮到。
會随時隐身,了不起呢。
老子一個符拍死你!!
啊!!!
葉幸在原地僵立幾秒,恨恨的一跺腳,跑到屋子後面,扣嗓子眼。
勤勞了半天,嗓子都被摳出血了,胃也抽疼不止,半粒雞蛋都沒見着。
“紅顏!”
葉幸再怒吼。
晃着兩條打顫的腿,葉幸扶着牆,慢慢往外挪。
肚子一抽一抽的,疼的直冒汗,再加上心理上的彷徨,葉幸只覺得眼前發黑。
“奶奶的……”
一句發洩的粗話說的和蚊子哼差不多,剛說完,腳下被石子一磕,腿一下子打晃站不穩,差點沒跪下去。
葉幸驚異的睜大眼。
“紅顏,我特麽要剁了你。”
嘴裏嘀咕着,手腳不敢慢。
連忙到鄰居那裏請人家把他送到車站。
爬上車,葉幸動也不敢動。頭上的汗珠,剛剛止住。
一路,葉幸把紅顏□□的腥風血雨,慘不忍睹。
車子經過醫院,葉幸連忙喊停,挪下車子,就直奔消化科。
挂了號,坐在椅子上,看着端端正正的,乖乖的。可那雙眼睛沒從排號的電子屏上移開過。
終于輪到他,葉幸幾步沖進去,一把拉住醫生的手,歪在凳子上,靠着桌子,氣若游絲的說
“醫生,我中毒了。”
醫生一聽,再看看他,頭發半濕,臉孔泛白,氣色萎靡,抓住他的手還顫抖着。
趕忙叫來護士。
“移動手術床,快。”
“你知道你中了什麽毒嗎?”
葉幸搖搖頭,暗自做了個握拳,紅顏又被從頭到尾□□了一遍。
被重點保護動物般的推開推去。不知過了多久,葉幸才被安置到不晃悠的病床上。
醫生拍拍他。
“小夥子,平時得注意身體啊,雖然你沒有中毒,這個恐怕是你的臆想,也難怪,你得胃差點就穿孔了,渾身發軟,來得突然,你當成中毒也不意外。”
葉幸看一眼微笑着的醫生,眼睛眨巴眨巴幾下後。
“沒中毒?”
“沒有,食物中毒,藥物中毒,元素中毒,都沒有。”
醫生斬釘截鐵。
葉幸身子朝下一陷。
“不過,小夥子可別掉以輕心,胃部創傷也是很頭疼的,你需要一個小手術,待會,護士會找你簽字。有沒有通知家屬?”
葉幸楞了一下,随即搖搖頭。
“小事,我一個人就成,他們來,還不是得我自己疼。”
醫生哈哈一笑。
“手術完了會有麻醉沉睡的一段時間,你一個人行嗎?快通知家屬吧,手術前,最好別亂動,也不要吃東西,繳費啊,拿藥啊,很多你不知道的小事呢,這時候就不是客氣孝順的時候了。”
葉幸有些惶惶然。
他倒是想呢,那也要叫的來啊。
于是,葉幸像個殘障人士,只能用可憐兮兮的臉蛋子吸引來了臨床的護工好心搭把手。
然後接受了護工堪比唐僧二次方的查戶口式聊天。
手術很快,葉幸年輕,醒的也快。在醫院待了三天,他真的待不住了。
且不說孤零零的,好礙眼,每個進來的人但凡神經粗點的,健談點的,都會自然的問他為什麽一個人。
為什麽!
老子願意!
護工大媽已然從醫院野聞延展到國家大事的超強聊天機能,讓葉幸生不如死。
他不想死,所以必須得出院。
拎着自己的行李,捏着出院單,看着末尾那觸目驚心的四位數,葉幸把身邊花壇裏的一朵剛開的小黃花扯了。
葉幸,冷靜,不就是一個月的辛苦打零工攢錢等同白費了麽。
冷靜,要冷靜!!
記住,你的仇人不是刮去你辛苦錢的黑暗醫院,不是壓榨你勞動力傷及身體的萬惡老板,而是那個死鬼,紅顏!
一腳踩扁超級無辜的小花,葉幸黑着臉,去找了一家小旅館。
“老板娘,多謝照顧啊!”
葉幸手指尖在老板娘的手背上掠過,從老板娘手裏接過鑰匙,在手指間轉悠着。嘴角揚起看似輕浮卻又認真的笑,拍了一下前臺桌子,把斜靠在上面的身子站正,朝老板娘揮揮手,吹着口哨上樓去了。
喲呵,預定五天,這把,省了兩天的錢。
一進房間,葉幸甩手關門,靠在門上猛搓自己的臉。
紅顏!!
要不是你,老子有必要在這裏出賣色相嗎!
把自己洗幹淨,收拾整潔。
葉幸去了上次的律師所。
一進去,便遞上一封正規的申請書,下面壓着一個厚厚的信封。
“哦?你要請我做你的律師?”
葉幸局促的笑笑。有些紅了臉,點點頭。
律師的桌子上擺着印着一級律師常旗字樣的銅牌。
葉幸看了一眼,扭扭屁股,更局促了。
常旗撐開信封,朝裏看看,放回桌上,用手按住。擡頭,對着葉幸笑笑。
“這些錢是你的辛苦錢吧?你比上次來的時候瘦削了些。”
手指在眼底皮膚上一劃,常旗又笑笑。
“黑眼圈都快比我們事務所的前臺臉上眼影大了。”
葉幸嘿嘿笑。點點頭。
“上次,謝謝你告訴我實情,我問了下,你的咨詢不是免費的,挺不好意思的,現在才補上,我信得過你,想請你出個面,幫我父母争取少判點。”
常旗把那份申請書拿起來,戴上眼鏡。
葉幸緊張的死死盯着常旗。
常旗覺察到了他的注目。擡起頭,朝他溫和一笑。
啊~~~~好春風拂面的一張臉啊,絕對撐得起紳士這個詞。
瞧瞧人家把這西裝穿的,筆挺有範,貼身有型,既精英又優雅。
媽的,羨慕死了。
葉幸偷瞄一下自己偏愛的,一個月洗一次都無妨的牛仔衣,頓時覺得矮了一大截。
按下座機按鍵,常旗溫和有力的說
“小許,泡一杯茶端進來。”
茶很快來了,常旗朝葉幸望了一眼,小許眼力見甚好,徑直放到了葉幸面前。這一看就是經過訓練的啊。
葉幸的羨慕上升為豔羨。
喝了幾口茶,果然放松下來。
“多喝點,驅除疲勞很有效。”
葉幸看着手裏端着的淺紅色湯色的茶,大口灌了下去。
常旗笑笑,推推眼鏡,抽了一張紙遞到葉幸面前。
“喝得這麽快,會咳的。”
果真,幾秒後,葉幸咳了起來。
他一把搶過紙巾,按在嘴巴上,臉都紅到脖子根了。
常旗放下申請書。
“你的文筆還不錯,我覺得可以考慮,留下你的聯系方式,我會打給你的。”
葉幸趕緊站起身,直挺挺的戳着。臉上憋着一股大便不暢的神情。
常旗仰頭看他,笑笑,眼睛眨了幾下。不急不躁的。
葉幸的臉更熱了。
“我,我,我,沒有名片,也,也沒帶筆,我,我的號碼是,是…。。我能借你的筆用一下嗎?”
常旗笑出聲,點頭,遞過手裏的鋼筆。
葉幸歪歪扭扭的寫完整所有數字,感覺整個人都虛脫了。
“那麽,謝謝,呃,再見,呃,回見了。”
常旗又笑出聲,點點頭,目送葉幸手腳僵硬的挪出門。搖搖頭,呵呵笑了幾聲,又把那張申請書拿起來。
“敬愛的,可愛的律師大人。呵,還真是少見的措辭。”
朝門口看看,常旗走過去把葉幸忘記關上的門合上,瞥到剛走到走廊拐彎處的葉幸蹲到地上猛揉頭發,發出懊惱的,低低的啊啊聲,常旗握住門把,笑眯眯的看着。
☆、律師大人
當天晚上,剛和老板娘調笑一番把她打發走,在浴室站定的葉幸,聽到了手機鈴音。
在這個只有他的房間裏,葉幸洗澡不關浴室門,還鐘情把旁邊的窗戶打開一半,任由微涼的風在不大的房間裏四串。
葉幸把糊在眼睛上的泡沫抹開,一腳跨出來,摸到手機又縮了回去。
“喂!”
“我是常旗。”
“啊,律師大人你好。”
葉幸揉搓着頭上的泡沫,手機打開免提,舉在眼前水噴不到的地方,扯着嗓子喊了一聲。
“精神很好的樣子,你那裏水聲很大,需要我聲音再大些嗎?”
葉幸急忙關了水。
“啊,啊,不用了,我在洗澡,不用麻煩你這樣。已經關了。”
“呵呵,這點就麻煩的話,我就不必做律師了,既然你在洗澡,二十分鐘內能好嗎?”
“能啊。您有事不用遷就我這邊,直接說就成。”
葉幸站的筆直,說話總覺得舌頭撸不直。
常旗把安全帶扳正扣上。笑笑。
“說了你不必緊張,我有那麽可怕嗎?如果這樣,你寫的申請書中的擡頭,可愛這個詞豈不是很不嚴謹很失實。”
葉幸啊哈哈的幹笑幾聲,手心都快出汗了,抹了一把額頭冒出的汗,占站到了浴室門口,吹風,以降低熱度。
“你的地址告訴我,我去接你,坐下來探讨一下你父母庭審的情況。我問過了,庭審是四天後。時間有些緊。看來需要抓緊時間了,這點,你沒問題吧?”
葉幸趕忙立正站好。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那好,說地址吧,我已經在車上了。”
葉幸一聽,那句‘不必麻煩你了,我自己去找你好了。’堵在了嗓子眼,說不出來了,估計他要這麽說,常旗的電話就挂不掉了。
“呃~~~~那不好意思了,我在××路尾,××賓館。”
“好的。”
常旗挂了電話,那溫和有力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葉幸對着牆壁,扶着腰,啊哈哈的幹笑幾聲,然後一頭抵在牆上。
“好丢臉!”
洗香香後,葉幸拿着兩件衣服站在鏡子前,又是一臉大便不暢的表情。
要穿襯衫嗎?要嗎?要嗎?
一想到皮膚活動範圍因為襯衫的特征而只能乖乖的,葉幸就渾身發癢。
可是,不穿的話,感覺态度很不端正。
算了,為了表達出對常旗的尊敬,就犧牲一回好了。
穿好衣服,葉幸又舉着香水陷入了新一輪糾結中。
最終,自尊占據上風,葉幸噴了半瓶香水,聞了聞,覺得夠了,才放下瓶子。
站在賓館門口,葉幸開始想着用什麽樣的姿勢,是人一來就上去握手呢,還是先微笑寒暄,還是彎腰鞠躬呢?
一輛暗藍色的車子緩緩停下。
常旗把車窗降下,朝葉幸笑笑。
“上車。”
葉幸預備好的所有措辭都化為了渣渣。
人家不按套路出牌呢。
葉幸拉開後車廂的門,剛跨進一只腳,還在尋思着‘哎呀,鞋子上有一塊污漬,待會得想辦法擦了’
常旗的聲音又起了。
“坐到前面來,我想到下車的這段時間,你是不會和我說話的,時間是寶貴的,我來說說大概情況吧。你聽着就好。”
葉幸沒有立場拒絕。
葉幸像個小學生似得坐到前面。
常旗皺了皺眉。
“你是噴了多少香水。”
葉幸的背立馬僵直。
“呃,很,很,很難聞嗎?我,我才用了半瓶。呵呵”
幹笑着說完,葉幸立馬轉回頭。
常旗呵呵笑起來。
“也不是難聞,就是太沖了,這個味道,選的不錯,以後噴幾下就好。”
葉幸哦了一聲,常旗啓動的時候,葉幸突然憋出一句
“我,我是第一次用香水。”
這麽說,能賺回些面子吧?能吧?
常旗回頭看他一眼,有些意味不明。
“你穿襯衫,氣質很好。”
葉幸微微放下緊繃的肩頭。
“啊,是嗎,啊哈哈,我也是第一次穿。”
天知道,他的後背都快被汗浸濕了。
常旗悠長的哦了一聲。過度緊張的葉幸,臉立馬爆紅。
被看輕了吧,果然不該坦誠的和盤托出的啊,好傻的話,自己又不是初入社會的青果子了,怎麽表現的這麽不夠看啊。
振作啊,葉幸!淡定啊!不要被對方的強勢背景吓住啊。
“我覺得暗紅色不夠配你,下次試試銀灰色吧。”
“那,那,開庭的那天,我,我試試。”
常旗轉回頭,臉上的笑變淡了。
“香水和襯衫都是為了庭審準備的?”
葉幸點點頭,偏頭望着緩緩行駛的車窗外。故作鎮靜,假裝高冷。
常旗點點頭,不說話了。
車裏安靜的令人窒息。
葉幸偷摸着,扭身,去解脖子上的紐扣。
再不解開就要喘不來氣了。
看常旗穿着襯衫,還打着領帶,也不知道解開三顆扣子會不會顯得太粗野。
葉幸努力了半天,卡在下巴下的第一顆扣子怎麽也解不開。手裏都是汗,還直打滑。
葉幸豁出去了,在腿上借由撓癢動作,擦幹手心的汗,繼續奮鬥。
“很熱嗎?”
葉幸趕忙坐好,啊哈哈的幹笑幾聲,繼續看窗外,裝。
常旗笑起來,手伸直,搖下車窗。
葉幸整個人都沸騰了。常旗的胳膊按在他胸口,自己往後縮,拉開的距離可以忽略不計。
“好些了麽?”
葉幸忙猛點頭。
“呵呵,你現在樣子很有喜劇元素。”
葉幸看到後視鏡裏,常旗朝他瞥着,溫和的笑。
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自己的樣子的确滑稽,襯衫領子部分有兩顆扣子,下面的一顆敞開着,上面的緊扣着,憑空變成了镂空效果。
微微吹拂在臉上的小風也不能幫他降低臉部的熱度了。
真想一頭嗆在車門上。
“頭擡高。”
等這波情緒平複,常旗的手已經到了脖子下,葉幸啊了一聲,常旗朝他笑笑,食指在他下巴上一彈。
“脖子擡高。我看你喘氣都困難了。”
葉幸不敢動啊,覺得動作太多,徒生枝節啊,只想趕緊結束這個尴尬的局面啊。所以乖乖擡頭。
常旗雙指一撮,扣子開了,葉幸猛吸一口氣。扭頭朝常旗笑笑
“謝謝哈。”
“到了。”
常旗并沒答話,伸手挑開車門,順道一滑,替葉幸彈開了安全帶。
葉幸本來扭過來如臨大赦,急迫着要打開車門的身子感受到,常旗的手擱在了小腹上,渾身頓時一驚。
等臉上的紅褪去後,常旗已經站在車門外,等他下車了。
“你這麽緊張,我怕再替你打開車門,扶你出來,會叫你走不動路了。那就只能你自己下車了。”
葉幸在心裏把他八輩祖宗都感謝了。
您老真是善解人意。真是謝謝您咧。
常旗帶他來的是一家西餐廳。
葉幸擡頭一看人家那架勢,立馬慫了。
“我,我,我,我不會吃西餐啊。”
正朝裏走的常旗轉身,楞了一下。輕語
“是我疏忽了。”
“隔壁那家你覺得怎麽樣?”
葉幸擡起漲成青紫色的臉,看了一眼。
燒烤店,有煙霧,能充分遮蓋住他的囧樣。很好,很好。
兩人坐定。
常旗掏出了幾份文件,請葉幸看完簽字,葉幸拿過常旗的鋼筆,就要簽,被常旗按住了手。
葉幸又是一陣臉上發燙。
“看一下,再簽,要學會閱覽法律文件。生活中有用。”
葉幸連忙稱是。舉起文件擋住臉,開始看。
可,可,那些詞彙,他也不懂啊。
“我,看不太懂。”
常旗放下茶杯。
“哪裏?”
葉幸指了一處。常旗便通俗易懂的解釋了一番。
葉幸繼續看,時不時的會問一下常旗。
等看完了,葉幸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拿起筆,大筆一揮,落名字。
“你的态度很好,沒有白費我拟定準備的汗水。”
葉幸搔搔後腦勺。
直到現在他才算脫去了不自在。
許是覺得和常旗有了真正意義上的交流。自然的就放松了。
“是嗎。”
常旗很認真的點頭。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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