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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葉幸接過他手裏的鑰匙,推開門,走進去。
“顧先生,我先勘察勘察現場,可能會忙很久,您就先回吧,不必非要陪着。”
“那怎麽好意思,我……”
葉幸朝他笑笑。
“您已經夠客氣了,需要什麽的話,我聯系你就好,你看如何?”
“那好吧,我在這,也幫不上忙,老師忙完,致電給我就行,咱們一起吃飯。”
葉幸點點頭。
“沒問題。”
顧先生禮貌的擺擺手,走了。
葉幸的笑容還沒隐去,就冷冷的朝身後的紅顏說
“去,看看有沒有你同類。”
紅顏哦了一聲。還在那兒東張西望。
葉幸眼角跳動,閉閉眼,又說了一遍。
紅顏繼續站在那兒,自顧不暇的打量四周。
“就幾盆半人高的盆栽,有什麽好看的。”
“我看看,有沒有人來和我打招呼。”
葉幸冷冷笑了幾聲。
“現在看來,應該沒有,您可以移駕進去查看了麽?”
紅顏伸着脖子朝裏繼續望。
“我再等等。客人不能太随便。”
剛說完,整個人就完成一個抛物線,青蛙一樣趴在了地上。
紅顏爬起來,整整他的花褲子,朝房裏不大不小聲的說
“我進來了,打擾了。”
葉幸把行李往地上一擱,在屋子裏慢慢的走。
外牆以白藍黑為主要色彩的中式房子外面是三小塊空地,有着些紅顏看見就大呼小叫的花啊,樹啊,甚至農作物,讓人覺得主人是個本性質樸,格調不差的人。
裏面卻是極其簡單,房子不大,一層,也就三個房間,但是氛圍很好,幾個有造型的盆栽擺在角落郁郁蔥蔥,很有生機,極大地中和了房子裏簡單到寡淡的布置;窗戶不少,采光不錯,陽光透過微黃的玻璃進來,把整個房間塗成油畫的色調。
很安寧的視覺感受。
這種氛圍被糟心的詭秘破壞,不怪顧先生難受。
丢,舍不得,不丢,不放心。
看了一圈,葉幸摸摸下巴。一屁股坐到沙發裏。
紅顏在開放式廚房那兒,東摸摸西摸摸,一副土包子樣。
葉幸懶得管他。
雙臂展開,擱在沙發背上,閉目思索起來。
片刻後,葉幸睜開眼。起身,走到冰箱那,打開,瞧瞧,裏面真有存貨,挨個翻開,把過期的扔了,挑出一個罐頭,打開,拿起一把勺子挖着。手指一按,電視開了,葉幸認真的看起來。
既然沒進展,那就等。
等到鬼最愛出來活動的晚上。
“哇~~~”
紅顏蹲在地上看着忽然彈開的隐藏櫃,像發現了新大陸。
癱瘓的臉根本撐不起來驚喜的情緒,看着就就想一巴掌把他掀開。
葉幸望着小心翼翼跟那摸來摸去的紅顏,舉到嘴邊的飲料停住,眼睛慢慢眯起。
不久後。
“紅顏,過來。”
“馬上。”
依依不舍的從一口鍋上移開視線,紅顏慢慢走過來。
“什麽……”
噗!
整個飛了出去,紅顏躺在地上好半天沒敢動。
葉幸把掌心的符取下來。點點頭。
“嗯,很好用,多畫幾張好了。”
說着坐下來,重新畫了幾張,疊好,放進口袋。
“紅顏過來!”
葉幸朝已經開始繼續流連現代化電子設備的紅顏招手。
紅顏朝他看一眼。慢慢挪過來。
啪!
整個人直接貼在了天花板上。
葉幸擡起頭看着紅顏的模樣,摸摸下巴,點頭。
“有點烈,不過挺有用。多畫幾張。”
紅顏貼着一會兒,默默地飄下來,繼續去參觀。
葉幸托着下巴,看着紅顏有些搖晃的背影,瞄一眼手裏正在畫的新一種符紙,放下筆,揉皺,扔進了垃圾桶。
十月底的天氣微涼,天色黑的更快。
看看牆上的鐘,已經六點多了。
葉幸揉揉眼睛,從沙發裏坐起。
電視還開着,聲音小了很多。
不知不覺睡着了。
“紅顏?”
葉幸揉揉頭發,起身,拿出手機看一眼,沒有任何信息之類的。再仔細一看,信號只有一格。
皺起眉頭,葉幸放好手機。
“紅顏!”
葉幸這次叫的嚴肅。
不會是跑出去了吧,這個傻子,看什麽都新鮮,還真有可能那麽跑出去。
往門口走,葉幸忽然停住了。
不對!
這個盆栽不該在這裏!
葉幸掏出一根煙,點燃,吊在嘴邊,眼珠不斷的轉動,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大廳的燈開着,卻哪裏不對了。
這種在家中被悄悄侵犯的感覺很容易擊潰一個人。
好在,葉幸并不是主人。
他靜靜地站着,時不時地抖一下煙灰,餘光會觀察一下煙灰的墜落。
一直是直直的。
沒有氣浪波動。
啪!
燈滅了!
葉幸的眼睛登時眯了一下,突然地明暗變化,讓葉幸不由得捂了一下眼睛。
整個大廳只有他嘴裏煙的紅點忽明忽暗。
連一絲月光都沒有。
葉幸把煙從嘴裏取下,碾滅,又從懷裏掏出一根。
點上的時候,掌心裏已經有了一張符。
“紅顏!”
葉幸平靜而又慵懶的叫了一聲。
整個後背卻繃得筆直。
他猜,有什麽的話,會從他的背後下手。
這麽一來,他開始高速運轉的腦筋也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本以為是紅顏調小了電視聲音,現在想來,不是。
紅顏覺得吵的話,應該會直接給他關掉。
發生了什麽?
發生過什麽?
紅顏在哪兒?
葉幸吸吸牙花子。
試着動了一步,假裝往門口走。
前面,沒什麽異常,後面沒動靜,左邊沒波動,右邊還那樣。
聳聳鼻子,沒有異常的味道。
已經走了四步了。
葉幸屏氣凝神,嘴巴裏的煙好久才燃掉一厘米。
猛的停住。
葉幸微微上舉手掌,又看了一眼落地時微微偏了一點的煙灰。
嗯?
不對!
屋子裏什麽光亮也沒有的,哪裏來的光線?
“快看,這個好好玩。”
葉幸渾身一凜,慢慢轉身,看向身後。
見到,紅顏晃晃手裏的軍用強光手電,朝他走來。
“別動!”
紅顏依言不動,看着他。
葉幸看看那張臉,有些恍然。
想從那張臉上看出有否不對勁,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那張臉上的細微處。
取下煙,葉幸走過去。
故意亮了一下手心的符紙。
紅顏轉了一下眼珠。看住他。
“你還想再拍我一下嗎?可以告訴我為什麽嗎?”
葉幸松一口氣。
用力瞪了他一眼。
“你去哪兒了!啊?”
吼得青筋直冒。
紅顏歪歪腦袋。
“去玩。”
“你特麽……”
葉幸把煙叼回去,将怒火壓了下來。
紅顏盯着他看。
“你在擔心我?”
随即把手裏的手電塞到他手裏。
“那這個給你,我挺喜歡的。”
葉幸眼角抖動。一把甩開。
“跟你說了,下不為例,你特麽還給我偷?”
紅顏撿起來,吹吹。
“不是偷,我在院子的垃圾桶裏看見的,重新擦洗,修了一下。”
葉幸盯着他看。
“你從院子回來的?”
紅顏點點頭。
“從我後面進來?”
紅顏點點頭。
“從大門進來?”
紅顏不厭其煩的再次點頭。
葉幸一把把煙扔出去。
“媽的,被耍了。”
“怎麽了?”
葉幸懊惱的抓抓頭發。
“還能怎麽的,我們被迷了,你進來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
紅顏四處看了一下。
“除了你說會收拾的垃圾沒收之外,沒什麽不一樣。”
果然,電視其實是關掉的,那個盆栽也被移動了,而且是在紅顏走之前。
葉幸有種孤立無援的感受。
看來,紅顏的段數太低,根本分不出對方的手段。
麻煩了~~~~
☆、心悸
“你能閉嘴嗎!”
葉幸扭頭朝紅顏吼,一把把他搡到身後。鎖眉看着出現在眼前的樓梯。
“我只是想走走看。”
紅顏還在勾脖子往黑洞洞的樓梯看。
“你是蠢得嗎?”
葉幸推開他張望的臉。不耐煩的低吼。
“我覺得我去探路比較好,不會受傷。”
紅顏摸摸臉,又走回來。
葉幸看他一眼,沉默片刻,移開眼。
“你給我待着吧,什麽都不會,出了事,還不是麻煩我。”
紅顏不說話了,點了點頭。
“你說的很有道理。那我就躲在你背後吧。”
葉幸嘆口氣。
遇鬼不淑啊!
目前,他不想動用懷裏的符,再說對解開眼前的無形障礙沒用,誰知道哪裏匍匐着什麽呢?必須留着。
只能靠腦子了。
他們轉身往紅顏進來時的方向走時,果然變了,變成了這幅樓梯。
葉幸現在想的是
退還是進。
退,人類本能,看着就是不對勁。
可是反過來推想,對方這麽直白的進攻,顯得特別的随心所欲,随便到讓他不得不思考。
不對,現在的自己就在糾結走還是不走,他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他不走,那麽還有什麽地方能去呢?
連沙發都看不見了。
只有一個地方,就是自己一開始看見的大門。
所以,其實,對方是以退為進,故意引誘嗎?
樓梯不走,那麽就只能去那裏……
那麽那個大門背後可能有的結果就是……
陷阱!!
“紅顏!別去那裏!”
正往他說的門口探頭的紅顏聞言,猛地回頭。
葉幸眼睜睜看着紅顏啪叽落了下去。
“我探個路。”
漸行漸遠的是紅顏的機械聲。
葉幸跨了一步,驟停。
這裏只有一層,紅顏怎麽會墜下去呢?
況且,他會飄。
是幻象?
關心則亂……
葉幸握握拳,轉身,擡腳,踏上懸而向下的黑黝黝樓梯。
料到他會退?
那麽,他偏來個進。
葉幸點燃一根煙,右手扶在樓梯扶手上,用力握了一下。
微涼的金屬觸感通過掌心皮膚傳達到各個神經。
真實的?
葉幸嘴唇動了一下,帶着煙晃了晃,抖下一點煙灰。
低頭去看。
還在!
葉幸坐下來,眯起眼,思索着下一步。
難道是想錯了?
對方真正的意圖,其實是想把他引到樓梯這裏來?
紅顏走的那個所謂的門是對方留着,作為一個有力的對比?
想到此,葉幸揉揉頭發。
媽的,鬼還玩智力游戲!
累不累!
大家直接出來粗暴的對決一下,多好呀。
非要整這些有的沒的。
反正,目前只有這個樓梯可以去了。
姑且看看對方耍什麽花招。
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一級一級往下,頭頂的細光逐漸消失,只餘下嘴巴裏煙的紅點。
原本充斥微辣煙味的鼻頭,闖進了一點異味。
葉幸慢慢停住腳步,拿出手機,看了下電量,大約估算了下能夠支撐的時間長度。
打開照明,四下一照。很多棱角噗的出現在眼前。不禁往後仰了仰脖子。
他已經站在樓梯底部,目之所及充滿了年代感的陳舊。大多是雜物,類別很雜,堆得很滿,很高,不過還算整齊。到處都是灰塵。
看來是個舊倉庫。
葉幸在鼻前揮揮。
那一絲若有似無的異味像是粘在了鼻尖上,揮都揮不走。
踏下最後一個階梯,葉幸慢慢朝前走,容人所走的區間可以用逼仄形容,才走了幾步,他就必須微微側身才能保證不觸碰到那些紙箱表面。
剛看到時,好像覺得很小,可是越往裏走越大。
葉幸嗅嗅鼻子,停住。
前一秒,他忽然覺得背後一寒。
這是人殘存在基因裏的預警本能。
葉幸一手拿一個符紙,靜靜地站着。
在這種天然的躲避佳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五官能打開多少,打開多少。
突然,眼前一晃,有什麽在臉上微微劃過,軟軟的,帶着他一直注意着的異味。
葉幸胃部驀地抽緊。
那觸感分明是頭發。
豎起牛仔衣的厚實衣領,遮在臉上,葉幸擡腳,繼續走。
他現在別無選擇。唯有向前,向前,向前!
拐過一個大紙箱,葉幸猛地呼吸一緊。
藏着符紙的手頓時高舉。蓄勢待發。
眼前,是一小片空地,與其他壓的嚴絲合縫的紙箱組成的景象格格不入,很是突兀。
空地上只有一張椅子,和一張矮桌,都是上好的紅木。
矮桌上擺着一套茶具,已經泛黃,有了裂紋,椅子上歪坐着一個人。
一個形似僵屍的人。
葉幸慢慢後退,緊緊盯着那個安靜的屍體。
他手裏的符作用很小。
捏着遮臉衣領的手,小幅度的不安摩挲着。
想想剛才那觸感,葉幸看向屍體的頭部。
沒忍住,頭一扭,吐了幾口酸水。
屍體的頭部被啃過,坑坑窪窪的,整個額頭都能看見微微泛黑的骨頭,鼻子已經沒有了,只有一小塊幹巴巴的肉挂在鼻梁骨上,嘴巴幹癟凹陷下去,露出了牙床,黑黃黑黃的。整個嘴巴微微張着。
眼睛也是幹癟凹陷進去,黑咕隆咚的。
葉幸覺得,要是注入什麽,這幅到處都是幹癟,但仍可以說保存完好的屍體可以蘇醒。
這種認知立刻像條陰冷的蛇往他的腦子裏鑽,渾身一哆嗦,葉幸往一個紙箱後面躲了躲。
空地上方是個氣窗。
葉幸轉動眼珠,看看視線能力範圍內的事物。
貌似只有那個氣窗是個攻破點。
可是,這麽一個木乃伊堵在那兒,況且詭秘難辨,他實在粗神經不到那種地步。
就在葉幸猶疑,不斷給自己鼓舞之時,那個屍體慢慢的坐直,就像有個透明人在一旁輕輕的,慢慢的推着。
葉幸立馬豎起汗毛,死死咬着後槽牙,握緊雙拳,微微側身,靠在紙箱上,把藏着符紙的手平舉到胸口。
奶奶的!
奶奶的!!
葉幸不斷的在心裏罵粗話,發洩着恐懼,讓自己撐住。
吱嘎!
椅子發出艱澀的聲音,
他動了!
葉幸閉閉眼,然後狠命睜開,以視死如歸的樣子看過去。
屍體坐直,腰部為中心,扭轉了九十度,正好對着他。
雖然沒有其他動作,葉幸依舊覺得,他,睜開了幹癟萎縮的眼珠子,正盯着自己。
“卧槽!”
葉幸雙腿軟了一下,扶住紙箱,葉幸花了好幾秒才穩住身體。
“拼了!”
抹掉挂在眼角,吓出來的淚珠,葉幸擡起握緊的拳頭,猛地擊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低聲鼓動。
“啊~~~”
葉幸抱着一個大紙箱沖了過去,閉着眼睛就往前一扔,聽到沉悶的一聲碰,他睜開眼,紙箱不負他所望,整個壓在屍體身上。
葉幸做了回瘋狂小螞蟻,一回身,雙手一抓,一個紙箱在手,回身,扔出,再轉身,再抓,再扔。
全程都是閉着眼睛的。
全憑一腔熱血和良好的方向感,以及不要命的蠻勁。
轉身,抓,雙手空空的再也碰不到什麽,葉幸才睜開眼,喘着氣,看着身體四周空出的一人見寬的圓形空地,回頭看向椅子。
很多的箱子都落在了地上,屍體已經被完全掩蓋住。
葉幸在額頭一抹,甩掉冷汗,張嘴在手背一咬,疼痛把他的恐懼化為了勇氣。
蹭蹭蹭,踩着壓在屍體周圍的紙箱,葉幸嘴巴裏不住地啊啊啊的做着虛張聲勢的助威聲。往上爬。
接近氣窗的時候,葉幸也不管有沒有用,攢足力氣就是一個肘擊。
連帶氣窗抖動了一下的還有它邊上的一塊金屬板。
葉幸楞了一下,嘴角一揚,趕忙,兩個胳膊輪換,不斷肘擊。
哐當!
氣窗連帶框着它的金屬板倒在了一邊。葉幸撐住缺口,腰部用力,腳在下面的紙箱頂一蹬,又在牆上一蹬,大半個身體露出了地面。
看見月光的感覺真好。
葉幸再接再厲,用力一撐。
出來了!
伏在地上,親了一下長得短短的雜草,葉幸用快要脫力的胳膊撐起身體,一邊喘着氣,一邊把氣窗按了回去。用腳使勁踩了幾圈,又在幾步外刨了點壓在樹根部位固定用的石塊,壓上。
這才一屁股坐下,抱着頭,喘氣。
“呵呵……”
劫後餘生的感覺并非那麽好,葉幸有點魔怔了。
這次的經歷比前面的所有詭異經歷都讓他心悸。
笑了幾聲,葉幸站起來。
看了看四周。
發現自己大概是在顧先生家的後面某個角落。
葉幸憑着感覺,腳步虛浮的往前走。
“葉幸,是你麽?”
紅顏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葉幸心頭晃過剎那的驚喜。
“你沒事?”
“我沒事,只是挂着了。”
葉幸擡頭看向蹲在貼近房頂一扇窗戶上的紅顏。
“你在搞笑嗎?你不是會飄嗎?”
站得筆直,朝他看的紅顏,平靜的回答他
“我剛發現,我怕高。”
葉幸眼角跳動。
“你怎麽不去死!”
“這個有點難度,鑒于我現在已經……”
紅顏一本正經的開始說話,葉幸連忙喝住他。
“夠了!我在裏面要死要活的,你在外面看風景看的可悠閑是不?作為鬼,你有羞恥心不?”
紅顏點點頭。
“所以,我怕高。”
“你是怎麽得出這個聯系的,羞恥心和你怕高有什麽關系!”
葉幸吼道。
虧他還把确認紅顏這個白癡是否有事作為突出重圍的勇氣源頭之一。
簡直是浪費生命!
“我有羞恥心,所以我不撒謊,我不撒謊,所以我正視自己的弱點,所以,我怕高。”
葉幸捏捏眉心。他怎麽弱智到會問這個問題的啊!
“給我滾下來!”
“我不敢!”
葉幸的雙眸露出兇狠。
“你不下來試試。”
“那,我試着閉眼睛跳下來吧。”
“你特麽,閉上眼就可以飄下來了啊,白癡!”
紅顏啊了一聲。
“忘了說,我剛才好像受到了什麽影響,不能飄。”
葉幸嘴角跟着眼角一起跳。
這個白癡!!
不過,也不再為他在外面縮頭烏龜而生氣了。
看在你沒了一點能力的份上,原諒你。
“跳吧!”
葉幸揚起嘴角,仰脖慫恿。
紅顏點點頭,閉上眼,縱身一躍。
葉幸看着他,左腳輕輕往前一跨,穩穩接住。
紅顏睜開眼,眼裏露出難得的稀有情緒,姑且稱為驚喜吧。
還沒有一秒,就倒飛了出去。
葉幸把手心的符揭下,扔在地上。
原諒不代表不追究。
☆、流落一夜
手機在徹底黑掉前,顯示的時間是夜裏十一點。
也就是說,他們在房子裏整整轉悠了三個小時。
葉幸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回頭望一眼一站路之外的鬼宅方向,點了一根煙,把衣領豎起來,稍稍縮起腦袋,并攏雙腿把雙手掖進去。
秋夜,風深露重,葉幸猛吸兩口煙,靠到樹幹上。望着天空。
即使在被炒鱿魚前,那麽艱苦的時候,也沒有無家可歸的情況發生。
要不是有這麽個小公園,怕是真要睡大馬路了。
“黑黑的,你看什麽?”
紅顏的後腦勺擋到葉幸眼前,葉幸一把推開。
“我願意就行。”
“來這邊吧,這種草不沾露水。”
紅顏被推開,順勢站起來,走到一處,朝葉幸招手。
葉幸瞧他一眼。
“你還真以為我能睡着?”
紅顏還在招手。
“你不睡,也沒事做。”
葉幸瞪他一眼。
“我睡了,明天就該直接進醫院了。”
“喏,給你。”
紅顏見葉幸回過頭去,繼續看天吞雲吐霧,又走了回來。和他并肩坐在公園最亮堂的這個角落。遞過來一根綠汪汪的黃瓜和一只粉嫩嫩的小番茄。
葉幸從嘴邊拿走吸了一半的煙,頓了一下,鼻子裏噴出煙霧,眯起眼看他。
“有毒?”
紅顏舉着不動,搖搖頭。
“我知道你從房子裏出來不容易,我不報複你。”
“我懷疑。”
葉幸狐疑的看着癱瘓臉紅顏。想從他臉上看出蛛絲馬跡。
實在是被這個蠢鬼弄怕了。
想想自己居然混到,被一個智商情商各種商都堪憂的鬼搞得心有餘悸,真是丢臉丢到姥姥家了。
“你沒有吃晚飯,燒還沒全退。難道不需要補充能量嗎?”
紅顏看着他,眼裏晃動着輕微的誠懇。
葉幸瞥他一眼,默默地拿過黃瓜和西紅柿。在衣服上擦擦,一口一口咬起來。
“什麽時候在院子裏摘得?”
長夜漫漫,熬夜需要保持大腦清醒,說話無疑是最簡單的方法。
紅顏往他身邊挪挪。
“黃瓜是你還在睡覺,摘得,西紅柿是挂在窗戶上時看到房頂一角長了一株,剛好挂了果,你說是不是很神奇。”
雖然紅顏說的總體概括就是巧合。他還是吃出味來,紅顏是帶了刻意的。
心裏一點感動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嗯,味道不錯。”
葉幸把剩下的半只西紅柿整個揉進嘴巴裏,豎起黃瓜,咔擦咔擦幾口解決了。
紅顏的嘴角就那麽自發的翹了起來,沒有用手去拉。
葉幸大力咀嚼的嘴巴,慢慢減速,盯着他看。
“你沒事吧?”
紅顏搖搖頭。笑容像是有獨立體系似得,依然在,和眼裏的點點不解融合,還真是挺讓人想去捏捏那臉蛋的。
葉幸咳了一聲,轉回臉,伸伸懶腰。
“謝謝了啊。”
紅顏搖搖頭。
“你有事,誰來養我。”
葉幸嘴巴裏還沒咽下去的黃瓜,因為突然頓住,差點把嗓子眼堵了。
紅顏!
你能不能別老在我稍稍有那麽些想對你有好臉時,上來一巴掌打醒我呢!
老子以後看你不爽,直接餓死你就好!
對,謝謝提醒哈。
紅顏并不知道葉幸已經在心裏萌生了這麽一個狠毒的念頭。
還在那擡頭看着黑黝黝的天。
“我還是沒看出有什麽好看。”
葉幸冷哼一聲。
“一點文藝細胞都沒有。”
“我天天看,沒有吐就已經很厲害了。”
紅顏慢悠悠的說。
葉幸轉頭看他。
“你天天看?”
紅顏點點頭。
“嗯,遇見小恒之前,我就看,遇見你之前,也看。我覺得越看越漫長。所以就不看了。”
說完,扭頭看葉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拍了一下,就立馬縮了回去,好像積攢了很多的勇氣才來了這麽一下子。
“我可以陪你聊天,不用覺得孤單。”
被他拍過的地方仿佛火辣辣的,葉幸聳聳肩,在衣料上蹭了幾下。
“我不是孤單,只是無聊,除了看天,能幹什麽。離天亮還早着呢。”
紅顏嚯的站起來,帶起一陣風,葉幸被嗆得最後幾個字都吐不清了。
“我可以幫你。”
說完,紅顏積極的說着自己的計劃。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瞎晃悠。
葉幸抓抓頭發。
“停!不就是運動麽,我知道你意思了,不要說了。我運動還不行麽。”
說着就站起來,在這條彎曲的石子路上邁開步。
“我陪你。”
紅顏跟上來。
葉幸沒有喝走他。
時間實在太漫長。
多一個能和自己聊天的,哪怕是個鬼也聊勝于無。
“你怎麽知道那麽多的運動?”
分明有些不習慣自己默許态度的葉幸主動開口,不想一直沉默顯得态度不一致。
紅顏習慣性的跟在後面,機械的聲音平平的響起
“游蕩的時間久了,自然知道些。”
葉幸停住腳步,紅顏撞上他。手掌穿過葉幸的手臂,他連忙縮回,藏在身後。
“你鬧着要離婚的那段時間就是在外面游蕩?”
葉幸沒有回頭,聲音悶悶的。
“嗯,所以才會遇上那兩個惡鬼,被欺負,逼我提升鬼氣,在奪取,而後連累了你。”
這件事,紅顏一直耿耿于懷。
他可以無能,但無法接受自己會成為累贅甚至是罪魁禍首。
葉幸靜靜伫立了片刻,低低的,像是嘆氣的說
“白癡!”
“我覺得白癡這個詞有些侮辱的意思,你能換成笨或者蠢之類的,單純闡述事實的詞麽?”
葉幸手往後一抓,把紅顏提溜到眼前。
“沒什麽連累不連累的,幫忙,是我自己的選擇,袖手旁觀,你覺得我能做到嗎?何況,其中一個還故意耍着我玩,把我吓得不輕。怎麽的也要讨回來吧。”
紅顏學他摸摸下巴,點頭。
很好,他沒有思索,葉幸松了口氣,就怕這個白癡思索出什麽幺蛾子。
“連累是我的感覺,你坦白你的感覺,并不能消除我的感覺。但我很欣賞你此時的坦誠。謝謝你安慰我。”
葉幸挫牙。
就不該高興的太早!
兩人沒說話,一前一後,慢慢踱步,開始在這個幽靜的公園裏繞圈圈。
繞到第十圈的時候,天開始抽亮。
葉幸這才注意到自己走了十多遍的曲徑旁有一片藍紫色的花叢。蹲下,伸出手指在花瓣上撥弄着,嘴角慢慢勾起。
紅顏站在他身後,一直看着葉幸,牛仔藍和紫藍色層次分明卻又相得益彰。有種鐵漢柔情的即視感。
紅顏笑了,淺淺的晨曦照射在他的碎發上,稍稍穿過。暖暖的光暈把他包裹的安寧美好。
葉幸沒能看到。
剛要走過去和他一起蹲下。就看見葉幸一頭紮進花叢,屁股坐在腿上,臉朝下,一動不動的。
一小片花叢被壓得七零八落,好殘忍的畫面。
紅顏好不容易把葉幸翻過來,發現他,睡着了。鼻孔裏插着幾片殘花,随着呼吸一進一出。
葉幸太累了,紅顏把他拽到,不久前曾指給葉幸看的那片不沾露水的草地上。一路磕磕撞撞,葉幸依舊睡的香甜。
紅顏坐到葉幸身旁,學他,雙手撐在身後,仰頭看天。
第一抹陽光出來了,紅顏順着光線的方向,瞧向熟睡中的葉幸。
睫毛上挂着幾滴水汽凝結的珠子,紅顏俯身,把他們吹掉。
葉幸的睫毛不長,很直,蓋在眼睛下面,像一排細黑的栅欄。淡橘色的暖光中,臉上的絨毛依稀可見。
紅顏伸手将葉幸額前的頭發撸到頭頂。左右打量着葉幸。
“真帥!”
葉幸的額頭飽滿緊致,是那種在自然光下會發亮的類型。
兩根眉毛如兩把小刷子靜靜地趴在額頭下面,走向有些淩厲,不過,顏色不濃,沒兇狠的感覺。
紅顏望了眼那兩條眉毛,想着葉幸發脾氣的模樣,當真是怒氣騰騰。
不過他笑起來也挺讓人想親近的。
這麽順道一想,視線已經下滑到了葉幸的嘴巴上。
顏色是對于男人來講很讨喜的朱紅色,上薄下厚,嘴角稍稍下拉。
臉正中的鼻子反倒是小巧秀氣,拔得高高的。
紅顏又咕哝一句
“真帥!”
這一覺葉幸至少睡到了□□點,他睜開眼,醒來時,入眼的是晴空萬裏,按理來說應該心情愉悅,心胸開闊。
可是,葉幸憑着敏銳的直覺,預感到他應該高興不了。
一坐起來,一大捧花瓣簌簌落下,葉幸看着圍繞自己身體輪廓擺成人形的花瓣,嘴角抽動。
不用想了,剛才那陣花雨應該是上半身部分。
活動了頭頸,沒有感覺到僵直,心情稍稍舒暢了。
“紅顏!”
葉幸在自己身上拍打着,看看有沒有花瓣殘留,喊了一聲,順便劃動雙腳把地上極像給死人裝扮的人形花瓣掃亂。
紅顏快走過來,見葉幸坐着,立馬把手藏到身後。
“醒了?”
葉幸扭頭,瞥他一眼。
眉心皺起。
“你是不是幹了什麽壞事?”
葉幸望着紅顏眼裏藏笑的癱瘓臉,總覺得哪裏別扭。
紅顏靜靜地搖搖頭。
葉幸沒過多糾纏,擡頭看看天色,把衣領拉拉好。
“走吧,找車。”
走了怕有一公裏,才見到了車流,好在葉幸的錢財大部分就放在口袋裏,沒有在那個行李袋裏。
不然真要流落街頭一整天。
到了繁華地段,葉幸找了個電站把手機開了,趕緊給顧先生打電話。
接待他的兩個姑娘羞赧的朝他偷偷看,每每被葉幸挑眉抛個熱情眼神時,會抱到一起,竊竊私語。葉幸不放在心上,又朝兩個姑娘抛個媚眼,走到一邊。
“顧先生,你的房子的确有問題,不過我還不能确定最終結論,我有個朋友懂些風水上的事兒,我想請他來看看,幫我排除一下其他可能性,你看怎麽樣?”
那頭顧先生當場答應,而後問了好幾遍葉幸是否沒事,葉幸笑笑。
“沒有什麽,有點小意外,人沒事。”
“那就好,你的朋友來,我一樣的招待,薪酬嘛,只要合理都沒問題。只要問題能解決。”
“我會盡力,如果沒有解決,我的薪酬只要一半。”
葉幸說完,笑了幾聲,客氣一下,挂了電話。
和兩個姑娘調笑了一陣,葉幸的手機也滿電了。
走出店門,葉幸發了個信息,想了想,又重複發了兩遍。
等把簡單的早飯吃完,手機響了。
葉幸拿出來一看,嘴角咧咧,付賬走人。
“走,去等人。”
紅顏聽到立刻跟上,兩人還是一前一後走着。
在他後面,紅顏一會兒歪頭,一會兒伸脖。始終與葉幸保持着精準的五米距離。
“就在這兒吧。”
葉幸指了指一處,站過去。
那是一個十字路口,繁華喧鬧,葉幸站了一會兒,就被人群撞來撞去,搞得一肚子火。
四處看看,一邊拐角剛好有個書店,葉幸朝紅顏一揚脖子,示意跟他走。
書店好啊,有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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