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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白融張口就問。

“沒事的,把精力保持住,我想,等師父做完手術,還需要我們照料一陣子。”

白融摸摸小山的胳膊笑了笑,柔聲說。

安靜的力量,此刻就體現了出來。

白融的樣子不是冷靜,而是從容,讓小山和葉幸完全相信一定會沒事。

一個小時後,白老爹被推了出來移到了病房。

不到十分鐘,他就醒了。

醒了後,看見葉幸的第一句話就是

“葉娃娃,十天後的盛會你替我去迎戰。”

葉幸脖子一梗。

“憑啥?”

白老爹眼皮擡擡,很随意的說

“就憑我被你家的鬼娃子陰了。你得補償我,精神損失費,醫藥費,車馬費,誤工費,估計你也拿不出錢,沒錢就拿人抵。”

葉幸眼睛的瞪得老大。

“他動都沒動,陰你啥呀。憑啥我得賠錢呀。”

“嗨,哎喲,你還想不認咋地?你是他監護人,叫他打架也是你授意的。你想賴賬啊。告訴你,證人我可有一大堆。你賴個試試。”

白老爹擡起身子,動到痛處,倒吸了口涼氣,漲紅了臉拔高音量說。

“你給擺個事實講個道理,否則我就當賴賬的。”

葉幸咬住不松口。

白老爹朝白融示意,白融無奈的搖搖頭,還是走過去把他扶起來,墊好靠枕,讓他坐好。

“吶,你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我們包圍了,也受了傷這是一點;我的闌尾炎雖然沒正式到醫院治過,可也是用了草藥,屬于基本根治了這是第二點;以我的脾氣我會啥招都不出就栽了嗎?這是第三點,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個鬼娃娃趁我氣場外洩的時候,耍陰招,陰我。”

葉幸聽完,嗤笑出聲。

“白老爹,咱能不把摳門到有病不治,延誤病情的賬亂算嗎?”

白融聞言走過去把臉憋得通紅,伸出手指,顫抖着遙指葉幸的自家師父扶住躺下。而後調頭朝葉幸笑笑,站直身子,說

“小葉,別看師父平時行為出格,這些是非上他是很有分寸的。師父的闌尾炎一直都不嚴重,可以說基本沒什麽症狀,沒道理突然就發作。對抗時,我記得,師傅是氣息外放,預備出招的,那時他的兩側是薄弱,更別說他要一直分神保持着能見到靈體的狀态。我想,是不是在那時,那個禍水卻是氣息內斂,完全防禦,引導師父出招,額外使手段的機會的确是富餘的。”

“啥?啥禍水?”

白融一串的分析卻被只抓住了這麽個無關緊要的點,他深深嘆了口氣,攏起袖子,轉身不說話了。

葉幸一看,這是鬧脾氣了呀。

“小山,啥禍水?”

小山朝他冷冷一瞥。

“原本以為是個紅顏薄命,其實是個紅顏禍水。”

葉幸做出恍然大悟狀。

“成,既然這樣的話,等紅顏出來,我們問問他。”

“你确定他會說實話?”

葉幸笑笑。

“他可不愛撒謊。”

小山的臉更冷了。

“喲呵,話裏有話呀。”

葉幸看了眼白老爹,又笑了笑。

“我都不計較了,你就別較勁了。”

小山哼了一聲,扭頭看窗外。

白融對着病床,看見自家師父摸索着偷偷剝了顆巧克力球,迅速的塞進嘴巴裏,然後拉住被角遮住自己的半張臉,笑的甜滋滋的開始咀嚼。

他又是深深的嘆口氣。沒有說話。

自家師父只有得意時才會獎賞自己吃的。

看來如葉幸狐疑的,這老小孩,的确是有小預謀的。

怪不得,那麽輕易就答應和那個禍水對戰了。明明平時那麽懶。

“天色不早了,我去找間住的地方,你們要吃什麽?一百塊內,随意說。”

白融轉身,笑眼彎彎,柔聲對着小山,葉幸說。

葉幸嘆口氣,看一眼白融。

“三師兄真是偏心的要死。”

白融笑而不語。

“醬肘子三個。”

“大閘蟹五只。”

葉幸和小山異口同聲道。

“豬頭肉一斤。”

病床上的被窩裏傳來悶悶的高喊聲。

白融拍拍被子。

“二兩就好。”

“哼。”

被窩裏的那位,算是妥協了。

白融拎着東西回來時,病房裏的三個都睡着了。

醬肘子費時,需要等,大閘蟹在這個季節少,需要找,豬頭肉更是少。

白融臉上一點着急也沒有,晃掉裹在衣服上的寒氣,白融把小山,葉幸輕輕推醒,把打包的食盒靠近他們的鼻子。

“走吧。”

放下白老爹那一份,三個人并肩朝外走。

白融訂的是個大房,三張床,環境不算豪華,卻也優雅。

葉幸對于白融的細致還是贊賞的。

這兒讓人一踏進來就想躺下睡覺。連燈光都是暖人的色澤。

小山那變态的品味估計也是源自七門的栽培。

三人都各自躺下後,葉幸反而暫時沒了睡意。

“睡不着嗎?”

數綿羊的葉幸,剛在心裏落下四十五這個數,就被紅顏的聲兒吓的肌肉一跳。

紅顏看看他,坐到床邊。此時的他已經是平時葉幸見到的樣子了。

“你來是準備有話要說嗎?”

葉幸也看着他,片刻後,小聲開口。

紅顏點點頭。

“對不起,今天吓到你了。”

“嗯,接着說。”

“沒了。”

“啥?你确定?”

紅顏點點頭,還把嘴角按住,往上提。葉幸一巴掌拍開。

“再給你一次機會。”

紅顏無辜的望着他。看來是不打算說了。

葉幸深吸口氣。而後平靜的開口。

“白老爹懷疑你背後使刀子,你怎麽說?”

紅顏點了點頭。

“我趁他不注意,團了一團鬼氣打在他腰上了。”

葉幸呼的坐起來。怒視着紅顏。

“你這叫勝之不武,不作數的你懂不懂?”

紅顏搖搖頭。

“既然是對決,你也說過了規則,我們都該知道會受到對方的傷害,這有什麽奇怪的嗎?況且,我的确不是很想離開,難得你要我留下,我必須為你的犧牲負責,努力贏。”

他不是崇尚水至清的聖人,所以葉幸無言以對。

“你不是啥也不會的嗎?怎麽突然變那樣了?也能打了?”

葉幸本意還是想繞回這個點上。

紅顏卻是低下頭,用沉默表示了抗拒。

“你還是不信任我。”

葉幸扭身躺下,不理紅顏。

紅顏卻是頭一次嘆息一聲,沒有多做逗留,走了。

葉幸慢慢轉過身,握了握拳,随即輕輕笑了笑。

也是,人家憑什麽信任你。

你一個老是把‘滾’‘你走。’挂在嘴邊的人,憑什麽讓人家把家底掏出來?

可這心頭泛起的落寞又是什麽呢?

☆、意外啊

“這是什麽?啊?”

随着一聲高亢的質問聲,一只手機啪的被掼在了桌子上。

“哦~~~好疼。”

“噓~~我也覺得他的手應該很疼。”

“不,我說的是那只手機。”

葉幸猛地轉身,朝那兩個故作小聲,卻是字字都讓他聽清楚的拔高音量。

“有時間嚼舌根,沒時間敢認誰幹的?啊?小七,小九……”

個子都矮矮的兩只,立刻互相看着對方,當沒看見葉幸,面朝着他,戒備着,齊步往外挪。

葉幸猛瞪着他們,直到逼的他們出門時,認命的搖了搖手。

“我的笑話有那麽好看嗎?啊?”

葉幸又是一聲咆哮。外面傳來了大力奔跑的腳步聲。

“小葉心情真的好差。”

“對,對。好差,好差。啊,三師兄,你要去找小葉嗎?我覺得還是別去了。”

施施然走過來的白融被咬耳朵。

“他現在應該特別想打人。”

白融收回低下的肩膀,朝師弟們笑笑,揉揉他們的頭。

“師父給你們買了新衣服,去看看吧。”

“真的!哇塞,師父真是大手筆。”

兩只開心的跑走了。

白融看向不遠處葉幸住着的房間,葉幸正黑着臉站在門口,一臉‘我很不爽,快過來給我罵’的兇相。

“這是怎麽回事?”

白融接住葉幸扔過來的手機。沒有看,直接說

“是我發的。”

“啥?”

“那條微博是我發的。”

葉幸瞠目結舌的盯着他看。

“你就這麽黑了我的手機?”

“所以說,下次要記得手機放好,還有設置開機密碼。”

“你的嗓子有些啞了,這個挺好吃的,二師兄熬了一夜了,試試看?”

白融把手裏的碗朝臉憋得通紅的葉幸遞過去。

“別以為你這麽溫柔我就不會朝你吼了。”

白融笑笑,把碗塞進他的手裏。

“所以才給你帶這個來,喝了舒服了,繼續吼,我聽着就是。”

葉幸的怒火登時變成了啞火,只能悶悶的灼燒着。他還是昂起脖子,拔高音量,給自己鼓勁。

“你,你,你偷我手機!”

白融點點頭。

“是啊,對不起。”

葉幸的火氣順利回來。

“啊?對不起就想把我打發了?你這叫侵犯隐私權,你知不知道。你啥時候會偷東西了?不對,不對,不對……”

葉幸被自己反問的話提點了。立馬轉動起小腦筋。

“好哇,一定是白瑕那家夥,你們一開始就盯上我了對不對?”

白融依舊點點頭。

“是啊,對不起。”

“白瑕呢?怎麽,不敢來了?”

葉幸瞪着眼睛,低吼着。

“其實他早就拿出手機了,只是我一直沒有給你。”

葉幸捏捏眉心。

“說吧,為啥?你這是為啥?”

“沒為什麽,只是因為好多事錯開了。你也知道,我會選擇在你不發現的情況下,放回去的。”

白融籠着手,輕聲說。

“你個偏心鬼,怕我找白瑕的茬,你就不怕我現在很不爽,找你們七門所有人的茬?”

白融點點頭。

“挺怕的。”

葉幸把白融放回桌子上的手機拿起來,憤怒的點開屏幕。

“你看看,看看,這是什麽?欠費二十塊!整整二十塊呀!我就沒欠過這麽多錢。”

白融噗嗤一聲笑出來。

“別急,我會還給你的。”

葉幸恨恨的瞪他。

“別笑,你發了之後,連頁面也不關,漫游也不關,你這是嚴重藐視我的脾氣啊。這是十足的輕視啊。你這情節非常之嚴重。”

“我只是覺得你應該知曉一下,你就算想逃也逃不了。”

白融笑了一下,說。

葉幸被噎住,他的小心思再一次落空,更加不爽了。

自從看出自己的險惡處境,他就打算今天溜之大吉了。

好嘛,白融那條‘好開心,做了掌門,馬上就要去參加盛會了,期待ing’的微博的确把他定的死死的。

白融,算你狠,發了就算了,居然還艾特了盛會的公衆號。這下好了,人盡皆知。

“無毒不丈夫啊!!”

葉幸控訴道。

白融笑笑。

“讓你見笑了。”

說完拿出自己的手機給葉幸把欠費補上了。

手機剛複機,信息提示音不斷的響起。

葉幸趕忙拿起,要把網絡關了。

手指還沒落下,臉就先綠了。

“白融!!!!”

白融驚的一抖,臉上的從容微微蕩漾了下,有些搖曳。

“你看看這是啥!!!”

葉幸怒吼。把數十條彈出的提示他多少人轉發了這條微博的信息戳到他面前。

七門所有人均參與了,如他所料,一些不認識的,公衆號裏的共同在線的點了關注。

頭一次嘗到紅人的滋味,卻是如此的驚悚。

白融笑笑。有點幹巴巴。

“常旗居然點了贊!!!”

葉幸捂着臉頰,臉都白了。

天哪!!!

白融不敢問,常旗是誰。悄悄退出去前,把這個名字記在了心裏。

翻翻手機,沒有常旗的任何聯系痕跡,只是突然跳出來一個贊,是啥意思?

啊~~~~~

三分鐘後,葉幸蹲在七門做工精良的廁所裏,拿着手機,托着下巴發呆。

他不是神棍啊,律師大人你是真心點贊,還是暗含了諷刺啊。

手指在常旗的號碼上來回逡巡,就是按不下去。

“哎~~~”

兩聲嘆息同時響起。

葉幸擡起頭,扭臉朝自己的右側,小聲問

“小山?”

“葉幸?”

“你咋了?”

兩人同時問對方。

葉幸苦哈哈的說

“常旗關注了我。還給你三師兄做的好事的微博下點了贊,就在,十分鐘前。你呢?”

不一會兒傳來了小山無力地聲音。

“我聽說了你的事,想在完成關注任務後,就關機。就十秒鐘,秦狂就打來了,我立刻要關機,你猜怎麽了?他直接打了二十個電話,毫無間隔,我挂斷他就打,直接把我的手機打關機了。”

“理解你,要是那是直接關機,估計等着你的就是我們的手機被打到關機了。”

葉幸非常同情的說。

小山點點頭。

“也可憐你,仰慕者是個讓你無法狠得起來的角色。”

兩人同時嘆息一聲。

他們萬萬沒想到,僅僅四個小時後,讓他們更驚訝的事就發生了。

葉幸是以飯團直接從嘴巴裏滾出,掉在桌子上的癡呆樣看着門外那個人的;小山是以手正放在白融腰間,臉上含笑的浪蕩樣瞥到門口的那個人的。

“小山!!!”

秦狂低吼一聲,沖了過來。

小山沒事,只是被他撞得朝後退了一步,抵在了牆上。白融反而被掀到了地上,好在臉沒着地。

“你幹什麽!”

“哦,對不起,純屬意外。”

秦狂朝白融看一眼,伸出手去要把他拉起來。

白融朝他剛笑了一下,秦狂立刻就把手收了回去。

“好吧,不要我拉,我不強人所難了。”

小山掐住秦狂的耳朵逼他站在一邊,又補了一掌,讓他坐在了地上,幽藍色的休閑套裝,徹底裹了一層灰,像個醜醜的白芝麻粘包。

“你怎麽來了!額呵呵呵。”

在這同時,葉幸轟的站起來,屁股底下的椅子因為他的動作太突兀而往後移了十幾厘米。搓搓手,葉幸朝還站在門口的常旗走過去。

“請問這裏的主人是誰?”

常旗沒有看葉幸,單臂橫在小腹,優雅的彎了彎腰朝裏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

被小山拉起來,拍完身上灰塵的白融笑笑走過來。

“有何貴幹?”

常旗報以微笑。

“下面可能多有打擾,不知能不能請主人通融。”

說完側身,亮出身後的三個打開的大皮箱子,全是吃喝用的,五顏六色,有點花哨,不過,看得出來,質量都不錯。

“我會付住宿費的,您看怎麽樣?”

白融笑笑。

“歡迎。”

“很高興得到主家的許可,謝謝。”

常旗笑了笑,伸出手和白融握了握,才擡腳走進來。

剛剛還在安靜吃着午飯的七門其他衆,一窩蜂的把常旗圍住了。

瓜分完了三個皮箱裏的內容後,更是對他笑意相迎。

相對的,一直讪讪站在一旁,跟着傻笑的葉幸和還蹲在摔到那處,被小山說了不準動的一臉怨念的秦狂就顯得多餘的多。

“這就是常旗?”

“要你管!!你這個罪魁禍首。”

葉幸狠狠的盯着湊過來的白融。一字一頓的說。

“青年才俊,眼光不錯。”

“你說他,還是說我?”

“這八個字前面說他,後面,勉強送你的。”

白融說完,笑眯眯的走開了。

葉幸看了眼,一臉怨念,蹲着,看着理不理他一下的小山的秦狂。

“有點出息不,誰讓你把常旗帶來的!”

“哼,要不是他要來,我還只能狂打電話呢。”

“瞧你那點出息。”

“對小山,我就慫,怎麽了吧。你不也一樣。”

葉幸和秦狂互瞪一眼,各自不做聲了。

☆、葉幸不開心

“坐吧。”

葉幸吭哧吭哧的挪過來,幹巴巴笑了一下,拘謹的坐下了。

常旗抄起手,看着他。臉上很平和。

葉幸的汗瞬間就冒出毛孔了。

“你坐半邊椅子,是打算随時逃走嗎?”

葉幸幹巴巴的呵呵一笑,趕忙把腿并攏坐好,雙手放在腿上,像極了小學生課堂上的标準坐姿。

“沒有,沒有的事。”

常旗笑笑,帶了點落寞。

“我有那麽可怕嗎?”

葉幸連忙擡頭否認。

“哪能,哪能,是我心虛,是我心虛,呵呵。”

“實話?”

“絕對的大實話。”

葉幸別扭的扭過臉,悄悄抹了一把額頭的細汗。

常旗掏出手帕,遞過去。

“既然你這麽說,我信你好了。”

葉幸趕忙恭敬的接過,擦汗的時候,借由手帕的遮擋,籲了口氣。

“欺騙自己的律師并非明智之舉。”

常旗悠悠的一句話讓葉幸不敢動了。

半晌,葉幸把手帕往桌子上一拍,身子陷進椅子。

“算了算了,您給個痛快的吧,我都吓死了我。您來是有啥要緊的事情了?我爸媽死了?”

常旗看着葉幸破罐子破摔的模樣,嘴角往上翹起。手指在桌面上叩着,就是不說話。

葉幸張着眼睛,努力和常旗對視。

又是幾分鐘過去了。

“您倒是說話呀。”

常旗往椅背上一靠,笑了笑。

“我心裏也有不痛快,剛才晾着你,叫你着急,現在,的确是順暢了。”

葉幸剛皺眉,轉而又舒開了。

常旗的話聽着不順耳,卻是在告訴自己,他不再生氣了,讓自己別不自在了。

天哪!!!

為啥自己要過這種情關哪!

“對,對不起哈。”

葉幸綻開個微笑,還是有些局促,搓搓手,低聲下氣的說。

常旗把葉幸手邊的手帕收起來。擺擺手。

“對不起這個詞有時候代表的是冷淡。我不需要。其實,我又有點高興,你的拘束不全是因為見我。至少,我還沒那麽令你讨厭,不是麽。”

葉幸呵呵呵的笑。心裏七上八下的。

咳咳,律師大人求安慰的樣子還真是讓他吃不消。

的确也有部分原因是以為父母出了什麽事,常旗才遠道而來的,畢竟他的身份在那,難免不讓人臆想到不好的事。

“我,我不讨厭你。你多慮了。”

葉幸小聲解釋。

最終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引起誤解總比留下誤會好。讓常旗因為誤會着自己對他讨厭,從而情緒不佳,甚至還會像如今這樣時不時的幽怨試探一下。他實在受不了。

不過,常旗應該不會理解成自己是在表明心跡啥的吧。

千萬別啊,不讨厭只是字面意思啊。

“擡起頭吧,我并沒有得寸進尺,逼你什麽。不讨厭挺好的,即使不是喜歡。”

常旗把他無意間流露出的表情看了個全乎,身為律師,表情他是看得多了,自然也不會一點方向都揣摩不出來。

也罷。

別把他吓跑了才是。

即使自己很想問出那句‘只是不讨厭嗎?’

被常旗的話感動的無以複加,葉幸差點就淚奔了。

多麽的善解人意,多麽的懂得進退,多麽的知書達理。

心裏的想法能被理解到真是件欣慰無比的事啊。

律師大人,就憑這,我以後也不能躲着你走道了。

葉幸在心裏拟定計劃。

那臉上也是精彩紛呈。

擡起頭,望着常旗的那對眼睛,迸發出了濃濃的惺惺相惜啊。

簡直膩死人。

常旗咳了一聲,低下頭理了理脖子上的紐扣,而後幹脆解開。

這回換成了,葉幸直直的看着常旗,眼裏全是戲,心裏全是欣喜。

常旗颔首,有意遮掩臉上漸漸而起的紅色。

“我建議你把這份文件仔細看一遍。”

用最快的速度讓自己的臉回複正常,常旗把文件推到葉幸面前。

葉幸點點頭,拿過文件,朝常旗勾勾手指頭。

“不用簽字,看。”

葉幸疑惑的看一眼常旗。而後乖乖的打開文件。

扉頁的擡頭讓他皺了下眉。

“嗯?這不是我來之前簽的外出申請嗎?難道是沒批準?”

常旗搖搖頭,示意他繼續看。

“哦!這裏有個下劃線……哦!”

葉幸撓撓頭發,抱歉的看向常旗。

“我的手機沒開機哈……啊哈哈哈……”

“這個,你不會上報,然後捉我回去吧?”

常旗笑笑。

“作為律師,我有義務保證我的當事人嚴格履行合同。現在,我沒發現你有什麽違規的。恩,活得很好。”

葉幸咧開嘴,輕聲的說了句

“謝謝。”

随即站起來,給了他一個擁抱。

常旗很禮貌的和他相擁,坦然的接受了這個感謝。

文件裏,規定了葉幸必須保持聯絡,彙報所在地。

常旗特意為此跑了過來。葉幸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個教訓可以讓你記住保持看合同必須仔細的良好習慣了吧。”

“謹遵律師大人教誨。”

葉幸猛點頭,此時不狗腿,更待何時。

常旗微微一笑。

“不要再關機了,我不想聯系不到你。”

葉幸鄭重地點點頭。

“我保證。”

常旗的微笑微微擴大,輕輕低了下頭。

許是去了局促感,葉幸現在看常旗帶着非常欣賞的心态。

不由得在心裏發出感慨

律師大人還有一低頭的溫柔的時候啊,恩,挺好看的。

貌似,紅顏也有過。

咳!

葉幸自行打斷自己忽然去回憶紅顏的傾向。

摸摸後腦勺小聲的說

“沒開機,其實是想省點錢。呵呵呵。”

“我會給你換一個套餐。”

常旗點了下頭,接受了葉幸看似解釋,其實讨好的話,随即抛出這句一般出自家屬嘴巴的話。

葉幸當時就想拒絕,可是面對常旗微微含笑的溫和臉,實在不想壞了人家的興致。

“那,那就謝謝了。以後有啥事,你開口就是了。”

常旗笑笑。點了點頭。

他們算是冰釋了前嫌,小山和秦狂那兒可就沒這麽美好了。

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慘淡!

小山全程不搭理秦狂,連帶他去客房都是目不斜視,推開門,轉身就走,秦狂一把抱住他的腰,得來的是如來神掌一枚,烏了眼眶。小山丢下一句

“眼神不好使,就去看醫生,亂抱什麽!”

供秦狂獨自回味。

吃了晚飯,七門突然熱鬧了起來。

葉幸扒在自己房門口看熱鬧。常旗以串門為由,一直坐在桌子旁,看法律條文,葉幸覺的太無趣,在這點上,根本沒共同語言,他們就始終互相沉默着。

幸好有熱鬧看。

“咦?七門啥時候來這麽多人了,恩,還不少,這一會兒就進來七八個了。”

白融剛好經過,朝他看了一眼,随後問常旗可有什麽需要。常旗擡頭搖搖手,朝葉幸看了一眼。

“我覺得挺好的。暫時沒有需要。”

白融颔首,剛要走,就被顧着數人數,壓根沒聽的葉幸拉住。

“七門啥時候成旅館了?”

白融從容不迫的接着往前走,葉幸被迫松開手,跟在後面等回答。直到離門口有段路了,白融才回身。笑了笑回答

“外快而已。”

“外快?能賺多少?我幫你打打下手,你給多少錢?”

看着眼睛發光的葉幸,白融搖搖頭。

“你歇着就好。也沒多少錢,每個人收這麽多。”

白融伸出了個巴掌。

“一天五十啊?”

“一小時。”

“噗!”

葉幸差點嗆過去。

“那你,收,常旗…。。”

還沒說完就被白融微微冷了冷的笑容逼回肚子裏了。

“你,你也太黑了,不帶這麽坑人的。”

白融悠悠然說

“如若與你有不尋常關系,我可以考慮,不然,他是律師,從你這裏拿的律師費不會少吧,我幫你回點血好了。”

“三師兄,你這樣真的好麽。恩?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白融長長的哦了一聲。轉過身,輕悠悠的飄出一句

“看在這麽不尋常的份上,我不收他的錢好了。”

葉幸高興地唉了一聲,頓了一下突然覺得不對。

“啥不尋常關系啊!三師兄你瞎說啥。”

白融已經走遠了。

葉幸氣鼓鼓的嘀咕

“啥不尋常關系啊,又不是偷情。胡鬧!”

回到房間,常旗正好擡起頭看他。

葉幸頓覺眼睛不知道往哪兒放,吭哧吭哧的只會幹巴巴笑。

都怪白融,瞎說什麽,搞得他覺得真尴尬。

“你餓了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常旗點點頭,葉幸嗖的奪門而出。

“害羞了?恩,是個好兆頭。”

常旗抿抿嘴,燦爛一笑。

待會等葉幸回來,他可得逗他玩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害羞了。

就說了,葉幸,你無法把我只當朋友的。

常旗捧起書,坐到葉幸的床邊,靠在床頭,繼續看。

葉幸溜出去,跑了幾步,直拍胸口。

“要避嫌,要避嫌啊!”

他提點自己後,往廚房走去。撒謊也得圓的住,別回去後啥也沒帶,更顯得不對勁。

剛拐彎,就和一個人迎面撞上了。

葉幸一彎腰說聲對不起。

擡起頭來時,葉幸的臉頓時沉了下去。

他盯着對方看,對方只是掃了他一眼,有要越過他繼續走的意思。

“遠來都是客啊,撞了你真是對不起,怎麽稱呼啊?”

“的确是你撞了我,所以我接受你的對不起。”

對方斜看他一眼,說這麽句話後,給了個‘你其他的行為都是多餘的,留着吧’的表情,繼續要走。

葉幸盯着那張臉,死看。刻意歪着身子擋住大半個走道。

小白臉!!

你個死小白臉!!

殺手!!

仇人!!

“雷狄,怎麽不走了?”

一位背着雙肩包的老者走了過來,問。

葉幸掃了他一眼。

整體是個矍铄精神的老頭,和白老爹差不多的年紀,在一米八左右的個子和幹淨無一絲皺紋的格子襯衫的襯托下,顯得蠻低調時尚的。

“師父。”

看了眼葉幸後,直接用肩膀撞開他,葉幸心裏叫嚣着的小白臉雷狄走開了。

老者經過他時,目不斜視,步子跨得不快不慢,背挺得超直,走過去時,葉幸做了個吐唾沫的動作。

呸!

拽什麽!

叫雷狄是吧,果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什麽師傅教出什麽徒弟,一樣的自大讨人厭。

“剛才你在和誰說話?”

“師父看見了?”

雷狄把行李包一一放好,恭敬的回話。

“沒有,不認識的人,我為什麽去看人家。”

“我只是被攔住了。”

“哦。我以為你遇見朋友了。”

雷狄咧開鮮紅的嘴唇。

“師父真會說笑。”

雷狄的師父卻是苦笑了一下。

“我是真心希望你有個朋友的,畢竟師傅老了,不可能一直陪着你。”

雷狄沒有說話,轉身去鋪床了。

葉幸跟個賊似得,趴在雷狄房間後窗戶的那顆小樹杈上。

把這段對話聽了個模模糊糊。

哼!!

怪不得那麽冷血,把大孫子說燒就燒了。

活該你沒朋友。

“師父你休息吧。熱水打好了。”

“嗯,你練一會,也早點休息吧。”

新的對話傳來,葉幸湊近了些,小樹細巧的枝桠突然應聲而斷,葉幸臉朝地趴到地上,硬是沒有哼一聲。肯定沒有發出大聲響後,做賊心虛的葉幸悄悄撤退。

經過走廊的時候,剛好看見雷狄在房間前的巴掌大空地上端着紅鞭子,作勢要甩。

葉幸放慢腳步,隐在牆壁後,偷看。

雷狄邁開步子,丈量了十步,拾起一塊石頭,按進泥土裏,固定,而後,在上面放上了一根羽毛。

手腕輕輕一抖,眨眼的工夫,羽毛少了半邊毛。

葉幸看的口水直吞。

媽的,居然連瞄準都不瞄準。

這貨簡直逆天啊。

接着又往後退了兩步,把距離拉大,也是那樣,一甩,剩下的羽毛,斷成了兩截。

葉幸張大了嘴。

收起鞭子,雷狄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筆記本,就着走廊的自然光和燈光,認真的看起來。

屋裏傳來他師父的聲音

“雷狄,早些休息,功課做完了,就別額外給自己加難度了。”

雷狄對着門應了聲。

“我知道了,要是打擾師傅了,我坐遠些。”

屋子裏沒了聲音,雷狄又轉回頭,把鼻梁上的眼鏡推了推,繼續看起來。

葉幸暗自咬牙。

媽的,壞人還不夠,居然還這麽勤奮。

☆、盛會

“下雨了……”

雷狄擡頭,一滴雨珠趴在了鏡片上,照在頭頂的油紙傘往前又移了移,把他整個遮住。

油紙傘微微透光,那片光線穿過紋在傘外的單支白梅,打下幾點暗色斑駁,貼在了一半身子露在外的人臉上。

那張臉,很寧靜,透着種悠遠古老的安詳。

他的兩只手都被粗麻質地的袖子遮住了,一只放在傘柄上,一只自然垂着,袖口挺括,但有一圈磨白色,顯然他一直是這樣籠着手。

還未開口,垂着的手探出一點指尖,朝向攤在膝蓋上的筆記本。

“它濕了。”

“謝謝!”

雷狄轉回微側的臉,合上筆記本,起身。

“水不擦掉,字會糊掉的。”

雷狄只是笑笑。

“我知道。”

他走了之後,披着綠色雨衣的葉幸從一顆雪松後面冒出來。

“怎麽樣?怎麽樣?三師兄,看到了沒?”

白融慢騰騰的收起油紙傘,瞟了一眼葉幸。

葉幸眨巴眨巴眼。

“咋了?”

“你比我們說好的,早出來了一分鐘。我猜他已經看見你了。所以,你的計劃,夭折。”

葉幸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直不楞登的小聲哀嚎

“不要啊,三師兄,你到底看見了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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