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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互相緊握,站得筆直。微白的頭發,稱着她那張看得見風霜卻擺出年輕人才有的倔強神色。一種決不讓眼淚奪眶而出的堅定。

葉幸側臉望向她,輕聲喚了聲媽。

“旁邊那個是你朋友?”

葉媽走近,遠遠地朝閻虹點點頭,笑了笑,而後才問忙不疊靠過來的葉幸。

“嗯。”

“請人家過來。”

葉幸雖然迷惑,還是什麽也沒問,走過去抱歉的朝閻虹笑笑。

“我媽想和你說話,老人家想得多,話也會多些,你多擔待些。”

閻虹只是抹抹衣服,什麽也沒說,快步的走向葉媽。

葉媽慈愛的看了閻虹一圈。

“落難時還願意陪在身邊的朋友是值得珍惜的朋友,我家幸兒真有福氣,他在外難免有不周到的,我呢,呵呵,在這裏就賣張老臉,請你多關照他些。”

閻虹點點頭。

葉媽唉了一聲,朝閻虹揮揮手。

“我們就不和幸兒多說了,免得他難受,你帶他走吧。”

閻虹笑笑。

“您也請保重。”

葉媽哎哎的連連點頭,閻虹把葉幸一攬,往外走時,才把憋了很久的眼淚默默地流了出來。

葉爸走過來,替她擦了,葉媽擡頭看着自己的丈夫,嘴角抖動着說

“老天想壓垮我們葉家,我偏不讓他稱心。”

葉爸重重的點頭。

“咱們好好表現,早點出去。”

葉媽也重重的點頭,跟着重重的嗯了一聲。

一走出大門,葉幸就看見了常旗的車。

靜默的坐在車裏,安全帶都沒解開的常旗,看見楞了一下,随即歡天喜地朝自己跑過來的葉幸,無聲的嘆口氣,打開安全帶,推開車門,站到車外。

☆、常旗跳樓

一把握住常旗的手,上下搖晃。葉幸把嘴巴快要咧到耳後根了。

“律師大人,你來了?不是說不來了麽,是不放心吧?就是,我啥也不懂,還盼望你帶領呢。不管啥事,請給我請你吃頓飯的機會。啊哈哈哈。”

常旗往外抽手,笑的眼睛都快沒了的葉幸,又是一把攥住,比之前更緊。依舊上下搖晃起來。

看一眼葉幸身後微微笑着,輕飄飄凝視葉幸的男人,常旗本來稍稍和緩的嚴肅神色上添了一層陰沉。

看向葉幸,常旗把手硬抽了出來。

“吃飯可以,你有錢嗎?我好久沒吃西餐了。”

常旗淺盈盈笑眯眯的臉,讓葉幸看的雙腿一麻。

一把揪住常旗的手,死活不撒,葉幸呵呵笑着,繼續晃。

“那必須有,呵呵,必須有,沒有,想辦法也得有。”

“你怎麽有呢?”

常旗微微側頭,笑的人畜無害,可是就能讓葉幸感覺到他在皮笑肉不笑。

心跳的好厲害!

怕怕……

“我,常旗啊……你聽我詳細跟你解釋啊……”

葉幸總算是想到了,他疏忽了,當時情急,掏出來的是臨走時,常旗給他的卡。

“解釋什麽呢?”

葉幸四處看看,就看到身後一派悠然惬意,正抱胸倚靠在看守所門口的石像邊,腳尖輕輕碾石子玩的閻虹。

“誰讓你靠這麽近的。”

閻虹噗嗤一聲輕笑出聲,傾身,點了葉幸鼻尖一下。

“不是你強調的麽,離你不可以超過一百米。”

常旗的臉立刻沉到了底,重重的甩開葉幸的手,轉身鑽進車裏。

葉幸的臉憋得通紅,既是羞的,也是急的。

他趕忙撅屁股,扒住常旗還沒關上的車門。

“常旗,別走啊,真的,你聽我解釋。真的……”

常旗翻起眼白布滿血絲的眼睛,看着車窗上方的臉。冷冷的說

“撒手。”

葉幸頭搖得撥浪鼓,一邊搖一邊哭喊

“律師大人,我錯了,錯了,你別生氣啊!”

不管怎樣,先認錯。

沒想到,常旗聽到這句話,嘴角都抖了,定定的凝視葉幸一眼,碰的合上車門。

閻虹早就站在葉幸身後,他提住葉幸的後脖子衣領,一把拽進懷裏,扭臉看向車窗裏,同樣看過來的常旗,雙雙給了對方一個冷飕飕的眼神。

常旗一腳油門,車子揚起一陣灰塵,絕塵而去。

葉幸推推閻虹箍在自己下巴的手臂,仰臉。

“你說,他是不是生大氣了?”

閻虹瞄他一眼,嗯了一聲。

“我是不是得打個電話過去,顯示誠意要有連貫性才真心嘛,對不對?”

葉幸撲閃撲閃眼睛,一張臉好無辜。

閻虹嗯了一聲,放開葉幸,轉身往馬路上走。

葉幸快趕兩步,追上他。

“我爸媽跟你說了啥?”

閻虹還是嗯一聲。葉幸看着他,戳戳他的肩膀。

“走這麽快幹什麽。”

“好離你遠點,不影響你打電話啊。”

閻虹匆匆一笑,扭臉繼續走。

葉幸扁嘴,氣鼓鼓的捏捏拳。

嗨喲,一個個的都是幹什麽呀,都甩臉給他看。

到底先哄哪個啊!

最後,還是決定先打電話。

“嘿嘿,常旗…。。”

葉幸狗腿的笑着,小心翼翼開口。

“什麽事?”

那邊是常旗淡漠的口吻。

“你聽我解釋,真的。”

葉幸哀求。

“解釋什麽呢?你一直沒動用我給你的卡,第一次用就花在了包養男人上。”

常旗的口吻不淡漠了,卻是更糟糕的客氣。

葉幸連忙否認

“一時拿錯了,真的,不是包養,暫時的,暫時的。”

常旗輕輕笑了一下,葉幸的心都懸空了。

真是無比輕卻也絕對沉重的笑聲,嘲諷着,也傷心着,吃到其中滋味的葉幸,心裏特別的難受,他一直愧對常旗,是無論如何不想看到他難過,還是這般刻意壓抑的難受。

“真的,常旗……”

葉幸對着話筒,低低的柔聲說。

“都見過叔叔阿姨了,還算暫時的嗎?”

咯噠!

又被挂斷了。

葉幸着急忙慌的,再打,那邊已經是接不通了。

不放棄的又打了兩遍,還是不接。

葉幸苦着臉,拍了一下手機屏幕。

“是真的啊…。。”

不被信任的心好痛……

葉幸嘆口氣,算了,回去,登門面對面解釋好了。

“閻虹……”

葉幸跑向還剩一個小背影的人,得,還有個他覺得虧欠的人呢。

“走這麽快,真的是一點機會也不給啊。”

葉幸小小喘氣着,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四平八穩,不那麽虛。

閻虹看一眼他,放慢腳步。

“你知不知道你并不擅長哄人?”

葉幸點頭。

“對對,都是我的錯。”

閻虹停住,轉身對着葉幸,片刻後,微微一笑,擡起胳膊彎。

葉幸傻不愣登的撲閃眼睛,還喘着氣,小聲問

“幹啥?”

“挽着我,我也許就很快不氣悶了。”

葉幸在心裏仰天長嘯:你們都是祖宗!我認栽!

誰讓我他媽人太好,被人喜歡,自己偏偏不喜歡人家;偏偏不喜歡另一個人家,還拽拽的把人綁在身邊。

垮着臉,把手放進閻虹的胳膊彎裏,葉幸的眼角抽了一下。

這是顯得自己在用撒嬌求原諒嗎?

居然有一天也會淪落于此!

長長的替自己哀怨了一回,葉幸乖乖的挎着閻虹,走到了閻虹停車的地方。

真搞不懂,明明可以像常旗一樣直接開到門口,偏要停這麽遠,走這麽遠,不嫌累得慌啊,你麽,有錢人就是瞎矯情。

“你有沒有發現,這條路上的梧桐長得挺好的。”

“挺好的有啥用,還不是快禿了,離春天還有個把月呢。”

葉幸不爽,當然沒好話。

閻虹捏了他鼻子一下,葉幸閉閉眼,強行忍了下來。

“這個是常青類型的,也就長五六米,不過正因如此,才能有這種郁郁蔥蔥,互相擁抱的溫馨感。”

“讓人特寧靜是吧?”

閻虹點點頭。

葉幸竊笑。那就是不生氣了。

“嗯,那是挺好。我一向覺得只要有用,都是好的。”

閻虹扭臉,一只手忽的按在葉幸的半邊臉上,壓向自己,就這麽親了上去。

葉幸直接往後跳開,害的自己剛被含住的唇瓣拉了好長,最終破開了一個口子。

葉幸低呼一聲,吃痛,閻虹趕忙松開。

“對不起。”

葉幸捂着嘴巴,彎着腰,眼淚在眼裏打轉轉,聞言,他登時豎起一只手。

“沒事,沒事啊,沒事,一點都不疼。”

閻虹趕忙把他扶起來,強行奪下他捂着嘴巴的手。

“都流血了。”

葉幸還是豎起一只手,擋住閻虹查看的臉。

“沒事,沒事的啊,我擦擦。”

說着就掏出常旗給的帕子,狠狠按在嘴唇上。

“吶,不是沒有了嗎。”

葉幸拿下帕子,舌尖輕輕地,輕輕地在傷口上點了一下,沒嘗到血腥味,于是,笑笑,對閻虹說。

“那個,又裂開了。”

閻虹有些心疼的指指他的嘴巴。

葉幸迅速的把帕子又按回去。

“別看了,開車啊。這些梧桐又不會沒了,你要是想看,明天再來看。”

閻虹噗嗤一聲笑了。

“我一個人可不來。”

葉幸連連點頭。

“是,是,是,我盡地主之誼,帶你來好了吧。”

閻虹笑笑,嗯了一聲。

回去的路上,葉幸一會兒碰碰傷口,一會兒對着後視鏡猛照,嘴裏一個勁的咕叨完了,完了。

就這麽念叨着完了,葉幸把閻虹安頓好了,只身去常旗的家。

看到門打開,葉幸趕忙把住門框,免得常旗見到他,轟上門。

“你的嘴怎麽了?”

常旗一看見他,眼神就不對勁了,既有心疼,也有驚訝,更有幽怨。

葉幸的整個下巴染了一層淡紅色,他自己并不知道,一刻沒停就往常旗家跑,臨上樓時,到大廳後頭的衛生間裏随便鞠一把水,都沒看鏡子,在嘴上一抹,自以為擦去了溢出嘴角的血痕,卻是把血痕都糊開了,更吓人。

葉幸還好死不死的,咧開嘴,以為自己特別帥,撐着門框,撓撓頭。随意的擺擺手。

“沒事,啥事也沒有。”

常旗見他明明事實擺在眼前,還大言不慚的掩飾,心裏騰起一股氣,臉唰的就沉了下去。

“再一次到我面前證明你們情比金堅麽。”

葉幸懵了,不對啊,這開場和預想的不對啊。

他登時把笑容擴大,還死皮賴臉的直往門裏拱。

現學現賣的開始撒嬌,從懷裏掏出捂得熱熱的帕子,杵到還是往後退了幾步,給他讓開空間的常旗面前。

“我可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個,立刻就用了,你看看。”

常旗不是說他都不用卡的嗎,看看,他這就改。立刻改。就從帕子開始。

誠意不要太厚。

要不要也跨個胳膊彎啥的?

正尋思着呢,常旗卻是一把奪過帕子,直接一個用力,冷着臉,在葉幸面前,生生撕了它。

葉幸直接驚呆了,良久才低低的驚呼

“你,你幹什麽呀!”

常旗聲音既哽咽也疲憊。

“你不必這樣借此糟蹋來讓我卻步,容我緩緩的,好嗎?”

說着,就打開門,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葉幸還想說什麽,對上常旗根本不看他,低垂着的臉,也說不出來了。慢慢的挪到門口,葉幸留戀的回頭,得到的是一個響亮的轟門聲,要不是閃得及,鼻子一定腫了。

“哎~~~~”

葉幸抱着雙膝,手指在地面上無意識的亂畫着,擡頭看看天色,他不能一直把閻虹留在酒店不聞不問。

在樓下也蹲了将近一個小時了,常旗該消消氣了吧。

慢慢的靠近常旗的門口,葉幸探出頭,看看,見還有亮光,說明常旗還沒睡。

鼓足勇氣,葉幸打定好一定要厚臉皮賴着,在一個小時內把律師大人給哄好了。

手剛往門上一放,門就退開了一點,葉幸心中一緊,趕忙踮起腳尖,慢慢的推開門,靠到牆角,輕輕的往屋子裏移動。

豎起耳朵細心聽,卧室那邊好像有動靜,葉幸在身上一陣摸索,搜羅了幾個勉強可以作為武器的挖耳勺,小刀子什麽的。

偷眼往卧室裏看去,葉幸的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

常旗正一只腳站在窗戶上,一只腳已經懸空了,那樣子像是以背躍的方式,跳樓!

兩人見寬的大窗戶四敞八開的,風呼呼地往房間裏吹,葉幸努力睜圓了眼,這才看見,常旗的手不正常的放在脖子上,一個影子若隐若現的。

葉幸大叫一聲

“王八蛋!”

就奔了過去。

☆、紅顏不要命

意欲乍然一吼,吸引注意力,從而争取時間,如鬥牛般奔向常旗的葉幸,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叢長發,接着就是那個長發的主人,猛地回頭,随着他的猛回頭還有重重推向自己的手。

紅顏……

葉幸低喃一聲,看着紅顏突然出現,毫不停頓的一把搡開自己後,随即沖向常旗。

“紅顏!!”

葉幸從地上爬起來,就沖了過去,二話不說,一個靈蠱照着俯身沖外,被撞擊後,正慢慢往屋子裏回的影子兜頭扔過去。

然後是舌尖血,吐完,接着就是大孫子留給他的醜石頭。

“啊~~~”

葉幸眼白泛紅,如一頭狂怒的獅子,逮到什麽就把什麽朝影子找呼過去。

或許是真的很痛,影子低吼一聲,隐約的身影逐漸清晰。

“廖良萬!”

葉幸看到朝自己邪笑着逼近的鬼影,心裏一陣惡心。

這個不幹人事的王八蛋怎麽會在這?

“你這個死小子,當初把我打得那麽慘,還害得我從那以後運氣連連不好。早就想找你了。”

“滾你麻痹!”

葉幸大聲爆一句粗口!

“有什麽事沖我來,騷擾我身邊人,算什麽東西!你特麽也就這點膽色了。”

廖良萬晃晃腦漿流出頭骨外的腦袋,轉了轉暴突出眼眶的青綠色眼珠子,一陣格拉格拉的笑,笑的腦袋搖搖欲墜,黑黑的血點子直濺。

葉幸看着不光心理上惡心這個人,生理上也惡心這幅腐爛一半的樣子,便往後退了一步。

“小子,準備受死吧。”

廖良萬狂妄的大笑一聲,朝葉幸沖了過來。

葉幸心裏正是滿肚子的火氣呢。

你麽,壞蛋死了也不安生,以為變成鬼就牛逼了,照樣打得你哭爹喊娘。

廖良萬剛沖到近前,葉幸不慌不忙的一口口水就吐到了他臉上,褲子拉鏈一拉,刷刷的就開始尿。

即使成為鬼,也是有所避諱的。

這就和遇到離魂女那次,葉幸采取‘奇臭驅之’一樣的道理,對于污濁,鬼一樣的會避開。

廖良萬被龇的滿頭滿臉,頓時怒氣翻滾。

朝着葉幸就沖過來,半途,在自己破爛不堪的腦殼上抓一把腐肉,直直的往葉幸嘴巴攻過來。

雖然這只是陰氣所化,但是膈應人可是很有效果。

葉幸冷哼一聲,依舊不慌不忙,從懷裏掏出一只毛毛蟲,顏色很鮮亮,紫色黃色混合,一個指頭長,趴在葉幸手指上,靜靜地,只是偶爾擡起個頭,懶洋洋的看一眼外界,又用它那些被胖乎乎身子蓋住一半的細細足肢緊緊抱住葉幸的手指頭。

廖良萬身上的陰氣帶起的冷風已經刮到葉幸的脖子。

葉幸還是不慌不忙的,只是把毛毛蟲往前一送。

“去吧,小胖!”

前一刻還很安靜的小胖,被廖良萬鄙視的揮手拍開後,突然昂起頭,飛在空中的小胖身子,靈活的一扭,實實在在的趴到了廖良萬的腦袋上。

廖良萬突然定住了,他只能翻翻快要掉出來的眼珠子,使勁的想要去看小胖到底在哪兒。

小胖的蟲子臉在咬住廖良萬的腦袋時,就畫風突變,紫黃色瞬間變成墨黑色,兩條淡青色紋路的眉毛也倒豎起來,七八對足撐長,足尖九十度一翻,化為了鈎子,不約而同的死死□□廖良萬腦袋裏,他就是在這時候突然定住的。

葉幸拍拍手,搓掉額頭的汗珠,朝廖良萬彈起中指,而後,掏出一根煙,點燃,叼在嘴邊,靠到牆上,看着廖良萬。随意的說

“小胖你随意,慢慢來,不着急。”

然後,割開指頭,甩甩,等血聚集成滴,葉幸往小胖那邊隔空甩去,血滴撒到小胖身上,迅速的透了進去。

一半黑色,一半亮色,身子小小的小胖,突地昂起頭,好像發出了馬嘶一般的尖嘯,口中驀地突出兩個朝內彎着的犬齒,暗紫色的光澤訴說着危險。

噗嗤!

輕松的刺進廖良萬腦袋裏後,小胖的身子開始迅速的一張一縮。

葉幸嘴邊的煙因為嘴巴微松,搖搖欲墜,葉幸絲毫沒發覺,注視着小胖,整個人也如定住了一般。

這時,室內發出碰的一聲,有什麽落地的聲音。

葉幸扭臉看去,不由得臉色一沉。

“常旗……”

可,這邊正是最激烈的時候,葉幸躊躇着,最後還是打了聲呼哨,召回小胖,朝常旗奔去。

剛抱起閉着眼睛,軟趴趴的常旗,紅顏慢慢的從窗口爬了進來。

越過窗棱,直接墜到地上,葉幸看着他,眼裏盡是心疼。

“紅顏……”

他一看就不好。

紅顏從地上慢慢坐直,靠牆坐好,把糊到眼前的長發撥到一邊,擡眼看了一眼葉幸。

“他沒事,只是受驚暈過去了。”

“你呢?”

紅顏扶着牆,站起來,搖搖晃晃的,本來就不夠寬闊的肩膀此時耷拉着,更顯得瘦削,被不整齊的白色長袍一裹,看在眼裏就像個稍縱即逝的流星。

葉幸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紅顏長發黑目的樣子,但這次的紅顏,只是披着一頭齊腰長發,臉還是那張臉,白衣邊角還有着或黑或紅的污漬斑塊,怎麽看都像個快要死的人。

紅顏頓了好久,才擺擺手。

“我沒…。。”

話還沒說完,葉幸就看見,紅顏臉色一冷,眼裏迸發出殺機,嗦的一聲,消失。

他迅速轉頭。

廖良萬黑乎乎的骨爪就在眼前一寸,靜靜地舉着。

紅顏背對着葉幸,站在廖良萬面前。

葉幸往前伸長脖子,忍着哽咽,恐懼,小聲的喊了聲

“紅顏!”

“葉幸……”

紅顏轉過頭,喚了一聲後,慢慢的笑起來,葉幸看着他的眼睛,一如初見時那般仿佛沉到水底般的幽深厚重,卻又莫名的通透簡單。現在那雙眼睛裏盛滿了微笑和流連。

“別…。。紅顏…。。”

葉幸輕輕地說,生怕說話聲音大了,會把紅顏吹跑。

紅顏只是看着他,一秒,兩秒,嘭的一下,突然不見。

葉幸直接從地上彈起來,常旗的頭在地上猛地一磕,他都沒顧得上。

“紅顏!”

脖子上的青筋全都露了出來,葉幸死死地咬着後槽牙,兩個拳頭攥的鐵緊,發白,咯吱咯吱作響。

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葉幸猛地看向躺倒地上的廖良萬,他顯然受了重創,極力的仰起頭部,看向葉幸,露出不甘,嘴裏不住地念叨着

“他怎麽會傷我,怎麽會,不該這樣的,不是的。”

葉幸走到他身邊,蹲下,咧開嘴,含着眼淚笑了一下。

“我給你個痛快好不好?”

廖良萬嗬嗬的直搖頭。

“我還要找他,我還要找他。”

葉幸自顧自的拿出小胖,輕輕的放到了廖良萬身上,就這麽蹲着,看着可愛的小胖瞬間變為惡魔版本的黑蟲子,把對鬼魂有致命傷害的毒液緩緩的,慢慢的注入到廖良萬的魂體裏。

廖良萬動不了,劇烈痛苦之下,絕望掙紮之下,也只是吱嘎吱嘎的扭動着身子。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對了,小胖還有吸食陰氣的癖好,純屬癖好。

廖良萬背水一戰,此刻釋放出所有的陰氣,純屬找死。

葉幸靜靜地看着他。

小胖盡心職守的一邊放毒一邊啃食。

廖良萬在這種雙重折磨之下,灰飛煙滅。

臨了,連句話都沒說得出來,只來得及給葉幸一個怨恨的眼神。

☆、這之後

常旗醒來的時候,看見了許淩。另一端,葉幸醒來的時候看見了方越。

“我在哪?”

這是他們同時問出的話。

許淩把手裏的煙灰揉搓着,揚出窗外,然後又扯開了一根煙。

常旗的臉頓時又添了一層蒼白。

“你怎麽在這。”

“養着吧。”

許淩從窗口轉身,憔悴色的臉上一絲溫暖都沒有。他往外走,常旗在他經過床邊時,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你要幹什麽!”

許淩回頭,睥睨着他,冷飕飕,沉甸甸的眸光在常旗臉上定格了片刻。他緩緩抽回胳膊。

“你知道。”

常旗掀開被子跳下床,一把抱住許淩的腰。

“你要是敢,我決不饒你。”

許淩停住腳步,等常旗說完,他把整個身子轉回去對着常旗,輕輕的擡起常旗的下巴,大拇指摩挲着他幹燥蒼白的嘴唇。嘆息一聲,許淩把他抱起來,放到床上。

“你忘了,我這裏的地板涼,以前你是絕對不會光着腳,這麽慌亂跳下來的。”

常旗喘息着,按着胸口。

“許淩,你給我吃了什麽?”

許淩把手指又附上常旗的嘴唇,輕撫了幾下,低下頭,常旗唰的扭開臉。

碰!

床頭櫃上的東西全部掉到了地上。許淩起身,摸着自己被劃開一條小口子的手掌。笑了笑。

“只是些讓你不亂跑的藥。”

常旗的臉嗖的沉了下來。

“你卑鄙!”

許淩豎起一根手指。還是紳士的笑着。

“不要再次挑戰我的耐性。”

常旗無力地爬起來。看着許淩。

“你到底要我怎麽樣!”

因為力氣軟弱,質問顯得無限哀怨。

許淩坐到床邊,撥弄常旗有些淩亂的頭發。

“我說過,除了我,誰也不能欺負你,絕無餘地。”

常旗現在也只能把怒氣放到冷冷的一瞥裏。

“你也說過,不會讓我難過。你要是敢動他,我就死給你看。”

許淩嚯的站起來,靜靜地盯着常旗,常旗冷冷的與他對視,胸口起伏着。

良久。

“你從未為了我這樣過,難道曾經從你嘴裏說過的什麽愛,都是假的?常旗,我是說過不會讓你難過,但是我食言了不是嗎,所以,現在,你覺得我會在乎嗎?會嗎?”

常旗努力的昂起頭,奈何還是敵不過,湧湧而來的困意,眼皮開始打架,他努力的維持着睜眼的動作。

“許淩,別忘了,是你先放棄我的,你,怎麽能放棄了我之後,又來奪我的幸福!咳咳……”

許淩的手被緊緊握的咯咯發出骨節響聲,幾秒後,他還是坐了回去,把常旗扶着平躺下來。撐在眼皮越發沉重還在死撐的常旗上方,柔聲說

“正因為我犯過錯,所以我更不會容忍別人背叛你!乖~~~等我回來。”

許淩在快要閉上眼的常旗臉上摸了摸,起身。

“你,你總是讓我等你回來,你,卻……”

常旗呢喃着,沒說完就安靜下來。

許淩整整衣服,看着常旗,低聲說

“我卻總是讓你空等。對不起,小旗……”

說完快步走了出去。門口一位男子見他出來,登時走上前。

“老大,你約見得人已經在下面等了。”

許淩點點頭。

“我知道了。”

說完,轉身下樓。

葉幸問完後,就被突襲而來的頭痛欲裂疼的低呼一聲,抱住了頭。

方越立刻過來,把手裏的藥片塞進葉幸嘴裏。

“吃完藥,我們就走。”

葉幸捂着胸口,擡起蒼白的臉,看着方越,眼裏都是疑問。

“常旗被許淩帶走了,你一定知道了你沒死,為了安全起見,我們不能在一個地方呆的太久。”

“常旗怎麽樣了?”

葉幸無力地靠在床頭,無力地手顫抖着,打了好幾次火,才打着,湊過腦袋,點上煙,葉幸深深的吸一口,肺部卻傳來鈍痛,葉幸猛地皺起眉頭。

饒是如此,心那裏還是一片麻木,葉幸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方越等他吸完一口,走過去把煙拔了。繼續收拾行李。

“還好。”

“我對不起他。”

方越點點頭。

“等他來的時候,你和他說吧,與我說無用。省點力氣比較實在。”

葉幸擡起靠在床頭牆壁上的腦袋,扭臉看向方越。看着他手腳利索的把各種藥品整齊的放進背包裏,笑起來。

“哥,你整的跟個神仙似的,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

方越嗯了一聲。

“謝謝誇獎。”

“哥,我能先去個地方麽?”

方越順手甩出一個酒店留言卡,繼續埋頭收拾。

‘我在家等你!’後面跟了個親嘴的動作。葉幸臉上僵了一下,看向方越。

“他沒事,我通知他走了。”

“哥,你生氣了吧。”

方越點點頭。

“不過,也能理解。”

葉幸哦了一聲。

“我的手機呢?”

方越起身,把行李放好。拿出電話。扭臉問

“找誰?”

葉幸報了名字。方越點點頭,按下號碼,貼到葉幸耳朵上,安靜地舉着。

“喂?主管,呵呵,還好吧?膽子還在不?沒有,沒有,哪敢諷刺你啊,呵呵,就是告訴你,沒啥事,純屬誤會的,就是巧合而已,安心着吧。該幹啥幹啥。”

挂了電話,葉幸彎腰劇烈的咳起來。

方越連忙倒出藥片,塞進他嘴巴裏,灌了一口水,拍拍他的後背。

“肺有傷,以後少笑。”

葉幸憋紅着臉,點點頭,扭到一邊,繼續咳。停下來後,他環顧四周。

“我的布包呢?”

方越指指床尾。

“那邊挂着呢。”

葉幸靜靜地看了它幾眼,還是走了過去。翻出一疊錢,遞給方越。

“哥,麻煩你把這個錢還給剛才打電話的人。不用出面,就彙過去就成,他叫喬虎。”

“沒問題。”

方越接過,打開門就出去了。

葉幸捏着常旗的卡,摩挲着,片刻後,還是放進了布包裏。

剛坐下,電話響了。

接起後,那邊是短暫的沉默,而後小山的聲音響起。

“葉幸,我怎麽算到你遭遇大兇了?而且…。。”

又是一陣沉默。再說話時,小山的聲音已經很低沉了。

“你的壽命怎麽突然少了很多?”

葉幸的手越來越哆嗦,他吸吸牙花子,将手狠狠的壓在牆上。深吸口氣後,他輕松的開口

“沒什麽,就是弄死了個鬼。”

那邊倒吸一口涼氣。

“你犯規了?”

葉幸嗯了一聲,嘴唇也開始顫抖起來。他狠狠地咬住。

“葉幸,我要你馬上回來。”

小山的聲音非常嚴肅。

“山兒,紅顏,死了……”

葉幸看着窗外,淡淡的說。

那邊頓時沉默。幾秒後,聲音放柔。

“先回來,葉幸,好不好?”

葉幸點點頭,嗯了一聲。立刻挂了電話。一把攥住抖得厲害的右手,在桌子上用力撞了幾下,總算是讓手安靜了些。

“死了……”

深深嘆息一聲,葉幸坐到沙發上,看向躺在桌子上的布包。

花了幾分鐘點上一根煙,把方越說的抛到腦後,葉幸叼住煙,後仰,整個人靠在沙發背上。剛吸了一口,胸口又劇烈痛起來,他的嘴唇立刻翻起白色,額頭上開始冒虛汗,鎖起眉頭,葉幸呵呵一笑,繼續吞雲吐霧。

直到,胸口疼的麻木,汗珠已經把前額的頭發打濕,葉幸依舊抖着嘴唇,努力的吸了一下。

“咳咳……”

頓時,眼淚都下來了。

葉幸趴在沙發裏咳了一陣。擡起頭,嘴角揚起,露出笑容。

“特麽的,終于哭出來了。”

又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讓它燃燒起來,葉幸捏着,豎直,放到了布包前面。

靜靜地看着煙燃盡,葉幸拿起布包,把上面的煙灰拍掉。

沒過多久,方越回來了。

看一眼,葉幸抱着的布包,方越拎起行李,打開門。

“走吧。”

在一處簡單但幹淨的小旅館落腳後,方越帶來了一個人。

“就是他,看看吧。”

來的人,斜一眼方越。随即大步走向葉幸。

“把嘴張開。”

葉幸有些呆愣,那人啧了一聲,直接掰開。看了一下。

“伸手。”

這次葉幸乖乖照辦了。這個男人手勁挺大的。可以說有些粗暴,他可不想再被掰。

方越一直站在門口,沒有看這邊。

幾乎把葉幸全身看遍後,那人站起來,走到方越身邊,拍了他一下。

“明天去我那裏拿點藥。”

方越聽完,嗯了一聲,看了眼葉幸,說了聲,我去送送,就關上了門。

樓下,男人神色凝重告訴方越。

“行了,別折騰了,過一天是一天吧。”

“你的技術下降了?”

男人狠瞪一眼方越。

“老子頭發禿了,技術都不會下降,我倒想呢,省的像你似的,把我說拎就拎走了。”

“知道了,我回去了。你當沒來過這裏。”

方越說完就轉身。

“姓方的,這麽不想見到老子不早說,誰稀罕似得!”

切了一聲,男人也轉身。

“你過得不錯,不就好了,我們已經不是十年前了。”

方越的聲音從不遠處飄出,男人頓了一下,嘆了聲氣,沒有回頭。

“老子還是在原來的地方,哪天有空了,帶兄弟們回來看看我,別特麽用完就不認人了。就算不是十年前,怎麽的也一起舔過血。”

“會的。”

方越的聲音遠了些,男人這才回頭,站了一會兒,才擡腳離開。嘴裏嘟囔着

“王八蛋,有任務,不帶我。”

上了樓,方越推開門,對着葉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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