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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功夫,剛才出門的小衙役跑了回來,手裏捧着一堆繡品,縣令在裏面翻找一通,果然看到了和衣裙同布料的繡品,而且所有的繡品都是絲線繡制。

縣令狠拍驚堂木,大喝一聲:“王家婦你可知罪!”

堂下的王家婦早就吓得魂不附體,哆嗦着身子爬起來跪好:“大人開恩啊,民婦知錯了,求大人開恩啊。”

“王家婦盜竊主家綢緞絲線,按其價值你當施以斬手之行,但本官念你初犯,叛你三年□□你服是不服?!”

“民婦認罪!民婦……啊啊認罪……”王家婦哭着磕頭,比起斬手三年的刑期已經不算什麽,若要細查起來,她私扣工料也不是一兩天,到時候怕是要死刑了。

衙役将王家婦拖了下去,縣令掏出自己的小手帕,悄眯眯的看了謝玄宇一眼,見其臉色緩和,他輕輕松了一口氣。

“退堂!”

門外的人散去,縣令揮手讓衙役都退下去,一時間大堂上只留宋雨桐和謝玄宇,門外的劉奇得空跑進來,将一個包袱遞給謝玄宇,縣令也從主審位上下來。

“武安……”

“咳!”不等縣令說完,謝玄宇咳了一聲,瞪着縣令暗示他不要亂說話,混跡官場縣令察言觀色還是很有一套,當下讪讪的摸摸額頭。

“不知你們還有什麽訴求?”

“望大人借內室一用,讓我家妹子換身衣服,未出閣的娘子這樣出門有損清譽。”

縣令看看一邊懵懂的宋雨桐,臉上的褶子擠成一坨,“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謝家小娘子請移步內室。”

一個小衙役帶着宋雨桐去了後堂,她由是不放心,在臨進門時會頭看了看謝玄宇,見謝玄宇對她擺擺手,她這才放心的跟着人去了後堂。

謝玄宇見人進去,臉上的柔情瞬間消失,他負手而立看着縣令,目光帶着咬牙切齒的滋味,吓得縣令頻頻擦汗。

“武安侯,您有何吩咐盡管直說,下官定當盡力協助。”

“盡力協助?”謝玄宇冷冷的問道。

“武安侯您也知道,現在您的事兒不是不很好辦,我要是做的太明顯難免不會引來他人的算計,所以下官人微言輕,很多事下官有心無力啊。”

“給我分一個一下雨就倒塌的房子,這就是你的盡力?”

縣令雙腿打着顫兒,低頭不敢看謝玄宇,分那個泥房時他的确不知道那個房子的現狀,但後來聽說房子倒塌,縣令也吓得要死,要是武安侯出了什麽事兒,楚王非殺了他不可。

氣氛一時有些緊繃,正在這時宋雨桐換上新衣服,從後衙出來,看到縣令低頭站在謝玄宇的面前,她好奇用眼神詢問謝玄宇。

見到人已經出來,房子的事兒他也不打算追究,“大人這是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縣令疑惑的擡起頭看着謝玄宇,見到他身邊站着宋雨桐,立馬會意的站直了身,“天太熱本官有點目眩,無礙,聽聞你們的房子出了問題,一會兒到後衙辦個手續,領一筆補貼金。”

宋雨桐沒成想因禍得福,竟然還可以領補貼金,她一臉期待興奮的看着謝玄宇,他原本想讓縣令給他換個房子,這會兒見此也只好忍下。

三人跟着師爺到後衙辦了手續,宋雨桐喜滋滋的領了四貫錢,謝玄宇看到她開心的樣子也沒再計較,破房子就破房子吧,至少可以不引人注目。

這次謝玄宇和劉奇可不敢再讓她獨自上街了,左右買東西的都在附近,三人買了米面還有蔬菜,看到街頭有老人蹲在那裏賣雞蛋,宋雨桐快步走了過去,看到籃子裏總共十個蛋,宋雨桐大手一揮全買下。

“家裏還有十個,你怎麽又買那麽多?”謝玄宇拎着一袋米站在宋雨桐的身後。

“這些蛋我是買給趙娘子的,今天多虧她出手相助,這個算是謝禮吧。”

謝玄宇聞言點點頭,今日之事雖然沒有趙娘子幫助,他也會擺平,但由趙家婦出面,倒是省了不少事,十個雞蛋作為謝禮不算多。

三人拎着東西回去時,大壯帶着人已經做完所有的土磚,借着天氣好,他們在架子上擺滿了磚,周圍點了幾個小火堆慢慢烘烤着,加快磚的幹燥定型。

看到三人大包小包的回來,大壯趕緊迎上去,“這到底怎麽回事兒?宋娘子可有受傷?”

謝玄宇一言不發,拎着東西進了屋,劉奇倒是耐心很足,将前因後果給大壯講了一遍,氣的大壯咬牙跺腳,“呸,潑婦,之前我就聽說過,沒想到她竟然敢欺負到宋娘子身上,關她三年都是輕的。”

看到大家都這麽義憤填膺為自己抱不平,宋雨桐的心裏暖暖的,自從父母被害,她已經很少感受過別人的關心,這一刻她感覺到這裏就是家,這些人就是自己的親人,以後不管發生什麽,她都會牢牢地記住大家的好。

她在竈上蒸上白米飯,劉奇坐在鍋頭前看着火,謝玄宇帶着大壯在商讨砌牆的事兒,其餘的人也都原地休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外面那十幾個人似乎不想是普通的難民。

那些人從來了之後很少說話,偶爾說幾句也是關于蓋房子的事兒,而且他們很有紀律性,幹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偷懶,休息的時候也都坐姿挺拔。

她湊近劉奇小聲的問:“你們今天早上在哪裏找來的人?我怎麽覺得那些人都怪怪的,不像是難民。”

劉奇朝外看了一眼,淡淡的回道:“怎麽不像了?你看他們穿的破破爛爛。”

“穿着再破也不是普通的流民,你見過城外的難民嗎?那個不是見了吃的兩眼放光,可是剛才我在他們面前洗米,他們都不曾多看一眼,而且他們都特別守規矩,坐有坐姿行動起來也很默契。”

劉奇聞言看了看宋雨桐,又看看不遠處的謝玄宇,“你還是去問問玄宇吧,這些人都是他找來的,我和大壯到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城門口了。”

聞言她也知道問不出來什麽,看着鍋裏的飯一時半會兒熟不了,她和謝玄宇打了一聲招呼,提着籃子裏的十個雞蛋去了趙娘子家,這個時間趙娘子也在家裏做飯,看到宋雨桐來了,她開心的迎了出去。

“你怎麽過來了?怎麽不在家裏好好歇歇啊。”

“幹活用不上我,哪裏又能累到我,趁着做飯的空當特意過來謝謝趙娘子,今日之事多虧了趙娘子相助,不然我那板子是挨定了。”

趙娘子看着宋雨桐滿心歡喜,拉着人進到了屋裏,“這事兒不僅是幫你也是幫我自己,她日日來我家鬧,我也是受夠了,再說了縣令已經命人去他家取了錢還我,我現在正開心吶。”

宋雨桐将籃子放在堂屋的桌子上,“這是我剛才買的雞蛋,趙娘子別嫌棄,算是我的謝禮,就算不出王家婦這事兒,我這幾天也在盤算着送你點什麽,要不是趙娘子肯給我繡活做,我現在恐怕早就餓死了。”

“你這也太客氣了,我還是那句話,我給你活計是看你的手藝着實的好,你這活計是憑本事掙來的,用不着謝我的,東西你帶回去,心意我收下了。”

“這可不成,這也是謝……哥哥讓我來的,要是我這麽拿回去他指定不開心,趙娘子不用客氣,左右以後我麻煩你的事兒還多着呢。”

“好好好,那我就收下,以後你有什麽事需要幫忙的只管說,我能辦到的定然給你辦。”

送完謝禮回家,宋雨桐突然發現竟然有人篡權了,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正在竈前炒菜,一陣陣的香氣直往宋雨桐鼻子裏鑽,她走近卡到鍋裏的菜翠綠鮮嫩,一點不比她做的差,甚至似乎更好。

這些難民也太多才多藝了,而且還抵擋美食的誘惑,宋雨桐怪異的看了對方一眼,那人不為所動,一直在認真的翻炒。

大壯和劉奇終于如願以償的吃上了白米飯,宋雨桐看着都害怕他們把自己噎死,相反那些“難民”倒是很淡定,吃飯雖然很快但都吃相好看,只會感覺他們行事果斷幹練,不會感到他們在狼吞虎咽。

砌牆不是一日之功,畢竟泥磚都是濕的,雖然加了不少的炭火在周圍烘烤,但依舊沒有達到砌牆的标準,傍晚時分幾分陸續的離開,臨走宋雨桐做了幾個馍馍讓他們帶走晚上吃,然而除了大壯和劉奇,其餘的難免均以婉拒。

房間裏只剩下謝玄宇和宋雨桐,燈下她一邊繡花,一邊試探的問出了自己糾結一天的問題,“謝玄宇,今天來的那幾個難民你從哪裏找來的?我怎麽覺得他們和難民不一樣啊。”

如果是普通的女子定然不會發現端倪,但宋雨桐畢竟和難民一起流浪了幾個月,謝玄宇也沒有想真要瞞着她,只是懶的說罷了。

這會子開口問了,他也随意的回道:“他們的确是難民,只是在這之前他們曾經都是軍人,跟着我南征北戰過幾年,後來我被發配到這兒,他們也跟了過來。”

宋雨桐聞言睜大了眼睛看着謝玄宇,這種情義是她沒法想象的,主将出事他的手下竟然還不離不棄,真的令人動容,雖然謝玄宇說的不多,但這只言片語裏,宋雨桐感受到了“過命之交”這個詞的意思。

腥風血雨的沙場上,能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對方,這的确是難得的信任,想想自己曾經的手帕交,宋雨桐心裏泛起一陣酸澀,城破的前日,她曾擔心自己的小姐妹,結果去到小姐妹家,得到的全是埋怨。

手帕交是他父親店鋪掌櫃的女兒,兩人同歲所以從小玩到大,卻因為逃難時店鋪交接的問題耽誤了一日,這就是那一日他們錯失了離城的機會,害的掌櫃的也被抓壯丁。

因此小姐妹和她的母親恨透了宋雨桐一家,最後城破時,逃過一劫的宋雨桐第一時間去找過小姐妹,但對方家裏空空蕩蕩,沒有出現她擔心的場景,地上一地血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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