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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喜歡一直喜歡了很多年。

他知道她是一個善良的女孩,所以在她情感最脆弱的時候,他稍微使用一些小手段,便讓她成了他的女朋友。

可是,人就是那麽一種很貪心的動物,在追她的時候,他想能成為她的男朋友就是最幸福的事了,然而,當這種願望真的成為事實,他又想成為她心裏唯一的那一個。而這一次,終于有一個機會證明他的地位更重一些。

唐晉尚便讓荀芷粟住進了自己的公寓,一開始荀芷粟不同意,但是架不住唐晉尚的三番五次的勸說和保證,便搬了進去。

因為荀芷粟辭了工作,她的積蓄并不多,還要負擔荀笙笙的醫藥費,所以能省一分是省一分,而唐晉尚還有一層考慮,他和荀芷粟的相處的時間多一些,情感才會有大的進展。

其實,幾天後,荀芷粟又跑去醫院偷偷地看望唐晉揚,可那時他已經出院了。沒有見到他,她自然有些失望,但是又因為他的康複而感到高興。

再一次聽到唐晉揚的消息,是通過唐晉茹。

本來唐晉茹是給唐晉尚打電話,唐晉尚出去買飯,手機放在家裏,唐晉茹打了兩遍,荀芷粟怕有急事便把接了手機。

兩人并不是很熟,簡單地寒暄了幾句,唐晉茹說:“芷粟姐,麻煩你轉告我二哥,我大哥說他不想見那個心理醫生了。”

聽到唐晉茹提到她大哥,荀芷粟的心像被繡花針紮了似地跳動了一下,她鎮定了一下,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晉揚哥不是已經好了嗎?為什麽還要見心理醫生呢?”

唐晉茹嘆了一口氣,像大人一樣傷感道:“身體是恢複了,可是心理的傷可沒那麽容易好,我好說歹說勸他看看心理醫生,可是他又變卦了。現在我大哥脾氣可差了,以前他是不搭理人,可是現在根本就是和別人有仇,光看護就趕跑了不下十個,現在他就孤零零地住在別墅裏,每天只有一個保姆給他做三頓飯,可是他每頓飯就吃一點點,我想現在只有瑩雪姐能救得了她了,可是……”

荀芷粟流着淚默默地挂上手機,唐晉揚過得不好,很不好。可是,她竟然還在這個安樂窩裏享受唐晉尚對她的愛,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看了看時間,唐晉尚差不多快回來了,她連忙收拾了幾件自己的衣服,想了想,留下了一張紙條,便倉皇地逃出了公寓。

待她坐着坐着出租車來到唐晉揚的別墅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不知何處傳來幾聲烏鴉的聒噪的叫聲,荀芷粟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別墅的門虛掩着,門口有一輛電動車。她正在猶豫的時候,門開了,從裏面走出一個40多歲的阿姨,見了荀芷粟也愣了一下,繼而招呼道:“你是唐先生的朋友?”

荀芷粟點點頭。

阿姨騎上電動車,扭頭對她說:“你去勸勸唐先生,這一天了沒吃一口飯。”

謝過阿姨,荀芷粟推開別墅的門走了進去。

☆、無題

別墅裏面黑漆漆的一片,院子裏的花草像是籠上了一層黑紗,在微風中搖擺,增加了一份神秘感。

荀芷粟在樓底下站了一大會兒,遲遲不敢進去。她這樣做是不是有些沖動?唐晉揚會因為她的到來而有所改變嗎?會不會因為見到她而情緒更加激動?唐晉尚會因為她的不辭而別而受到傷害嗎?他現在會不會到處找她?

可是,事情已經這樣了,荀芷粟說服自己,不試一試怎麽知道結果是什麽呢?在醫院的她照顧他的時候,他也會發火,但是要比護士看護照顧他好一些。

鼻尖是花園裏的花彌漫着的馥郁的香氣,荀芷粟嗅了一大口,才覺得心跳的不是那麽厲害了;不知何處傳來夏蟲歡快地鳴叫,荀芷粟側着耳朵仔細停了一會兒,緊張的心情稍有些弛緩。

進去吧,遲早要面對的,荀芷粟給自己打氣。她慢慢地走上臺階,只有短短的五層,但是她每一步都走得艱難,腦門上竟滲出一層薄薄的細汗。

她小心地推開房門,希望不會發出什麽聲音而驚擾了他。

大廳裏大大的、空空的、黑黑的,看上去有些令人悚然。

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荀芷粟邁步走了進去,她穿着一雙半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

她彎腰蹲下,将鞋子脫下來,放在門口,光着腳走進了大廳,她看到餐廳裏有一絲燈光漏出來,荀芷粟走到廚房門口,壓低聲音叫道:“晉揚哥?晉揚哥?”沒有人回應。

荀芷粟撞着擔子推開門,裏面并沒有人,迎面大大的餐桌上擺着幾個碗盤,她關上門退出來。

這個別墅荀芷粟曾經來過兩次,知道卧室都在二樓,她便順着樓梯往二樓走。

忽然,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荀芷粟聽出這是唐晉揚的聲音。他咳嗽的很厲害,似乎要喘不上氣來。

荀芷粟心中發急,一把扔掉自己的手裏的包,急忙往樓上跑。跑上二樓,咳嗽還在繼續,她早已顧不得許多,摸索着打開大廳的燈。

頓時,整個大廳如白晝般亮了起來。美麗的吊式水晶燈綻放出耀眼奪目的光芒,晶瑩剔透的串串垂飾,如若層層疊疊的晶瑩果實垂下來,顯得華麗尊貴卻又空曠無比。

窗戶旁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似乎并沒有被突如其來的光亮擾到,低着頭捂着嘴。

“晉揚哥……”荀芷粟小心翼翼地輕聲叫着他的名字,想要過去卻不敢邁步。

唐晉揚沒有理睬,他轉過身背對着荀芷粟,從窗臺上拿起杯子,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水,然後又徐徐地放下,并不吃驚,也沒有生氣,似乎根本沒注意到有一個人闖進來。

可是,一口水還沒咽下,又一陣咳嗽湧上來,唐晉揚被狠狠地噎了一下,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像是一把把箭矢一般穿透荀芷粟的心髒,痛,萬箭穿心般的痛。 可是,她知道,那個人比她痛一千倍、一萬倍。

光華下,那個人的背影顯得那麽孤寂落寞,就像被人流放在與世隔絕的荒島上一般,而那個流放他的罪魁禍首就是她。

她咬着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慢慢走到那個人跟前,蹲下。

他俯首看她,荀芷粟被愕得掩住嘴巴。

幾天不見,唐晉揚像是變了一個人,她在醫院照顧他的時候,他只是憔悴,可是現在呢?

消瘦不堪、面色蒼白、眼窩深陷、胡須不知道幾天沒刮,亂蓬蓬的,看不到一絲絲曾經的英俊帥氣。這是那個玉樹臨風的唐晉揚嗎?

“晉揚哥,你,你生病了?”荀芷粟哽咽着問,眼眶裏一直打着轉的淚花終于滴落。

唐晉揚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你來幹什麽?”

荀芷粟不在意他的無視,繼續說着:“晉揚哥,你還沒吃飯吧。我把飯端上來,你多少吃點,吃晚飯,再吃點藥,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唐晉揚臉上仍是一片不變的表情,只是語氣有些不善:“你趕緊走,我不想見到你,我的生死與你無關。”

荀芷粟早就習慣了他話語中的冷嘲熱諷與鄙視,她自顧自地勸道:“晉揚哥,瑩雪還在的話,肯定不會希望看到你現在的樣子……“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唐晉揚一把推倒,跌坐在地上。

“不要在我面前提瑩雪,你不配。”唐晉揚那副萬事皆空的表情終于龜裂成碎片,他一彎腰一把拽起她的衣領,“不要企圖靠這個來讓我喜歡你,這樣只會讓我更恨你。”

荀芷粟被他勒得喘不上氣來,可是看着他發紅的眼圈,她又慶幸自己的話觸了他的逆鱗,至少現在發脾氣的他不似剛才的死氣沉沉。

她壯着膽子推開他的手:“晉揚哥,你現在連我的力氣大都沒有,你有什麽資格來恨我?”

唐晉揚從她離開醫院的那天起就沒好好吃過一頓飯,剛才拽她衣領的時候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是很輕松地被她掙脫。

荀芷粟見他不說話,站起身來往一樓走,待她端着飯上來的時候,唐晉揚仍是默默地坐在窗邊。

荀芷粟将飯盤放在茶幾上,走向他推着輪椅。唐晉揚吃了幾口,把勺子一扔,搖着輪椅走開了。

荀芷粟也不多勸,收拾了又端下去。

“晉揚哥,我出去到藥店感冒藥和咳嗽藥。”荀芷粟想等他的回答,但是半晌沒有回應,她便徑自下了樓。她對這個地方并不熟,只記得剛剛來的時候看到小區外面有一個大型超市,旁邊有一個藥店,她便一路着打聽着去了。

坐車很近的路程,可走起來卻要20多分鐘,荀芷粟提着一包藥回來的時候卻發現門口停着一輛黑色的轎車,車子旁邊伫立着一個正在抽煙的高個子的男人。

荀芷粟的心一緊,呆呆地盯着那個男子。她離開唐晉尚的公寓時只留下了一張小紙條,并且已經把自己的手機關掉了,可是他還是找來了。

見她默默默地看着自己,唐晉尚也沒有說話,只是懷着滿腔的怒氣把嘴裏的眼抽完,他想借着這短短的幾分鐘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她是他念了這麽多年的女子,他不想因為一些不想幹的人和事破壞了他與她之間好不容易才擁有的這份情感。

荀芷粟看着不動聲色的唐晉尚,心中忽然有了些許的無望的預感,這一次她真的要辜負這個男人了,這個從她花季時就圍着她轉的男人。

終于一根煙抽完,唐晉尚把煙蒂往旁邊一擲,打開車門,喑啞着聲音道:“芷粟,跟我回去。”

荀芷粟上前一步,解釋道:“晉尚,晉揚哥他……”

唐晉尚打斷她的話,重複道:“芷粟,跟我回去。”

荀芷粟只覺得自己的心被堵塞住,血液在血管中凝固,她無法呼吸,難受,痛苦,為唐晉尚,為唐晉揚,為蘇瑩雪,為她自己。

她竭力控制住眼淚,輕聲說了一句:“晉尚,對不起。”

明明柔柔弱弱的聲音,卻如重重的一拳砸在唐晉尚的心上,其實,他早就猜到了是這種結局,可是聽她親口說出來,還是痛到無法來接受。

他重重地關上車門,走到她跟前,抓住她的肩膀怒吼道:“荀芷粟,你是要有多賤,讓他來糟蹋。”

荀芷粟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如潮水般奔湧而出:“對不起,對不起,晉尚,我害了他,這是我應該承受的。”

唐晉尚看她哭的如淚人一般,再也不忍心說她什麽。他松開抓住她的手,木偶一般機械地走到前面,拉開駕駛室的門。

“晉尚,”身後傳來荀芷粟的叫聲,唐晉尚倏地轉過身來,眼中是跳動着期望的光。

“開車小心一些。”荀芷粟怕他情緒不穩,在路上出意外。

唐晉尚只覺得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感到可笑。他扯着嘴角笑笑:“芷粟,我如果現在像他那樣,你也會這麽傷心,這麽盡心地照顧我嗎?”

荀芷粟驚恐地看着他,他不會真的要……

唐晉尚又自嘲地笑笑:“放心吧,芷粟,我不會像他那麽傻,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再見了,芷粟。”

再見了,我的憂郁女孩,發動車子的一剎那,唐晉尚流淚了,不是因為他輸給了唐晉揚,而是他因為失去了一段最純真的愛情,而是為那個女孩不測的命運。

他知道他可以強取,但是他更知道那樣她不會快樂。

☆、曾經

作者有話要說:雷訣不矮

唐晉尚胡亂地抹了一把淚,暗道,他媽的,怎麽歲數大了,倒漲了一顆玻璃心了。剛剛她對一個于他的問題并沒有給出一個明确的答案,這樣也好,他并不是太沒面子。

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已然模糊的身影,腳下油門一踩,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

荀芷粟知道唐晉尚對她的情感,可是現在她除了傷害他,別無選擇。

拭去眼淚,她慢吞吞地走進別墅。

她擡頭往上看去,二樓大廳燈火通明,在某個窗口處有一個人影一閃而過,荀芷粟快走幾步走上二樓。

唐晉揚已經坐在沙發上,見她匆匆進來,他将拐杖放在旁邊,緩緩開口道:“你怎麽不和他走?”

荀芷粟站住,将被風吹亂的劉海理到耳後:“他讓我在這裏照顧你。”說話的時候她的臉發熱,因為她一向不擅長撒謊。

唐晉揚冷笑一聲:“荀芷粟,希望你不會為你做出的決定而感到後悔。”

荀芷粟拿藥盒的手一滞,但只是一瞬間,她恢複了正常的表情,從藥盒裏拿出說明書仔細默讀了一遍,其實剛剛她在藥店問過了藥的服法,但還是不放心。看完之後,她數出合适的藥片,遞給他:“晉揚哥,吃藥吧。”

唐晉揚恨她這種平靜無波的表情,恨這張和他的公主太相似的臉。

在她離開的這幾天,他是如此的失魂落魄,想要看到她,通過這種方式他可以真切地緬懷,想要折磨她,通過這種方式他可以發洩心中的憤恨。這種矛盾的心理讓他覺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而她剛才來到的那一剎那,他仿佛是在夢中,連她告訴他出去買藥,他也是恍恍惚惚。

直到唐晉尚一臉戾氣地闖進來找她,唐晉揚才确定荀芷粟來過。看到唐晉尚氣急敗壞地離開,他卻沒有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唐晉揚竟然有些坐不住了。

他知道唐晉尚并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他聰明,但是小學初中沒有打好基礎,到了中考那一年,他可以不碰一下最喜歡的籃球和游戲,中考時的成績讓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

唐晉揚拄着拐杖走到窗口,果然,他看到唐晉尚倚靠在車身上抽煙。

他心裏忽然煩躁起來,這兩個人鬧別扭為什麽要來到他跟前?他耐着性子等待着,看到那個女人出現在視線中,他聽不清兩個人之間的談話,卻能看到路燈下兩個人的表情。

他看到荀芷粟在哭,他看到唐晉尚在忍,他看到汽車疾馳而去,他看到那個女人抹去眼淚推門進來,把藥遞給他。

他一揚手,打掉遞過來的藥片,惡狠狠道:“荀芷粟,你趕緊滾,否則,你會後悔的。”

荀芷粟又從藥盒裏拿出幾顆藥粒來,還是那副平靜甚至低眉順眼的表情:“晉揚哥,你的病好了,才能讓我後悔。”

唐晉揚剛要說話,卻忍不住咳嗽起來。

荀芷粟伸手輕輕地給他拍打着後背 ,唐晉揚的臉被憋的通紅,好不容易才把咳嗽止住。

荀芷粟将藥粒塞進他的手裏,肌膚相碰間,她觸到他的手心,像燃燒的火般炙熱。

荀芷粟确定他必定是發燒了。

唐晉揚這回沒有再別扭,而是默不作聲地把藥放進嘴裏,又接過她遞過的杯子大口地喝着溫水。其實,他從前一天就有感冒的症狀,在加上幾天沒有吃飯,這一病就是一個多周,虧得有荀芷粟在旁邊照顧,來做飯的那個阿姨見了,好奇地問到:“姑娘,你是唐先生的女朋友吧?我看你來了之後,唐先生也愛吃飯了,也胖了不少。”

荀芷粟聽了這話,看了看琴房,裏面傳來好聽的琴聲。她搖搖頭道:“阿姨,我就是唐先生的朋友。”

後來,做飯阿姨因為兒媳婦生孩子,便辭去了工作,荀芷粟便也負責他的一日三餐。

好在在醫院照顧他的時候,荀芷粟專門學過,但是每一頓飯都會找來他的一頓挑剔,可是至少他會多少吃一點,遇到他喜歡的菜,也會吃上一大碗米飯。

而那晚上之後,她卻徹底失去了唐晉尚的消息。

直到有一次,唐晉茹來看望唐晉揚,和荀芷粟聊天時無意中說起她二哥出國留學了,而且走得非常突然,等一切手續都辦好了,才告訴家裏人,他媽聽了吓了一大跳,以為自己的兒子做了什麽殺人越貨違法犯罪的事要出逃。

荀芷粟自然知道他要走的原因,聽後心裏又泛起歉意,但是樣也好,他總會慢慢地忘記她,尋找到愛他的女孩。

和唐晉揚在一起的最初日子裏,唐晉揚絕大部分會待在他的小世界裏,只會在吃飯的時候挑挑他她的毛病,雖說都是冷言冷語,但也并不是很過分。

荀芷粟想,應該是在蘇瑩雪去世後的第一個生日那天發生的事,改變了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吧。

那日,唐晉揚喝了個酩酊大醉,荀芷粟使出吃奶的勁才把他弄到床上。

幫他脫了衣服,安頓好之後我,荀芷粟剛要走,卻被唐晉揚拉住。

喝醉之後,他的臉色一片潮紅,眼底也是猩紅。

“瑩雪,別走,不要丢下我。”他看着她,但是兩眼的焦距渙散,明顯是喝醉了,可是他卻緊緊握住她的胳膊不撒手。

“晉揚哥,你喝醉了,我不是瑩雪,你看清了,我是芷粟呀。”荀芷粟極力想擺脫他的控制,可是面對喝醉了的唐晉揚來說她的掙紮根本無濟于事。

“你騙我,瑩雪,我知道你,最喜歡和我開玩笑了。可是你明明答應過我,在你生日的這一天,要做我的新娘。”唐晉揚坐起身來,哽咽着将荀芷粟攬在懷裏,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長發,将下巴輕輕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知道他在流淚,因為她的肩膀被淚水湮濕了一大塊。荀芷粟沒有再掙紮,就那麽呆呆地被他擁着。

“雪兒,我愛你,我愛你。”唐晉揚輕輕呢喃,這個日思夜想的女孩終于又回到了他的身邊,不是在夢中,而是真真切切地在他懷裏,他一刻也不想松手,也不會松手。

“晉揚哥,”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長到荀芷粟以為唐晉揚已經趴在她的肩頭睡着了,她輕輕叫了一聲,伸了伸手,猶豫着放在他的腰間,“天不早了,該睡覺了。”

可這句話還沒說完,她的嘴唇便被霸道地堵上,牙齒被碰了一下也有些疼,她被吓了一跳,可是驚叫聲還沒出口便被唐晉揚吞進了嘴裏。這一個霸道的吻吻了好長時間,荀芷粟幾乎要因為缺氧和酒氣而窒息,她努力地靠在唐晉揚的身上從而不讓自己暈倒。

終于,她的唇被松開,有大股大股新鮮的氧氣鑽進鼻腔,荀芷粟這才緩過神來,但是緊接着她感覺眼前一黑,竟然便被他壓在身下。

“晉揚哥……”她叫。

回答她的是一個美好輕柔的吻,唐晉揚用唇輕柔地舔舐她的軟軟的唇瓣:“雪兒,我想擁有你的全部,好嗎?”

他此時竟如在沙漠中長途跋涉了很遠幹渴之極的人,聲音是那麽沙啞,而身邊這個女孩,就如雪山上最純淨的冰泉,只有她才能滋潤他的幹涸,讓他重新迸發力量,讓他有重新活下去的勇氣。

看着他深情而小心的眼神,荀芷粟竟不忍拒絕他,其實,她的內心也是有一種渴望吧,既然這樣,就讓她堕落吧,滿足他的心願,也遂了自己不可告人的想法。

她閉着眼慢慢地點了點頭。

唐晉揚欣喜地看着她,啄了一下她的唇,開口卻有些羞澀:“雪兒,你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但是,我會倍加小心的。”

那一夜,那意亂情迷的一夜,那放縱恣意的一夜,荀芷粟也為那一夜付出了代價,她還沒從美夢中醒來,便被唐晉揚踹到了地上。

荀芷粟捂着自己驚惶地看着那個鐵青着臉、氣得渾身顫抖的人,一時之間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自己怎麽會在他的房間?

唐晉揚惱怒地将她的衣服擲到她的身上:“荀芷粟,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麽賤的女人,原來下賤是可以遺傳的,你媽做小三,你比她更卑鄙,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為了爬上我的床,你算計了很長時間了吧,可是,我不會讓你如願的,你聽好了,我不會給你一分錢,我不會給你任何名分……”

“不,晉揚哥……”荀芷粟愣怔了一下,想要解釋。

“住嘴,趕緊給我滾。”唐晉揚指向門口。

荀芷粟窸窸窣窣地穿上衣服,忍着痛站起身來。

“站住。”唐晉揚喊了一聲,一把抓起沾染了點點殷紅的床單扔在她臉上,“給我扔的遠遠的。還有,我不會讓一個殺人犯生下孩子,該怎麽辦你應該知道。”他的眼裏閃爍着殘忍的光。

☆、媽媽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軟妹紙快被虐完了,撒花

“不,晉揚哥,不是你說的那樣……”荀芷粟抱着雪白的床單,上面的血漬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想要解釋卻被他如仇人般的目光震懾住。

怎麽會這樣呢?昨天晚上,她是要拒絕的,她明明是要拒絕他的,可是,現在,她怎麽會和他上了床呢?

和他上床,這不是她的目的,她更不會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可是,事實,鐵一般的事實勝過她一切的辯解,唐盛揚不會原諒她的,無論她說什麽,他也不會再原諒她的。

淚眼婆娑,一着急她竟從夢中醒來,周圍是漆黑的一片,荀芷粟這才想起原來自己是在唐晉揚的房間裏睡着了。

“晉揚哥,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你說的那樣。”她空洞的眼裏含着淚,輕輕地嗫嚅着。

如果時間能倒流,荀芷粟不知道自己還不會作出新的選擇,也許,還會作出像這樣被人鄙視的選擇吧。有時候,荀芷粟也恨自己,可是,面對唐晉揚,她毫無辦法。

她二十多年的短短的歲月裏,得到的關懷太少,而辛酸委屈太多,可是唐晉揚,就是那個讓她心甘情願受委屈的人。

半個月,唐晉揚已經半個月沒有回來了,荀芷粟數着指頭計算,她知道如果自己有骨氣,應該卷起包袱離開這裏,可是,她就是舍不得,舍不得這裏的一花一草,舍不得這裏的安靜寂寞,舍不得這裏的這個人,只要他不開口,她還會如蝸牛般縮在房間裏的某個角落裏,靜靜地,癡癡地望着他……

第二天是周末,荀芷粟打算去醫院看母親荀笙笙。

自從三年前荀笙笙被送到精神病院之後,荀芷粟每個周周末都會抽出時間看望母親。兩個周前,她因為自己臉上的傷還沒有好,怕荀笙笙看到擔心便沒有去。上個周,因為公司到了年底工作繁忙,她在公司加班也沒有時間去,所以,這個周無論如何她都要去醫院看望一下媽媽。

文城精神病院在整個城市的東郊,而她住在西郊。

所以荀芷粟早早地就出了門,坐了兩個多鐘頭的公交車才到達目的地。

從外表看,荀笙笙是一個很正常的女人。平時,她就喜歡坐在窗前看向外面,因為從這她可以看到女兒的身影。

她四十多歲的光景,穿着寬大的病號服,披到肩膀的頭發夾雜着幾根白發。她的皮膚很白,卻是一種不健康的蒼白,她的眼睛非常的漂亮,眼角處微微上挑,荀芷粟的五官中只有眼睛像極了媽媽的。歲月的風霜在荀笙笙的臉上刻下淺淺的溝壑,但是卻掩飾不住她曾經的美麗。

吃過早飯,荀笙笙就坐在窗前,翹首盼着女兒的到來。

見到荀芷粟,她竟然像孩子一樣歡快,高興地拉着女兒的手不放。

荀芷粟見媽媽這個樣子,心裏有些愧意。

荀笙笙倒沒有覺察到女兒的心思,她只是欣喜地喳喳地說個不停。見旁邊沒人,她壓低聲音神秘地說道:“雪兒,過來,媽給你藏了好吃的。”

此時,她無神的雙目發出異常的光亮,讓整個人的臉上有了些光彩和生氣。

“哦,媽,讓我猜猜,是什麽好東西?”荀芷粟微笑着配合母親的問題。

荀笙笙捂着自己的口袋,一副你肯定猜不出的表情。

“是花生糖?”荀芷粟握着媽媽的手,荀笙笙的手很瘦很白,上面的青筋像條條蚯蚓一般彎曲暴露出來。

“不對,再給你一次機會。”荀笙笙得意地搖着頭笑,眼角是淺淺的魚尾紋。

“是山楂糕?”荀芷粟伸手摸了摸媽媽斑白的鬓角,鼻子有些發酸。

“小笨蛋,”荀笙笙把女兒放在她鬓角的手拽下來,從口袋裏摸出一塊巧克力,放在她的手心裏,“就知道你猜不出,這麽笨,一點也不像我荀笙笙的女兒。”

荀芷粟看着手裏的東西,又看看朝她微笑的媽媽,顫抖着手剝開外面的包裝放在嘴裏。小時候,她看人家吃巧克力便也想要,當時,媽媽心裏正煩,從包裏掏出一大包便宜的山楂糕塞給她:“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那個男人有的是錢,你問他要啊。”

從那以後,荀芷粟再也沒向媽媽要過巧克力,沒想到,過了二十多年,媽媽竟然還記得她想要吃巧克力。

荀笙笙眼珠一動不動地看着女兒,看見女兒吃進嘴裏,才說:“雪兒,怎麽樣?甜吧?”

荀芷粟将剩下的一塊巧克力糖剝開:“媽,好吃,真甜,你也吃。”

荀笙笙搖頭,憐愛地看着荀芷粟,慢吞吞地說:“媽不吃,雪兒喜歡就好。媽藏了好多天了,我天天盼你你也不來,我還以為你把媽給扔了。”說話的語氣中含了委屈。

聽了母親的話,荀芷粟的眼眶一熱,這一段時間她忽略了荀笙笙,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這個地方,怎麽會不感到寂寞呢?

荀芷粟把巧克力塞到荀笙笙的嘴裏,強顏一笑:“媽,怎麽會呢?我愛你還來不及呢?”

荀笙笙低頭扣着自己的衣角,愧疚地說:“雪兒,對不起,是媽對不起你,你那麽小,媽媽怎麽能忍心抛棄你呢?你恨我是應該的。”

荀芷粟再也忍不住,眼眶裏轉了很久的淚水終于流了出來。

荀笙笙擡頭,見淚流滿面的女兒,頓時不知無措,掏出手絹給她擦着眼淚:“雪兒,別哭了,都是媽媽不好,總惹你哭。”

荀芷粟握住荀笙笙的手:“媽,是我不好,小時候不懂事,大了還要你替我操心。”

“好了,好了,雪兒,乖乖,不哭了,我們都不哭了。”荀笙笙擦幹了眼淚,輕輕地撫摸着荀芷粟的頭發。

“嗯。”荀芷粟乖乖地點頭,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從包裏掏出一個漂亮的頭花,笑着對荀笙笙說:“媽,我看你的頭發長了,給你買了一個個頭花,我記得小時候最喜歡你的長頭發了,又黑又亮。”

荀笙笙理了理頭發,有點不好意思:“媽都這麽大歲數了,怎麽還用戴這麽漂亮的頭花?”

荀芷粟笑:“我媽這麽年輕漂亮,戴上這個頭花一定會更好看。”

荀笙笙坐在窗前,冬日的暖陽照在她慈祥的臉上,現在,她就像天底下任何一個母親一樣,享受着難得的最期望的天倫之樂,沒有什麽比這個時刻更幸福的事情了。

荀芷粟拿着梳子給她輕輕梳理着頭發。她又想到小時候,媽媽心情好的時候,對她也會很耐心,将她又枯又黃的頭發梳成漂亮的羊角辮。那時她想如果她的頭發能像媽媽的那樣就好了,又黑又亮。

她一下一下小心地梳着媽媽的頭發,曾經粗黑的秀頭現在也失去了曾經的美好,抓在手裏就像一把幹枯的草。

荀芷粟把淡雅別致的頭花別在媽媽頭上,又左右看看端正了一下,然後她拿起兩面鏡子一前一後指給荀笙笙看:“媽,你看,漂亮把。”

荀笙笙也難掩心中的喜悅,點頭說:“嗯,我女兒的眼光還真不錯。”

荀芷粟攬着媽媽的肩膀,撒嬌道:“明明是媽媽長得漂亮。”

荀笙笙嘴角隐隐有笑:“你這丫頭,就會和媽媽尋開心。對了,雪兒,你,你有男朋友了嗎?”

荀芷粟的表情一僵,迅速地搖頭:“沒,沒有,媽,我現在還不想找呢。”

荀笙笙用食指一指她的腦瓜:“這傻孩子,都快二十七了,還不想找,再不找就變成老姑娘了。”

荀芷粟擠出一絲笑容:“媽,我不找了,我要一輩子陪着你。”

荀笙笙嘆口氣,盯着荀芷粟的雙眼道:“我不要你陪一輩子,媽最大的希望就是你找個愛你的人幸幸福福地過一輩子,不要像媽媽一樣。”

荀芷粟不敢看媽媽的眼睛,雖然知道現在的媽媽不會把問題想的那麽複雜,可是她還是心中有愧。 如果媽媽知道她現在和唐晉揚保持着這樣不清不楚的關系,過着這種見不得光的生活,她不敢想象媽媽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母女倆又吃了一頓午飯,待荀笙笙睡了午覺,荀芷粟才從醫院出來,回頭看了看醫院的牌子,她才戀戀不舍地轉頭離去。

還有半個多月就要過年了,荀芷粟又到郵局給表舅寄了一千塊錢,往表舅家打電話的時候,是舅媽張仙梅接的。

舅媽還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門,可能是更年期的緣故,她把家裏的每一個人都細細地數落一遍。說自己的老伴越來越邋遢,說自己的女兒快三十了還沒有個對象,說自己的兒子整天不務正業,也沒有個正經職業,哪一個也不讓她省心。

荀芷粟默默地聽,雖然舅媽尖酸刻薄了一些,可是她知道舅媽是刀子嘴豆腐心,這麽多年沒回清水鎮,她還真的想念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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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