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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恕表情嚴肅, 語調聽起來也沒有溫度, 旁人一聽這話, 心下便有了數。
餘潇潇柔着嗓帶着哭腔, 怯生生地演了這麽一出好戲, 随意換個不知情的人過來,都覺得她受了莫大的欺負。
更何況華影娛樂在江家名下, 于公,他是雨蕭蕭的頂頭上司, 金主爸爸, 于私, 兩人大抵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關系, 如今男人沉着臉, 出聲對溫凝發難,想必終于是要出手護着自家那嬌滴滴的小情人了。
工作人員面面相觑,導演心裏也緊張地敲起鼓來。
要說這兩個女藝人平時的做派和脾性,他們這些朝夕相處的工作人員再熟悉不過,餘潇潇仗着江家華影仗着江恕的名頭作威作福不在少數, 大多數人雖表面奉承她, 可私底下沒少吐槽,生怕沒把這姑奶奶伺候好,一不小心招惹她不高興,被穿小鞋不說,還得丢了飯碗。
而溫凝為人親和,年紀小心眼也少, 肯聽好學,吃苦耐勞,雖是新人也并非科班出身,可在演戲方面有着不少天賦,悟性極高,大多數情況下都能通過自己對劇本的理解,把握好人物情感,有她的戲份常常是一條過,偶有理解不到位的地方,只需要稍作點撥,便能融會貫通,合作起來可謂享受。
導演是個明事理的人,若是換做常人,大多會選擇溫凝這樣的人,然而有錢人的心思誰都猜不準,是人是鬼到了這些公子哥的面前都乖順得如出一轍。
只是照這架勢,就是苦了溫凝,她平時吃穿用度就節儉,看得出來出身家境不佳,為人也小心翼翼,本身便沒多少自信,碰上江恕和餘潇潇這樣的硬茬,只有打掉了牙齒往肚子裏咽,誰都沒法替她作主。
餘潇潇聽到江恕這話,原本緊張到無法呼吸的心情倒是悄悄地放松下來,她輕舒一口氣,很快又将剛剛漾起的那抹得意掩去。
今天這場戲,她也不過就是堵一把,在場的除了江恕,大抵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她和江恕半點關系都沒有,除了是華影的藝人之外,其餘的更是沒法和江恕沾上邊。
片場裏的人都在感嘆,江恕這種天之驕子,她們在這圈子裏混了這麽久,也只是這段時間他頻頻來雲山片場,才有幸見上幾面真人,然而孰不知,餘潇潇也一樣。
別說是做他的小情人,就連他的西裝袖角都不曾碰過。
中午在廳堂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江恕口中家裏咬人的小祖宗是她,可也只有她清楚,她和其餘對江恕有非分之想的女人一樣,對那個所謂的小祖宗嫉妒得發狂。
她曾想過這個人會不會是溫凝,可若真的是她,江恕這樣呼風喚雨,想要誰都是一句話的男人,又怎麽會忍得了溫凝對他的視而不見。
好在方才他那句話一出,她便知道,自己賭對了,溫凝不是那個人,江恕即便對自己沒有意思,看在華影的份上,也會替她把面子讨回來。
溫凝最不喜歡他那硬梆梆的命令口吻,離婚之前害怕,離婚之後抗拒,此刻聽到他這話,下意識便是拒絕,小姑娘倔強地搖了搖頭,後退一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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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不怕他了,這拒絕的語調裏自然而然地帶着點嬌。
邊上人聽了,紛紛為她捏一把汗,王青站在身旁,急得忍不住扯了扯她寬大的紗袖,這面對的可是江恕,實在犯不着逞強倔強,這會兒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她服個軟道個歉,以江恕的地位和風度,不一定真能和她一個小姑娘計較。
溫凝不僅說了“不要”,還別開臉,下意識地往後避了幾步。
誰知道跟他走了,他又要對她做什麽不要臉的事情。
片場的氣氛瞬間凝固,安靜得針落可聞,導演忍不住皺着眉搖搖頭,心裏不住地替她可惜,這難得的可塑之才,年紀輕輕卻得罪了這號人物,往後的演藝生涯怕是走到頭了。
然而令大家都沒想到的是,明明前一秒還板着臉面色沉沉的男人,忽地勾了勾唇角,霸道地上前一把攬過她的腰,結實有力的手臂,打橫将人抱起,小姑娘吓得一聲驚呼,随後被小心翼翼地放坐在邊上平緩的岩石面上。
少女雙手下意識地撐在身子兩側,可手心觸感卻并非冰冷的岩面,她垂眸往下一瞧,江恕不知什麽時候脫了西服外套,攤開來覆蓋在岩石上,一件價格能抵得上普通人家幾年工資的高定外套就這麽随意被她坐在身|下。
江恕旁若無人地在她面前單膝跪下,大手捉住她腳踝,将那精致的小腿往自己懷中帶。
衆目睽睽之下,溫凝哪有他臉皮厚,小姑娘不自在地将小腿往回扯了扯,卻敵不過這混蛋的掌控。
男人大掌握住她嫩生生的腳丫,微垂着頭,耐心細致地将她腳掌心方才從池水邊緣帶出來的泥沙一一撫淨,末了,雙手緊緊包裹住她嬌俏的小腳,毫不介意地将唇湊過去,舉止自然地往裏哈了幾口熱氣,随後又寵溺地揉搓了一陣,待她被冷水浸泡的腳掌心恢複該有的溫熱,薄唇微啓:“襪子呢?藏哪去了?”
溫凝被他方才一連串舉動折騰得有些懵,全然忘記此刻還在片場,周圍還有無數雙八卦的眼睛,雙手稚氣地往後一藏,賭氣道:“不知道。”
江恕“啧”了一聲,快被氣笑了,大手随意伸到她背後,微使勁往外抽了抽,兩只幹淨的長筒布襪瞬間落入他手中:“往哪藏啊,凍的是你自己知不知道?”
男人話音無可奈何又透着股縱容的意味,邊上王青下巴都快驚得掉地上了,在場幾乎所有人,都不曾聽江恕這麽溫柔地說過話,更別提單膝跪地,做出這一連串低三下四伺候人的舉動。
溫凝拍的是古裝仙俠劇,服飾繁複,就連平日裏壓根看不見的長筒布襪也并不普通,前前後後交織着不少綢帶。
江恕沒見過這種玩意,拿在手上仔細地琢磨了一陣,後來索性胡亂替她套上。
然而沒穿對,本該在外頭的綁帶全塞到了最裏面,溫凝覺得不太舒服,下意識地用腳踹了踹他胸膛:“你穿反了,它不是這個樣子的……”
邊上安靜吃瓜的人一下睜大了雙眼,等着江恕的反應,要知道這太子爺脾氣躁沒耐心的名聲可是早就流傳在外,溫凝這樣招惹他,也不知他那性子還能忍下多久。
可誰也沒想到,江恕手上動作只停頓了一瞬,随後立刻重新替她抽開綁帶,耐着心性将襪子裏外調整清楚。
王青甚至覺得這一刻是在做夢,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往日裏連簽個字都需要旁人替他遞筆的天之驕子,有一天竟然當着所有人的面跪在她家名不見經傳的小透明藝人面前,任勞任怨替她暖腳穿襪子?!
江恕替她穿好了一邊,又把注意力轉向另一邊,他記得方才她在岩石邊沿劃了一下,男人捏着她掌心,果然在大拇指根處發現了一條極細的血絲,不仔細看都看不見。
他手指輕輕地碰了碰,溫凝“嘶”的一聲想要把腳收回去,男人擡眸看她一眼:“現在知道疼了?”
溫凝:“……”
他不由分說,起身後一把将人攔腰抱起,溫凝覺得燥得慌,抖着雙腿想要掙開:“江恕!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這一聲“江恕”,可算是徹徹底底進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耳中,啧啧啧,連大名都這麽随随便便叫……
然而他把人抱起來了就沒有放下的道理。
男人抱着她,回過頭,面不改色地看向導演:“你們繼續,這丫頭腳心受傷了,把她的戲份往後延一延,我先帶她回房間上個藥。”
……那點血絲還不如蚊子血多,也能叫傷……
導演尴尬地看向他懷中又是錘他又是踢腳的小姑娘,覺得如果就這麽放任他将人帶走,良心總歸有那麽點過意不去……
江恕當即會意,扯嘴佯裝無奈地笑了笑:“跟我鬧脾氣,還沒哄好,我先哄哄。”
卧槽,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導演要再聽不明白,也不配在這個圈子裏混了,他自然是不敢再攔。
男人抱着溫凝走了兩步,又忽地回過頭,對上餘潇潇的臉,面上表情瞬間褪去方才的溫柔,換回了一貫的森冷無情:“陳副導,我們華影最看重的就是演員的專業程度,為一個好的鏡頭,為了藝術,付出這點代價算不上什麽,站起來只到胸口的水,能溺死誰?你們繼續拍,拍到滿意為止,我們華影絕無二話。”
導演林區骨子正,做不來穿小鞋的事,可陳副導不同,所有圈內的醜陋面都曾在這個人身上展現過。
江恕這話一出,林區也知道他意要給餘潇潇點教訓瞧瞧,資本的決定,他也說不上話,江恕有意讓陳副導來做,他便也無能為力,只得佯裝聽不懂,把現成交給旁人。
溫凝被江恕抱回小排屋,小臉氣得皺巴巴的。
男人輕笑一聲:“讓你跟我走你偏不。”
溫凝擡眸瞪他:“你這樣讓他們怎麽想我?!”
“能怎麽想?”他彎腰從櫃子底下抽出個他先前放進來的醫藥箱,拿出棉簽碘酒,抓着溫凝的腳替她那小到隐形的傷口消毒上藥,“該怎麽想怎麽想。”
半晌後,他嘆了口氣:“你怎麽這麽傻,以後沒人敢欺負你了還不好嗎?”
兩人正說着,小李從不遠處急匆匆跑過來。
王青在門外,正巧被她拉住。
小排屋的隔音一般,江恕和溫凝兩人在屋內,卻仍舊能聽清外頭人說的話。
小李微喘|着氣:“青姐,剛才是我不對,都是我随口亂說的!可是這事和潇潇姐沒有關系,她壓根不知道,你能不能求求溫小姐替她說說話,陳副導他——”
王青其實并不願意搭理,可人都找上門來了,八卦她還是想聽來爽一下的:“他怎麽了?”
“方才你們走後,他就使勁讓潇潇姐下水,這回是真跳,那麽涼的池水,她已經跳了二十幾次了,冷水次次沒過頭頂,可陳副導還是不滿意,我們潇潇姐都快喘不上氣了!”
王青面上表情沒什麽變化,可心裏卻默默點了串慶祝的鞭炮,餘潇潇那個小賤人,可終于有人治了!
屋內溫凝聽了,偏頭看向江恕。
男人将用過的藥品收拾好,整整齊齊放進藥箱裏,然而還沒等溫凝反應過來,他忽地回身,一下将人扣在懷中,上下其手地抽了那中午在廳堂時從她腰間滑落的蝴蝶結綢帶,大手探進他肖想了一下午的粉紅色肚兜裏。
溫凝吓得尖叫出聲:“江恕!”
男人笑得有些痞氣,他歪歪頭,舌尖頂了頂上颚:“想替她求情?好啊,凝凝,你中午那聲飛揚哥哥叫得那麽嗲,來,叫一聲江恕哥哥給我聽聽,你叫了,我就放過她。”
作者有話要說: 這男人,從小到大都是這癖好……
放心,沒這麽容易放過餘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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