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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着手指頭過日子不是一個好現象,一連十幾天過去,連歆織手背上燙出的小水泡終于消了些,不那麽疼了,期間沒少擦穆燕給的特殊藥粉,不然不會好的這麽快。

大清早的,李碗推開房門拉着她出去,上一次找去外采買的婆子帶兩把油紙傘的事兒成了,告訴今個兒去後門拿。

在外采買的婆子有三四個,讓她們幫忙往回帶東西是要給兩個銅錢的,畢竟身為府中丫鬟,沒有主子允許情況下不能随意外出。

丁府的後門在偏僻之處,不大,是一扇木門,是平日裏丫鬟婆子外出走的門,張婆子站在門邊等的有點急了,見李碗二人小跑過來,她這才松口氣,遞過去兩把油紙傘,又說了幾句才離開。

李碗看了看手中的傘說:“質量上這麽差,她把我們的錢都私吞了不成!”

“有可能。”連歆織點頭,把傘撐起來一試,“将就着用吧,能擋雨就成。”

話剛說完,她轉身準備走人,迎面卻突然飛來一枚黑乎乎的圓形,直接打在她額心,鈍痛感瞬間傳來,明明是打在額上,她卻覺得兩條手臂都跟着發麻,耳聽李碗驚呼一聲,不可思議說:“你,你剛來的時候也被銅錢戲弄過吧,這回,莫,莫不是……”

往下的話不用再說也能讓人明白其意。

連歆織眸中閃過一絲惱怒,忍住怒氣撿起摔落在地的一枚銅錢,壓低聲音道:“今日之事別和他人提起,我們走吧。”

李碗嘴上答應,心中卻暗自琢磨,兩人經常一塊出入,從沒見過連歆織和小公子有過特別接觸,怎麽就被“另眼相看”了呢?

連歆織暫時沒去竈屋,一改方向朝房間快步行去,在額上擦一擦跌打損傷散,弄了厚厚劉海兒,覺得額上看不出異樣才放下心來。

不過剛剛一踏入竈屋她便發覺不對,一些人看她的目光充滿好奇或者不屑,更多的是閃躲,稍稍一思考就想明白其中問題所在,看一眼神色不自然的李碗,面無表情蹲身竈前,認真看火。

丁大太太不止一次提醒府中衆人,不論是一等二等、或者三等丫鬟,任何一個不準把主意打在主子身上,誰有那歪心思就打斷誰的腿。一些平日裏不愛惹事安分守己的婢女見了男主子,如非必要從來都是躲得遠遠,生怕一個不小心被人誤會告到大太太那裏;便是有那心思多的在和男主子碰面過程中都盡量小心,不敢露出半點讓人去抓的破綻。

小公子脾氣不好出了名,喜歡戲弄府中婢女人盡皆知,被他盯上戲耍的無一不是結果很慘,大部分的見了他都繞道走,不過也不是沒有敢把主意打到他頭上的,被大太太知道,暴打一頓是輕罰。

穆燕在一邊炒菜,小聲說:“小公子從不來竈屋的,你以後少去外面情況會好些,也許過幾天小公子就把你忘了,別想太多,所處的環境如何看到的也應該如何,往高了看只會摔得很慘,天上那鳥還有翅膀受傷的時候呢。”

知道對方是好心,可連歆織仍舊覺得穆燕所言說不出的怪異,特別是那一副“作為過來人很清楚很明白你要聽我的”那種口氣,鬧得她好像盡是些歪心思故意去找小公子巴結小公子,從沒見過小公子相貌如何她會說?和小公子唯一的接觸便是那一枚枚銅錢,而這還是用差點破相的悲慘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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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碗從穆燕一邊兒探出頭道:“比起脾氣不好的小公子,老爺會更有權吧?”

連歆織一愣。

穆燕也一愣,随之神色古怪道:“老爺啊,身體有礙,他從不管府中事,大部分權利都在太太手中。”

三人談話以沉默結束。

夜色漸暗,竈屋的活幹的差不多了,因為白天小公子砸銅錢的事,連歆織對于一衆婢女都想對她說點什麽的狀況很無語,這會兒也不想坐在臺階上聽她們說些別人家公子小姐的事,獨自一人走出院內,朝不遠處的假山走。

假山的景色不錯,還記得第一次來是胃部不舒服在這裏嘔吐,結果碰上不愉快的事,聽別的婢女說來過這裏幾次都沒發生不好的事,她這次才敢放開膽子來,畢竟,沒有其他好的去處,有的話也是不夠安靜地方。

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發呆,直到時辰很晚必須睡覺了,她才站起一點點往回走,在房屋附近的幾棵大樹前,不巧目睹很詭異的一幕,一男一女兩道身影交疊,摟摟抱抱,動作十分親近,赫然是夫妻才會做的動作。

連歆織目瞪口呆,月亮你為何那麽大,那麽圓,那麽亮,非常清晰的照出樹下人的樣貌,包括嬉笑聲音,想視而不見都不成,真讓人眼瞎。

莫鐘作為一個女子,夜裏和男子在樹下做些奇奇怪怪的事,女子的矜持都給丢開了,不符合常理,讓人提起來不屑,丢女人的臉。

王典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個和穆燕兩年前就有點暧昧關系的男人,還敢背地裏找其他小姑娘,這是想玩三妻四妾怎麽着啊?燒死!這年頭,不僅有錢人家的公子不靠譜,沒錢的奴才也開始學那些富家公子的調調,一個女人嫁給一個窮漢圖的是什麽?難道不是一心一意

夫妻和睦、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麽?

連歆織整個人都不淡定了,一個勁在心底告訴自己無視無視無視,手腳僵硬地朝一邊走。

聽說,一個人走夜路會碰上稀奇古怪令人震驚之事,以前的她不信,但這回她信了。

李碗洗漱一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見連歆織回來,她打個哈欠說:“你剛剛幹嘛去了?”

“沒,沒幹嘛。”

連歆織沉浸在思緒中,無精打采,敷衍一句。

喬漫霖彩兒兩人整日膩在一起,進府前一直聊的豬肉啊或者打鐵,這類話題已經很少說了,口中經常念叨的不是誰誰家公子小姐便是柳府三公子,對此人有一種很深的迷戀,雖然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都是一個屋子住着,說話再小聲也有被人聽到的時候,李碗對于這兩人沒完沒了的念柳公子感覺厭煩,不耐道:“能不能不說這人啊?換點別的說不成嗎?”

喬漫翻個白眼,“你還不是整日念叨着老爺?我們彼此彼此,你比誰高尚啊?”

“別理她,有些人自己毛病一大堆,還想着說別人,說別人哪裏不對前先找一找自身是不是也有那毛病!”

“不是,你們倆想打架呀?”

李碗噌的一聲坐起,最近和穆燕混在一處,她膽子不再向當初來的時候那麽小,看到不滿的人或事總想提一提,隐隐有想當小頭頭的意思。

“是你在找茬吧?”喬漫哼一聲從榻上下來,拉開對方帳幔橫眉豎目。

李碗一甩臉,索性從榻上站起來,心中有點打鼓,她就一個人,對上兩人沒多少勝算,眼中一轉道:“歆織,你幫我把這兩人解決了,我下個月的月例都給你,怎麽樣,這買賣不虧吧。”

連歆織都躺榻上了,心想這怎麽還扯我身上了?女人打架不外乎抓頭發撓臉,真要鬧個不好抓花了臉,一個月的月例夠賠麽?很虧的生意。

她打個哈欠說:“有什麽可争的,真互相看不順眼,明個兒讓尤婆子給重新安排房間,愛上哪上哪,吵別人睡覺你們還有理了!”

提起尤婆子,三人一噎,都是思及前幾日犯了不大的錯而被尤婆子處罰的婢女,據說被狠打了十大板子,今個兒還沒能從榻上爬起,想想都覺得疼。打架她們不怕,怕尤婆子的板子,今個兒這事說來簡單,提起來卻複雜,鬧到尤婆子那裏誰都沒好果子吃。

李碗面上陰晴不定片刻,心裏微微松口氣,連歆織那麽一說也算幫她解圍,索性借坡下驢,當先鑽進被窩,擺出準備睡覺的架勢。

喬漫霖彩兒兩人也不好多做糾纏,不然便是無理取鬧了,同樣黑着臉鑽進被窩,房內一時間很安靜,靜悄悄的。

第二日,連歆織很早起身,昨夜目睹那樣刺激一幕,她很可恥的翻來覆去睡不着,眼眶邊緣有點發黑,照一照鏡子默然,很想說一句,睡眠不足一定不是她的錯……

連歆織去竈屋的時候還不到做飯時間,她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在上面,這裏的人不多,有一個很熟悉的穆燕,兩人碰面互相點頭一番。她嘴角都僵硬了,很自然的思及昨夜一幕,莫鐘和王典摟摟抱抱的真的很親密,很難想象怎麽就那麽快搞到一起,中間有穆燕的兩年隔着呀,莫非男人都是有了新的踢了舊的麽?果然很不靠譜啊,男人靠得住,老鼠是不是都會吓得不會打洞……

穆燕神色蔫蔫,看起來無精打采,這是以往從沒有過的,以前就是遇到再怎麽不好的事,她都不會露出軟弱。

連歆織有點狐疑,王典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和莫鐘搞上的她不清楚,但穆燕很有可能知道點什麽了,這樣應該很好,自己也不必糾結說與不說,拆穿別人虛假、醜陋、腳踏兩只船這種遭人怨恨容易惹來非議的“偉大”事情,果然不适合自己這麽看起來就非常好“欺負”的姑娘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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