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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的一日開始,院子裏蛁蟟“獨啊-----獨啊”的鳴叫,叫的正忙活着的人一陣急切。

連歆織自打來到丁府,從沒覺得有哪一日如今天這般難熬,也從沒覺得有哪一日的竈有今日這般難守,火大了不對,火小了還不對,被在竈上炒菜的穆燕數落了一次又一次。

在穆燕又一次把菜炒糊,散發出不好聞的味道,倒掉第五盤菜的時候,不知是誰把尤婆子找來,尤婆子對于穆燕今日的失誤很不滿,直接讓人下來不準再炒,吩咐一個叫淩霜兒的上去替換。

以尤婆子的毒辣眼光,自然看出菜糊了和火的大小沒關系,分明是炒菜人不專心失誤。

淩爽兒下巴有點尖,平日和穆燕很要好,炒菜技巧也不錯,一方面得到尤婆子看重很高興,一方面擔憂好友,有點糾結的從好友手中拿過鍋,開始做今日的第一道菜。

尤婆子又吩咐人重新燒一竈,萬萬不能耽擱太太用膳時辰,複又讓另一個婢女在這竈上的鍋裏炒菜,忙得差不多了她才出去,走到門前忽然回過身道:“晚膳大太太要吃雞,穆燕你既然沒事做,就過去和喬漫霖彩兒去拔雞毛。”

穆燕臉色瞬間就白了,腳步不穩,撫一撫額頭點頭應是。

被買回府裏的雞是已經殺好拔光了大毛的,剩一些小毛需要處理,和當初的豬蹄兒一樣,完完全全是剛進府的新婢女去做,以前穆燕主動拔豬蹄兒是為了幫忙,這回卻是被尤婆子點名道姓去做,兩種意義不能相提并論。

穆燕前腳剛踏出房門,後腳就有人開始說了,“穆燕原來是除了尤婆子以外最有說話權的一人,她這回把尤婆子氣狠了,不知道會不會被狠懲。”

還有人說:“穆燕好歹也是一個小頭頭,如果被整下來,下一個穆燕也不會是咱們沒多少經驗的,要我看哪,這最有機會成為小頭頭的還是淩霜兒。”

“是啊,是啊,保不齊真是霜兒姐,霜兒姐恭喜了!”

“恭喜恭喜!”

“恭喜霜兒姐!”

“霜兒姐,你這當了小頭頭可別把我們忘了啊!”

“是啊,別把我們忘了霜兒姐,一定要提提攜提攜我們!”

……

淩霜兒感覺很驚訝,整個人被捧的輕飄飄,差點犯了穆燕的老錯把菜炒糊,立馬穩下心神,咳嗽一聲繼續手裏的活,不再多管一衆婢女說什麽,不過耳朵一直豎着聽她們怎麽說。

連歆織有幸沒跟着喬漫等人一起拔雞毛,那活本來也屬于洗菜一類,拔雞毛比拔豬蹄兒更難幹,那雞身上有股特殊味道不大好聞,拔起來手疼鼻子受罪。

她給淩霜兒看竈,對方的神态變幻她看在眼裏,微微一側頭繼續往竈裏添柴,心中有點擔憂,這人給她不大靠譜的感覺,平日裏和李碗一樣大大咧咧的,哪怕是在炒菜也東張西望,時而抓抓頭發,時而撓撓鼻子耳朵等部位,她就不說對方還隔着衣裙撓屁股的事了,恐怕這才是以前不受尤婆子重用的關系。

今個兒穆燕不再狀态,有了淩霜兒的機會,哪時穆燕情緒正常了,這人也只能靠邊站,或者上來一個和穆燕炒菜技巧差不多的,下一個小頭頭未必就是淩霜兒。

正琢磨着,淩霜兒忽然對她小聲說:“穆燕平時的炒菜姿勢怎麽樣?動作美麽?”

這問題可把連歆織難住了,對于美不美的她沒太大概念,只要是個女的,她都不覺得醜,相反的不就是美麽?這答案要怎麽說出口?說美的話,會不會惹對方不快?感覺對方挺小氣的……一個小氣的老一輩丫鬟。

望向淩霜兒眨呀眨得水靈靈眸子,見她手中炒菜的動作已經頓住,連歆織嘴角一抽搐,為了防止這位同樣因為菜炒糊了被趕出去,不得不硬着頭皮說:“和你差得遠呢!”

淩霜兒目光瞬間一亮,自動把那話理解為穆燕的炒菜姿勢不如自己的美,仿佛受到鼓勵信心大增一般幹得更起勁!

連歆織很想叫一聲“哎呦我的娘!”不過忍住了。

雖然同為母的,但還是穆燕這只不會撓屁股的動作姿勢比較美……

終于忙完主子們的早膳,連歆織一擦額上的汗,跟着幾人一同出屋,去幫喬漫霖彩兒等人拔雞毛,兩三個人守着一只雞,人手足了,可雞上的毛太小不好拔,有人說了,人的手指頭不好用,能不能想個別的法子?

穆燕剛剛想說話,淩霜兒急急的把話攬過去,不耐道:“以往就是這麽拔的,你別多事兒!”

穆燕到了喉嚨的話咽回去,看一眼有點得意的淩霜兒,手中動作一點點加快。

像是為了證明什麽,幾個婢女一齊誇淩霜兒的好,誇的她合不攏嘴,早忘了身邊好友心情會如何。

而也有人不忘記數落穆燕,說她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很拿手的炒菜,偏偏炒糊了五次,怕是第六次也跑不了。

穆燕任他們說着,不吭聲。

莫鐘咯咯一笑,把話接過去,“這人哪,別的不怕,就怕犯那相思病,相思愁斷腸,對吧穆姐姐?”

對于挑釁的話,穆燕只是冷眼一掃對方,默不作聲。

被數落和調侃的人如果不說話為自己辯解一下,往往會給人一種羞愧到老實的感覺。

莫鐘和王典的事傳的很快,一衆婢女一傳一十傳十的,總有那麽幾人得到确切消息,都知道穆燕被甩了,平日裏和她有仇的便故意揭傷疤說:“這陪了兩年多的,總比不上陪了兩天多的,兩年都搭在一個人身上,這不是腦子壞掉了麽,跟你們說啊,我家鄰居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連歆織擡頭看了說話的那姑娘一眼,十六七歲的樣子,叫魯雪。要說指桑罵槐也是一種本事,可若本事不到家,說出來的話就搞笑了。她也看了莫鐘一眼,明明是做了壞事的一個,偏偏以對的立場說話,損人的力度一點不含糊,這年頭,惡人都這麽光明正大了麽?

尤婆子突然推開院門,打斷了衆婢女似有惡意的談話,尤婆子說,府中來了幾位客人,晚膳要提前做了,還要多做,懶骨頭一樣的婢女別懶着了,這次要是沒做好,在客人面前丢了臉,到時可不單單是板子問題能解決的了,都拿出自家本領來,誰做的好給誰打賞。

婢女們一聽有打賞,都歡呼一聲,幹的更起勁兒了,不再是幾個人圍着一樣活磨磨蹭蹭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幹,很快分工好。尤婆子對她們的被表現很滿意,轉身離開。

幾個雞很快拔完,幾個丫鬟各自散開,找自己能幹的活。

連歆織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手中拿着刀給魚刮鱗,魚血讓她手指甲都染紅了,穆燕就坐在她身邊,看她動作不是很熟練便遞給她一個切開的蘿蔔頭,告訴她用蘿蔔頭從魚尾開始慢慢向上推,這樣的去鱗方法比較好。

手中拿着蘿蔔,她表情有點愣。

穆燕聲音不自然道:“是我自己的問題,菜炒糊那會兒,我不該把氣出在你身上。”

“這樣啊!”連歆織想要搔搔頭,可手上的魚血讓她作罷,“我畢竟是看竈的,菜糊了多少和我有點關系,你沒罵錯!”咯咯笑兩聲,她微微側過頭,當時沒少在心裏罵對方她會說?咳咳,當然不會說。

穆燕勉強笑兩聲,沒再多說。

……

晚膳做好後,尤婆子去通知專門為主子們端菜的一些婢女,讓她們把菜給主子端過去。

能被丁府大魚大肉盛情款待的客人自然非同一般,聽說是柳府和阮府的太太,丁大太太正和她們聊着,據說柳府的公子也來了,不過在準備用晚膳的時候不知為何先一步走人。

尤婆子說,別讓端菜的二等丫鬟自己忙,閑着的婢女也跟着去,多給主子端一端菜,新進府的丫鬟乍一聽此言不是很明白,穆燕附在連歆織耳邊說:“這是尤婆子給咱們見主子一面的機會,我們這些老人已經去過很多次了,這回是安排你們新進府的去。”

連歆織點頭,對于穆燕的忽然親近多少有些不習慣,目光一掃其他婢女,喬漫霖彩兒等人都很激動,她二人所想無非是那麽一種,說不定能見一見柳府的太太,比起柳府的太太,二人對自家府中的丁大太太不是那麽感冒。

李碗則是暗自欣喜,聽說丁老爺英俊潇灑喜讀書,不知今日能否有幸目睹其一面。

六個新進府的婢女中,只有連歆織和莫鐘還算淡定,莫鐘這個人,能很快适應各種環境,一向不懼于什麽場合,她對自己很有自信。連歆織的不緊張說來好笑,在知道丁府規矩多、不好混之後,她對讨好主子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特別是被小公子幾次戲弄,徹底明白主子脾氣大,性格怪,她目前只想安安穩穩度過三年,別的暫時不想。

沒有在主子面前好好表現的心理作用下,她除了有點心跳加速,興奮算不上,不過在外人看來只當她是沉穩。

尤婆子暗自一番觀察,直接去掉緊張到手指頭發抖的喬漫霖彩兒等人,讓看似淡定的莫鐘連歆織和二等婢女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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