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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歆織覺得,她的人生中充滿許多不可思議,比如說,她才十三歲呀,竟然知道了那麽多男男女女之間糾糾纏纏的事,還看了不只一次,雖然每次都看得迷迷糊糊,但不得不說,莫鐘教的不錯,現在她扶着小公子都趕腳各種別扭,渾身有點發熱,發軟,這可恥的節奏。
丁府院門前,丁彌骞忽然問了一句,“莫鐘和其他人在一起,我并沒感覺傷心,也不憤怒,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乃方才還想着在莫鐘身上怎麽怎麽樣呢,不得不說,這是想和其他男人共享一個女人的一回事……
連歆織望天,迎面吹來的風,吹得她頭不暈了,身不熱了,腳不軟了,她恭敬道:“奴婢不知。”
丁彌骞點頭,認真看她一會兒,讓守門的家丁把院門打開,他獨自一人提着藥包進去。
就這樣進去了呀!還真是灑脫呢!
連歆織砸巴砸巴嘴,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
這會兒路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了,她猶豫下沒朝家的方向走,走至一座很有名的橋上,看河上那麽多的小船燈,燈光閃閃,照亮了整座橋,她擡頭望望月亮,閉了閉眼,她還沒來得及準備小船燈呢,可惜,不過,就算不放小船燈,也沒關系的吧……
老牛巷裏,連家住在很偏僻的角落,不大的小院,院門上落了一層蜘蛛網。
連歆織敲一敲院門,等着院內的人過來開。
正值戌時,哪怕是燈火節這日,一般的人家都睡了,連家也不例外,一間普通的房間,連大冬迷迷糊糊睜眼,推一推躺在身邊的婦人,小聲說:“是不是有誰在敲門?”
“大半夜的,能有誰?”陳氏翻個身,口氣很不耐,想來若真有人敲門,除了那個在丁府不歸家的丫頭,沒別人。
連大冬打個哈欠,白日出去賣糕點他困極了,可接着睡總感覺不妥,随手拿起枕頭邊上的衣服披上,下地穿鞋去開門。
擡頭看看月光,連大冬拉開院門,一眼就瞧見站在門前抱臂等待的女兒,一時之間不禁眼眶微紅,這是他兩個多月沒見過的女兒呀,似乎長高了一些。
連歆織離家賣身給人當奴婢,也是賭一口氣,氣連大冬娶了後娘,現在想來挺不好意思的,走進門去,父女二人一時之間沒作言談。
時間不早,連大冬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卻不敢耽擱女兒睡覺休息,畢竟,他以為女兒白日在丁府幹活、這個時間才能回家看一眼,辛辛苦苦的女兒好不容易回趟家,應該多多休息,而不是聽他唠叨。
連歆織如果知道她老爹內心深處想法,一定會無語,她白日沒在丁府幹活,和人瞎湊熱鬧來着,差點把自己搭進去,屬于悲傷的故事,不提也罷。
兩個多月沒見,離開時那些生出的矛盾,此刻起了作用,父女二人彼此生分,能不多說就去休息,挺好。
連家院子不大,只有兩間屋子可睡,連大冬和陳氏占用一間,剩下的屬于連歆織,不過從她去丁府那一日起,閨房已經徹底被後娘帶來的繼妹占據,成了韋香姿的專用閨房,房間換了主人房內擺設也跟着變化,看不出屬于原本的半點痕跡。
連大冬站在房門前挺尴尬的,欲言又止。
連歆織早有準備,但難免心生不喜,也不想自己受了委屈還要反過來安慰老爹,直接把門關上讓人離開。
門外站了良久,連大冬嘆口氣,回到和陳氏的房間,他再也睡不着了,翻來覆去。
鵝黃色帳幔被褥換成橙色,洗臉的小木盆換成大的,老舊浴桶看着很新,應該前幾日換過,房間打掃的一塵不染,借着點亮的油燈,她仔細打量曾經自己的房間,肩上包裹放置桌上,喝一口白開水。
十歲的韋香姿從榻上爬起,揉揉眼睛,對大半夜進到自己房間的姑娘不滿,知道今晚得兩人擠一擠湊合睡,她心情更是惡劣,哼一聲重新躺下。
連歆織翻個白眼,心想,我還沒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呢,你倒先甩臉色了,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
兩個姑娘有氣,擠在一張榻上沒得睡好,第二天一早俱是頂着熊貓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撇嘴把臉側過一邊。
天剛擦亮,陳氏一大早在竈屋忙活,不為別的,為了趕緊把家裏多出來的一個姑娘送回丁府,她可不想養別人的孩子。剛嫁過來那會兒沒別的想法,只想有個家好好過日子,日子過得舒服她皮也松了,要求随之增加,養別人孩子多麻煩,後娘不好當,當得好當的賴都要背上刻薄的帽子。
對丈夫前妻女兒主動離家行為陳氏很滿意,巴不得那丫頭一輩子不回來,但想來不會那麽容易,這不,才兩個月呀,趕在半夜回家來,影響她家香姿睡眠質量。
韋香姿穿好橙色襦裙,過去竈屋,和陳氏小聲告狀,大意上是說連歆織真不是個東西,沒事跑回來打擾她一家子,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陳氏摸摸女兒的頭,讓她別瞎說,說等幾年那丫頭就嫁出去了,家裏還是她說的算。
韋香姿不以為然,她可看出來了,連大冬待她是好,但再怎麽樣也比不過人家親生的,說來說去手心是肉手背不是肉,有連歆織在,這個家哪還有她的地位。
母女倆一邊做飯一邊小聲嘀咕,說到最後不禁有點好奇那丫頭能拿回來多少銅錢。
拿回來一吊錢的連歆織坐榻上打哈欠,揉揉眼睛穿鞋下地,在櫃子裏翻了半天終于翻出一件屬于自己的綠色襦裙,裙子被擠在角落壓的都是褶,穿身上影響美感,她一撇嘴直接把裙子丢回去,換上昨日穿的黃色襦裙。
韋香姿進得房內,眼見她在櫃子裏一通翻找,翻得衣服亂七八糟,當即質問道:“你這是作甚?”
連歆織剛剛系上腰帶,聞言冷眼掃去,“我的衣服被你放在何處?”
韋香姿有點心虛,不過口氣理直氣壯,“送人了。”
“我的衣服你憑什麽送人?”
“你的衣服?爹說了,你的就是我的,你的東西我可以随便處理,這就相當于我把自己的東西送人了,你管得着麽?”韋香姿十分自得,連大冬可不就是這麽說過。
連歆織那個氣呀,不想再和對方說話,她離家之際韋香姿各種看連大冬不順眼,不肯叫爹,如今時隔兩個月,韋香姿叫爹叫的那麽歡,想來沒少占這個家裏的便宜,屬于自己的東西首當其沖被利用占用。
院小房屋少,閨房被占去也就罷了,連衣服都沒給她剩幾件,真以為她一輩子不回來了?
韋香姿可不就當她一輩子不回來了麽,很炫耀地道:“你不在家,家裏生活好極了,錢不僅夠花,我娘壓力小,你看我這身裙子,前個兒新做的,漂亮吧?你有麽!”
連歆織翻個白眼,口氣很不好,“別是把我的裙子拆巴拆巴變成你的,你也只能撿我剩下的!”
“你,你別胡說!誰要穿你剩,別那麽自以為是。”韋香姿臉一下子就紅了,惱羞成怒,一開始沒太多衣服穿,她真的沒少偷穿對方的衣服,被人家拿來說感覺很丢臉。
自打回到家連歆織整個人都不好了,生活在這種氣氛環境裏,她還不如乖乖跑回丁府讓尤婆子罵,當然,尤婆子會罵她通常是因為時隔多日、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能從小公子那拿到好處、一直呈賠本狀态。
尤婆子費盡心機撮合小公子和莫鐘,奈何半點好處沒撈到,還沒少往裏搭,以至于氣不打一處來,最近沒少折騰竈屋一衆婢女。
陳氏做了一盤茄子炒了一盤煎蛋,又熬一鍋白菜湯,正好兩菜一湯放桌上,她叫幾聲菜好了讓人來吃飯。
四個人圍着一張桌子,竈屋裏除了吃飯聲音再沒別的動靜,氣氛壓抑。
連大冬心裏明白,若非自己熬不住寂寞續弦,女兒不會賭氣離家,他深感無奈,一方面想有個和和□□的家,一方面不想讓女兒受委屈,如今看來這個願望似乎不能實現,陳氏那拉長的臉說明一切,香姿偶爾瞪一瞪的眼透露矛盾所在,歆織面無表情代表失望。
陳氏的小氣讓連大冬深有感觸,女兒不過回家住一晚,瞧把她氣的,一點容人之量沒有,女兒不去丁府沒準被欺負死。
陳氏即便認真吃飯也能感覺出連大冬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充滿不善,她心頭升起不悅,她不過把臉拉長了一點,這就不可以了?真拿誰好欺負呢?她不怒反笑,咯咯道:“歆織呀,這丁府待遇如何?想來是沒有那不開眼的欺負你吧?”
連大冬訝然,原來是他誤會陳氏了?她多關心女兒呀。
比起他往好的方面去想,連歆織一挑眉,被問的飯都吃不下了,自己那一吊錢不保哇。
人家既然主動搭話了,她不給個反應老爹指不定心裏怎麽想呢,萬萬不能落了下乘,她略一琢磨開口,“規矩挺多的,前一個月的月例被扣光了,至于說欺負,扣我錢應該算欺負吧?”言外之意是別打我錢的主意,打我錢的主意就是欺負人。
韋香姿忍不住在一旁接嘴,“那你一個月能掙多少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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