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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彩兒是個有主意的,不想被尤婆子拿捏住,她左思右想穿鞋下地,跑到連歆織榻前道:“你和我說實話,你在小公子面前到底有幾分面子?”

啊?

連歆織張張嘴,奴婢在主子面前能有啥面子?逗樂呢還是逗樂呢?“不是,你們誤會什麽了吧?”

“別管我誤會什麽,你能在小公子面前給尤婆子穿小鞋麽?”

尤婆子是小公子安插在竈屋的奸細,和奸細作對,不是等死麽,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不過,反過來去給對方穿小鞋也不是不可以……

連歆織心動了,眼睛亮閃閃的,尤婆子以身份壓人搶婢女玉佩,過分了,如此一個“大好”污點她若不去利用,不去攻擊,她算一個人麽?

不用霖彩兒再多說,她已然點頭同意去小公子面前給尤婆子穿小鞋,天色過黑,房內黑漆漆的,霖彩兒看不見她點頭,她就開口道:“能不能把你玉佩的事兒解決我不敢保證,反正,我會和公子好好說說的。”

霖彩兒面上一喜,還待說什麽,想想還是沒開口。

一晚上很快過去,大清早的,連歆織穿好衣物快速下地,跑去竈屋,進行一天的忙碌。

經過深思熟慮,她不認為自己對小公子有多大影響力。打算在他面前給人上眼藥,讓他聽進去,第一步需要讨好他,金銀財寶她沒有,給不起,同樣的他不缺,她能拿得出手的唯有炒一盤好菜,并不是說往日沒有認真去炒……

這回一定更努力,更認真。

至于做什麽菜她已經想好,絕對不是魚,絕對不會再忘放鹽,大冬天日日吃肉,想來公子吃膩味了,她打算把夏季曬好的茄子幹兒拿出來,冬天吃這個應該很新鮮吧,因為茄子是幹的,有點不确定的說。

一邊琢磨一邊洗幹淨鍋底,放油,加鹽,洗好的茄子幹丢進去,先炸一炸。

平常先做丁大太太飯菜,今日特意早起,為得壞壞目的先給小公子做,等下做好送去驚亭軒,望一望外面天色,時間夠用。

只做一盤茄子,裝入托盤,其他婢女尚沒進竈屋,連歆織推開院門出去。

天氣十分的冷,呼出的氣變成白霧,剛一接觸冷風,她手指就白了,白了紅,紅了白,循環。

連歆織低估了丁彌骞的賴床功力,或者說她去的太早,迎秋都尚未起身。雖然不至于被拒之門外,但這感覺不甚好。

獨自一人站在房內,一邊嘆氣一邊琢磨是不是先回去?剛準備幹點壞事就碰壁,等小公子起身,茄子怕是都涼了,她自己吃可以吧?

躺在被窩的丁彌骞打個哈欠,起身準備去茅房,随意披上一件衣服走出裏間,推開屏風,所見一幕令他腳步一頓,一個蹲身在地的姑娘正背對着他吃飯,那筷子一下一下,盤裏的茄子越漸稀少,她吃得正香,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到來。

偷嘴偷到主子房裏去了,太不把他當回事……

連歆織很快地把一盤茄子外加一碗飯吃光,帕子擦擦唇從地上一站而起,端起托盤準備走人,忽然袖子被誰從後面拽了一把,她傻眼地回頭。

丁彌骞滿頭黑線注視着她,“你拿小爺這當什麽地方了?”被她搞得,他已經不想去茅房了。

糟!

連歆織從來不覺得自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眼下她只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得了,省得整日操心。

“小公子,奴婢,不是故意的……”再多的解釋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她偷嘴吃的帽子摘不下去了,在主子房裏偷嘴吃。

“現在應該不是用膳時間,你餓了,大可以回去吃,跑來我的地盤作甚?”丁彌骞沒覺得她腦袋長歪會傻到跑他地盤得瑟。

“這是給你做的,可是你沒醒,怕菜涼,奴婢就,就吃了。”幹巴巴地解釋,她垂下眼簾。

“我一直站你身後,看你一口一口的。”丁彌骞摸下巴,“你說給我做的,這不是我的用膳時間。”

“奴婢,呃,是來讨好的。”死吧死吧,反正都這樣了,說實話也沒什麽關系,她破罐破摔地想。

“你有事求我?”在桌邊坐下,丁彌骞耐心聽她說下去。

“是告狀。”連歆織糾正,道:“尤婆子不作為,以管事身份壓人,以大欺小,很多人不滿,奈何無門可訴苦,奴婢實在憋屈,硬着頭皮懇求小公子能出手幹預一下,別讓竈屋被毀得烏煙瘴氣。”

丁彌骞喝一口桌上涼掉的茶,仔細掃一掃她眉眼,直把人看得渾身發毛才慢悠悠道:“無門可訴苦?硬着頭皮?烏煙瘴氣?照你的話說,是尤婆子本事大還是丁府的主子無能?”

“本事再大她也要聽公子的。”連歆織拍馬屁,點頭哈腰。

丁府的管事一職一向由丁大太太安排,丁老爺所有權力極小,身為公子的丁彌骞對這類瑣事更不在意,任連歆織如何說,他心底沒半分觸動。但見她一改往日低眉順目神色、換上狗腿兒的笑,他有點稀奇,這笑能和尤婆子的一比。

“你想我如何出手幹預?”他問。

“不讓她沒事找茬,搶婢女東西。”她眼巴巴望着他。

丁彌骞詫異地挑眉,道:“她搶婢女東西?搶什麽?”

“祖傳玉佩,那個婢女不給她,她就整日罵一衆婢女,讓其他人去針對玉佩的主人,陰險。”她忍不住抱怨吐苦水。

丁彌骞點頭,“确實過分,我會說說的。”

眼前一亮,連歆織笑的合不攏嘴,剛想說點好聽的,表達一下衷心,卻聽他口氣淡淡道:“你把用來讨好我的茄子吃了。”

呃?計較茄子什麽的,不好吧……

“奴婢馬上回去再做一盤。”

“那我豈非要坐等?讓主子等婢女,有點不妥。”丁彌骞搖頭,口氣很認真。

主子一旦認真,受罪的還是下面人。

連歆織閉閉眼,一定是她的錯覺,公子一定不會這麽不可愛,不會刁難她的,“奴婢很快的,公子餓了麽?若餓了吃塊點心墊墊肚子。”

“你吃了我的飯,讓我吃點心?”丁彌骞眉眼似乎帶着笑意,伸手一招,摸摸她的頭。

為啥老喜歡摸她頭?

連歆織承認長得矮容易受人不重視,但被摸頭啥的,真的不需要哇!

長輩對晚輩摸頭是慈愛,公子比她不過大兩歲,擔不起長輩,摸頭完全沒有意義。但為了配合有特殊趣味的他,随着他一摸她便一點頭。

見她這麽老實,丁彌骞便沒在繼續,轉而道:“回去吧,多做幾道菜,來的時候叫上尤婆子。”

連歆織點頭,退出房門。

霖彩兒睡不着覺,連歆織起身的時候她知道,不過并沒跟着一同穿衣離開,反而賴在被窩好一會兒才動作慢吞吞穿衣,她去竈屋的時候只聞菜香味,沒見到半個人,暗暗稱奇,做飯這麽早是自己吃還是給人送去?

外面凍着的肉被她拿進竈屋,放進盆裏一邊化着一邊洗,沒過多久,婢女們陸陸續續走進,各幹各的活,待連歆織回來她立馬上前去小聲問,“你去公子那裏了?他怎麽說?”

“送早膳的時候,叫上尤婆子。”連歆織面無表情道,轉過身去看竈。一旦叫上尤婆子,恐怕背後給穿小鞋的事兒就暴露了,當然,也要看公子如何去說,去管,日後的事要妥善安排下。

霖彩兒抿唇一笑,幹活特別起勁。

被小公子主動點名去見,尤婆子內心甚喜,聽聞是和連歆織一起去後又有點懷疑,是不是什麽地方搞錯了?一起去?她開始琢磨,一邊琢磨一邊用不善的眼神盯着連歆織,恨不能盯出個洞來。

連歆織暗道,得,攻擊的力度全部轉移到她身上了。從小到大她頭一次知道,用眼神欺負一個人能産生多大影響,日後看不順眼誰,她得讓那個誰走得近些,她保證不用眼神去瞄!

驚亭軒。

丁彌骞打量着對他一臉谄媚的尤婆子,問道:“會砍樹麽?”

尤婆子一愣,下意識道:“沒砍過。”

“無礙,今個你便去砍。”丁彌骞笑,遷怒的機會來了,“柴房附近的樹,都砍了,你親自動手,我放心。”

柴房附近的樹好幾十棵,枝繁葉茂,粗壯無比,全部都砍了,運動量甚大。

尤婆子傻眼,不明所以,好好地樹為啥說砍就砍,打着商量,“這個,公子,老奴沒砍過,老胳膊老腿,她幹不動啊,要不,讓專門砍柴的小厮董闊來砍,如何?”

“老胳膊老腿,想違抗命令?”丁彌骞似嘲非嘲,“不砍可以,卷鋪蓋走人。”

吓!

尤婆子老臉皺成一團,迫于威壓把砍樹的活接下,“老奴,老奴砍就是。”

“對了,讓董闊那小子過來我這,日後都劈驚亭軒的柴。”聽尤婆子提起董闊,他深思片刻決定。

驚亭軒這裏哪有多少柴可劈,尤婆子嘆氣,深深覺得小公子這腦子轉的方向和常人不一樣,莫非是打算把董闊放在身邊看着?防他和連歆織膩膩歪歪?

很多天之後,柴房附近出現一“奇景”,一個年紀很大了的婆子揮動斧頭,一下一下砍樹,大冬天的滿頭大汗,累成個渣樣,一衆婢女們背後偷笑,很久沒聽老婆子罵罵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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