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一塊錢

兩人一個站着一個坐着,聞之的面頰貼在尤歲沢的腹部,姿勢親密缱柔。

房間裏很安靜,說不清過了多久,尤歲沢只知道自己被聞之貼着的那片衣料已經濕透了。

聞之拽着自己衣角的力道越來越重,尤歲沢輕撫着聞之的後腦:“衣服都要給你扒下來了。”

等了幾秒,尤歲沢沒有聽到回應,他扶着聞之的腦袋将身體退開了些,才發現聞之的眼睛已經閉上,似是睡着了。

聞之的眼角還帶着未幹的淚痕,眉頭輕輕蹙着,尤歲沢用手将其撫平,試圖把人放倒在床上。

但是他的衣角還被聞之握在手中,尤歲沢小心地将聞之的手指扳開,将衣角輕輕抽了出來。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昨天夜裏聞之怕尤歲沢體溫上升根本沒怎麽睡,大早上就上了飛機,然後又大吐一場,情緒起伏過大,沒等他歇息好,又來這邊見了林澤爾。

雖然尤歲沢不知道林澤爾和聞之具體聊了什麽,但當着一個陌生人面前回顧往日那些痛苦的記憶又怎麽會好受?

随後本以為尤歲沢因那三個字的備注而生氣,卻等回了尤歲沢溫柔的一句“疼不疼”……

這一天下來的起起落落,聞之終于是疲憊到了極點,尤歲沢懷裏的溫度得以讓他完全地放松下來,困意如期而至。

天色已經黑了,所幸剛泡完溫泉沖過澡,尤歲沢便直接讓聞之躺在了床上,給他蓋好被子。

枕頭只墊到了一個角,尤歲沢将聞之的腦袋擡起了些,将枕頭擺正位置。剛把手移開,他就聽見聞之輕輕哼了聲。

尤歲沢低頭看去,聞之并沒有醒,只是眉頭又蹙了起來,像是陷入了什麽逃不開的夢境裏。

他再次伸手撫平了聞之的眉頭,凝神看了片刻後撫下身,在聞之眉間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

聞之醒來的時候正是淩晨,他發覺自己被一條有力的手臂箍住了,不由得僵了片刻。

但身旁熟悉的氣息又很快讓他放松下來,他試圖轉動身體,但卻驚動了身旁的人。

尤歲沢剛醒的聲音還帶着微微低啞:“醒了?”

“嗯……”

兩人緊緊貼着的身體讓聞之有些緊張和不自在,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麽親密的姿勢躺在一張床上了。

尤歲沢手臂在聞之腰間動了動,卻沒有移開,他解釋道:“昨晚我一上床,你就拽着我的衣角不放。”

“……”聞之欲轉移話題:“我想解手……”

尤歲沢放開了他:“去吧。”

聞之沒開燈,他打開手機手電筒進了衛生間,一時有些慶幸這是晚上,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不然他還真不好意思當着尤歲沢在場拉下褲子去小解。

聞之鎖定了馬桶的位置就關掉了手電筒,但在黑夜裏看不見的情況下,水聲聽得分外明顯。

聞之在心裏噓了幾聲,希望趕緊結束,他頭一回嫌棄自己膀胱容量為什麽這麽大。

洗完手他又回到了床上,小心地在床另一側躺下,沒想到身體還沒穩定就聽見尤歲沢說:“過來。”

聞之迷茫地往中間移了點,剛停下動作就被尤歲沢再次箍住了腰,往他那邊帶了帶,兩人的身體再次貼在一起。

尤歲沢說完就沒再動:“再睡會,明天我們出去逛逛。”

聞之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漆黑,這酒店窗簾的遮光性實在太好,聞之完全看不清尤歲沢此刻是什麽樣的情緒。

但聞之再遲鈍也知道,兩人此刻的姿勢已經過界了,哪家朋友睡在一起會摟着對方腰的?更何況是從年少時就養成老幹部睡姿的尤歲沢。

即便是以前,聞之也很少見到尤歲沢側着睡,除非是真的被亂動的聞之逼得沒辦法。

尤歲沢的呼吸已經漸漸平緩,聞之沒敢動彈,下意識地跟着尤歲沢的頻率放輕了呼吸。

他本以為這種情況下自己很難睡着,但事實上很快就迎來了睡意,意識模糊前,聞之還在想,尤歲沢到底是什麽意思……

--

聞之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戒掉了抱着東西入睡的習慣,但當他第二天一早,就發現自己抱着尤歲沢比對方摟着自己的力道還緊。

“醒了?”尤歲沢在他耳邊說,聲音很平靜:“醒了就下去,你硌到我了。”

“…………”

聞之蒙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什麽東西硌到了,年少時都能理直氣壯反問尤歲沢‘搞得好像你沒有反應似的’,現在卻被一股熱意直沖大腦,臉上瞬間熟了。

聞之艱難地擡起胯,将自己的手從尤歲沢的腰間移開。

他跟夢還沒醒似的躺在床另一邊,現在只想找個東西把自己臉給捂起來,要不把尤歲沢剛剛那段記憶删除也行。

倒是尤歲沢很淡定地起身下了床,連衣服都沒套,只有一條短褲在身上。

聞之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了那塊突起,還挺大……

等他反應過來移開視線,卻發現正好跟尤歲沢對上了視線。

“其實晨/勃也挺正常……”聞之看着尤歲沢的眼睛,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默默放低了聲音:“你要不先洗個澡?”

聞之說完就後悔了,這個林澤爾給他們定的什麽鬼房間,浴室的玻璃擦得雪亮。

當尤歲沢走進浴室水聲響起的時候,聞之都不知道自己是該看還是該閉眼。

本來他想着在被子裏躺一會兒可能火氣就下去了,沒想到閉着眼睛感知卻更加敏銳起來。

尤歲沢應該已經脫光了吧,他現在手放在哪兒呢,是在鎖骨,胸口,腰腹還是到了腿間……

要命了。

聞之飛快起身,背對着浴室換好衣服,目不斜視地拉開了房門:“我去下面拿點早餐上來。”

尤歲沢:“……”

聞之關好房門就靠到了一旁的牆上,深吸一口氣又輕輕吐了出來。

要是在房間裏待下去,他火氣可能非但下不去還要愈演愈烈。

雖然拿早餐這個借口很拙劣,但總好過他當着尤歲沢的面洗冷水澡的好。

前面一個清潔阿姨看這小夥子拘着腰靠在牆上,疑惑問道:“您沒事吧?”

“……沒事。”

聞之去了早餐廳,打包了兩份餐點,還特地在房門口站了好一會兒。

他聽着裏面好像是沒水聲了,于是正準備開門,就發現門從裏面開了。

聞之:“……”

他看着一米之遙的尤歲沢,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只不過兩人的位置調換了下。

尤歲沢頭發還有些濕,水滴從耳後滑進了鎖骨溝裏:“我還以為你不打算進來了。”

聞之默了,這話要怎麽回?

難道說他怕尤歲沢并不僅僅是洗澡,萬一幹點啥還沒結束他闖進去多不好……

尤歲沢眼裏蕩漾着淡淡的笑意,他彎腰拿過聞之手裏的早餐:“不進來是打算站着當門神嗎?”

聞之愣了一下才走進去,感覺剛剛受到了來自尤歲沢顏值的一萬點暴擊。

都說眼鏡是封印,尤歲沢不太一樣,他戴上眼鏡和不戴眼鏡都是神顏。

眼鏡戴上,那是衣冠楚楚、充滿着清冷的雅致。眼鏡摘下,不笑那是禁欲,是只可遠觀不可近渎的高嶺之花。

這兩種聞之都看習慣了,但剛洗完澡,頭發還濕潤地貼在額間,臉上未拭去的水漬泛着淡淡的光澤、眼中徜徉着星點笑意的尤歲沢,他是真的扛不住。

聞之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太久沒自己纾解過,有點朝着禽/獸發展的潛質。

光是看着這樣的尤歲沢,聞之就覺得自己有必要再下去拿次早餐。

最好自己再上來的時候,尤歲沢已經穿好了衣服,頭發吹好眼鏡戴上,回歸了常态。

然而這也只能想想,他看着尤歲沢的後腦,鬼使神差地來了句:“我幫你把頭發吹了吧。”

“……好。”

尤歲沢似是有些意外,他頓了半秒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将吹風機遞給了聞之。

聞之站在沙發後,只能看到尤歲沢的後半截脖頸,還有一窩黑發。

他怕燙到尤歲沢,将吹風機開着最小的熱風,一點一點地吹散頭發裏的濕度。

尤歲沢的發質摸着比聞之自己要軟上很多,手指穿梭在發間的觸感非常好。

聞之不經意間碰到了他的耳朵,耳朵輕輕顫了兩下。

很早之前聞之就知道,尤歲沢的耳朵很敏感。

他發現這個秘密後,有事沒事就喜歡搭着尤歲沢的脖子,從側面從後面故意吹氣,或者故意壓低聲音在尤歲沢耳邊說話。

往往這時候,尤歲沢就會有些無奈但又不會真的生氣推開他,只能由着他搞事情。

聞之清了清嗓子:“我看到一根白頭發,幫你拔掉?”

尤歲沢嗯了一聲:“拔吧。”

白頭發不是為了轉移尤歲沢注意力瞎編的,是真的有。

聞之把吹風機放到一邊,仔細地撥開那縷頭發,将唯一的一根白發挑出來,沒舍得用力,只輕輕扯了兩下。

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

以前的雲姨因為太過勞累,一人帶着孩子在都市裏生活,她不過四十出頭的年紀白發已經随處可見。

那會兒聞之就常常讓雲姨坐着,自己拿把小剪刀,一根一根地幫雲姨把白發從黑發裏挑出來再剪掉。

這本來是尤歲沢的活,後來聞之來了以後這活就成了他的專屬。

發覺聞之在發呆,尤歲沢站起身,拉過他的手臂:“去刷牙。”

聞之回神,笑了下:“好,吃完飯去哪?”

尤歲沢在桌子旁坐下,慢悠悠道:“找個地把你賣掉。”

聞之難得聽見尤歲沢開這種玩笑,他随口道:“你要買嗎,我可以做牛做馬,一塊錢就好。”

尤歲沢沒再說話,兩人吃完早餐就下了樓,因為要去退房,林澤爾還交了押金。

聞之看見尤歲沢在前臺站了兩分鐘才向他走來:“擡手。”

聞之伸出手,不知道尤歲沢要幹嘛。

尤歲沢将他的手心攤開,放了一枚硬幣在其中:“哝,一塊錢。”

聞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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