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小奴隸

聞之怔怔地看着掌心的那枚硬幣,心髒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又重重地落了回去。

尤歲沢回敬着聞之早餐時的那句做牛做馬:“走吧,我的小奴隸。”

聽着這個稱呼聞之臉上莫名冒了點熱氣,他悄悄收攏了手掌,将那枚硬幣握在掌心,像是要用體溫将冰冷的硬幣燙化一樣。

“我們去哪?”

“你猜。”

車子快速地行駛着,今天是工作日,也過了早高峰的階段,路上不是很堵。

沿途的風景一路飛馳,聞之想不出尤歲沢會帶他去什麽地方。

昨天早上聞之問尤歲沢要去哪,尤歲沢也是跟他說你猜,最後帶他來到這座城市,去了雲姨的故居。

那今天呢?聞之想來想去,會不會是尤歲沢前六年在這裏生活過的地方?

比如說,尤歲沢的大學。

然而聞之還是想錯了,尤歲沢将車停在了一個游樂場的地面停車場上。

從聞之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目光所及之處最高的一個游玩項目——一個巨大的圓輪矗立在游樂園邊緣,是摩天輪。

尤歲沢側身靠近聞之,幫他解開了安全扣:“進去再看,先下車。”

車是林澤爾留下來的,怕他們在這邊出行不方便。等聞之下來後,尤歲沢鎖好車門車窗,拉過還有些出神的聞之,向檢票口走去。

這個游樂園聞之之前有所耳聞,在國內很出名,規模龐大,游客甚多,項目也非常齊全。

雖然不是節假日,但檢票口還是排起了一條長龍,情侶和親子游客較多,再者就是好幾個人有男有女一起結伴來玩的。

像聞之和尤歲沢兩個男人一起來的便比較罕見,別說兩人的身形氣質看着就不普通。

聞之還好,他戴着口罩和帽子,但尤歲沢的臉是直接暴露在空氣中的,周圍幾乎是每一個路過的人都會朝着這邊看一眼。

聞之還是第一次以非明星的身份享受到這麽多的注目禮,尤歲沢這張臉殺傷力實在太強了。

又是一個女孩子朝他們投以注目禮,聞之和尤歲沢跟着隊伍往前面移了幾步:“你要是進娛樂圈,什麽都不用做,單靠這張臉就能圈下半壁江山。”

尤歲沢拉着聞之往前移動:“演員看臉就行?”

“別的臉不行,”聞之低頭看着自己被握住的右手腕:“但你的可以,沒有人會不喜歡你張臉的。”

“那你喜歡嗎?”

尤歲沢的語氣輕描淡寫,像是在問今天天氣好嗎。

聞之心驀得一顫,他對于尤歲沢跟他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想當真,或當作海誓山盟一樣去慎重對待。

可最終聞之也只敢把這些話在心裏悄悄過上一遍,帶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心跳,再将這些話、這些缱绻回歸于玩笑。

人越是長大,就會越缺失年少時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勇氣,更遑論是他這樣的人。

聞之掩飾着自己鼓動的心髒:“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的。

聞之說不清當初的第一次心動是否是因為尤歲沢的好看,但不可否認顏值是個敲門磚,在見到尤歲沢的第一眼就砸進了他的心裏,讓他喜歡上尤歲沢的速度加快了一點而已。

現在的尤歲沢跟年少相比,多了些成熟,比少年時更清冷更從容,若說年少是惑人的吸引力,如今他的一舉一動對聞之來說都是致命的撩人。

檢票口的工作人員一男一女,女孩子看到尤歲沢笑容都燦爛了些:“幾個人?”

尤歲沢拿出身份證:“兩位。”

聞之跟在尤歲沢身後過了安檢門,身後的人走得太近,撞了他一下,聞之磕到了尤歲沢的後背嘶了一聲。

尤歲沢回過頭來攬了下聞之,蹙着眉頭對着後面的人說:“不看路嗎?”

撞到聞之的是個女孩子,但說話的是他旁邊的男孩,應該是男朋友:“不就碰了下嗎,不至于吧?”

“你幹嘛啊!”女孩打了男朋友一下,然後朝聞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起啊,沒撞疼你吧?”

聞之看了這對情侶一眼:“沒關系。”

他和尤歲沢走到一邊,讓後面的人先過去,尤歲沢碰了一下他的額頭:“哪磕痛了?”

聞之猶豫了一下:“手。”

尤歲沢瞬間知道了聞之的意思,他擡起聞之的左手,将袖子往上捋了些,手腕自從拆線以後,傷口愈合得很快。

這處的疤痕不至于像手臂上那道傷口看着猙獰,透着白嫩的淡粉色。

尤歲沢輕輕壓了下:“疼嗎?”

聞之搖搖頭:“不疼。”

尤歲沢神色微緩,給聞之輕輕揉了揉:“那應該是剛剛折到手腕了,不是傷口的問題。”

随後尤歲沢從聞之的右側移到左側,朝着園裏走去。

由于尤歲沢這張臉,兩人被路人投以目光的幾率實在太高,聞之拉了下尤歲沢的衣袖,從兜裏拿出一張口罩:“你還是遮遮吧。”

聞之拒不承認是自己獨占欲作祟:“萬一等會有人把我認出來就不好了。”

尤歲沢倒是沒什麽意見,他将口罩戴了起來,只留着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雖然看起來還是很帥,但至少不會一直有女孩子的目光流連忘返。

也幸好昨天剛下過雨,今天也并非晴天,天空微微暗沉,否則大夏天戴個口罩真的會熱死。

現在兩人的面前有三條岔路口,分別通往不同的方向,玩的項目也完全不一樣。

聞之問道:“我們玩什麽?”

其實聞之完全沒想到尤歲沢還會對游樂園這種地方感興趣,要說是帶他來玩的,可他看着也不像是喜歡玩這些項目的吧?

尤歲沢并沒有看指示路牌,而是用手機游覽着游樂園的平面地圖。

幾秒後尤歲沢說:“走這邊。”

聞之跟了上去,目光在路牌上遲疑了一瞬——上面寫着旋轉木馬,碰碰車,海盜船,鬼屋,飛車……

聞之木然地跟在尤歲沢後面,如果尤歲沢真的喜歡,就算讓他陪着去坐旋轉木馬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是丢點臉嘛,反正他戴着口罩,應該也不會有人認出他。

但縱觀兩人相識的這麽多年,聞之并不記得尤歲沢什麽時候多了這些愛好。

尤歲沢對路過的項目并沒有做絲毫的停留,像是早有目标。

聞之跟在尤歲沢身側走了好一段,到底沒忍住問了句:“我們去哪?”

“再拐個彎就到了。”尤歲沢放慢腳步:“走累了?”

聞之搖搖頭:“沒有,有點渴。”

尤歲沢沒有停留地轉移了腳步,走向路邊的商鋪,這裏喝的衆多,奶茶果汁什麽都有。

就是價格較貴,這裏的一瓶礦泉水八元,一杯鮮榨的果汁要三十元。

“西瓜汁喝嗎?”

聞之表情微僵,拒絕道:“雪梨汁吧。”

尤歲沢頓了一秒:“好。”

經過這一個月的相處,尤歲沢發現聞之似乎是對所有紅色的食物都敬謝不敏,剛剛提出喝西瓜汁被拒絕,更讓尤歲沢确定了這個猜測。

之前被綁架的直播裏,聞之幾乎沒有直視過自己手上的傷口,下刀的時候也是閉着眼睛,當時大多數人都以為他是疼的,但現在看來不是這樣。

而導致這樣的原因尤歲沢甚至不用推測,就能直奔主題得到真相。

他還記得那天自己看到母親的樣子,腹部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了,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腥氣。

那天之後,尤歲沢連着做了好些日子的夢,夢裏都是母親渾身染血的樣子。

他都是這樣,別說是經歷了全部過程的聞之。

尤歲沢看着聞之的發側有些出神,這些年來,聞之怕是每一個夜晚都不得安眠吧。

而這些痛苦有很大一部分是他帶給聞之的,如果當初沒有離開……

可惜沒有如果。

聞之的雪梨汁喝了沒兩口,兩人就到了目的地。

聞之的視線停留在不遠處的半空,那裏懸挂着一個人,腰上系着安全繩,在半空來回搖擺着。

沒想到,尤歲沢要帶他來玩的項目竟然是蹦極。

進這個游樂園之前,他也完全沒有料想過這個游樂園裏竟然還有蹦極這個項目。

“那年你生日的第二天,秋昭問你高考完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你說想和我玩一次雙人蹦極。”

尤歲沢眼裏落了點溫度:“當年你的願望沒能實現,現在補給你。”

聞之怔怔地看着尤歲沢,有很多話想說,但這些話又全部擁擠地堵在了嗓子口,讓他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其實他在此之前根本沒想起來這件事,經尤歲沢一說他才隐約從記憶中提取出這一塊。

聞之并非是想蹦極,他只是想和尤歲沢一起蹦極而已。

不單單是蹦極,年少時的聞之恨不得尤歲沢所有關于‘第一次’的經歷都是與他一起的,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蹦極,第一次野營,第一次出國旅游……

聞之記得自己當初還特地為此買了一個筆記,上面記錄了很多他想和尤歲沢一起做的事情,他當初甚至還恬不知恥地寫下了第一次做/愛。

但是尤歲沢走後,這個本子上的所有事情都成了奢望,他漸漸地沒再翻閱過這本筆記,也沒再往裏面添加新的東西。

再後來,這本筆記就消失在了記憶的洪流裏,歷經七年,也不知道藏匿在了哪個隐秘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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