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将軍 你若想走,贏了我再說
封塵舟能屈能伸, 一籮筐不要錢的讨饒拼命往外蹦,可以說很沒有骨氣了。
荊寒章睨了他一眼,正要不計較, 就發現封塵舟的眼睛又往晏行昱身上飄。
荊寒章:“……”
七殿下冷冷道:“既然你想在這個鬼地方待着, 那本殿下就成全你, 讓你在這裏待到死為止!”
封塵舟又開始“一身傲骨”:“殿下息怒!”
晏行昱:“……”
晏行昱見兩人如同孩子似的,不知何時才能問完話, 他不想在這種陰森的地方待着,輕輕伸手拽了拽荊寒章垂在一旁的袖子。
那力道用的極小,但在暴怒中的荊寒章卻瞬間察覺到了, 他低頭看向晏行昱。
晏行昱小聲說:“殿下息怒, 正事要緊。”
封塵舟多少遍“殿下息怒”都沒讓荊寒章消氣,但這話從晏行昱說出口,荊寒章奇異地不生氣了。
七殿下深吸了一口氣,莫名有些煩躁, 在晏行昱面前,他好像越來越掌控不了自己的情緒了——雖然之前他也從不掌控,萬事随心。
荊寒章擡手揮開晏行昱拽着他袖子的手,蹙眉道:“別随便動手動腳。”
晏行昱點點頭, 說好。
他這麽乖順,荊寒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幹咳一聲,道:“這裏陰寒,你的手抱好手爐就成,別随便探出來受了涼。”
晏行昱本來小臉有些蒼白,聞言抿唇點頭,聲音更輕更柔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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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塵舟在一旁搭腔:“是啊是啊, 公子嬌貴,仔細着點別着涼。”
獄丞都要給少卿大人跪下了,拼命朝他使眼色,滿臉都是“您可閉嘴吧!”。
荊寒章懶得和他一般見識,道:“攝政王府寶物被盜那晚,你在何處?”
封塵舟依依不舍地将視線從晏行昱臉上撕下來,歪頭想了想,道:“我從這個月十五就一直在大牢裏待着,從未出去過。”
獄丞也忙道:“臣能為少卿大人作證。”
荊寒章瞥他:“那天你在此處瞧着他一晚了嗎?”
獄丞一噎。
這種鬼地方,除非是犯了重罪的,哪有人敢在這裏待這麽久。
哦對,除了封塵舟。
他腦子不好。
封塵舟有些無辜:“臣早将監牢鑰匙遞到上頭去了,又被鎖在這裏,怎麽可能随意逃出去?若大理寺監牢這般容易就能讓重犯之人逃脫,也不會得聖上信任了。殿下明鑒啊。”
荊寒章哼笑:“本殿下不明鑒,我就覺得是你。”
封塵舟:“……”
封塵舟一直都知道七殿下性子狂妄張揚,但從來不知他竟然判事這麽不守規矩,只按照自己的私心來斷定犯罪與否。
也怪不得聖上這般溺愛他,但卻從未有過讓他即位的心思,就算他當了皇帝,也是個昏君。
眼見荊寒章又要發怒,晏行昱輕咳一聲,問道:“敢問,封大人為何要将自己關在監牢裏受苦?”
一聽到他和自己說完,封塵舟眼睛都亮了,連忙倒豆子似的。
“前段時日和國師喝茶,我請國師為我蔔了一卦,卦象為大兇。國師還道我這個月會有牢獄之災,血光之災,不測之災,反正各種災。順便問一句,公子叫什麽啊?我在京都似乎從未見到過你。”
晏行昱自動無視他後面那句話,道:“所以國師說大人會有牢獄之災,你便主動來大牢蹲着?”
封塵舟點頭,還在問:“公子?公子啊,你是哪家的?”
荊寒章的眼神越來越森寒。
獄丞瞥見,吓得冷汗又出了一層,恨不得拿東西把少卿大人的碎嘴給堵上,他沒忍住,壓低聲音哀求道:“大人,這是丞相公子,您……”
您就少說兩句吧。
封塵舟抓了抓頭發,疑惑道:“相國公子?不是那個咋咋呼呼的晏為明嗎?我見過那小子,你別騙我。”
獄丞:“……”
獄丞都要哭了。
晏行昱也不生氣,微微颔首,道:“行昱自幼時便在寒若寺養病,大人不知道實屬正常。我之前聽魚息提起過您,稱贊您是個妙人,此番一見,果真如此。”
封塵舟愣了一下,才倒吸一口涼氣:“你是魚息一直提的那個小玉兒?”
只有國師和魚息會叫他這個名字,晏行昱第一次在旁人口中聽到,有些別扭,但還是點頭:“是。”
封塵舟看了他半天,喃喃道:“那這可是親上加親啊。”
荊寒章:“……”
晏行昱:“……”
獄丞已經跪着不想起來了,他家少卿大人今日就被暴怒的七殿下斬了風流的狗頭,也是他活該。
晏行昱被封塵舟的視線看得極其不自在,仰頭小聲對渾身散發着冷意的荊寒章說:“殿下,我能抓你袖子嗎?”
荊寒章:“……”
盛怒中的荊寒章差點笑出來。
剛才讓他不要随便動手動腳,所以現在就提前告知一下嗎?
荊寒章強行忍住笑意,将袖子裝作不耐煩地甩到晏行昱面前,滿臉都是“你好煩啊,既然你這麽想拽本殿下就大發慈悲讓你拽吧”的神情。
晏行昱伸手拽着他的袖角,晃了晃,道:“封大人應當是無辜的,咱們再去查查其他的吧。”
封塵舟見晏行昱為他說話,忙道:“公子明鑒。”
剛才還“明鑒”的荊寒章冷哼了一聲,懶得和他計較,轉身就走。
獄丞抹了抹臉上的冷汗,也跟着爬起來。
荊寒章走了兩步,突然對獄丞道:“既然他想在這裏待着,那就讓他待到祭天大典吧。”
獄丞:“這……”
封塵舟:“……”
他只是想破了這無數災禍的卦,沒想待這麽久啊。
荊寒章見封塵舟那張欠揍的臉終于變了,這才心情好了些,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晏行昱無奈,只好也跟了上去。
封塵舟在後面喊:“公子!等我出獄,去相府尋你啊!”
晏行昱有些煩了,他讓阿滿停下,偏頭對封塵舟笑了一下。
那笑容幾乎晃了封塵舟的眼睛,他一喜,還以為晏行昱答應了。
下一刻,就看到那仿佛小鹿一樣的少年眸光純澈地注視着他,溫聲道:“可是我爹不許我結識待過大獄的人。”
封塵舟:“……”
封塵舟立刻解釋:“我只是為了避災啊公子!”
公子不聽,反正坐過牢就是不行。
封塵舟眼睜睜看着晏行昱漸行漸遠,一顆初動的心都要碎了。
走在前面的荊寒章也耳尖地聽到晏行昱說的話,唇角輕輕勾了一下。
兩人在大理寺折騰了一遭,也沒查出來什麽有用的,反而晏行昱還遭了一頓調戲。
眼看着要到晌午了,荊寒章看着在撥動佛珠的晏行昱,道:“餓嗎?”
晏行昱搖頭:“殿下還要去查什麽?”
荊寒章又将他抱回了馬車上,随口道:“不查了,反正我也查不到什麽。”
晏行昱理好衣擺,狐疑地看他。
不想查為什麽要攬這個案子?
“你不是想查嗎,如果過幾日我們再換回去,你就借着我的身份去查,會方便不少。”
荊寒章本來在百無聊賴地想要去哪家酒樓吃飯,無意識地說出這句話後一垂眸,就對上晏行昱微微發亮的眼睛。
荊寒章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麽,他臉一紅,直接匆匆翹起腿,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偏頭去看窗外的人來人往,甕聲甕氣道:“你、你可別誤會啊!我只是不想你因為查這種事下了大獄,到時候我若換過去,受罪的還是我!”
兩人時不時魂魄互換,像是埋着的一顆定時炸彈似的,時不時都要炸一下。
一人出事,另外一人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麻煩,荊寒章不敢賭,晏行昱也不敢。
荊寒章故作不耐地補了一句:“國師到底什麽時候能研究好,都這麽多日了,還一點進展都沒有?”
晏行昱點點頭,說:“行昱知道的。”
他這麽體貼地說知道,拼命想要甩掉關系的荊寒章反倒有些不開心了。
他瞪了晏行昱一眼,将視線看向窗外,不耐煩地對車夫道:“去文修樓!”
車夫應了一聲,揚鞭催動馬車。
晏行昱忙道:“殿下将我放在忺行街口就好。”
荊寒章雙手環臂,不知怎麽的,突然就陰陽怪氣道:“怎麽,不想和你殿下吃飯?”
晏行昱搖頭:“不,行昱只是常年茹素,怕掃了殿下雅興。”
荊寒章冷笑一聲:“你以為我在你的身體這些天,天天吃葷是嗎?”
晏行昱一怔。
“去。”荊寒章十分霸道,“大不了點一桌子素菜,本殿下陪着你吃。”
晏行昱呆呆看了他半天,不知怎麽心尖突然猛跳了一下,從未有過的感覺躍上心頭,讓他本能捂住心口,眉頭輕輕蹙起。
荊寒章一看到他摸胸口,反倒吓了一跳:“怎麽了?又疼?”
晏行昱搖搖頭,茫然看他:“沒有,只是心突然跳了很快。”
荊寒章蹙眉,上前伸手按在他的心口,但晏行昱穿的太厚了,手貼上去根本察覺不到什麽,荊寒章只好不耐煩地扯開大氅,将手順着衣襟貼着裏衣去探心跳。
晏行昱心跳得更快了。
荊寒章“豁”了一聲,說:“還真是,你心疾要犯了?”
晏行昱忙伸手給自己探脈:“好像沒有?”
“那難受嗎?”
“不難受。”
荊寒章像是大夫似的問了幾句,見他臉色的确沒什麽病色,這才将手收回去,“啧”了一聲,道:“回去讓你那什麽神醫給你瞧瞧,別又有什麽奇怪的病。”
晏行昱攏了攏衣襟,聽話地點頭。
荊寒章果然說話算話,兩人到了文修樓要了一間雅間,點了一桌子的素食。
七殿下十分愛吃,整個京都城所有好吃的酒樓他都吃得差不多了,文修樓的小厮也全都認識他,伺候得誠惶誠恐。
只是之前荊寒章來文修樓時,從來都是大魚大肉,還從未點過這麽素的菜。
來上菜的小厮全都一臉疑惑,但不敢問出來,低着頭将菜放在桌子上,屏着呼吸快步出去了。
晏行昱看着一桌子的素食,愣了好半天,才幹巴巴道:“殿下,其實……不必如此。”
荊寒章拿着筷子敲了一下碟子,哼笑道:“若是有人同我一起吃飯,我吃素他吃肉,我肯定想把他揍成一盤菜。少廢話,快吃,吃完送你回去。”
晏行昱有些開心,拿着玉箸慢吞吞地吃菜。
他吃相慢條斯理,一小口米飯也要細嚼慢咽,優雅至極。
荊寒章吃了幾口,偏頭看他一眼,突然覺得他吃飯的模樣真的很想鹿吃草,渾身上下寫滿人畜無害。
這人真是跟玉雕似的,全身上下沒有半分瑕疵,愛玉的七殿下若是再膽大妄為一點,指不定都能生起把此人搶回去藏在他那藏寶匣的念頭了。
就在這時,那“玉雕的小鹿”突然眸子一寒,食指一彈将玉箸彈掉一根,另外一根捏在兩指中間,眼睛眨都不眨地随手甩去。
寬袖垂落,荊寒章只聽到耳畔虛空聲乍起,本能回頭看去,就掃見那一根玉筷子正插在雕花木門上,入木兩寸,将木門直直貫穿。
荊寒章:“……”
那玉筷極其脆弱,落到地上都會碎成粉末,荊寒章從來不知道竟然有人會拿它用來做暗器,穿透了木門還分毫未碎。
荊寒章面無表情地将視線收回來,正要去看晏行昱,卻發現原處早已沒了人。
荊寒章早就料到了,想也不想地掀開桌簾。
晏行昱正抱着膝蓋躲在桌子底下,将頭埋在雙臂中。
荊寒章:“……”
荊寒章不耐道:“出來。”
晏行昱本能作祟,将手中東西将暗器發出去後就立刻後悔了,他逃避問題的第一反應就是找個地方藏起來,被荊寒章這麽一喝,只好從桌子底下出來。
荊寒章挑眉道:“有這樣的身手,怕什麽?”
晏行昱小心翼翼看着他,說:“怕賠錢。”
荊寒章:“?”
晏行昱:“那玉筷子,很貴吧。”
荊寒章:“……”
荊寒章古怪看他,幽幽道:“等會回去,你殿下送你一把筷子當暗器玩。”
晏行昱不知道他說的是玩笑還是真話,只知道他好像并不怪罪,便溫順笑了一下。
荊寒章這才将視線看向門外,道:“在外面躲着做什麽?”
很快,門扉被人輕輕推開,一個小厮端着一碟飄香肆意的酥魚雙腿發軟走了進來,聲音都帶着點哭腔:“這是……掌櫃的要、要小的送來的。”
荊寒章每回來這裏必定會點酥魚,這次沒點,掌櫃的唯恐殿下吃得不歡喜,便自作主張送了一碟過來。
荊寒章也沒生氣,示意他放着。
小厮如蒙大赦,将酥魚放下後,又恐懼地看了晏行昱一眼,連滾帶爬地跑了。
荊寒章似笑非笑地調侃他:“公子,人家被你吓跑了呢。”
晏行昱小聲說:“我……我沒想吓他。”
他只是怕有不懷好意之人在外偷聽,好在這次沒有用弩。
荊寒章說陪晏行昱一起吃素就一點葷腥不碰,哪怕是最愛的酥魚也都沒吃半口,等到兩人吃完飯後,他還真的讓小厮給他準備了一把玉箸,拿着木盒裝起來給晏行昱。
晏行昱接過來,有些歡喜地數着。
荊寒章問:“你在數什麽?”
晏行昱說:“在數有多少,能賣多少銀子。”
荊寒章:“……”
荊寒章瞪了這窮鬼一眼,卻沒忍住笑了一下。
用完飯,荊寒章讓馬車停在晏行昱所說的忺行街。
“你來這裏做什麽?”
晏行昱吩咐阿滿去買些酒,道:“去瞧一瞧叔父。”
“晏修知?”
晏行昱點頭。
晏戟和晏修知是雙生子,說來也怪,晏戟是個武人的名字做了丞相,晏修知這般風雅的名字卻偏偏做了殺伐果決的大将軍。
荊寒章眉頭擰着:“我聽說晏修知極其厭惡文官,文武百官裏但凡不會武的,全都被他罵個遍,你歸京後他也從未過問過你的事,想來也是不喜你的,你确定去将軍府不會被他劈頭蓋臉地罵一頓?”
晏行昱失笑:“叔父不會罵我的。”
荊寒章:“你和他多少年沒見了?”
“十年。”
“十年?”荊寒章提高了聲音,不滿道,“十年時間,狗都學會寫字了。晏修知這些年一直征戰在外,性子早已變得暴戾冷血,你還當他是十年前那個只知在攝政王庇護下的無知将軍啊?”
晏行昱有些猶豫,道:“可是哥哥說叔父很想我。”
“什麽哥哥?哪個哥哥你叫的這麽親密?”
“晏沉晰。”
荊寒章:“哼,你別聽他瞎說,他們指不定是想把你關在将軍府受折磨,好報複晏戟。”
晏行昱無奈笑道:“殿下,沒有這麽嚴重的。”
荊寒章勸來勸去他都不聽,耐心也徹底告罄,怒氣沖沖地掀開車簾,兇道:“好,我不管你,那你就去吧。”
晏行昱見他好像又生氣了,問他:“殿下生氣了嗎?”
荊寒章冷笑:“我沒有。我是你什麽人啊,你着急去送死,我做什麽生氣?”
晏行昱不知道他為什麽口是心非,只好說:“那勞煩殿下抱我下馬車。”
荊寒章:“……”
荊寒章怒道:“你別得寸進尺!”
他正生着氣,這小美人非但不哄,還要他當苦力?!
七殿下直接将“我、很、生、氣”寫在了臉上。
晏行昱從沒哄過人,冥思苦想半天,終于拿出來方才荊寒章送他的蜜餞盒子,對荊寒章說:“殿下,吃蜜餞。”
荊寒章:“……”
荊寒章直接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晏行昱見把人哄笑了,自己也笑了起來。
荊寒章消了氣,沒好氣地嘀咕了句有的沒的,湊上前把晏行昱抱了起來,送下了馬車。
阿滿拎着酒很快就回來了,荊寒章對他再三叮囑:“保護好你家公子。”
阿滿點頭如搗蒜:“好。”
荊寒章這才上了馬車。
晏行昱将手爐放在一旁,雙手抱着酒壇,乖乖對荊寒章颔首行禮。
荊寒章掀開簾子看他一眼,哼了一聲,馬車這才悠悠離開了。
将軍府在忺行街最中央,府邸大門氣勢恢宏,晏行昱過去時,晏沉晰剛好從驚蟄處回來,掃見他立刻迎了上來。
“行昱?”
晏行昱道:“哥哥。”
晏沉晰沒想到他這麽快就過來了,呆了一會,才問:“你不是跟着七殿下一起查案嗎?”
“殿下說過幾日再查,先回宮了。”
晏沉晰心想果真如此。
荊寒章就是個孩子心性,根本沒多少耐心,也就聖上不知怎麽的就這麽縱容他,任由他胡鬧。
晏沉晰将所有事情都推給荊寒章,根本不覺得晏行昱跟着七殿下一起查案是不是也胡鬧,他揮開阿滿,将輪椅推進了将軍府。
這将軍府布置十分不羁,剛進大門便是巨大的武場,一旁擺放着一排的兵刃,最中央正有個一身黑衣的男人握着一把長槍氣勢凜然的舞着。
武場的雪故意未掃,長槍橫掃而過時将未化的雪直接挑得飛舞而起,明明是晴日當空,武場中卻大雪紛紛,寒氣逼人。
那是晏修知,武藝絕頂的大将軍。
晏修知和晏戟長得很像,一個不怒自威冷冽威嚴,一個滿身煞氣,平日裏也仿佛要拔刀砍人。
晏行昱坐在那,晏修知無意中橫掃過來的眼睛激得他渾身一冽。
真正上過戰場的,和私底下殺幾只蟲子的人,是不可并論的。
晏修知掃見他,眸子一顫,長槍在他手中甩了幾個槍花,站定後擡手随意一抛,長槍準确無誤落在兵器架上。
哐當一聲響。
這麽冷的天,晏修知一身單衣,漠然擡步走來。
晏沉晰拱手行禮:“父親,行昱來了。”
晏修知一雙鷹目掃了自家兒子一眼,毫不客氣道:“老子眼睛沒瞎,這麽大個人用的你來提醒?”
晏沉晰:“……”
晏修知脾氣十分不好,逮誰罵人,有時連皇帝的面子都不該,罵兒子更是罵得毫不客氣。
晏行昱瞧出來了他叔父現在的暴脾氣,在輪椅上微微颔首,禮數周全道:“行昱見過叔父。”
晏修知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眉頭皺了皺,似乎找不出問題來罵人,只好找了個其他的切入點挑刺:“回來這麽長時間,怎麽才來将軍府?”
晏行昱眨了眨眼睛,說:“行昱病了許久,這幾日才好些。是我的錯,希望叔父不要怪罪。”
晏修知眉頭一皺,正要怼他,晏沉晰在一旁重重咳了一聲,示意他晏行昱能來已不錯了,讓他适可而止。
晏修知只好收回了話,看着晏行昱懷裏的酒:“給老……給我的?”
晏行昱乖順點頭。
沒等他遞,晏修知直接奪了過來,拍開封口直接飲了半壇。
晏行昱:“……”
就在晏行昱愣神時,晏修知将剩下的酒扔給晏沉晰,大手一揮,道:“我聽說晏戟那渾球對你十分苛待,那種親爹不要也罷,改日叔父替你殺了他。既然你來都來了我将軍府,就留下吧。”
晏行昱:“???”
晏行昱忙扶着輪椅扶手:“叔父!”
叔父專斷獨行,根本不聽他的拒絕的話,大步走到兵器架旁,使勁一拍,兵器哐啷一陣作響。
将軍挑眉道:“你若想走,贏了我再說。”
晏行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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