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夏天的風汩汩吹在臉上,撩出一點滾燙的痕跡。

此刻他們的距離很近,陸放盯着俞自傾的臉仔仔細細地瞧,從眼睛到鼻子到嘴巴,最後再到俞自傾耳垂上那一顆小小的、紅色的痣。

陸放的眼神不加掩飾,坦蕩直白,他盯着面前的人,像是要把人從頭到腳、裏裏外外看個清楚。

陸放覺得眼前這人長得沒有一處不是他喜歡的。

那雙眼睛還特別勾人,弄得心口像是突然被故作兇狠的小貓咪抓了一把。

俞自傾敏銳地察覺到了陸放□□裸的打量,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這種打量意味着什麽,他心裏很清楚。

他原本就有些慘白的臉上更白了幾分。

而陸放卻被他輕輕眨眼的小動作弄得心裏一陣陣發癢……

他的睫毛好長,一個男孩子怎麽會有這麽長的睫毛。

陸放目不轉睛地盯着人瞧。

陸放從來就不是個見好就收的,俞自傾臉越紅,他便越是要盯着人家看,眼睛裏也慢慢帶上了暧昧的笑意。

俞自傾到底年紀小,終是低下頭把大半張臉遮在了帽檐底下。

陸放對小美人這一瞬間的慌亂很是滿意,腦子裏又胡亂地想着虧得有個帽子遮着,不然他這張臉不是随便便能讓人看了去?

場上靜默了許久,直到隊伍裏的學生都開始不明就裏擡頭張望的時候,陸放才想到,剛才人家回答了自己,自己卻還沒發話呢。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幾乎是跟人貼着鼻尖了,灼熱的氣息打在對方的臉上,故意壓低了嗓音釋放自己的雄性魅力,“什麽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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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自傾因為陸放突然湊上來的身體陡然僵直了脊背,但是他硬是強撐着沒往後退。

陸放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明明都怕成這樣了,卻硬是站在原地動也沒動,但是他那緊緊捏着衣服下擺的手指早就把他出賣得一幹二淨了。

“感冒。”

俞自傾終于敗下陣來,別開了頭的同時微微向後退了半步,将兩人之間的距離微微拉開了。

陸放垂着眼盯着他漏出來的那一截雪白的頸子仔仔細細地瞧,直到面上都爬上了一層紅暈,陸放才終于發出了一聲短促的輕笑,暫時放了對方一馬,“嗯,歸隊吧。”

俞自傾明顯松了一口氣,快步走進了隊伍裏。

……

陸放很快就定好了懲罰方式:今天所有沒來的訓練的,男生罰跑五千米,女生罰跑三千米。

陸放話音剛落,等着受懲罰的小隊裏就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過了一會兒一個女生首先站出來,向前走了幾步到陸放面前,臉上還帶着一點不好意思,“教官,今天我例假,真的跑不了三千米。”

陸放聞言點了頭準假了,他不是不講道理地人。

“今天回去休息,之後補上。”

女生開心極了,沖着陸放鞠了一躬便溜走了。

後面陸續還有三四個學生上前來跟陸放說明情況請假,凡是合情合理的,陸放一律都批了。

陸放一邊批假一邊用眼睛的餘光瞟着不遠處的俞自傾,想看他會第幾個會站出來求自己。

一想到對方結結巴巴求自己的模樣,陸放心裏就一陣沒由來的快意。

可一個接着一個,俞自傾始終沒站出來。

最後那一小撮隊伍裏就剩下了四個人,三男一女。

陸放挑了挑眉看過去,眼神準确無誤地落在最旁邊的俞自傾身上。

“還有需要請假改天跑的嗎?”陸放一副大公無私的模樣。

沒人吱聲。

“好。”陸放點點頭,還是個挺有個性的,“那現在就去跑吧。”

……

五千米對于陸放來說不算什麽,但是對于一群缺乏運動的學生來說卻不是那麽簡單的。

俞自傾跑第一圈的時候還勉強能夠撐住,可是從第二圈開始腳步就有些打飄了。

俞自傾是烏蘇人,自小生活在南方,這次是他第一次來北方,一時不能很快适應北方幹燥的氣候,昨天開始便有感冒的症狀了。

今天起床的時候更是皮膚滾燙,身體發虛,他甚至連溫度計都沒用,便知道自己發燒了。

俞自傾漸漸感到眼前一陣陣發黑。

但他心裏清楚那個教官正在訓練場邊看着呢,他不想認慫,更不想求對方。

想到這裏,他還是咬了咬牙沒停下來。

他在心裏跟自己說着:慢一點跑,沒有規定時間,慢一點總能撐下來的。

頭頂上的日頭越來越毒了,感覺每邁出的一步都變得無比沉重,他甚至看不清眼前的跑道,數不清自己到底跑到了第幾圈,只覺得呼吸越來越重,最後他只能靠着意志力機械地在向前跑着。

直到某一個瞬間感官被無限放大,微風吹在臉上都生出了灼燒感,他的眼前終于一黑。

在失去知覺的前一刻,他感覺到自己被摟進了一個寬闊的懷抱,而後一只大手撫上他的額頭,暴怒聲音在耳邊炸開,“去他媽的感冒!”

俞自傾的眉頭皺了皺,下一秒便徹底昏了過去。

俞自傾睜開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素淨的牆面和雪白的被子。

他立刻意識到,自己這是被送到校醫院來了。

“醒了?”

他剛一動,便聽到耳邊響起一個低沉的男音。

俞自傾轉頭,果不其然,陸放那張帶着笑意的臉的立刻出現。

俞自傾沉默下來,手輕輕攥住了身上的被子。

“好歹是我把你從訓練場一路抱過來的,連句謝謝也不給?”陸放眼底盡是笑意。

“謝謝……”俞自傾剛張嘴,便尴尬地發現自己連對方姓什麽都不清楚。

“陸放。”那人倒是不客氣,立刻自報家門。

俞自傾點點頭,看着陸放,眼睛裏沒什麽波動但話很真誠,“謝謝你,陸教官。”

“想怎麽謝?”陸放話跟得很快,肆無忌憚得寸進尺。

此刻他翹着腿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病床上的人不打算放過一絲一毫逗弄對方的機會。

俞自傾眼底的情緒終于有了一絲波動,本就是客氣的話,沒想到陸放竟然真的厚着臉皮追問自己。

“先記着,之後再跟你讨。”

陸放也沒為難他,順手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支煙,而後又意識到這是在病房,便轉身走出去找地方吸煙去了。

直到病房門被關上,病床上一直挺直着脊背的人才緩緩放松了身體,不着痕跡地輕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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