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下午三點。

記者會的大廳裏已經滿是拿着話筒、扛着長|槍大炮等待的記者們。

每一秒時間的逝去似乎都在徒增焦躁。

突然,大廳的側門被打開,幾個工作人員魚貫而出。

臺下的記者們立刻都站了起來。

閃光燈瘋狂閃爍,在現場所有人的注視下,胡翰濂和沈青蕾在幾個保镖的簇擁之下走進了會場。

和他們兩人一同落座的,還有一位沈青毅特別安排的發言人。

眼尖的記者立刻就認出來了,這位坐在發言人位置上的中年女人,是沈氏的首席公關。

臺下的騷動逐漸平息之後,這位發言人打開了自己面前的話筒,不疾不徐地開口:“各位記者朋友大家下午好,我是賀琳,将會作為本次記者會胡翰濂先生和沈青蕾女士的代理發言人。”

賀琳話音剛落,現場又是一陣騷動。

且不說沈青蕾本人就是專業主持人,單說這樣的記者會當事人卻不主動站出來說話反倒請了一位“發言人”,本身就透露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應付态度。

可賀琳似乎全然沒受臺下的影響,反而沉了沉氣繼續道:“自從得知白卉女士去世的消息之後,胡先生和沈女士就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原本想安安靜靜祭奠故人,卻不想竟被有些記者朋友誤會,以為他們是刻意回避,惡意輿論愈演愈烈,甚至傷害到了兩位的家人,胡先生和沈女士今天才不得已站出來,同時也想借此機會來悼念一下亡人。”

賀琳這段話說完,原本還頗有微詞的記者們逐漸安靜了下來。

大家這才注意到,胡翰濂和沈青蕾今天皆是穿了黑色的衣服,此刻正神情嚴肅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真的像賀琳說得那般“陷入了巨大的悲痛”。

賀琳說到“祭奠故人”、“悼念亡人”時,胡翰濂的眼圈甚至微微有些泛紅。

“衆所周知,胡先生從前與白卉女士曾是情侶關系,兩人也有一個兒子,因為當年陰差陽錯、緣分太淺,最後沒能走到一起,但是自從胡先生得知兒子的存在之後,一直積極履行作為父親的責任,也主動向白卉女士道歉,并且獲得了對方的諒解。”

“可以說,事情本來是可以有一個很好的結局的,但也就是在白卉女士身亡的前幾天,我們才得知,原來白卉女士已經患有多年的重度抑郁,并且伴有狂躁症等等各類精神疾病……”

賀琳話音剛落,臺下瞬間一片嘩然!

白卉居然有重度抑郁!

“胡先生現在非常自責,因為他覺得如果自己能夠早一些知道這件事情,或許能夠通過自身的力量給這位‘老朋友’一些幫助,從而避免掉這場悲劇的發生。”

臺下似乎已經沒有人在聽賀琳講話了,他們都被這條突如其來的信息徹底打亂了節奏!

之前所有推斷在這一刻完全都不能成立了,當診斷證明白紙黑字地寫着白卉為精神病患者的時候,她是完全有可能做出任何事情的。

現場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中。

記者們面面相觑,皆是皺着眉頭,甚原本準備好的采訪稿此刻完全用不上了,只有攝像還在瘋狂地按動快門,極力把這一刻所有當事人的反應都記錄下來。

“此外,胡先生也在這裏懇請大家,給他的家人留一些私人空間,俞自傾和胡一一都是胡先生的親骨肉,俞自傾的感情問題在網上引起了不小的風波,可自傾畢竟還只是個孩子,現在也已經沒有了母親,懇請大家放他一馬!”

“沒有處理好他們兩人的兄弟關系已經讓胡先生痛心不已,請大家就不要再過多地關注胡先生的家事……”

當賀琳将話題一下子引到了俞自傾身上之後,原本集體陷入沉默的記者們像是突然之間尋找到了突破口,立刻都如同打了雞血一般争搶着開始提問。

“沒處理好兩人的兄弟關心,您的意思我是否可以理解為兩人的關系不好?”

“俞自傾和胡一一關系僵硬的原因是什麽呢?難道是因為俞自傾的現任男朋友陸放嗎?”

“請問俞自傾真的與沈女士的侄子沈隹曾經是情侶關系嗎?”

“俞自傾和沈隹在維持情侶關系的過程中目的真的單純嗎?”

“沈隹先生作為二位的親人,是否有向您表露過他的态度呢?能請他站出來說一下嗎?”

記者們問題如同被點燃的炮彈,一個接着一個投向臺上的三個人。

胡翰濂面露難色,似乎記者的問題令他非常難堪,他被逼得一面擺手一面重重咳嗽了起來。

“不好意思各位,剛才說過了,這是胡先生的家事,這些問題我們就暫時不作回答了。”

記者們立刻焦躁起來,試圖想要再從賀琳的嘴裏挖出一些信息。

就在他們竊竊私語個不停的時候,大廳的側門卻被人猛然推開了,一個尖細的男聲陡然傳來——

“這問題有什麽不好回答的!你不願意講我就親自來說!”

所有人登時向門口看去,見一個十□□歲的少年從側門走了進來,他的長相有三分像胡翰濂,但更多是像沈青蕾,他的神情動作裏帶着慣有的驕傲,只是此刻臉上帶着明顯的怒火,正快步地走上臺來。

“一一!”

在胡一一搶過賀琳的話筒将要說話的時候,胡翰濂開口終于忍不住開口呵住了他。

胡一一看了一眼胡翰濂,眼底滿是怨恨,卻終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轉頭面對着臺下所有的記者,毫不猶豫地開口:“我爸到現在都還想護着俞自傾,但是我卻咽不下這口氣,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那我便要親自來說個清楚!”

“俞自傾,先是同我的表哥沈隹談戀愛,後因知道我一直喜歡陸放,便曲意逢迎,主動貼上去,成為了陸放的男朋友,實則他根本只是把陸放當做複仇的工具,就是為了報複我與我母親!”

胡一一話音剛落,便引起了臺下一陣極大的騷動。

“你們不要想當然地就站在看似弱勢的那一方,我告訴你們,俞自傾根本就不是你們看上去的那個樣子——”

胡一一的話還沒有說完,他手中的話筒就被突然起身的胡翰濂搶走了。

胡一一訝異地轉頭看向胡翰濂,而後飛快地伸手想要再去搶那話筒。

胡翰濂卻是一副疲憊至極的模樣,他用力抓着胡一一的手臂制住了他,甚至連話都不想再多講。

胡一一不聽話的扭動着,過了一會兒,沈青蕾也走過來握住了胡一一的手,示意他不要再鬧。

胡翰濂沉着臉把手中的話筒還給了賀琳,并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賀琳心領神會地點點頭,接過話筒繼續道:“各位記者朋友們,該澄清的問題剛才我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如果沒有其他的問題那麽今天的記者會就到此結束了。”

記者們聽到這話頓時都面露急色,紛紛吵嚷着表示抗議,并試圖将話筒向前遞繼續提問。

“抱歉,其他的問題我們就不予——”

賀琳話還沒有說完,卻突然被一個清冽的男音打斷了。

“胡翰濂,你敢不敢站出來,堂堂正正地說一句話?”

那聲音像是一股冷泉,由遠及近傳來,霎時間澆進這一方瘋狂燃燒的火堆之中,徹底湮滅了所有的争吵和混亂。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突然安靜下來向聲音的源頭看去,赫然看到處于話題中心的俞自傾正推開記者會大廳的門,一步一步朝着這邊走過來!

……

陸氏大樓。

會議室巨大的屏幕上放着的,正是胡翰濂夫婦記者會的現場直播。

辦公室裏除了有陸放和梁傳,還有陸氏整個的公關團隊,都在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上的直播。

陸放清楚,沈氏在這一場風波中受損巨大,沈青毅定然是要通過這場記者會扳回一城,從而來挽救沈氏目前的危局。

因此陸放從胡翰濂和沈青蕾放出消息之後就開始着手準備,召集了陸氏所有的高級公關,從記者會開始便死死将對方盯住,争取在記者會結束之後立刻放出公關稿進行反擊。

而就在會議室裏所有人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直播視頻裏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另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身影。

所有人的動作都像是在那一瞬間被完全定格,大家一時間集體轉頭看向了坐在長桌首位的陸放。

陸放在看清視頻裏出現的人的那一刻徹底僵直住了身體,但這個空白也就僅僅只有幾秒鐘。

然後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徑直拿起車鑰匙就向會議室外走。

“所有人,在我回來之前,原地待命,不許做出任何公開回應!”

……

記者會現場。

所有人默默讓開了一條路,讓俞自傾一步一步地走近會場。

俞自傾臉色慘白,看起來像是生病了的樣子,即使身上穿着一件很厚的外套,也這擋不住他整個人異常瘦削的身體。

他在距離講臺還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來,就站在那些記者中間,微微仰頭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緩緩開口,聲音裏甚至都帶着一絲久病之後的虛弱。

“多麽厲害的一出戲啊,胡翰濂,你敢不敢抛棄你假意悲痛的外衣,趕走替你開口辯駁的專業公關,放過被你一激就被你當槍使的兒子,堂堂正正地站到我的面前來,跟我一起,把我們一直都不敢說出來的話,完完整整地講出來?”

俞自傾聲音不大,但是每個字卻都說得擲地有聲,他近乎冷漠地看着臺上的人,眼底流露出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絕。

胡翰濂的臉色突然煞白,他腿一軟,不由得向後退了半步,伸手扶住了身後的椅子。

俞自傾嗤笑了一聲,點了點頭,“沒關系,既然你沒有準備好,那就由我先來。”

他轉頭徑直看向了旁邊滿臉憤怒的胡一一,笑着開口道:“那就從你這裏開始說起好了,你說我根本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樣是嗎?沒錯,我今天也清清楚楚地告訴所有人,我俞自傾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

所有人霎時愣住了。

俞自傾眼底一暗,聲音突然不再柔和,他兩眼死死盯着胡一一,滿臉狠戾道:“所以,胡一一,你給我聽好,無論之前我是怎樣得到陸放的,今天都請你給我清楚地謹記:你喜歡的人現在是我的男朋友,在我們還沒有徹底分手之前,請你收起你所有不該有的心思,老老實實地受着你暗戀不得的苦,立刻從他的身邊滾開!”

胡一一被俞自傾的疾言厲色吓得渾身一抖,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俞自傾,仿佛完全不相信這話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這部分是重頭戲,一章寫不完,明天繼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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