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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人的目光鎖定了自己,唉,原來自己不是那麽差,唉,本來就不差好不好,眸子一轉,突然迎上在自己這兒逡巡不去的目光。

葉超生猝不及防接上沈雪的黑眸,狼狽之後即是心涼,沈雪丢過來的這一瞥,就像37度的涼白開,既感覺不到熱度也無冷意,還淡得沒有任何味道,不由得嘆了口氣,自進入桃花山莊,轉給陸虎的絲帕、香囊、釵環已裝了一兜子,這樣風姿竟也能被她無視到底,這小妮子的心莫非是石頭做的?并不肯就此掉開視線,飛快眨動自己那雙又圓又大的眼睛,放出一串串電火花。

在沈雪看來,葉超生那雙圓眼,黑亮如曜石,魅惑則如漩渦,專攝人的魂魄,令人沉溺不可自拔,而剛才眸中的那種竟似百慕大三角海區的陰晴不定,消失得不見分毫,只見着燃燒的火焰,很純粹,很真誠。沈雪卻打了個冷顫,花蝴蝶升級成扮豬吃老虎的花狐貍了!沈雪不由自主抱緊了雙臂,花狐貍頂着一張學長的臉孔,釋放着火熱的情感,很讓人吃不消唉,這要一個把不住,只怕化身成蛇就纏上去了!難道,這花狐貍也有所圖?

從二皇子簡鳳翔的沒落,鄭家鋪子的快速轉讓,可見沈凱川的身上藏着大秘密,他似乎掌控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能量之大,隐藏之深,不止是為了守護沈家那麽簡單。慕容遲,簡少華,兩個野心勃勃的家夥,瞄上她可能都是沖着沈凱川的這股神秘力量。她的雷神爹爹,難不成是站了某個皇子的隊、為那位皇子培養暗勢?

葉超生,在其父親陣亡之後來到長安,借父名拜望沈凱川,而後暫住去了外祖許家,師出有名,無懈可擊,既能親近鎮北侯府,又能在鎮北侯府倒黴後劃清界線,明明一只花狐貍,卻裝憨賣萌,誰在他的背後?今上?軍功向來震主,今上對沈家是忌憚的!

為了不使靈魂和智力雙雙淪陷,珍愛自己,珍愛家人,遠離帥哥。

想着收不回來的一百五十七個銅錢,沈雪心痛不已。

葉超生微微垂下那雙亮瞎過無數少男少女的桃花眼,有些沮喪,美人計再次對沈雪失效,又有些期盼,誰能融去她心底的寒冰,讓她展露無憂笑顏?眸光閃動,瞅一瞅簡鳳歌,瞅一瞅喬妙玉,眼底已是一片染上了冰霜的冷意。

沈世波和沈世研捧着那一大摞卷軸,很恭敬地站在離簡鳳歌四五步遠的地方,将沈霜霜和沈雪攔在身後。

馮氏取過最上面的那幅,保持沈家招牌笑:“四殿下,凡吟詩作畫,無外乎風景人物,各位哥兒姐兒見得多了也不以為特別上佳,我們選來做了頭籌的這幅畫則甚為新奇,”不太好意思地笑,“只怪我們沈家待客不周,不知貴客喜好,以至在吃食上怠慢了貴客,令貴客借畫來訴不平,此畫是對沈家的鞭策,考慮周全才能照顧好各方,作為東主,五小姐賦詩,四小姐執筆,共同完成了對這幅畫的頭籌認可。”頓頓聲,又道,“每個人心意不同,哪位哥兒姐兒覺得不好,輸掉的彩頭由桃花山莊出了。”輕輕笑起來,“四殿下剛剛說,願賭服輸。”

沈雪不得不垂眸藏起眼中笑意,再次承教滑不溜手的馮氏睜眼說瞎說。這些高貴冷豔的哥兒姐兒雖然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總算知曉由四皇子提議的百兩銀子作賭是個極大的彩頭,搶人錢財如奪人性命,任誰得了頭籌都會受到擠兌,從而合夥賴掉相當于普通官員兩年官俸的賭金,之後預訂聚春和飯莊的雅座,吃吃喝喝樂一樂也就将此事揭過去了。馮氏這些話卻表達了他們從未聽過的一重意思,東主為了宴會盡善盡美,歡迎賓客拍磚扔蛋,如果有人輸不起,沈家将一力承擔。誰都是要面子的,這輸掉的賭金舍不得也得舍,而一句“願賭服輸”卻扯過簡鳳歌做了大旗,誰不認賬,那就是與四皇子過不去。

簡鳳歌暗暗氣惱,頭籌分明另有其人,沈霜霜,本宮給你臉面,你竟然不兜着,天家的體面豈是你個臣之女可以冒犯的,待到你承歡本宮,且看本宮取悅你的手段!盯着沈霜霜,突然覺得應該考慮一下是一鼓作氣進攻之還是徐徐圖之,夜長夢多!

簡少恒一直留意簡鳳歌與沈霜霜之間的“互動”,心知簡鳳歌已有決斷,請旨賜婚是他的殺手锏,鎮北侯府當年頂回了太後的懿旨,而今不可能再頂得起皇帝的聖旨,皇子正妃,求都求不來,抗旨?腦袋壞掉了才抗旨。但是,沈霜霜決不能嫁進皇家,現在不能!在簡少華心裏,沈霜霜還是有位置的!

堆起華麗的笑容,簡少恒打個哈哈:“這些卷軸交給沈四小姐和沈五小姐品鑒,自然是信得過兩位沈小姐,兩位沈小姐選出的頭籌,必有獨到之處,定能契合四殿下的心意,讓大家夥兒心服口服,男人嘛,一口唾沫一個釘,輸了就是輸了,在桃花山莊連吃帶玩,已是人間快活事,哪能讓百兩銀子壞了規矩又壞了興致,這要傳回長安去,誰還與咱打賭圖一樂呵?咱都成無賴了!”這話裏,就算沈家姐妹選出個蛋,那也是鳳凰蛋,滿滿的威脅,誰敢不認這個頭籌,那就是與四皇子過不去,往後就是長安城裏被唾棄的無賴。

簡鳳歌嗆住了,簡少恒是在幫他說話嗎,好像是,是他說不落款識公平品鑒,是他說沈家小姐值得信賴,是他說願賭服輸,簡少恒每句話都在維護他說過的話,可聽着就不是他要的那個味兒呢?勉強擠出笑,簡鳳歌接過沈世研奉上的頭籌畫作,展開之後,噓聲頓起,這是畫嗎,滿紙的圓圈!簡鳳歌氣得腳都抽筋了。

059 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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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9-11 13:00:51 字數:2380

簡少恒也忍不住噓出了聲,我說,沈四小姐,沈五小姐,你們也太捉弄人吧!當真以為那滿紙的圓圈是一個個的鳳凰蛋?可這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雞蛋鴨蛋鹌鹑蛋,必須都是鳳凰蛋,誰敢說不是鳳凰蛋,他就捏碎誰的蛋!

東安侯府的三少爺鄭叔俊呵呵大笑起來:“一個兩個三四個,五個六個七八個,待到他日破殼出,鳳凰何少雀何多。這詩峰回路轉,極具雙關之寓意,這字娟秀隽永,好似寶玉明珠,沈五小姐吟得好詩,沈四小姐寫得好字!”

深深的目光從沈霜霜和沈雪的臉上一掠而過,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怪道沈家五小姐入了那人的眼,挺腰直立的姿勢,眼底唇角的清冷出塵,竟有七八分相似,再掠過沈霜霜,拊掌笑道,“這位愛吃蛋的哥兒,出來吧,讓我等膜拜一二。”

葉超生微紅了臉,吶吶道:“在下……在下愧不敢當。”掏出絲帕去擦額上沁出的一粒粒汗珠。

悄悄蹭到葉超生身邊、正想着引起葉超生注意的一個粉衣美少女眼疾手快,奪了那絲帕,尖聲驚叫道:“咦,這不是喬四小姐的海棠花絲帕嗎,葉公子,你怎麽會有喬四小姐的絲帕?咦,這還寫着詩,

昨夜海棠初着雨,數朵輕盈嬌欲語,

佳人曉起出閨房,将來對鏡比紅妝,

問郎花好侬顏好,郎道不如花窈窕,

佳人見語發嬌嗔,不信死花勝活人,

将花揉碎擲郎前,請郎今夜伴花眠。”

絲帕上的字越念越少,粉衣美少女心裏的嫉火越念越旺,喬妙玉,你不是死心塌地追着信王府世子嗎,怎麽又來勾搭葉家公子!喬妙玉,你做得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

粉衣美少女的聲音沉靜下來,“這字新寫未久,結體嚴緊,骨力遒勁,筆法爽利挺秀,筆鋒勻衡瘦硬,筆勢形斷意連,氣韻生動秀逸,真是難得的好字,不過,這寫字的功力雖好,卻還缺了歲月的沉澱。”擡眸,盈盈注視葉超生,隐下心頭嫉恨,“葉公子,這是你寫的字吧,這詩,是你寫的嗎?海棠美人相映紅,好詩呢,昨——”

沉靜的聲音忽然顫抖,“昨夜,曉起,閨房,今夜,”轉眸看向容色慘白的喬妙玉,“喬四小姐,你,你和葉公子……”袅袅的拖長音給人無限想像的空間。

喬妙玉說不出話來,眼中淚水不斷湧出,她不知道自己的絲帕怎麽會到了葉超生的手裏,更不知道葉超生為什麽要寫這樣香.豔不清的詩,若不是身邊兩個丫環緊緊扶着,她早已癱倒地上。

葉超生對着粉衣美少女慌忙作揖:“小姐慎言,小姐慎言!在下在客房小憩,醒來便看見桌子上放着這條月白色絲帕,看那海棠花繡得精致,在下随手題了首詩,随手納入袖子裏,在下絕無唐突喬四小姐的意思,絕無!”

衆人明白了,原來是喬妙玉神女有意,葉超生襄王無心,唉,真是可憐癡情女子無情郎啊!死死瞅着葉超生那張颠倒衆生的臉孔,衆人默淚兩行,前有簡少華,後有葉超生,這還讓不讓長安的少年郎活了,不由得心裏都萌生了掐死這貨的沖動,可看到葉超生身邊那個冷面侍衛,又默默地把這沖動掐死了。

沈世榆想起葉超生逃開衆美少女的擲帕,躲進竹林,隐在竹葉間遠眺主院的那種專注,再看此時葉超生慌亂中不時偷瞄沈雪、沈雪垂着眸也沒能盡掩的笑意,眼珠轉動,伸手搭上葉超生的肩,促狹地笑:“葉哥兒,你這海棠美人詩生動靈秀,得應着景、應着情才能寫出來吧。”

葉超生誠惶誠恐:“不是,不是,在下抄來的,在下從鄭三公子那裏抄來的。”

鄭叔俊跳了起來,叫道:“葉公子可別攀我,我鄭三哪寫得出這樣好詩,我是從醉仙樓的牆壁上抄來的。”

喬妙玉一聽,這是将她等同了青樓女子啊,原來比頭上掉了一泡鳥屎更倒黴的事是頭上又掉了一泡鳥屎,明明知道有人在陷害她,卻是百口莫辯,這般無力而絕望的境地,她寧願自己已經被沈雪轟出桃花山莊。

沈雪眯起了眼。絲帕是冬果借奉茶偷的,海棠美人詩是她寫的,在丫環們擺上茶點的時候,冬果将絲帕随意塞給某位哥兒,如此,喬妙玉眼下會大大損了名聲,落一個被她不喜歡的哥兒娶回家的結果,話轉回來,這些被祖父祖母請過來的哥兒姐兒,家世都相當的好,倒不算真害了喬妙玉,只是斷了她想嫁簡少華的路而已,從另一個角度看,這是在幫喬妙玉,甫孩子一出生,喬妙玉就會明白,妾再大也不如妻啊,那個時候她該萬分感謝絲帕事件。唉唉,沈五小姐一直是個心太軟的,不是嗎?

沈雪沒想到冬果那個小花癡居然選中了葉超生,更讓她沒想到的是葉超生和鄭叔俊,一番胡說八道竟将喬妙玉狠狠推入泥沼。葉超生和鄭叔俊,配合默契地辣手摧花,是幫沾親帶故的沈家出氣,還是存心下喬家的臉面?這葉超生來到長安,沒幾天竟和東安侯府這般熟了?

沈雪在心裏為喬妙玉掬一把同情的淚水,想起當年被陷害的沈雲雲,忽然明白沈凱川就是為了防偷才尋了一個空空妙手放在她身邊,沈雲雲逃過一劫在于家人對她的信任,輪到喬妙玉,且看喬家人如何作為。所以說,拼爹,也還是低調一些好,言語不要太嚣張,舉止不要太狂妄,落井下石的遠遠多于雪中送炭的,低調是王道,為了自己,也為了老爹。

吏部喬尚書的兒子喬立也在被邀之列,也随着簡鳳歌來到主院,正自懊惱自家堂妹不知輕重将花名在外的四皇子簡鳳歌領進沈家小姐的住處,轉眼爆出她不顧廉恥送出的絲帕被寫上了青樓題詩,喬立望着風姿卓爾的葉超生,否認喬妙玉私相授受的話在舌尖上滾了幾滾也沒能說出來,喬家人誰個不知喬妙玉多次向簡少華贈帕贈釵,可憐喬家竭盡全力才沒讓這醜聞傳出府去。簡少華已經娶喬曼玉為妻,喬家不可能再送上喬妙玉,這個葉超生,雖是個缺少依靠的外來人,畢竟其父官居正三品,加上不輸于簡少華的外表,倒也不算辱沒喬妙玉。

喬立咳嗽一聲,向簡鳳歌揖了一禮:“四殿下,舍妹做出這樣的事,也是因為一番真情,求四殿下成全舍妹。”

——————。

本文中的詩句,基本引自歷代古詩,各位書友不要拍兔子哦,兔子無能,寫不出比古人的詩更好的詩。默淚,靠牆去了。

060 逼娶

更新時間2013-9-12 13:01:36 字數:2299

喬立的話一出口,看向葉超生的目光,有羨慕,有同情。

陸虎撩眼皮瞅一眼喬立,暗暗嗤了一聲,喬公子,話說多了要下拔舌地獄的。

沈雪容色未動,卻在心裏贊了喬立一聲,做哥哥的不容易啊,喬妙玉,你實在透支了太多親情,可知親情才是這世上最容易得到又最難失去的。葉超生,花狐貍,抵得住四皇子的恩典麽?

簡鳳歌愣了一下,看向喬妙玉,那盈盈的淚眼,無聲的哭泣,讓簡鳳歌又起了憐香惜玉的心念,這樣嬌美的女子,合該摟在懷裏疼愛的,一俊遮百醜,喬立所求,倒是個好辦法。

葉超生也向簡鳳歌揖了一禮,神情誠懇:“四殿下,家父新亡,守孝三年,在下一介白身,耽擱不起喬四小姐的青春,而且外祖在堂,在下也不能沒了規矩。”索回那條惹禍的絲帕,取火石燒成灰燼。

“葉公子的外祖是前閣老許家吧,算起來許閣老還是家父的恩師,葉公子純孝之人,喬家敬重萬分,”喬立極認真地說,“既有這份淵緣,喬家絕不敢怠慢葉公子,不日必定前往許府拜會許老夫人,舍妹情真,自能為葉公子貞守三年。”這便生生敲定了葉超生和喬妙玉的親事,喬立與葉超生平輩,卻以尊長的口吻說話,分明欺葉超生無家族支撐。

男賓都皺起了眉,喬妙玉失禮在先,喬立逼婚在後,喬家還真是威風。女客更是怒目而對,簡少華已經做了喬家的女婿,又要逼葉超生入他們喬家,真當他們喬家的女兒個個是天上仙子麽!

“喬公子擡愛。”葉超生黑亮的圓眼睛眯成細長的杏核,“喬家倘能說服許老夫人,在下莫敢不從。”轉身面對簡鳳歌微躬,顏容恭敬,“在下有幸結識四殿下,又承沈家小姐慧眼得了頭籌,四殿下不棄,在下掃榻相迎。”

喬立一愣,突然想起一件事,當年許嘉騰弱冠之後,許老夫人借着許閣老對喬家有提攜之恩到喬家求親,喬家哂笑沒落之家也敢奢娶大戶女,将媒人轟出喬宅,許老夫人本是妾室出身,氣極之下本性暴露,一番忘恩負義的痛罵之詞竟引得禦史把喬家煮成茶送到龍書案上,現在喬家主動送嫡女上門,不被許老夫人奚落得抱頭鼠竄才怪,喬家臉面何在。

沈雪撇撇嘴,果然是只狐貍,賣了許家這個隊友連眼皮也不眨一下,又拿還沒到手的幾千兩頭籌銀子做了結交簡鳳歌的投名狀。心裏的小人及時跳了出來,翹起手指笑,安全起見,遠離太聰明的人。

喬立發了呆,羞慚之色溢上臉龐,葉超生剛才燒了絲帕,表示日後再有人提起此事,無憑無據便是對喬家不敬,三年孝期,即使明顯是推托之詞,說的也是實情,許老夫人雖不是葉超生的嫡親外祖母,可占着那個名,葉超生就不能不孝,若是強壓許家承諾葉超生在三年後娶喬妙玉,依喬妙玉的性子,誰敢保證三年裏不出岔子,風言風語一起,喬家其他姐妹還嫁不嫁人了,怪只怪喬妙玉真的被慣得不成樣子。

沈雪見喬立黯然退後,不覺嘆了口氣,喬妙玉,恐怕除了喬家家廟再無去處。

喬妙玉沒想到一向友愛的堂哥竟然不相信她是被陷害的,偏她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淚珠大滴大滴地滑落,她想到了家廟,想到往後那漫長的清苦歲月,想到此生再也見不到簡少華,空洞的雙眼散去了最後的一抹光彩,身子軟軟地倒下,暈了過去。

喬立到底不忍,請馮氏和沈世榆相幫,将喬妙玉送回女客院,請來大夫為她診治。

馮氏斜瞅着沈雪,低低道:“喬四小姐哭得都暈了,五妹妹就沒有一點表示?”

沈雪眨眨眼:“大嫂,阿雪有表示的,阿雪翻了個白眼。”

馮氏捂嘴笑道:“五妹妹靈透!惡人自有惡人磨,做好人,也不吃虧。”

鄭叔俊看喬家兄妹狼狽離去,抱臂瞅着葉超生,好整以暇坐等看戲:“葉哥兒,你真的很喜歡吃蛋嗎,畫了滿紙的蛋,到底想說什麽?”

“在下比較喜歡吃鹵蛋。這些蛋形的圈圈麽,”葉超生将一雙圓眼眯成了杏核眼,“是一首詩。”

鄭叔俊笑道:“葉哥兒念詩,要不要鄭三去洗洗耳朵?”

沈世榆:“圓圈也能成詩,葉公子念來聽聽。”

葉超生的目光掠過沈雪,擡頭望着空中薄雲飄浮,慢慢念道:“相思欲寄從何寄?畫個圈兒替;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裏。我密密加圈,你須密密知侬意,單圈兒是我,雙圈兒是你,整圈兒是團圓,破圈兒是別離。還有那說不盡的相思,把一路圈兒圈到底。”他的聲音怡人如馨,簡單的句子滿含着情意,直聽得衆少女心旌搖搖。

陸虎半低着頭,默默地吶喊,主子,請你收斂一點吧,別再招蜂惹蝶了,整出投河求嫁、上吊逼婚的事來,這裏是長安,想擺平不太容易,呃,好像……應該……也不太難,不過,麻煩越少越好,總是對的吧?

鄭叔俊大笑道:“唉呀呀,這個酸,酸得鄭三牙都軟了,謙謙君子說的是溫潤如玉,你這酸不拉叽的脂粉腔也不怕人笑話,走走走,喝酒去,唉呀我的牙。”

沈世榆向沈雪睃去一瞥,這樣密密的網,狡詐如狐的五妹妹,願意束手就擒嗎?很值得期待哦。

沈霜霜臉色發白,身子搖搖欲墜。葉超生念的這首圈圈詩,與前生慕容馳寫的圈圈詩,不差一個字,怎麽會這樣?葉超生和慕容馳,一個美到極致,一個醜到極點,完全不搭邊的兩個人,這一世的變化太大了!她的那些預知,還做得準嗎?

簡鳳歌看着葉超生似是不經意的眼光撇向沈霜霜,心生不悅,這個已逝三品武将的兒子,憑着一張好面相,居然也瞧上鎮北侯府的小姐,當真拎不清自己的份量,看來很有必要敲打敲打,甩一巴掌給一甜棗,這是用得老掉牙的法子,賞他幾個嬌若無骨的美人兒,還怕他不乖乖給自己辦事?

不怪簡鳳歌誤會,沈雪和沈霜霜幾乎是并肩立在馮氏身後,在簡鳳歌看來,庶出的女子都是些不上臺面的,只做得妾做不得妻。自視極高的簡鳳歌從來不去想,他的生母淑妃再得聖寵也是個妾,即使他榮登大寶,也改變不了他是妾生子的事實。

061 不能明火

更新時間2013-9-13 13:01:10 字數:2297

簡鳳歌掃了沈霜霜兩眼,知道散出來的暧昧氛圍并沒傷着沈霜霜,猛攻不下也只好徐徐圖之,遂與簡少恒、沈世榆一起,領着各自取回作品的哥兒姐兒往客院而去。

簡少恒以餘光掃過葉超生,這個人,為了結識簡鳳歌,舍得出去幾千兩賭銀,還真有點意思,若能投了簡少華,不定是一雙硬翅。

沈二刀走進院子,面有慚色,一躬到地:“卑職無能,竟讓這幫混蛋闖進五小姐的院子,卑職已經派人通知老爺去了。”往日文雅淡定的笑眸浮上嗜血的狠戾,“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沈雪不以為然地歪一歪嘴角:“那是四皇子,皇帝的兒子,誰也不能明火執仗地把他怎麽樣,有能力報仇也得等着最佳時機,沒能力的兩眼一閉沖上去,自己找死不成,還連累家人,小刀叔,安逸日子過得久了,想松松筋骨後院有的是大沙包,踢兩腳去吧,別崴了自個兒的腳脖子。”

這話好像是說,挨了打就得打回去,明的不行來暗的,吃什麽也不能吃虧,自己吃虧事小,丢了性命損了家族事大。沈世波和沈世研只覺得後脊梁冒冷風,五姐姐,我們很慶幸做你的弟弟,你與人計較起來真不是人。

沈二刀呆了呆,遲疑道:“五小姐是說……”

沈雪抿嘴笑:“小刀叔,你是桃林峧的總管,大事小事都該你管起來,你這聽風就是雨地禀告我爹,沒準唐突了他正在捧紅的佳人呢。況且,大嫂和二哥都在這兒,還能看着自家姐妹吃虧不成?”鳳眸微挑,薄唇輕抿,“小刀叔,這兒是桃林峧,沈家是聚宴的東主,那些都是客人。”主人有保護客人安全的義務,客人在主人家出了事,主人是要承擔責任的。至于客人離開桃林峧以後,呵呵,誰知道會有怎樣的豔遇呢?

沈二刀恍然:“五小姐,卑職明白了,卑職一定恪盡職守。”

沈雪的目光輕輕掠過沈霜霜,沈霜霜的慘白令她心頭一凝,轉目看着馮氏:“今天多虧大嫂護顧,保住了阿雪和四姐姐的顏面,阿雪謝過大嫂!”說着,裣衽一禮。

馮氏趕緊扶住沈雪:“五妹妹,你既稱我大嫂,就不該與大嫂客套,這麽大的桃花山莊,也沒個長輩來坐鎮,我這個做大嫂的不頂着,難不成由着你們兩個待嫁的小姑露面?”搖着頭嘆了兩聲,“希望明天後天平平安安地度過,沒了喬四小姐整妖蛾子,也得防着四皇子不顧臉面,小刀叔禀告三叔也對,帖子下得就有些亂,加上那些不請自來的主兒都不好惹,三叔若能趕過來,量四皇子得收斂幾分。”女客的帖子是老太君下的,一味地挑上當朝的權貴之女,不過是為了借她們的口顯擺盛極一時的桃花山莊歸了沈家。

沈雪想了想:“大嫂,阿雪想明日一早離開山莊去天元寺,惹不起四皇子,總躲得起。”

馮氏聽得“天元寺”,心中一動,六弟說,北晉的二皇子慕容遲明天将往落雁崮游賞,那個有可能治得了舊傷的神醫……微一沉吟,道:“要不,四妹妹和五妹妹一起去吧,避開四皇子,免得四皇子來混的,污了四妹妹的名聲。”

沈霜霜僵立原地。明天,慕容馳那瘋子也上天元寺啊!不能為了躲開簡鳳歌就把自己送到慕容馳眼下吧!

沈雪看着沈霜霜的臉色又白了兩分,心裏越發肯定沈霜霜和慕容遲有過令沈霜霜刻骨銘心的交集,不将他們兩個湊到一起,怎麽才能窺視慕容遲的真面目呢。淺淺地笑了一下,沈雪道:“四姐姐留在山莊,還真是怕四皇子為了綁上鎮北侯府,孤注一擲做出不要臉皮的事,四姐姐到了天元寺,覺得心情不好,可以登高遠眺,覺得疲倦,留在寮房休息便是,天元寺莊嚴之地,沒人敢在神佛眼皮下胡來的。”

沈霜霜眉尖蹙起,擠出一個苦澀的笑:“也好。”只要不出寮房的門,還能落了慕容馳的眼去?

沈雪看每個人臉上都染了淡淡的倦容,讓丫環婆子送他們各自回院,遣了冬草前去四角亭向褚嫣然和杜紅薇說明事由并告饒失約。

回屋後洗了澡,換了中衣,本想小憩片刻,不料竟沉沉睡去。

冬果為沈世榆送了一封信給他未過門的妻子,工部侍郎之嫡七女衛巧眉,又把衛巧眉的回信交給沈世榆。冬花到花園裏采了大把海棠花鑽進廚房,反複鼓搗終于做出一盤清香淡甜好吃堪比香惠和的海棠水晶糕。冬草倒吊在沈霜霜檐廊窗下,看着沈霜霜寫寫畫畫坐立不安,待沈霜霜終于上.床入睡,翻窗進屋拿走桌上一堆亂紙中的一張。

桃花山莊隐在無邊的黑夜裏,折騰一天的人們累極了進入深沉的夢鄉。

簡少恒換上黑色夜行衣,戴上黑色蒙面巾,游魂似的在山莊裏來飄來飄去,卻找不到簡少華分析的山莊內潛藏着絕世高手的跡象,也沒有一絲昨天發生過大屠殺的痕跡,一切都是安寧而美好的。

簡少恒瞞着簡少華,派出十二個得力下屬大白天地闖桃花山莊劫持沈五小姐,為的是給簡少華再次英雄救美的一個機會。歹徒劫持,徹夜未歸,沈五小姐的清譽将完全毀損,除非一死,沈凱川別無選擇,鎮北侯府不從也得從。可是,那十二個下屬不成人樣的死法,令所有觀者毛骨悚然,簡少恒不得不告訴簡少華,簡少華站在十二具屍體前沉思了很久,讓他以褚嫣然是沈五小姐的手帕交為名,到桃花山莊一探究竟。随後簡少華慫恿簡鳳歌挑頭做了不請自到桃花山莊的橫客。

山莊裏靜悄悄的,簡少恒定定地望着黑黢黢的樹影,聽着夜風吹過枯葉飄落的聲音,心中狐疑不定,那十二個下屬鼻青臉腫的像是拳打致死,難道不是死在桃花山莊,而是另與他人起了争執打架群毆?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親王府,吃着親王府的糧,穿着親王府的衣,狗還仗人勢呢。這可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一幫臨陣上茅房的蠢貨!

沈雪睜眼時已是天際将白,洗漱绾發更衣之後,開始吃起早膳。早膳簡單,勝在養生,味道也不錯。冬花和冬果侍立一旁。

圓桌上放着一張紙,簪花小楷寫着十多個“慕容馳”,每一個上面都畫着大大的叉叉,叉叉力透紙背,可見沈霜霜在畫的時候是多麽憤恨。沈雪皺緊了眉頭。在沈凱川書房裏的某個密報裏,她見過明明白白“慕容遲”三個字,沈霜霜為何寫的是奔馳的馳呢?将紙扔進火盆,火舌吞卷着“慕容馳”,這樣的三個字與學長的名字更接近,籠罩在慕容遲這個穿越者身上的霧霾好似越來越濃。

062 醜事

更新時間2013-9-14 13:01:18 字數:2340

冬花得到一個“海棠水晶糕味道不錯”的有賞眼神,很高興地笑彎了眼,冬果委屈了,一腳射門直接把喬妙玉踢進喬家家廟,她可是有功的,怎麽小姐就不賞一賞自己呢,要不要蹲到牆角種蘑菇去?

沈雪的情緒并不太好,桃花山莊的寧靜被攪成一潭渾水,試圖恢複武功的鍛煉不得不滞後,信王府若真要綁上鎮北侯府,接下來還會有所動作,慕容遲高深莫測,意圖不明,又有個相思一路圈到底的葉超生,一個個的都把她當作水靈靈的大桃子。沈雪嘆了口氣,沈凱川,我親愛的老爹,你怎麽比三月的桃花還要招蜂蝶狂舞呢?

堪堪吃完粥和糕,捧着參茸湯正喝,突聽得尖銳的叫聲劃破清晨的寧靜,那聲音之刺耳,像裂帛的聲音被無限放大延長,而後戛然而止,似被大力捂住。

冬花正遞過來一杯熱茶,被這心驚肉跳的尖叫聲吓一跳,手一抖,茶盅摔碎,茶水四濺。這是一個岫岩碧玉的茶盅,摔掉一個,整套茶具便不成器了。冬花雖不知價值幾何,也瞧得出這套茶具兩三年的月例不夠看的,顧不得碎玉水漬,腿一軟就要跪下。

厲叫剛起,沈雪差點被一口未咽下喉的參茸湯嗆着,咳嗽兩聲,瞥一眼幫她拍背的冬果。

冬果急忙扶住冬花:“冬花姐姐,你膽子這麽小,以後跟着小姐會變成小姐的拖累,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多轉幾次,看得到藍火,聽得到狼嚎,特練膽兒。”

冬花啐了一口:“小蹄子一大早地就說那腌臜地方也不怕觸了晦氣,看冬草姐姐回來拿你練手。”

冬果手腳利索地将污漬清理幹淨,嘀咕道:“冬草姐姐這兩天魔怔了,學幾手擒拿逮誰練誰,我還是離着遠點兒,屁……還胖着呢,她也不在乎這一大早地練出一身臭汗。”

冬花撫撫心口,看沈雪不追究她的失手,膽子又肥起來,“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比挨了一刀叫得還慘。小姐,要不奴婢出去看看?”

沈雪整了整衣服,披上一件青綠繡竹葉暗紋的錦緞鬥篷,出屋站到廊下:“冬果,一會兒見着冬草,就說冬花摔壞了茶盅,扣一——三個月的月例。”

冬果歡呼一聲“好咧”,冬花噘起嘴,不敢再吭一聲。這回輪到她蹲牆角種蘑菇去了。

冬草氣喘籲籲跑進來,來不及擦額上的汗,滿臉驚惶之色:“小,小姐,出事了……”

沈雪皺起了眉,能讓一向沉穩的冬草慌張成這個樣子,怕是不小的禍事,忙道:“冬草,帶我過去。”

冬草領着沈雪一路急走,很快來到荷塘,紅松木的九曲橋通向荷塘上的賞荷平臺,平臺上一亭四角翼然,橋頭倚欄站着鄭叔俊和另外三個哥兒,伸着脖子往四角亭裏張望,又低下頭竊竊私語,兩個丫環打扮的女孩絕望地癱軟在亭外,埋着頭,肩膀一聳一聳,無聲嗚咽。

沈雪慢慢靠近四角亭。

四角亭內,中央的漢白玉石桌上,三個酒壺歪倒,四個菜盤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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