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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遲低頭看着那支小小的精鐵箭,立即舉目環視一圈,很快鎖定站在窗後的沈雪,眼波流轉,笑意輕揚,帶血的白銀面具下,明亮的眼睛宛如夏夜的星辰,閃耀着璀璨的光華,使得他鮮豔的紅唇也飛揚起來。他背着陳默雷,一步步走到寮房前,擡起腳,很不客氣地踹開房門。
沈雪向四周張望,各個寮房的門閉得緊緊的,卻不知哪扇窗後藏着眼睛。慕容遲和陳默雷現在背着刺客的名頭,自己一個不慎就把鎮北侯府搭了進去。慕容遲這一腳,可以對外解釋成刺客破門而入,弱女子莫可奈何。
望着渾身是血的慕容遲,沈雪喉頭一哽,腳下卻似生了根,半步也不肯移動。
冬草和冬花把陳默雷架到床上,冬草撕開他的衣服,赫然可見胸口的刀傷皮翻肉卷,冬花從背包裏翻出一個藥包,藥包裏各色各樣的瓶瓶罐罐。
沈雪挑了挑眉:“你随身帶着藥包,又是我爹吩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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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刺客
更新時間2013-9-19 21:03:00 字數:2430
冬花讪讪笑道:“老爺說,出門在外,有備無患。”找出一個紅葫蘆。
沈雪看着冬草和冬花有條不紊地處理陳默雷的傷口,又一次被她爹沈凱川雷到了,丫環升級當醫護,他老人家送來的丫環,這崗前培訓的科目也太離奇了吧,小小一枚庶女,身邊跟着萬能丫環,她爹這樣古怪的行為,是疼憐過度不惜大材小用,還是有她尚不知道的理由呢?
沈雪端了茶水點心過來,看着慕容遲身上的箭:“你這傷——”
“我還頂得住。”慕容遲對準茶壺嘴猛喝一氣,将一盤點心來了個風卷殘雲,“前天我幫你打發了十多條惡狗,也沒喝着你一口水,今天得補回來。”他語氣輕松,聽得出來心情愉悅,死神正在他的頭上喋喋大笑,他卻渾不在乎,一雙眼閃閃發亮地望着沈雪。
冬花翻出一個白玉葫蘆,倒出三個黑藥丸塞進陳默雷的嘴裏,又遞了三丸給慕容遲,這才對沈雪道:“小姐,二姑爺傷太重,雖然封了穴道止血,可離着心口太近,要趕緊找大夫醫治。”
慕容遲也沒猶豫,将黑藥丸就水吞下肚去。
沈雪問道:“怎麽回事?”想起山道上相遇時他的冷淡,心裏有些不愉,暗暗後悔開窗射箭引他進屋,這一幕不知落了多少人的眼去,沈家待字小姐的閨譽,鎮北侯府的名聲,唉,在那一刻全被丢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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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剛進天元寺,就沖出來百十多個禁衛軍,大喊我們是刺客,是刺殺了我們的刺客,陳默雷去辯解,禁衛軍首領二話不說直接給了他一刀,掄兵器朝我們砍過來,賊喊捉賊,他們才是真刺客,接着是禦林軍上場,鋪天蓋地一通亂箭,禁衛軍見勢不妙倒與我們聯手,天橋那裏守了上百的弓箭手,我的人太少,只好且戰且退。”慕容遲苦笑道,“南楚皇帝好大手筆,調了上千人之多。”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深藏着詭計兇險,端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沈雪是見過慕容遲和陳默雷身邊的那些人的,面對成百上千的人圍攻,慕容遲能活到這個時候,已是奇跡。
沈雪看着奄奄一息的陳默雷,有些氣急:“你知道不知道,我二姐姐就快生了,雙胞胎,陳默雷要有個好歹,你讓她們母子怎麽活!你想打下南楚,你就打啊,你這樣奪別人權力、毀別人宗廟、殺別人親人、占別人家園的人,天下有幾人不想殺了你!幹嘛跑到長安找死,還連累別人!”
慕容遲驚訝地看着沈雪,兩眼閃着的亮光暗了下去,浮起一片冷意,走到床前,背起陳默雷便往門外走。
沈雪急了:“你出去都是自身難保,還想拉陳默雷墊背嗎,他已經快死了,經不起你折騰!”
慕容遲定定地看着沈雪:“陳默雷從接到陪我出行的命令那刻開始,他的命就和我的命捆在一起,我死,他是陪同人員,會被當作替罪羊處死,我不死,他是指證禦林軍殺害議和使團重要成員的唯一目擊證人,在南楚皇帝的眼裏,他必須死,把他留在你這兒,外面數以百計的禦林軍不會讓他活着,還會把你的鎮北侯府拖下水!”
看着沈雪懷疑的眼神,慕容遲忽然暴怒了,“你個蠢妮子,如果他不是你的姐夫,老子管他個球,他是死是活,與老子何幹,老子早洗洗睡覺去了,至于困死在這小小的寺廟裏,還挨兩箭,老子打了五六年的仗,還沒受過傷呢!靠,痛死我了!”
沈雪聽得慕容遲爆了粗口,一陣氣悶,可是氣悶之外,又泛起一絲柔軟的酸楚,他一個人沖出去或許能殺出一條血路,帶着昏死的陳默雷,兇多吉少!
從床上抱起那個方方正正的包包,走到慕容遲面前,擡起頭凝視白銀面具後的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道:“我不知道這個好用不好用,實在沖不出去就試試吧,萬一是去見閻王,只能怪你命不好,別怪我。”将包包塞給慕容遲,又将手槍和壓滿子彈的五個彈夾遞到他的手上,“剛剛做好的,說不清準頭,有什麽問題,活着來找我。記住,你活着,陳默雷也得活着,他身上背着我二姐姐母子三條命。”
慕容遲微微一怔,眼中驀地劃過一道亮麗的光芒,将手槍在手中快速轉了兩圈,冷氣散盡:“因為你,我在,他在。”背好包包,凝視沈雪,眼裏漫上一抹無法掩飾的憐惜和痛楚,輕聲說道,“小雪,你多保重!”帶着陳默雷出了寮房,回過頭又看了沈雪一眼,似是要将沈雪的樣子記到地老天荒。
就在這時,死守月亮門的空鵬悶笑兩聲,望着前院猶在拼殺的身影,想喊一聲“虎哥”,卻噴出一口鮮血,刀尖杵地,健碩的身體倚着牆一點點滑下,嫣紅的血花從他的嘴角纏綿悱恻地一朵一朵怒放而下,擡起被鮮血糊住的眼睛,模模糊糊看到慕容遲與陳默雷往花園而去,嘿嘿笑起來,主子,下輩子空鵬還跟着你,兄弟們,來世還做好兄弟!頭一歪,身子翻倒牆角。
禦林軍如潮水般湧進後院,踢門的踢門,搜屋的搜屋,揪人的揪人,一陣雞飛狗跳,又呼啦啦吆喝着向花園沖過去。沈雪的心沉進了冰洞,這些活蹦亂跳的禦林軍足有三百人之多,慕容遲武力值再強,也是強弩之末。皇帝,喵了個咪的,你想殺慕容遲可以理解,可為什麽會捎帶上陳默雷?
陪同慕容遲出行本不是陳默雷的差事,那位同僚昨天晚上突然大病,陳默雷今天早晨臨時接到命令,也就是說在布置刺殺慕容遲任務的時候,有人故意把陳默雷攪了進來,陳默雷一個小小六品鴻胪寺右寺正,清湯寡水能得罪誰呢,莫非因為他那個在都察院當左禦史的父親?這個人選擇在沈雯雯生産之際對陳默雷下死手,忒狠了吧,有什麽解不開的仇要趕盡殺絕?
前院打鬥嘶喊的聲音仍在繼續,沈雪聽着那暗啞的吶喊,忽覺有一兩分熟悉,難不成還有她認識的人?沈雪驚疑不定,突聽“呯呯”兩聲槍響!
這槍聲是那麽熟悉,在此時卻令她心神不定,只覺得胸腔裏的心髒一下子跳到了一百二,跳得她頭暈眼花,緊接着又是一聲槍響,沈雪突然想起《亮劍》裏的一句臺詞,“如果子彈管夠”,“如果”就是個假設,當事情發生的時候,“如果”連個屁都不如,屁好歹有點兒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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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佳節即将過去,親,月餅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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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赴死
更新時間2013-9-20 18:32:44 字數:2431
冬草一直望着窗外,雙手緊握着拳,指甲劃破了手心,忽然回頭問:“小姐,他們是……”
沈雪淡淡回答:“他就是北晉的二皇子。”
冬草怔住,吶吶道:“那……教冬草擒拿術的是……”
“你聽出他們的聲音來了?倒是有心了。”沈雪看着冬草失去了血色又突然湧上紅暈的臉孔,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空鵬可能是他的侍衛,也可能是他手下的将軍。”
“将……将軍!”冬草湧上紅暈的臉孔又失去了血色。
冬花忽然跳起來:“他們是北晉人,那就是和大老爺打過仗的,是沈家的對頭,哎呀,小姐,奴婢做錯事了,不該把那藥丸給他的,奴婢不知……”
沈雪打斷冬花的怨艾:“六弟說二皇子那裏有個神醫,可能治得好大哥的腿,你送給他固本培元的好藥,就是為了施恩于他,讓他乖乖地派出那個神醫。”
“哦。”冬花又笑起來,“那奴婢也算為大少爺做了件事,回頭找大少奶奶要恩典去,給兩個銀元寶就好了。”
沈雪目光倏忽變冷,冷冷地盯着冬草和冬花,“你們兩個,認沈家三老爺為主,還是認沈家五小姐為主?”
冬草和冬花呆了呆,一起跪下:“小姐!”
沈雪抿唇:“既然你們認我為主,那麽今天的事就爛在肚子裏。”打開箱籠,極快地換上那身橙色騎裝,以絲帕蒙面,取了飛虎爪在手,推開後窗跳進花園,回頭道,“冬草,收殓空鵬的屍體,——二皇子若是死了,也許能用他和北晉人做個交易。”心裏的小人忽然跳出來吐舌頭,你太過分了,居然用死人做交易,咳咳,總比被禦林軍戳成篩子或拉去示衆的好。
扣上窗戶,不再想兩個丫環呆若木雞,沈雪四下看了看,聽了聽,向着就近的銀杏樹彈出飛虎爪,順勢蹿到了樹上,一借恢複的三成輕功,二借飛虎爪之力,沈雪在樹冠之上笨拙地起飛降落,撲騰得金色的銀杏葉紛紛揚揚飄落如雨。
逃進花園的人們抱着腦袋撅着屁股地縮在他們覺得還算安全的地方,不遠處,大笑聲,慘叫聲,震耳的爆竹爆炸聲,使得他們不斷地想,十八層地獄或許就是這個樣子吧,額米豆腐,還好被招呼的不是自個兒皮肉,兩耳不聞殺和喊,一心只藏頭與腚,說的就是這類在騷亂中最能保護自己的人,誰又會去留意樹頂的動靜呢?即使發覺不對頭,也會告訴自己,那是風吹的,山頂的風,實在是太大了。
終于接近了打鬥現場,沈雪一身橙衣隐在銀杏葉的金色之中。
前方是花園的甬道空地,花園裏菊花朵朵,朵朵染血,空地盡頭即是四尺高的灰色城牆,城牆外是深溝絕壑。
陳默雷居然蘇醒了,背靠城牆坐在地上,手撫着胸口,又驚又怒,瞪視着嘶喊的禦林軍。看來沈凱川交給冬花的藥真是有奇效的。
始終站在陳默雷身前的慕容遲,右手劍,左手槍,身随劍進,兔起鹘落,右手劍式全無防守,攻擊兇狠有如駭電驚雷,嘁哩喀喳,頭滿地滾,血滿天噴,佛門清修之地化成了修羅場!
沈雪咬着唇,負手而立的慕容遲雖然冷冷的,但那标準的軍人姿态可以用優雅來形容,在這生死決戰之際,他爆發出來的驚人氣勢銳不可當,動靜之間是最原始的力量和速度,她感到震憾,也感到驚奇。
沈雪認定慕容遲是特種兵或特警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然而慕容遲此刻施展出來的絕頂劍術,卻是純粹的古武,與西方擊劍和為比賽衍生的現代劍術很不一樣,那是殺人劍,又是保命劍,在戰場上殺死敵人保住自己的命。前生身為護國公嫡長女,沈雪所學的也是這種劍術,她正心心念念恢複之。
慕容遲,他究竟是什麽人?他的靈魂是穿越的,他的身體原有着極好的古武功底?穿越的靈魂完全駕馭了陌生的身體?
“呯”的槍聲打斷了沈雪陷入混亂的思緒,沈雪眯眼看過去,一名禦林軍小頭目踉跄着後退兩步,瞪大了眼瞅着地面上白色的腦漿,撲通仰倒,蹬一蹬腿沒了聲息。
傳說中的爆人頭,傳說中的下一秒看見自己的腦漿。沈雪嘆了口氣,欺負古人沒有火器,勝之不武,忽又囧囧地想起,這火器是她搞出來的,是她交給慕容遲的,那些禦林軍以數百敵一才是真的欺負人。
禦林軍調來了弓箭手,數十弓箭手一字排開!弓箭手各種激動,哈哈,聞名天下的戰神慕容遲,就要死在我的箭下了,這可是一生也吹不完的牛皮!
慕容遲趁着槍響吓退了身邊的禦林軍,扶起陳默雷,笑道:“今日初識陳大人,卻要和陳大人共赴死,這種緣份不是誰都有的。陳大人,你想死得像只刺猬,還是随我一起,從這兒跳下去?”
陳默雷:“二殿下不嫌默雷身份卑微,默雷就托個大,認二殿下為兄弟,既是兄弟,生死都在一起。”
慕容遲并不動容:“活得下去才能做親人,也算我連累了你。”
“與二殿下無關,這是有人存心要我陳默雷的命。”陳默雷一怔,親人?不屑認哥哥的推托之詞吧,捂住胸口咳了一聲,“二殿下蛟龍之勢本不至于被困淺水,實是默雷連累二殿下。”從假禁衛軍的不說話就出刀,到真禦林軍明知他的身份卻毫不在意,陳默雷再瞧不出個中險惡,也枉在官場混了幾年,只恨到死不知這幕後黑手是誰,只可憐年輕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
弓箭手舉起了弓。
慕容遲拉着陳默雷站到了城牆上。
沈雪用力抓住樹幹,一任粗糙的樹皮磨破了掌心,樹幹上留下了血絲,她卻似毫無感覺。她知道,沖不破禦林軍包圍的慕容遲,接下來會與陳默雷一起跳下這萬丈危崖。她凝視着慕容遲那張帶着白銀面具的臉孔,忽然看到他朝她這兒瞥了一眼,唇角翹得高高的,嫣紅的唇彎成了新月形,明銳的大眼睛退去殺機,閃出淡淡的開心笑意,然後輕輕一搖頭,似乎是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這樣的一瞥一搖頭,溫柔而謹慎,讓沈雪莫名地覺得心痛,隐隐的,鈍鈍的,并不見得多痛,卻也令她無法忽略。她想,難道自己抽風似的跑到這兒,就是為了看慕容遲跳崖?
弓箭手将弓拉成了滿月,扣箭在弦。
慕容遲扶着陳默雷轉過身,一邊說着話,一邊使腰帶将兩人綁在一起。羽箭離開弓弦的一瞬間,慕容遲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樹上的沈雪看到,黑色的長袍在空中飄飛,翩翩如一只黑蝶,美麗,而傷感。
時空仿佛在此刻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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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紅粉妖精的關心,兔子好多了。
069 跳下去
更新時間2013-9-21 13:01:24 字數:2393
不愧是禦林軍,盡管面對慕容遲那樣的煞神膽怯不敢上前,打掃戰場的效率還是很高的,不到半個時辰,挂彩的、挂命的通通離開了天元寺,留下那厚重的血漬,怕是三天的滂沱大雨也沖刷不去。
對禦林軍弓箭手來說,今天是個幸運的日子,赫赫有名的北晉二皇子慕容遲,雖不是死在自己箭下,但總是被自己的箭逼得跳了崖,這将成為這輩子都誇不完的海口,兒孫們也将口口相傳先祖的赫赫戰功。至于南楚面臨北晉怎樣血雨腥風的報複,與他們這些小人物沒有關系,呵呵,北晉失去了慕容遲,還敢再出兵打仗嗎?
沈雪慢慢地撫過灰色城牆,牆外,絕壁深壑,山風獵獵,雲起霧迷離,白茫茫一片不見底。
慕容遲義無反顧地從這兒跳下去,是粉身碎骨,還是絕地逢生,她無法得知。這種義無反顧,是因為他身為一國皇子不容亵渎的驕傲,還是共和國軍人不怕犧牲視死如歸的氣節?還是,借跳崖穿回他來的地方?
抑或,他相信那個包包?
沒錯,那個包包是個降落傘包,但是,原始材料手工制造的傘包,跳傘者能不能在自由落體中順利拉動開傘索淩空打開降落傘,她作為傘的主人,不敢肯定,能不能承受兩個男人的體重順利着陸,她更不敢肯定。她敢肯定的是,這兩點慕容遲在把傘包背上身的時候就會想到,她還敢肯定,這懸崖之下情況不明絕不是好的空降着陸場地,他卻沒有猶豫,他不怕她害他?鎮北侯府沈家,是他在戰場上的勁敵唉。
前院惡戰伊始,慕容遲與空鵬及其他護衛一起放手一搏,憑絕頂的輕功沖出包圍圈并不太難,他卻背負重傷的陳默雷作戰,不惜自己中箭。
後院寮房相遇,她與陳默雷有姻親關系,留下昏迷不醒的陳默雷,于情于理于勢,都無可指摘。
花園城牆根下,他可以一個人跳傘離開,以他的技能可多三成生還的希望,他卻把自己與陳默雷綁在一起。
他三次放棄獨自逃生的機會,對一個初次見面的男人不離不棄,如果不是大腦短路,那就是大腦短路,他說“因為你”,能信?慕容遲對她有興趣,她看得出來,可若說這興趣是因為慕容遲愛她,她只能朝天翻個白眼,皇子愛上異國庶女,那是宅女捧電腦敲鍵盤編出來的故事好不好。
沈雪擡頭望着滿天烏雲眨了眨眼睛,話說,人死了,所有圖謀都是空的,誰會拿自己的性命作賭?上千禦林軍剿殺不是演戲,那滿地滾落的人頭殘肢也不是道具。
慕容遲,你究竟是誰?你,還活着嗎?
陰雲四合,木葉蕭蕭,天地間充滿肅殺之意。
“沈家五小姐?”
沈雪突聽到一聲呼喊,不由得輕蹙眉頭,心情正不爽,這搭讪的聲音即使有小提琴的圓潤動聽,也只令她更加厭煩,她輕倚城牆,身形未動。
就在這時,一縷銳風直襲沈雪頸後,沈雪未曾料到對方竟是害自己的命,一驚之下,身子立刻向左側閃避,同時擡手射出一箭,聽得一聲慘叫,襲擊者跳開一步,連連後退。沈雪這才看清,站在她對面的正是那個綠衣胖子,在他旁邊分立四人,身穿米黃色滑竿手制服,看面相是那兩個童兒與兩個高壯婦人,其間一個童兒捂腹怒視,露出指尖的精鐵箭閃着冷冷的幽光。
沈雪瞧出這綠衣胖子不對頭,原以為他是奔着慕容遲去的,實沒想到他的目标是自己,想起桃花山莊那十二個赭衣人,這兩撥人是一夥的嗎,她一個深閨女子招誰惹誰了,原來她那個雷神爹爹不僅招桃花,還招殺手。
沈雪鳳眸眯起,木無表情地直視綠衣胖子。她沒有出聲發問,問了也白問,何必費那無用的口舌。
綠衣胖子哈哈一笑:“有膽識,到底是鎮北侯府養出來的,不過,胖子勸沈五小姐還是停手的好,胖子只是想請沈五小姐做個貴客,沈五小姐何必刀兵相加,真打起來,傷了沈五小姐的花容月貌,豈不叫人心疼!”
沈雪語氣涼涼:“沈五卻是不知,貴客有被打死了做的。”
綠衣胖子哈哈笑:“胖子豈敢害了沈五小姐的命,沈五小姐多慮了,要不沈五小姐這就随胖子下山,胖子保證沈五小姐過得比在鎮北侯府裏還要惬意。”
沈雪涼涼笑道:“沈五若是随了你去,落在這滿寺的僧人香客眼裏,沈五便嫁不出去了,你若是個谪仙樣的人物,沈五倒也不虧,可你偏偏的養得這般魁梧,便宜你還不如從這兒跳下去。”這胖子既稱請她做客,那就不敢輕易害命,敵人有了忌憚,就是自己的機會。
綠衣胖子陷在肥肉中的一雙綠豆眼閃過陰狠:“沈五小姐不肯吃敬酒,就不要怪胖子奉罰酒了!”
那中了一箭的童兒手中已多了一件銀光閃閃的奇形兵刃,似折扇,似短棍,又似鐵鋤,閃電般擊向沈雪,眨眼間攻出七招,招法詭異,攻擊狠厲,竟是毫不容情。
沈雪平地躍起,淩空一個翻身,奈何身體不從心念,堪堪避過六招,被第七招掃中左肩,痛得悶哼一聲,撲通摔倒地面,顧不得地上血跡斑斑,咬牙一個橫滾,躲過那童兒踢來的窩心腳,擡起手射出精鐵箭。
那童兒瞅見幽光一閃,厲笑一聲,身子暴退數步,躲開一箭,揮兵刃又撲上,卻正撲上了射來的後兩箭,第三箭正中咽喉,那童兒吃驚地瞪視沈雪,喉嚨裏發出一串咕嚕聲,吐出“連弩”兩個字,仰面倒下。
沈雪翻身站了起來,鳳眸半眯,目光森冷。心裏暗道還是想岔了,對這綠衣胖子來說,能活捉就活捉,活捉不了死的也行,這就不像一般為了財色的綁架,自己武功沒有恢複,單憑手中的連弩想要逃走,怕是不易。
綠衣胖子伸腳踢了踢那童兒,嘆了口氣:“跟你說過多少次,要想人前顯貴,就得背後受罪,平日耍滑偷奸,這回送了命,怪得了誰呢。”一彎腰,抓起那童兒,雙手一送,将那童兒扔下了懸崖,回過頭來兩眼盯着沈雪手中的連弩,啧啧贊了一句,“是個好玩意兒。”向後招了招手。
沈雪瞟過去一眼,心頭一沉,只見又一個穿米黃色滑竿手制服的高壯婦人攙着沈霜霜慢慢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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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強推,感謝各位親陪着兔子一路走到今天,感謝那些給兔子打賞、推薦、留言的親,是親的支持讓兔子有了今天的成績,感謝老同學投出的PK票,回到家鄉,兔子不會忘記請你們吃大餐。
鞠躬感謝!
070 綁架
更新時間2013-9-22 13:01:04 字數:2783
沈霜霜也看到了發髻零亂、衣褲沾染血跡的沈雪,壓下沖到嘴邊的驚呼,咬着牙一聲不吭。在這種時候,越是顯出重視對方,越是搬了梯子給敵人,也越對自己不利。
沈雪從沈霜霜微微顫抖的身體、緊緊皺成疙瘩的眉頭看出來,那攙着她的高壯婦人利刃在手,綠衣胖子居然早捉了沈霜霜。沈雪的嘴角微抿,容色無波無瀾,心裏卻在想這綠衣胖子的來歷。
朝堂上與鎮北侯府不對付的大臣很多,但都不至于綁架沈家小姐,那不僅是對鎮北侯府的嚣張挑釁,更是對整個南楚朝廷文武大臣的蔑視,一旦事敗,皇帝都不能為之求情,給鎮北侯府下絆子不當用這樣愚蠢的方法。
再說前不久的邊關戰事,慕容遲現在生死不明,他的手下報複的動作再快,也不當因為沈凱山固守燕嶺關就扯上鎮北侯府,今天調集千人禦林軍圍殺慕容遲的人是南楚皇帝。
既非政敵,也非外敵,那是什麽人呢,為了什麽呢?
眼眸轉動,花園裏靜悄悄的,即使還有人藏在某個角落,怕也早被那一場血腥殺戮吓成了軟腳蝦,滿寺的菩薩都充耳不聞,又怎麽能怪他們這些佛門信徒視而不見。
綠衣胖子哈哈笑着:“沈五小姐,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抵抗只會增加死亡。”說着,跺了跺腳,腳下那塊方塊便見得四分五裂。
沈雪瞧着綠衣胖子那得瑟勁兒,暗自磨牙,喵了個咪的,地磚是從山下一塊塊背上來的好不好,武功恢複的沈五也能踩裂地磚的好不好。胖子,你該祈禱千萬要落在沈五的手裏,沈五至多把你那身肥肉當波波球踩,落到廚子手裏,廚子會把你剔成骨架多蒸十屜人肉包子。
瞟了瞟臉色泛白的沈霜霜,沈雪淡淡問道:“胖子,你要捉的人是沈五,還是沈四?”
綠衣胖子轉了轉綠豆眼:“沈五小姐還是乖乖的,問得越多,死得越快,胖子聽說你們沈家最重親情,沈五小姐不會眼看着沈四小姐在自個兒面前香消玉殒吧,沈五小姐該明白,胖子不一定非要活人,死人最聽話咯。”
沈霜霜忽的笑道:“我卻不知你是習過武的,項嬷嬷竟不曾告訴我,倒是對你忠心得很。”話裏分明是在告訴沈雪,她收買過項嬷嬷,她對沈雪別有用心。
可是在這個時候說這句話,究竟是想說我與你本有嫌隙,你既有武功在身,能逃還是逃了吧,還是想說,我知道項嬷嬷死得不簡單,我已向你坦白,你當看在姐妹情份上救我?
沈雪抿了抿嘴,清冷的臉孔漫上一片嘲諷:“胖子,枉你活了一大把年紀,竟不知‘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夫妻尚且如此,何況姐妹,而且是隔了房頭的姐妹。”
綠衣胖子歪了歪肥肉堆疊的腦袋,大笑:“沈五小姐一語驚醒夢中人,那沈四小姐就不必留着了,死的也一樣交差。”晃晃肉乎乎的手掌,示意那拘着沈霜霜的高壯婦人動手,綠豆眼眯成一條縫,滿臉肥肉顫動,他就不信沈五真能看着沈四死,盯着沈五手上的連弩,咋咋舌,真是個好東西啊。
寒光一閃,那高壯婦人一腳踢翻沈霜霜,又一伸手揪着沈霜霜的前襟,挺匕首直刺沈霜霜的心口,用的是十成十的力量,絕不是玩的虛假招式。
沈雪雙手一按,身子輕輕縱起,坐到了灰色城牆上,山風振衣,她随時都有可能跌下去。
胖子急忙示意高壯婦人停手。
沈霜霜破布娃娃一般被踢倒又被拖起來,頭發也散了,衣裳也髒了,狼狽不堪,望着半邊身子挂在城牆外的沈雪,心裏怦怦亂跳,她明曉沈雪性子一向清冷,卻是不知她也會瘋得不要命,不由得怔怔地發起呆來。
前生的這個時候,信王府已約了下聘的日子,庶女沈雪頂着世子側妃的光環,老太君攜阖府女眷到天元寺上香,天元寺未曾遭受血光之災。今世,沈雪拒入信王府,上香的只是她們兩個,不但遇上恐怖殺戮,還被一頭胖豬劫持。兩世為人,變化大得讓她不知所措。
想起在大雄寶殿上香時,她跪在蒲團上望着垂眸微笑的佛祖,久久無語,因心中執念重生而來,卻始終與簡少華隔山隔水,思來想去,胸腔裏那顆心,忽兒在油鍋裏煎熬,忽兒在冰窟裏冷凍,熱油與寒冰的交替,讓她心亂如麻,心急如焚。
後來喊殺聲起,她看到被圍剿的人帶着白銀面具,心中大喜,若有弓箭在手,必射慕容馳七八個血窟窿,接着是後頸一痛失了知覺,醒來只見滿地的血,滿耳叫痛的哀嚎,綠衣胖子命人帶她到花園。
看到這裏,沈霜霜算是明白了,在綠衣胖子的眼裏,沈雪才是正主,她是要挾沈雪就範的籌碼。多麽可笑,又多麽奇怪,前生因簡少華納側妃封皇後被沈雪狠壓一頭,今世遭遇綁架居然也會被沈雪壓一頭,她長房嫡女生生地不如三房庶女,上天吃錯了藥麽!
“胖子,你知道剛剛誰從這裏跳下去嗎?你說,如果沈五也從這裏跳下去,會不會有人說沈五是殉情呢?”沈雪輕飄飄來了一句,似是不知這話何等驚悚。
綠衣胖子一雙綠豆眼厲色暴射,四十歲的人了,竟被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女子威脅,打個哈哈,強笑道:“沈五小姐想怎麽樣?”
沈雪涼涼一笑:“你想捉的人是我,放了沈四,我跟你走。”
綠衣胖子哈哈笑:“沈家果然是重親情的,胖子不會放了沈四小姐,她也是個有大用的,沈五小姐,胖子知道你手上的連弩很厲害,可要真讓胖子動手,沈五小姐不免要吃皮肉之苦,細皮嫩肉,劃破了會留疤的。”
沈雪環視四周,依然是靜悄悄靜無聲息。綠衣胖子掐準了禦林軍完成任務全部撤離,算定了寺內僧衆驚魂未定龜縮不出。默默地嘆一聲,求人不如求己,希望本就不該寄托在陌生人身上。冬草趕來不過是多增一個人質,倒是有點奇怪,這丫頭還沒來尋她,莫不是被什麽事絆住,或是已被綠衣胖子擒住?
沈雪微微搖頭嘆了一氣:“胖子,算你狠。”解下後腰的飛虎爪,與連弩一起托在掌心,“這樣的寶貝,垂涎得很吧,想要嗎?”
綠衣胖子兩眼忍不住放光,咽了咽唾沫,擠出渾不在意的笑容:“沈五小姐,連你都歸了我們,你的東西自然也得交出來歸我們,女孩子的手,繡個花,做個羹,白嫩嫩的最好,玩這種鐵家夥會起繭子的,皮膚弄得粗糙了将來夫君不喜歡。”
“原來你并不稀罕,那好吧,”沈雪一臉很失望的神情,“既然胖子不想要,不喜歡,那我丢掉好了。”手一松,飛虎爪和連弩便落進了崖下的雲霧之中。開玩笑,慕容遲親手做的武器,她才不肯讓它們被別人染了指。
綠衣胖子的笑僵在了臉上的肥肉裏。
沈雪拍了拍手,笑嘻嘻道:“胖子,你說過,我是你的貴客,在你那裏,我會過得比在鎮北侯府還惬意,我沒記錯吧。”
綠衣胖子瞪起綠豆眼。
沈雪立即伸出手指着他的肉鼻子:“你是胖子,可你也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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