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居然是肉,推倒N遍,希望能過審核吧

話都說不了啊,那些跟随大伯父戍邊多年的将士們會怎麽想,不定就有人嚼舌頭說葉都督之死是大伯父設下的圈套,啊不,一定會有人散布這樣的謠言的,大伯父的正一品五軍都督怕是再也做不成了!”

喘了口氣,沈雪冷聲道,“這案子原來詭在這裏,皇帝要借這案子薅奪沈家的兵權!皇帝這是容不下沈家了!”

魏三是個老暗樁,在他心裏,沈凱川是神,是天,他們六個影衛一向以沈凱川的命令為行動準則,要他動腦子也是想着怎麽才能做出一道讓別人樂颠樂颠掏銀子的好菜,賺錢的目的就是等小主子長大,帶着他們打回西戎王城,把金家逆賊戳上十七八個窟窿以後倒挂在城頭,別的事情很少往深了想。沈雪這番嘶啞的話,直聽得他心驚肉跳,一樁滅門案竟藏着這麽深的彎彎繞,竟是劍指沈家!

魏三的舌頭有點兒打結:“小主子,即便葉寶柱和葉都督是親戚,葉都督與沈家也是姻親啊,葉公子還能與小主子斷了婚約不成?再說,同一個地方,同一個姓,不一定就是親戚。”

“但願不是。”沈雪苦笑道,“可若真是此葉同彼葉,這血案抖出來,葉公子難道不會懷疑葉家被滅門與沈家有關,難道不會懷疑其父之死與大伯父有關?即使葉公子一開始不相信,也經不住三人成虎。還有,為安撫陣亡将士,皇帝不定會給葉公子賜婚。沈葉兩家有血債,我和葉公子的婚約是維系不下去的,在皇帝眼裏也是必須要斷的,封一個官,授一個爵,賜一個名門嫡女,皇帝可以輕而易舉地把葉公子拉過去。”

挪開椅子,“三爺,我要回府去見祖父。冬草,我們走,冬——”一回頭,但見冬草滿臉淚水,張大着眼緊緊地盯着自己,那帶着驚恐,充滿悲憤的眼神,讓沈雪感到緊張,上前兩步抓住冬草的肩,聲音短促:“你這是怎麽了,出了什麽事,講啊!”

冬草沒答話,跪倒在地,緊摟住沈雪的腰,摧肝撕肺地失聲痛哭。

沈雪急了,用手捧起她的臉,急切地問:“冬草,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冬果抹了抹淚,道:“小姐急得忘了,冬草的爹也是個總镖頭,冬草的家人,镖局的夥計,也是一下子沒的。”

120 偷聽

沈雪呆了呆,心底掠過一絲惕然,喑啞了聲音,緩緩道:“冬草,你是怎麽想的?”

冬草哽咽道:“求小姐給冬草報仇!”

沈雪微微心安,扶起冬草,緩聲道:“說說你自己的想法。”

冬草止住哭泣:“當年老爺也曾暗查過冬草爹娘之死,沒得什麽有用的線索,葉寶柱滾釘板狀告姑老爺滅了葉家,冬草私心覺得不可信,只是想着滅葉家的真兇與殺冬草家人的惡徒或許是同一人。”

沈雪讓冬草坐回錦杌,吩咐冬果給冬草端了杯熱茶,看着冬草捧着茶杯的手不住顫抖,示意冬果取棉巾給她拭去臉上的淚痕,微彎腰,輕輕問道:“冬草,你不認同姑老爺是元兇?”

冬草的聲音帶着抽噎:“冬草有**分相信葉家血案确實存在,葉家慘案發生在五年前,葉寶柱當時只有十二歲,冬草很奇怪他是怎樣逃過這一劫難的。冬草的爹娘在四年前被害,冬草十三歲,是家中長女,只因在墳前痛哀爹爹才躲過滅門之火。不過,要說兇手是姑老爺,冬草直覺姑老爺沒那麽大的膽子,沒那麽狠的手段,做不出那麽絕的事。別的也不知道說什麽。”

Advertisement

沈雪把手放在冬草的肩上:“冬草,你是我爹帶到沈家的,你我主仆三年,我不想你因葉寶柱一事生出對沈家的嫌隙。我爹要三爺他們保住葉寶柱的性命,便是害怕葉寶柱一死,姑老爺殺人滅家就被做實了。你的直覺還是有道理的,姑老爺那人一輩子挂在姑太太身上,榮華富貴都是沈家給的,實實是個吃軟飯的窩囊廢,而且所我所知。他并沒有離開過長安。”

嘆了一聲,又道,“我們探不到案發經過,也就推斷不出葉家慘案是怎麽回事,也想不通葉寶柱為什麽會咬定姑老爺。我能估算到的,這是皇帝針對沈家兵權的一次行動,如果滅葉家的兇徒與滅你家的兇徒是同一批人,當年我爹沒查出什麽,現在怕是更查不出來,時間早把痕跡抹平了。你的家鄉雙桂府。與葉家所在的桂西府,是相鄰的兩個州府,你爹娘。怕是有着你根本不知的身份來歷。”

冬草睜大了含淚的眼:“冬草不孝,至今都不知殺害爹娘的兇手,不能為爹娘報仇,不能為镖局的人申冤,冬草只求小姐。有一線希望也幫一幫冬草!”

沈雪點頭:“你是沈家的人,沈家自然要為你作主,葉寶柱告上姑老爺,不定也是個契機,不管是誰,想對沈家下手。都是沈家的敵人,當今皇帝也不行!”話到最後,已是冷極!

想前世護國公府沈家便是被皇帝以叛國罪滿門抄斬。功高震主,歷來如此!如秦始皇那般高官厚祿待良将、從不枉殺一臣民的帝王,也就是唐太宗李世民堪堪可比,宋太祖趙匡胤還杯酒釋兵權呢。

冬草眼中的淚随着她的一眨眼無聲流了下來,再次跪在沈雪腳下:“全憑小姐作主!”

沈雪拉起冬草:“走吧。回府到松濤園見祖父去。”

冬果遞過白棉巾讓冬草拭幹眼淚,跟在沈雪身後。迅速離開聚春和,坐上馬車。沈雪告訴車伕以比平時車速稍慢的速度行進即可。馬車烙有鎮北侯府的标記,她不想因快速行駛而令別人産生一種沈家憂急如焚的感覺。

回到侯府,沈雪遣冬果先回聽雨院,自己帶着冬草徑直來到松濤園。

原木色的牌匾上龍飛鳳舞“松濤園”三個字,每一筆蒼勁有力,另有高遠空靈之氣,勾戈間展現大家風範。

沈雪問“祖父在不在”,童兒答“老侯爺正在書房”。沈雪往書房而來。松濤園內天色略暗,青石路兩側松柏枝葉繁盛,秋風過處,淡淡的松香,沙沙作響的葉聲,直令人的心情變得舒爽,焦躁不安立刻歸于寧靜。

踩着陽光透過枝葉灑在地上的光影,涼涼的風拂面而過。沈雪急匆匆的腳步不由自主放慢,忽聞一兩聲清脆的鳥鳴從樹頂落下,抿得緊緊的雙唇倏忽舒展,天空壓得再低,百年沈家亦如這參天的松柏,筆直,挺勁,沈家子孫皆是這松柏的桠桠叉叉,根在,幹在,枝在,葉在。

臨近書房是一泓碧潭幾座假山,一溪細流從樹木深處蜿蜒流瀉于石隙之下。泠泠的流水聲愈顯沈凱原語調的沉悶:

“自姜侍郎把狀紙呈到金殿,一道聖旨送傳信王府,信王調京衛指揮使司的兵馬時,有最得今上信任的內侍總管陪同,現在姐夫被押進刑部大牢,孔家被圍得很緊,兒子怕姐姐承受不住委屈,想捎個口信,卻也不成,姜侍郎扯着信王的虎皮竟擺出一副鐵面無私的模樣,叫人瞧着好不惡心。”

“姜侍郎這人,因着喬郎中在刑部呼風喚雨,人們都瞧着姜侍郎怯懦可笑,枉你是二品大員,眼睛裏除了銀子就是賬本,卻不去想六尚書之一的刑部尚書為何空缺多年,文臣們多次遞奏折也沒能填缺,你當真以為朝中無人能夠勝任?”老侯爺低沉的聲音。

沈凱原訝然:“爹爹的意思,今上有意空着刑部尚書,竟是為了姜侍郎在刑部獨大?姜侍郎是今上的親近人?”

老侯爺反問道:“你算一算姜侍郎在刑部侍郎的位子上有多長時間了?”

沈凱原默然片刻:“兒子想起來了,姜侍郎是許閣老的門生,頗得許閣老器重,許閣老臨終前求了今上恩典,把姜侍郎從提刑按察使司正五品佥事推到了刑部侍郎的位置,十一年,姜侍郎做了十一年的侍郎,刑部尚書位缺已有八年!”

書房外的沈雪不由得握了拳,姜侍郎是許閣老的門生,葉都督是許閣老的女婿,那麽葉寶柱與葉都督必有親戚關系!長安皇宮裏的那位皇帝,早就在算計沈家了!是從登基繼位開始,還是從殺俘令開始?隐忍了這麽多年,終于撕去君臣和睦的紗幔。難道是在為下一任新君鋪路?雖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卻也不曾聽說老皇帝動手撸了賢臣良将,皇帝老兒在想什麽呢?

老侯爺:“姜侍郎的履歷看似簡單,機緣巧合拜在許閣老門下,始而是提刑按察使司不入流的獄吏,然後做上七品經歷,許閣老不久致仕,姜侍郎已是五品佥事,此後一直不得升職,卻因許閣老一死。跳至三品刑部侍郎。阿原,你可知這機緣巧合是怎麽回事?”

沈凱原:“兒子不知。”

老侯爺嘆息道:“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對能夠站在金銮殿上的人,誰也不可小觑,尤其是那種明面上不得寵,卻又穩坐釣魚**擋一面的。”

默然許久。老侯爺沉聲道,“今上四位皇子,人人皆知,鳳翔皇子的生母是皇後,鳳鳴皇子的生母是德妃,鳳歌皇子的生母是淑妃。皇後與淑妃出自長安名門。嚴德妃的娘家是西南雙桂府豪強世家,皆可算底蘊深厚。當年今上尚是八皇子,曾随先帝剿定西南。德妃最早入八皇子府,她身邊有一個婢女,因為擅長醫藥入了八皇子的眼,成為皇長子簡鳳朝的生母,智王、信王、勇王久久無子。此女功不可沒,而身為三皇子的信王。又有軍功傍身,重兵在握,若非無子,也不至于被太後逼得将皇位讓給胞弟八皇子。”

沈雪倒吸口冷氣,突然明白簡少華的勃勃野心從何而來,他不是謀反,而是想奪回失去的皇位!一時間對他的惡感少了許多,皇位被陰謀暗算,這口惡氣任誰能忍得下呢,她娘親的遺願不也是想讓她奪回女王之位嗎?

沈凱原一陣呆愕,心下明白今天父親與他說起皇家秘事,必與孔捷一案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老侯爺:“有句老話說,終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鳳朝皇子的生母便是如此,盛寵過頭,一個疏忽就被皇後下藥奪了性命,如今皇後和鳳翔皇子被幽居,不過是品嘗當年自種的苦果。”

沈凱原甚是不解:“這些秘事,與姜侍郎何幹呢?”

老侯爺咳了咳:“姜侍郎原是嚴家遠親,父母雙亡,借住嚴家,對嚴家的庶小姐早生傾慕之意,追着她才到的長安,也是那位庶小姐央了八皇子,求許閣老收他為門生。”

沈凱原吃了一驚:“庶小姐?爹爹莫不是說,德妃的婢女并非婢女,而是嚴家庶小姐?姜侍郎原與嚴家庶小姐有私情?這,這,今上怎能容忍?”

老侯爺哂笑:“人生自是有情癡,這便是嚴家庶小姐的厲害之處,使姜侍郎不僅對她死心塌地,終身未娶,對今上,對鳳朝皇子亦是忠心不二,而今上,得這樣一條對自己毫無威脅、對敵人狂吠的忠犬,又有何不可呢。”

沈凱原目瞪口呆,結舌道:“這,這,天底下竟有如此愚蠢的男人?竟是看不出,那嚴家庶小姐但凡有一點點把他瞧在眼裏,也不會,也不會……”迂腐謹慎的沈家二老爺,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老侯爺咳嗽一聲,正經道:“女人心,海底針,老三倒是聽醉仙樓的老鸨說起,這世上有一種女人,能把男人吊得五迷三道,九死不悔,自己卻不付半分真心,想來嚴家庶小姐便是這樣的人吧,今上不也如此麽,放着嫡子不立,暗裏為鳳朝皇子添磚加瓦。”

沈凱原又不解了:“爹,我可聽糊塗了,跟着德妃進八皇子府的,即使不是侍婢,而是嚴家庶女,那德妃身為嚴家嫡女,又豈能容一個庶女站在自己頭上?”

老侯爺聲音沉沉:“通常情況嫡出不可能被庶出取代,萬事卻有例外,德妃乃天生石女,鳳鳴皇子實與鳳朝皇子同母,德妃借庶姐餘蔭才得居于妃位,雖想推鳳鳴皇子,奈何有心無力,嚴家順服今上,拿出無數金銀擁舉鳳朝皇子,現在鳳朝皇子羽翼漸豐,問鼎太子之位,為時不遠。”

沈凱原:“今上要立鳳朝皇子為太子,那立就好了,與我們沈家又有什麽關系,難道我們沈家還能去擋鳳朝皇子的太子之路不成?”

老侯爺冷哼:“這十年來,今上借着喬家的謀策,一點點收縮蠶食勳爵的封土食邑,一步步削減分散武将手裏的兵權,以求相互制衡,皇室獨大。沈家握着南楚最多的兵權,更有老三當年所受的冤屈,今上不放心沈家是一定的,沈家能不能為鳳朝皇子所用,更成了今上的最看重。”

沈雪一怔,似有所悟。

“五丫頭,好端端的做什麽偷聽壁角的小賊,當心你祖父打你的板子。”沈凱川的聲音突然在沈雪背後響起。

沈雪臉孔一紅,讪讪笑道:“爹,你從醉仙樓回來了?那兒的酒好喝不好喝?”老爹和葉超生,這就談完了?

121 避見

冬草連忙屈膝行禮:“冬草見過三老爺。”

沈雪擡頭望了望自己的父親,颀高清矍,穿一身黛青色千絲錦長袍,一方黛青帕罩住高束頭頂的發髻,臉上的皮膚呈現一種幹淨爽朗的橄榄色,一對烏黑的眸,半睜半閉間似有諷意,睜大時似閃着點點冰光。沈雪在心裏長嘆一聲,難怪老爹的名頭不因年齡增長而有所堕,這樣的人若在21世紀,那是絕頂的搶手貨,英俊多金,外加別人的丈夫。老婆是別人的好,同理,老公也是別人的好。

沈凱川被沈雪看得有點發毛,伸手拍沈雪的頭頂:“丫頭,進屋吧,真當你祖父聽不出你在門外麽。”看了看冬草,頓一頓,道:“一起進去吧。”

沈雪跟在沈凱川身後走進書房,與老侯爺、沈凱原分別見禮,老侯爺一擺手讓沈凱川和沈雪坐到離書案不遠的花梨木高背椅。

老侯爺專注地看了沈雪一會兒,沉聲道:“五丫頭,你在門外都聽到了,說說你的想法。”

沈雪看看老侯爺,再看看沈凱原和沈凱川,強笑道:“祖父,二伯父和父親都在,哪輪到孫女妄言。”

老侯爺輕哼了一聲:“這種血光之災,尋常深閨女子聽到了,大多撫着心口喊哎喲,遠遠避開,生怕聽在耳裏都能被血濺髒了衣裳,你站在門外,呼吸時而平緩,時而急促,也就說明你聽進了這些事,并在用心思考。五丫頭,往後就別在祖父面前裝傻充愣,膩膩歪歪,老頭子就不跟你說什麽吃鹽比你吃飯還多了。”

沈雪臉上一紅。吶吶道:“祖父如是說,倒是阿雪無地自容。”瞥一眼沈凱川,意思是你就這麽瞧熱鬧?

沈凱川木無表情,意思是我就喜歡瞧熱鬧。

沈雪嗆一口氣,暗道你不是喜歡扔雷玩嗎,怎麽改喜歡看熱鬧了?轉念一想,可不,扔個雷把別人炸得外焦裏嫩,他捧着手站在一邊瞧熱鬧。沈雪暗暗磨牙,琢磨起一定要做個雷送給老爹。炸他個焦頭爛額,讓他嘗嘗別人瞧他熱鬧的滋味。

老侯爺咳嗽一聲:“五丫頭,葉家案件很有可能事涉葉家小兒。祖父想知道你的想法和态度。”

沈雪不敢走神,起身微福一禮:“祖父,二伯父,爹,阿雪放肆了。”看老侯爺讓她坐下回話的示意。後退一步半坐在高背椅上,“葉寶柱狀告姑父殺人滅家,阿雪竊以為姑父不可能是兇手。孔老府尹熟知律法,四十年間官職不曾得過升遷,歲數越來越大,膽子越來越小。孔家三兄弟驕橫,那也是有限度的,欺男霸女的事情或許做得出。殺人放火卻是沒那份膽量。”

語氣很淡,很靜,無半分嘲弄,只在敘述事實,“姑父自娶了姑母進孔家。凡事都依賴在姑母身上,便是納個妾也欺姑母心軟。姑母曾誇耀過姑父不曾有夜不歸宿的事,也就是姑父沒有離開過長安,不可能遠去桂西府的涼水鎮做那殺人劫茶的勾當。而且,姑父是土生土長的長安人,葉家是涼水鎮人,素昧平生,無仇無恨,根本沒有殺人滅家的理由。”

輕輕籲一口氣,道,“雪山雲霧茶是茶中極品,家有一兩雪山雲霧,或是代表皇恩浩蕩,或是表示家財無數,非貴即富。阿雪久居深閨,亦未聽過孔家有雪山雲霧茶送禮、待客、自飲,借茶來裝點孔家門面。沒有作案的動機,沒有作案的時間,也找不到作案後的結果,從律法的層面上來說,不能認定姑父是兇手。”

嘆了嘆,語速更慢,“可是,五年前的事情不是什麽特別的,人們一般都不記得,姑父仗着同知的身份常常不去京衛指揮使司點卯,動辄休假,因此作案時間,審案的人不會認可姑父沒有。孔家素以不為五鬥米折腰的文人清流自居,不稼啬,不商賈,除了孔老府尹和姑父的俸祿,別無銀錢來源,而姑父的兩個弟弟游手好閑,是長安街頭有名的老混混兒,在外人看來,孔家應該很缺銀子,若得到雪山雲霧茶,除了送禮待客自飲以外,還可以高價轉賣,因此作案結果也不能确認孔家沒有。至于作案動機,雪山雲霧就是最難推翻的動機。”

望向面色凝重的老侯爺,沈雪接着說,“這就是莫須有,不一定有,也不一定沒有,有與沒有,都在于人說,高位者想孔家死,審案者就會說有,高位者想孔家活,審案者就會說沒有。——告狀人葉寶柱,不過是個引子。”

沈凱原怔怔的,苦笑道:“姐姐沒受過委屈,而今被困在孔家,定然一心指望沈家救她,救孔家。”

沈雪輕聲道:“孔家已經被這案子拖進水裏,刑部決定開堂公審,想來是奉了今上的旨意,不會輕易放過孔家。孔家無兵權無資産,入不了今上的眼,今上要對付的,阿雪認為,是我們沈家。在長安人的眼裏,孔家依附沈家存在,沈家要孔家做什麽,孔家莫敢不從。今上選擇對孔家動手,想來暫時沒有對沈家斬盡殺絕的念頭,只是想拿回兵權,依祖父的說法,就是把兵權交給鳳朝皇子,穩固鳳朝皇子的太子之位。”

吸吸氣,道,“可對一個以軍功起家的家族來說,兵權就是生命,沈家要想保住兵權,就得先從這樁案子裏跳出來。所以,葉寶柱是不是葉都督的家人,至關重要。而這一點,只能完全着落在葉公子身上。”以目注視沈凱川,帥哥對帥哥,聊得怎樣了?

沈凱川朝上翻了翻眼睛:“今天中午本約了葉家小兒在醉仙樓小酌,時至未時,葉家小兒也沒出現。”

似是漫不經心的話在沈雪聽來卻不啻霹靂,葉超生拒絕與老爹面談!這表示什麽?表示葉超生懷疑沈家站在葉家慘案的幕後,表示葉超生與葉寶柱有血緣親屬關系,也表示不多久葉超生會向沈家提出解除婚約。之前聽得葉超生先拜望老爹,後住進許家,當時就想這家夥一面與沈家敘舊。一面又給自己留後路,可以在沈家出事的時候迅速溜之大吉。竟是沒有想錯這只花狐貍!沈雪沉甸甸的心裏掠過一絲難言的輕松,卻很快被憂心于沈家陷在此案裏拔不出來。

沈凱川心頭微痛,只道葉成煥夫妻逝去,葉超生一個孤兒,很多事情要依附沈家,不會對五丫頭不好,誰知道冷風剛剛刮起,葉超生逃得比腳底抹油的兔子還快,唉。看來要給丫頭另覓良婿了。

老侯爺也愣了愣神,看着沈凱川和沈雪故作不以為然的樣子,閉了閉眼道:“自己不強。別人都靠不住,與其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不如想辦法找出案子的真兇。”

沈雪看一眼冬草,離座微福:“祖父,阿雪的大丫環冬草原是雙桂府一家大镖局總镖頭的女兒。兩樁案子有很多相似之處,祖父且聽冬草一敘,或許能得真兇的蛛絲馬跡。”

冬草立即跪下,忍淚把四年前镖局被滅之事說了一遍,道:“老侯爺在上,二老爺。三老爺,冬草不敢有半句虛話,求老侯爺恩典。冬草感恩在心,永生不忘!”

老侯爺沉吟許久:“四年前雙桂府嚴知府,莫不是現在的京衛指揮使司指揮使嚴石?”

沈凱川點頭:“當時兒子沒有找到別的什麽線索,而嚴石在那樁血案之後便離開雙桂府來到長安,随後借德妃之力坐上指揮使的位置。”

老侯爺的眼裏迸出一星冷光:“嚴石是德妃的弟弟。弗如說是那位嚴家庶小姐的親弟弟,鳳朝皇子和鳳鳴皇子是他親親的外甥。今上若是想借葉家血案逼沈家交出兵權。嚴家在前打沖鋒倒是極有可能。五年前,五年前就開始籌謀了麽,如此一來,葉成煥之陣亡怕也不簡單。”

沈凱原連忙安撫沈雪:“葉家小兒既然認定沈家與葉家有血債,且由他去,五丫頭不必放在心上,自有他後悔的時候。”

沈雪抿抿唇:“二伯父,阿雪沒事。”

沈凱川輕叩花梨木高背椅的扶手,涼涼說道:“阿卿從信王府得到的消息,華世子當聘禮的鲛珠正是嚴石向信王表示臣服的禮物,以華世子說,鲛珠是東越鎮國之寶,嚴家祖上原是東越大将,監守自盜,将鲛珠盜出東越後逃到南楚定居。可是,依父親多年的探查,嚴家卻是雙桂府的世族大家,兒子在想,嚴石這一脈怕不是雙桂府嚴家嫡支,又或者,華世子誤信嚴石關于鲛珠的說詞,鲛珠另有來歷。無論嚴石是與不是雙桂府嚴姓世家嫡脈,雙桂府嚴家也當有說詞應對華世子派出去查訪的人,我們同樣不會從嚴家得到有用線索。”

沈凱原呆了呆:“用千年鲛珠向信王府表示臣服,嚴家還真豁得出去,信王府也敢相信德妃的弟弟,鳳鳴皇子的舅舅,真向信王府投誠?”

沈凱川呵呵笑道:“嚴石敢假做,信王府就敢假信,皇位之奪,哪有個真字的存在。”

沈雪突然目視冬草:“冬草,你既是家中長女,可知你家藏有什麽寶物?”

冬草茫然搖頭:“開镖局的都是仗着小有武藝的江湖客,镖局的夥計們更是一群窮哈哈的苦力,家有寶物的富貴人家,誰也不會願意過那刀尖舔血的日子。”

老侯爺雙目一亮:“五丫頭在想什麽?”

沈雪皺着臉:“回祖父,阿雪在想,也許真有東越大将監守自盜,盜了東越鎮國之寶逃到南楚,這人卻不是嚴石口中的嚴家人,阿雪聽爹爹說,鲛珠被……祖母取走,阿雪想,鲛珠既是東越鎮國之寶,如果散出消息,使東越人知道鲛珠是信王府留在鎮北侯府的,東越人還能無動于衷嗎?東越人動起來,我們就可以摸出究竟是誰從東越盜走鲛珠。阿雪還想,也許葉家和冬草家,存在着某種關系,這種關系就是兩樁血案的發案原因。”

老侯爺語氣暗沉:“五丫頭想得有點亂,但也很有意思,簡單地說,以鲛珠為餌,引出東越人,證實是葉家和冬草家的祖上從東越盜走的鲛珠,雙桂府嚴家殺人越貨,又被今上利用此血案來對付沈家。”

沈凱原眨着眼睛看沈凱川,你家丫頭可真敢想!沈凱川也眨着眼睛看沈凱原,我家丫頭一直很敢想。

沈雪臉上又是一紅,嚅嚅道:“祖父言簡意赅。”

“侯爺!”門外傳來侯府總管沈福的聲音。

老侯爺:“進來。”

沈福走進書房,一躬:“大夫人讓小人來禀告侯爺,喬家派了媒人前來,為喬尚書之子喬立求娶四小姐。”

122 合璧

沈雪坐在花梨木的高背椅上,因着面對長輩說話,只得是個半坐半懸的姿勢,聽得沈福如是說,大驚之下,身子一歪,差點兒從椅子上滑下去一屁股坐到地上,心中忍不住吶喊,有沒有搞錯,喬立求娶沈霜霜?喬家想做什麽?在此風雨飄搖之際與沈家風雨同舟?喬家的人,有這麽善良,這麽仗義?

老侯爺正端着茶杯喝茶,沈凱川孝敬的雪山雲霧茶,聽沈福一言,一伸脖子一抖手,口中的茶噴出來,杯中的茶潑出來,老侯爺一邊咳嗽一邊憤憤:“可惜了這麽好的茶!”

沈凱原張大了嘴,合不上。

沈凱川的臉黑成了雷雨前的雲。

沈雪瞅着,忽然又覺得圓滿,果然,人與人是需要比較的,自己幾乎摔個跟頭表現得的确很狼狽,這三位沈家的大神,表現并不比她好兩分。想必芳菲園裏的大夫人趙氏,表現也不會太好。喬家突兀扔來的雷把沈家整個兒炸得焦了!

沈福垂首垂手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心觀丹田,只恨手裏沒有小木魚,碎碎有詞: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絕對不是故意的。

老侯爺緩過氣來,有氣無力地問道:“老二,老三,你們兩個是什麽看法?”

沈凱原瞅一眼聳聳肩的沈凱川,字斟句酌道:“爹,兒子覺得,撇開喬家的不明用意,從門戶來看,可以說門當戶對,喬家子弟雖然遍布朝野,難免驕縱。卻沒有什麽腌臜混帳事抖出來,喬立小兒,文采武功約摸不輸于阿碩和阿榆,品性方面也無龌龊的話流傳。喬家家訓很嚴,男子成家之前不許有侍妾,教人事的通房會在訂親之前被打發掉,單這一點便被很多有女的大戶人家看重。”

看着老侯爺并無異色,又道,“四丫頭這孩子,秀外慧中。各個方面無一不是頂好,一家有女千家求,之前求親的人常常因為誇贊自家兒郎。争得面紅耳赤而惡語相向,可是,自四皇子在桃花山莊那樣一鬧,這一陣子再無媒人登門,大嫂很是着急。當初大丫頭的婚事一波三折,到四丫頭又不順當,唉,大嫂本屬意東安侯府鄭家三兒,知根知底的不會虧了四丫頭。”

“我看鄭叔俊那小兒,不及鄭家老大一半沉穩。大嫂這是被簡鳳歌氣着了。”沈凱川左腿壓右腿斜坐在椅子裏,“說起來,喬閣老和喬尚書這兩個老泥鳅。出謀劃策幫着皇帝清理了不少勳爵,讓皇帝嘗了很多小甜頭,但并沒有真正動搖勳爵的根基,不過是些伯爵以下的四等五等爵,以及一些沒靠山的大地主大商賈。”

手指還在扶手上輕叩。“喬家在十年間做成文臣之首,我們沈家是武将世家。兩大家族間沒什麽矛盾,兩家做親家也無不可,只不過眼下情勢于我們沈家不利,喬家不會看不出來皇帝把水攪渾了是想對付我們沈家。掐這個點,讓喬立求娶四丫頭,不管皇帝意志,不顧皇帝惱怒,喬家這雪中送的是不是炭,還真不好猜度。”

沈雪默默嘆了口氣,喬立味道再好,也不是沈霜霜的菜,沈家四小姐,一心要給信王府世子做妾呢。

老侯爺很大聲地嘆了口氣:“老大家的一向果決,這也是猶豫了,才讓阿福報到我這裏來,可我一個遭老頭子怎麽能把手伸到孫女的婚事上去。”

沈雪撲哧笑了:“祖父,瞧您這話說的,孫女們能得您的照拂,那是孫女們的福氣。四姐姐及笄待字,依二伯父之言,喬家又不是龍潭虎穴,喬立也算是人中翹楚,這門親事結得結不得,只不過如爹爹所說的,眼下情勢不對。應對喬家捧來的炭,那就讓他們先捧着好了。”

老侯爺哼了一聲:“小丫頭家家的,說到親事一點兒也不臉紅,嗯,嗯,怎麽個先捧着?拖着?理由呢?”

沈雪眨眨眼:“理由是現成的,四姐姐是長房嫡女,下個月大伯父就要回長安述職,大伯母給四姐姐許親,由大伯父最後把着,天經地義的事兒。大伯母不過是一時急得發暈,才沒想起大伯父這塊……呃!”打個咯兒咽下了“金字招牌”四個字,沈凱山是一品都督,三十萬大軍在手,不能不敬。

沈凱原一拍腦門兒:“一個月的時間不定就能查出葉家血案背後的事,那時候再和喬家議四丫頭的婚事,是進是退就不會被喬家牽着走,而喬家,若是真心求娶四丫頭,不會等不得這一個月。哈,五丫頭,你這肚子裏的彎彎繞還真不少!”

沈雪噘噘嘴,嘀咕道:“誰肚子裏也不是一根腸子到底,讀書是好,可讀書讀得二伯父你這般迂直,就不好了。”

“唉,炭雖然輕,捧得久了手會酸的,不定還會燙着手。”老侯爺大大地嘆息一聲,眼睛眯成一條線,笑道,“阿福,去給老大家的回話吧。”

沈福向書房裏的主子一一禮畢,出門而去,臨離去時瞟一眼意态沉靜的沈雪,打了個冷顫,再一次在心底确認五小姐不能得罪。

沈凱原忍不住道:“這喬家的葫蘆裏賣什麽藥呢?”

沈凱川懶懶道:“喬立一早便喬裝去了聚春和客棧拜見北晉的那位二皇子,約有一個半的時辰,想來是達成了某種協議。喬家的出身是讀書士子,喬閣老汲汲營營,一直在謀求使喬家成為真正的世家士族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