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居然是肉,推倒N遍,希望能過審核吧
儀嗆住了,含着滿眶淚水寫下生平第一張欠條,千叮咛萬囑咐千萬不可傳揚出去,堂堂公主的臉面啊!
沈雪恭恭敬敬送走了一掃來時頹廢之色變得意氣風發的簡鳳儀。把從樓上跑下來的花花抱在懷裏,坐到門前回廊的朱漆低欄上。仰頭望着開得擠擠挨挨的桂花,叫過冬草和冬果,低聲做着安排。
香榧木不是香榧木,是楊樹木,美人果不是美人果,是白蘿蔔。但是,這不重要,有香榧木和美人果這兩個名稱就足夠了。
沈雪相信老太君一定會有所動作,将近四十年鎮北侯府後宅第一人,手裏必定有她自己的力量。
入夜,鎮北侯府裏彩燈高挂,毓秀園內外更是燈火輝煌。在趙氏、楊氏、艾氏和沈凱原、沈凱川的極致款待下,賓客們完全忽略了葉超生的奉旨退婚和慕容遲的攜旨選美,盡情享受沈家提供的歌舞和佳肴。喬閣老與喬尚書在松濤園與老侯爺相談甚歡,信王在一衆公侯勳貴中談笑風生。一些四五品級的官員聚在一起,悄悄議論明天的刑部公審。
沈霜霜聽着趙青蓮含淚的自嘆自憐,句句暗責喬曼玉不肯自請下堂,既損信王府顏面,又折定國公府臉皮,禁不住心頭怦怦直跳,原來趙青蓮也抱着嫁給簡少華的意念,親王,國公,門戶相當得很啊。
沈霜霜臉色灰白,喬曼玉是一棵枯死的樹,再無逢春的機會,樹坑還沒空出來,願意填坑的人已在排隊,她該怎麽辦呢?向晚前去了北晉的暗鋪,買回一對青花高腰透雕丹鳳朝陽的梅瓶,相信喜好美色的慕容馳必不放過喬家的好女。和親一劫很有希望躲過去,如何引起簡少華的在意,看來還得着落在重陽節的皇家宴會上。
沈霜霜有一搭沒一搭與趙青蓮搭着話,心裏的風車開始急速旋轉。
毓秀園裏,老太君的臉陰得能滴出水來。
艾老夫人以身體不适為由,早早離開了鎮北侯府。
老太君把丫環婆子全都遣出屋去,只留下施嬷嬷奉茶。
往事如煙。
吳大學士奉命往南疆赈災,帶回蠻人頭領之女,收之為妾。吳家主母極恨蠻女深得吳大學士寵愛,在吳氏出生時去母留女。蠻女從南疆帶來的丫環阿萍,跪在吳大學士腳下,砍去了自己的左手,求吳家主母放過自己,求吳大學士允許自己伺候小主子,一番苦肉計使吳大學士大為惱恨吳家主母的狠毒,吳家主母想不到自己早中了蠻女下的美人果之毒。吳大學士很快迎娶繼室進門,卻又悄悄進了阿萍的屋子。
吳氏長大了,瘋狂地愛上了從戰場上凱旋的沈侯。阿萍拿出蠻女留下的另一枚美人果,吳氏借沈侯夫妻在天元寺上香,沈侯與住持在前殿說話,扮作小沙彌給寮房裏的錢氏奉茶,親眼看着錢氏喝下帶美人果之毒的茶。
吳氏的生母是蠻女,長安城裏的貴女圈把她看作異類。吳家的姐妹對她更是疏而遠之。只有同齡的窦家女與她來往。窦氏也是家中的庶女,親父乃花叢高手,兄弟姐妹衆多,生母懦弱,只知道在她被欺了的時候淚流不止。兩個孤苦的庶女成為無話不談的密友,窦氏從吳氏這裏拿了幾種藥以後,在家裏的地位明顯上升,對吳氏更加言聽計從。
長安城裏世家大族艾家大少奶奶病故五周年忌日,艾大少爺在天元寺做法事,吳氏對錢氏下美人果毒的同時。窦氏對艾大少爺也下了情毒。
Advertisement
三年時間,吳氏和窦氏兩個小庶女分別嫁給當時最顯赫的男子做了繼室,她們兩人一度成為長安城裏庶女們争相模仿的對象。
情毒有一定的期限。窦氏正待把毒手伸向艾家的嫡子長孫,清醒過來的艾大少爺毫不留情将她關進後宅,把元妻留下的一兒一女養在自己身邊。自此窦氏和她的親女艾氏,日子漸漸艱辛起來。在艾氏及笄之後,窦氏找上過得風生水起的吳氏。連求帶逼,讓吳氏把艾氏娶進家門,做沈家的三少夫人。
吳氏心裏極其不舒服,她的兒子是誰,翩翩美少年,長安第一少!艾氏算什麽。閣老府上的嫡小姐,卻比庶女都不如,貌不驚人。才不壓衆,怎麽配得上她的兒子!
恰在這時,沈侯爺上書皇帝,請封三子沈凱川為鎮北侯世子,皇帝大筆一揮。诏書即下。
窦氏再次登門,強硬表示。如果吳氏敢拒這門親,她就要把吳氏做過的事向沈侯爺抖一個底兒掉。反正她已經不得艾閣老看一眼,女兒就是她的全部,為了女兒,她什麽都可以豁出去,即使是性命。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吳氏不敢不應。
十五年前的那個晚上在老太君的腦海裏時隐時現,記憶的浪潮一浪又一浪撲過來。
老太君死死盯着沈雪送來的禮物,真的是好大一份生辰禮,楊樹木做的盒子,白蘿蔔刻的美人果,五個銅錢就能買到的東西,卻似千斤重物壓上她的身體,幾乎将她碾碎。
她做錯了嗎?沒有,她的兒子,皇帝敕命鎮北侯世子,怎麽能娶一個山野村姑為妻!一個山野村姑勾.引得她的兒子樂不思家,不該死嗎?
四十多年了,四十多年前的事情,那小賤貨從哪裏得知?一手帶大自己的阿萍早已化作一把枯骨,這世上除了窦氏,再無旁人知道,窦氏竟然出賣了自己?她看得比命還重的女兒,是自己的兒媳,任由自己捏扁搓圓,窦氏怎麽敢出賣自己?
舊事重新擺上案頭,那小賤貨想幹什麽?她還知道哪些事?老太君只覺得胸腔裏的窒息使她喘不過氣來,揮手叫施嬷嬷遞一杯茶來。
施嬷嬷是吳家繼妻選給她的陪嫁嬷嬷,對她從無二心,很合她的心意,這麽多年來一直是她身邊最得力的管事,雖然年過花甲,腿腳依然利落,反應也很快。
多年的朝夕相伴,施嬷嬷對老太君十分了解,知她氣惱五小姐拿假貨冒充珍品,想着逗老太君一樂,便捧過四少爺送來的大玉桃,按四少爺的方法開啓旋扭。
佛門梵音聽起來極是正直、和雅、清澈,給人滌心蕩肺的空靈之感,能讓人在一瞬間安靜下來,身心清淨。
老太君聽着這輕柔悠揚的梵唱,臉色漸漸和緩,剛開口說“阿灣乖孫”,突然聽得梵唱裏夾雜着一抹凄凄慘慘的呼喊,“殺人償命,還我命來,殺人償命,還我命來……”循環往複,無休無止,與梵音一起入耳,格外的陰森詭異,老太君頓時毛骨悚然,顫抖着手指着玉桃,嘴唇哆嗦說不出話來!
施嬷嬷吓得面如土色,撲通跪倒在地:“老奴不知,老奴不知啊!”
老太君瞪大了眼盯着白玉平臺上的兩個玉人,盯着玉人那盈盈的眉眼,佛門梵音,曲意奉茶,佛門,奉茶,老太君整個身子都抽搐起來。這分明是她給錢氏下毒的場景再現!
施嬷嬷到底在老太君身邊久了,明白老太君受了大驚吓,只是眼前的景象實在蹊跷,似乎有涉陰私,當年三老爺将那些下人一個一個擰斷脖子的恐怖情景,恰似火山熔岩突然從地底噴出,施嬷嬷心驚膽顫,只慌忙去關玉桃的旋扭,梵音停了,呼喊更顯凄厲。
那是鬼哭麽?施嬷嬷手忙腳亂之中竟将玉桃摔落在地。粉玉、碧玉、白玉,碎成無數塊,呼喊聲卻不停止。仿佛一縷不肯屈服的冤魂在吶喊!
老太君再也撐不住,兩眼往上一插,嗓子裏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施嬷嬷魂飛魄散,再也顧不得這玉桃價值如何。拼命去踩地上的碎片,直到再也聽不見那瘆透人心的鬼哭。施嬷嬷手足俱軟,不敢大聲呼救,哆哆嗦嗦扶起老太君,擠壓人中,将老太君喚醒。
老太君癱坐在地。一動不動。
屋外的丫環婆子聽着屋裏有異響,敲門探問,施嬷嬷強自鎮定。回說老太君頭疼,需要靜養,一邊把地上的碎玉收拾幹淨,向老太君請罪。
卷簾大将打碎玉帝一只琉璃盞,就被罰落人間變成脖子上挂着九個骷髅的沙和尚。她一個侯府下人,資格再老也是下人。打碎了四少爺送來的絕品,如果得不到老太君的諒解,脫三層皮也不夠沈世灣懲戒的。
老太君漸漸回過神來。
沈世灣說這玉桃是他們母子在尚珍和的精心定制,也就是說他們母子已經知道錢氏之死,除了艾老夫人告訴他們,別無可能。他們拿這件事來要脅她,是為了鎮北侯爵位嗎,他們得有多蠢才會看不到她一心為沈世灣謀算?
老太君想不明白。
香榧木,美人果。沈雪顯然不會是像她說的那樣,把美人果當然人間佳品。阿萍說,外祖父深懼這種毒果殺人于無形,令族人将境內僅有的一棵美人果樹刨根燒成了灰,娘親手裏的美人果是族人在刨樹的時候得到的,僅此兩枚。娘親随父親遠赴長安,外祖母憂慮女兒無依無靠,将兩枚美人果交到阿萍的手上,防患于未然。
沈雪那番蠱惑人心的胡話,怕是能引起長安人往南疆淘美人果的熱潮,美人果在南疆已經絕跡七八十年,想來也沒什麽人能說出美人果的一二三來,反倒增加了美人果的神秘感,佳品還是毒果,誰又說得清呢?
老太君扶着施嬷嬷的手,費力地爬起來,腳步蹒跚往內室走去。
沈雪用白蘿蔔冒充美人果,使長安人認為美人果真實存在,總會有那不甘心的人竭力尋找美人果。老太君不敢賭南疆親戚們全都忘記了美人果,金銀財帛的誘惑,誰也擋不住,當他們透露美人果的秘密的時候,吳家主母之死,錢氏之死,就會被揭出來,吳家的人不會放過她,沈家的人更不會放過她。
老太君的眼裏浮起一層層陰鸷,她從來不是束手就擒的人!
星河耿耿,笙歌散盡,喧嚣了一整天的鎮北侯府終于安靜下來。毓秀園正廳裏燈火通明,老侯爺和老太君高居上座,大房、二房、三房的各個主子及姨娘們依次行過禮,然後各歸座位等待着生辰宴的最後一個環節,全家人一起吃一碗長壽面,祝福老太君福壽綿綿。
今夜沈家的長壽面選的是魚茸面,取的是新鮮黑魚,清水燙熟,去皮剔骨剁成魚茸,和在面條粉裏揉得透了再擀成薄面皮、切成細面條,煮熟後淋上去油的雞湯,口感勁道,色味清香鮮爽。
沈雪看了看放在桌案上的餐具,大房那邊是花團錦簇的結晶釉瓷,二房那邊是素雅清新的青花玲珑瓷,而三房這邊則是牡丹花開粉彩瓷,全部是老太君珍藏多年的精品瓷器。
沈雪擡起頭,半眯着眼看向老太君,暗暗嘆了一聲,老太君的承受能力比她預想的還要強大,從她和緩靜慈笑容裏看不到半點不悅。沈雪垂眸,靜靜地坐着,感受着一股殺氣在她的周圍彌漫。
134 揭穿
婢女們小心翼翼将熱騰騰的魚茸面盛在光彩奪目的瓷碗裏,沈雪嘴角輕輕地勾一勾,聽着廳內一番父嚴母慈子孝媳賢孫乖的唱念做打,眨眨眼看向主座上的老侯爺,又垂下頭來,拿着筷子在碗裏戳了戳,嘆了口氣:
“好貴的一碗面。”
艾氏心情甚好,兒子送出的玉桃閃瞎了所有賓客的眼,讨得老太君極大歡心。
對她來說,長安貴婦圈裏的面子固然重要,裏子更重要,沒有什麽事能比沈世灣承爵更大。可她也很心虛,這份禮物如此貴重,必然是沈凱川交給五丫頭,由她大出風頭的,現在烏木箱還在她的私庫裏,雖然預備了一大套說詞,怕也難擋沈凱川的雷霆之怒。艾氏惴惴不安的心随着沈凱川并不在意的态度大大地安定下來,暗自嘲笑自己做賊心虛,想一想,沈世灣才是他的嫡子,況且五丫頭的禮物也不差,生辰禮就算揭過去了。
大家都在低頭吃面,沈雪這句輕和卻清晰的話迸出來,艾氏一陣慌亂,生怕沈雪出夭蛾子咬上烏木箱的事,立即開口斥道:“你學的規矩都忘了,竟不記得‘食不語’?”
沈雪淡淡道:“阿雪去過大廚房,明天的早膳,如果阿雪沒有說錯,三房的食桌上會擺一道這個季節比較常見的蜂蜜桂花糕。”
艾氏冷笑道:“五丫頭不喜歡吃桂花糕,可以在你聽雨院的小廚房自做。大嫂給你配的小廚房,閑着多不好。”
趙氏權當沒聽見,繼續低頭吃面。
沈雪眯了眯眼,語氣涼涼:“桂花糕香甜軟糯,素來是四弟的喜好,阿雪對桂花糕也情有獨鐘。只不過今天晚上吃下這一碗魚茸面。明天早晨再吃一塊蜂蜜桂花糕,可就離死不遠了。”
老太君的瞳仁驟然緊縮,冷冷道:“五丫頭,今日是老身的生辰,你卻在這裏死不死地沒一點忌諱,誠心讓大家吃不痛快,誠心給老身添堵?”
艾氏立即附和道:“五丫頭,你這沒規沒矩的,可真應了老話,有娘生。沒娘養,沒娘的孩子就是一根草,編成花也是草。還不趕緊跪……”白光一閃,“嘟”的一聲,艾氏一低頭,一把瓷勺釘進紫檀木的桌面,勺柄猶自輕顫。艾氏臉色一下子全白了,這要是一把刀插進她的脖子,那皮肉外的刀柄也會顫兩顫嗎?
沈凱川目不轉睛地看着老太君,突然喝道:“一刀,去請韓老大夫,去請魏大夫!”
“喏!”沈一刀低沉的嗓音傳入廳內。人已離了毓秀園。
老太君重重地一拍桌案,長身而起,指着沈凱川:“老三。你,你什麽意思,你竟是信了五丫頭胡言亂語?”
廳裏的人們都已停下筷子,多以疑惑和責備的目光看向沈雪。沈霜霜心底卻是一驚,想起自己曾讓項嬷嬷給沈雪下毒。被沈雪避過去的事來。
老侯爺面無表情:“五丫頭,把話說明白。否則,吃板子是小事,你爹也護不住你。”
沈雪淺淺一福:“祖父見多識廣,當是深悟這世上的植物千奇百怪,相克又相生,香臭酸甜苦辣辛麻,什麽味道都有,也有什麽味道都沒有的。西南多山多雨,山高林密,林子大了,什麽玩意兒都有,千萬朵野花中有一種食蜂花,專門捕捉蜜蜂,泌出酸液把蜜蜂融化成汁,一滴一滴吸收殆盡。”
楊氏失聲道:“都說是蜜蜂采花,竟有花吃蜂的,這也太離奇了吧。”
沈雪眉尖輕跳,緩緩說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食蜂花的花瓣曬幹以後,以血滴之,就會變成一種透明的膠狀液體,看上去是極淺的粉色,聞起來有極淡的酸腥味,密封在玉瓶裏,經久不燥。”
沈世灣突然插話道:“這種詭怪的食蜂花,有毒,對嗎?”他的确很喜歡吃蜂蜜桂花糕,但是,現在,他不停地問自己,以後還吃不吃這種美味。
老侯爺眸色黝黑,看不到一絲波瀾,好像沈雪在說,今夜星光燦爛。
沈雪端起盛着魚茸面的粉彩瓷碗,手指從碗沿上輕輕掠過,沉沉說道:“只有在蜂蜜為引的時候,食蜂花的怪性才會被引出來,把腸腸肚肚當成蜜蜂一樣,一點點融掉。”
沈世灣駭然變色,其他人的臉色也都不大好看。
心底有尖銳的刺痛,短暫前生都是血腥的教訓。
她染了疫病,不斷地發燒,昏沉間好似在烈火上灼烤,渾身長滿膿瘡,鑽心地癢,鑽心地痛,一批膿瘡發完,又有新的膿瘡,膿漿滾滾,每一天都如置身地獄,承受着火燒火燎。她動不了,也說不出話,隐約察覺到一道冰冷的眸光,黯淡的燭火下,一張男性的臉美如冠玉,正是她的丈夫,雲川府衛所守備。
他輕輕笑着:“醒了?你就快死了,我覺得有些話還是告訴你的好,免得你死了都是個糊塗鬼。”
在守備不緊不慢的敘述中,沈雪得知,他原是山裏的采藥人,因為相貌不俗娶了一位商家女,捐了不入流的官職,靠銀子打底一步一步往上爬,妻妾財帛耗盡,他利用原始森林裏的奇花異草悄無聲息殺了她們,食蜂花是他手裏的利器之一。他的眼睛盯上了雲川府的大商沈家,自編自導巧妙布置,一手剿滅湖匪受到上司嘉獎,一手英雄救美娶回財神女,滿城疫病只為不着痕跡除去沈家的每一個人,沈家的百萬金銀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守備就那樣冷靜地俯視她,幽黑的眸光在燭光下仿似地府鬼火……
沈雪的聲音低沉,透着悲涼:“很不巧,我對魚類不大感興趣,再好吃的魚,我也吃不上兩三筷子,總覺得忍不了那股腥味。”她擡起頭來,定定地望着沈凱川。“大廚房說,今晚的長壽面原本是野菇雞絲面,施嬷嬷改點了魚茸面,食蜂花的腥味很淡,混在魚腥裏,一般是分不出來的。真的不巧,我不但知道南疆的大山裏就長着食蜂花,而且見過。”
沈凱川的雙手握成了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女兒的意思他很清楚。這是他的母親向他的女兒伸出了殺戮的手,為什麽?就因為女兒那張酷似玉明的臉?如果不是濃妝豔抹,女兒墳頭的草是不是枯了榮。榮了又枯?
四下裏靜悄悄的,老侯爺一揮手,沈福将廳裏的下人全都帶了出去,遠離毓秀園正廳。
老侯爺直視老太君:“過去的事,為什麽還要翻出來?五丫頭。她是你的親孫女!”
老太君淚眼婆娑:“侯爺,你就這麽相信五丫頭的話?她在胡說八道,你竟聽不出來嗎?侯爺不是不知,妾身從未去過南疆,更不知什麽食蜂花!必是哪個嚼舌頭地與她說起明氏,她恨妾身。她滿心滿腦地恨,才給妾身潑這樣污水!侯爺不明白嗎?”
淚水汩汩而下,“妾身只想着今天是個好日子。這才拿出珍藏多年的器物,這粉彩瓷,三房的人都在用着,難道妾身能害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嗎!這面,這魚茸面是妾身讓施嬷嬷改點的。可全府的人都在吃,難道妾身要害了整個侯府嗎?”
這一番話說下來。事情立刻演變成了,沈雪知道了生母之死與老太君有關,因此恨極老太君,無中生有,無理取鬧,破壞老太君生辰的合家歡。這是不孝,是大不敬,就像老侯爺說的,吃板子是小,下牢獄都夠了。
沈雪深知自己半步不能退讓,暗沉着嗓音,幽幽道:“沒有去過南疆,不等于對南疆一無所知。魚茸面沒有任何問題,大伯母用的結晶釉瓷,二伯父、二伯母用的玲珑青花瓷也都沒有問題,三房這邊,用膳時的座位是固定的,別的碗我不好說,我這只碗在盛面之前,被塗抹了食蜂花制成的膠狀液體,遇熱即溶,如果我沒估錯,三夫人和四弟的碗,也有這種髒東西。”
沈世灣跳了起來:“賤婢!你想為你那個低賤的生母喊冤……”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上沈世灣的臉!沈世灣痛得大叫,錯愕驚恐地瞪着打他的人。
沈凱川面色冰冷:“不說五丫頭是你姐姐,就說你的小命還是五丫頭從河裏撈上來的,我們沈家怎麽會有你這樣忘恩負義的東西!”
艾氏不是沒見過沈凱川的冷漠,但此刻沈凱川散發出來的陰狠之氣,讓她看懂了,沈世灣這是觸了沈凱川的逆鱗——明氏。艾氏一陣悲苦,明明是五丫頭暗惱老太君,對老太君不敬,卻要她的兒子挨打,天理何在!
艾氏恨恨道:“五丫頭,你胡說八道,我這當嫡母的想管也管不了你,可你別想着拉我們母子下水,我對老太君從來孝敬有加,侯府裏誰不知道老太君最是疼愛小四,我看你是得臆症了,正好韓老大夫就在外面,讓韓老大夫好好地瞧一瞧吧。”
臆症即瘋病,對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來說,幾乎是毀滅性的,誰家兒郎會給一個有瘋病的女子下聘?因為明氏,因為沈家的禁忌,艾氏從來就沒想讓沈雪好過過。
沈雪冷冷道:“三夫人莫非忘了四弟的玉桃?”
高座上的老太君猛地站起身,站得急了,寬大的衣袖拂過桌面,一只茶碗掉落地上,老太君一腳踏上潑灑的茶水,腳下一滑,身子晃兩晃直往後仰,竟至碰倒了沉重的紫檀木椅,前額磕上案角,徒然揮舞的手揪住了高座後低垂的帷幔,帷幔吃不住重,刷拉自頂部撕裂滑落下來,将老太君整個覆蓋住。
正廳裏一下子亂了,衆人紛紛推開座椅向老太君奔過去。
一道烏光一閃,沈雪悶哼一聲,向前一栽!
ps:
今天卡文卡得很,這一章沒有預期的肥,不算颦兮嫣然親的粉紅票票,明天再來吧。
周末愉快!
135 毒箭
“咣當”“嘩啦啦”“乒乒乓乓”!
沈雪身子向前撲,雙手壓上面前的桌案,可圓桌不比方桌,一下子傾斜翻倒,杯碗碟盆全往地上掉,撞上水磨石的地面,碎成一片片。失去平衡的沈雪伸手拖住身旁的坐椅,肘部撐着椅面,不至于完全摔倒地上,但是翻倒的湯水面菜濺灑了一身。
巨大的聲響引得本向老太君撲過去的人頓住身形,就在一愣神之際,突聽五少爺沈世波驚叫:“箭,箭,血,爹,爹,五姐姐中箭了!黑血!黑血!”
沈凱川神情大變,喊聲“大嫂辛苦”,回身沖到沈雪身邊,顧不得滿地髒污,半跪着一把抱起沈雪,只見一支黑鐵箭插在她的左肩上,就這一轉眼的時間,沈雪已是臉色發青,嘴唇發黑,很明顯那是一支帶劇毒的箭。
沈凱川眼都紅了,大叫道:“快,魏大夫來了沒有,魏大夫,快叫魏大夫!”
六少爺沈世研急急沖出正廳,狂喊道:“福叔,沈福,魏大夫來了嗎,魏大夫人呢?韓老大夫,韓老大夫!”
背着藥箱的韓老大夫一路小跑跑進正廳,一看沈雪的面色,暗暗叫苦,開藥箱,取銀針,一連七針紮下,以袖拭額上的汗,道:“這箭有毒,而且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毒,老朽一時查判不出,老朽只能用針延緩五小姐體內血流速度,沈侯爺,沈大人,兩個時辰內找不到解藥,五小姐,老朽無能為力!對不起!”
趙氏、楊氏、艾氏手忙腳亂把老太君扶到高背椅上坐穩,老太君渾身發顫。煞白了臉嗚嗚地哭起來,嘴角卻不經意地輕輕一翹。
陰森的煞氣從沈凱川身上散出來,沈凱川壓低了聲音:“救不得了?”
沈家的人從來沒有一刻如此清楚地感受沈凱川的陰森煞氣,不由自主記起這位多年來醉卧溫柔鄉的沈家三老爺,曾經是一個在十倍于己的敵軍中九戰九勝,殺敵以十萬計的的殺神。屬于殺神的殺氣,是來自地府深層的陰森,扼住了人們的咽喉,令人呼吸困難,遍體生寒。
韓老大夫低聲道:“對不起。”
沈凱川從衣袖中掏出一只兩寸長的竹管。摔向門外的地面,只聽“呯”的一聲,竹管騰空而起。在半空中爆出一片紅色煙火。低頭注視着沈雪嘴角溢出流下的一朵又一朵黑紫的血花,沈凱川靜靜說道:“阿研,到大門口去迎魏大夫,阿榆,找出射箭的位置。”
老太君的哭聲在沈凱川的森寒中不知不覺低了。沒了,聽到這句話,身子微微一僵。
沈雪很想笑一笑,卻笑不出,心跳忽快忽慢,呼吸忽急忽緩。是麻,是痛,不太分得清。眼前已是一片黑暗,意識正在一點點流失,努力撐起頭,她說:“祖,祖父。美,美人……果……”更深濃的黑暗卷過來。好似大海裏的一葉扁舟,一個巨浪打過來,再不見舟影。
老侯爺背着手,一言不發。
沈世榆去了廳外,竄高縱低比對毒箭的射擊點。沈世研領着氣喘籲籲的魏十四回到正廳。楊氏指揮婢女收拾清理混亂的正廳。
魏十四捏住沈雪的手腕號脈,拿刀挑了一點傷口處的黑血在鼻端細細地聞,無聲地嘆了口氣,用鑷子夾住白棉紗擦去黑血,自藥箱裏拿出一個金葫蘆,離着傷口一寸左右倒出一撮金色的藥粉,片刻後手起刀落将箭矢取出,又把一個紅葫蘆裏的紅色藥粉均勻倒進綻開的三角形傷口,用白棉紗裹定,把帶血刀和箭、沾血的棉紗包在一塊浸過桐油的棉布裏。
沈凱川看着從容不迫的魏十四,心下稍安。
趙氏見沈雪青黑的臉孔毫無緩和的跡象,憂心忡忡:“這位就是魏大夫?魏大夫,我家五丫頭怎麽樣?”
魏十四起身,雙手揖禮:“沈大夫人吧,五小姐傷在肩胛骨,傷口很深,這箭不是一般手開弓射出來的,是機關弩箭,力道很強,箭頭斜着進入身體,有可能傷着筋脈,造成永久性損傷。”
趙氏窒了窒:“魏大夫所說的傷,是不是表示,五丫頭的左臂……”
魏十四垂了垂眸:“這不重要,解不了毒,五小姐撐不到明天早晨。”
趙氏退兩步,聲音裏有抑制不住的顫抖:“什麽毒,這麽狠?”
魏十四的眼裏閃過一絲狠戾:“這就是傳說中的見血封喉,又名箭毒木,只有在濕熱的南……”
“什麽人敢夜闖侯府?”沈世榆暴喝道,随即打了個呼哨,“圍住賊人,休放走一個!”
金屬相叩的聲音立時傳過來,呼喝聲四起,透過大門,可見九個深色人影,各執一柄金色蛇形長劍,同進同退,首尾相連,攻守此呼彼應,時而一字散開,時而四圍合擊,九人作戰,俨如一人,剎那間金光匝地,劍氣森寒!
老侯爺面冷如鐵:“給我拿下!”多少年不曾有人敢闖鎮北侯府,這幫人可真是利令智昏!這魚上趕着浮出水面撲騰,可就怪不得捕魚人一網打盡。
侯府侍衛同聲叱咤,擺開手中刀,兔起鹘落,電掣風馳!數十人穿梭來往,刀光劍影,直令人眼花缭亂,膽戰心驚!
老太君心疼得直哆嗦,毓秀園再寬闊,也容不下這麽多人大展拳腳,花木山石全遭了殃。心疼之際又有深深竊喜,暗念了一句“菩薩保佑”,這些不明闖入者來得太及時、太妙了!掃過氣息奄奄的沈雪,目光落到艾氏和沈世灣的身上,夜長夢多,遲則生變,還是不能讓這對母子看到明天的太陽!
沈凱川把沈雪挪給趙氏,站起身,兩只手掌交錯捏握,腳下一頓,身子平平地射了出去,一個鹞子翻身落到一棵碗口粗的水杉樹旁,一哈腰。雙手抓住樹的根部,一聲咆哮,那水杉樹被連根拔起,右手倒提樹根,左手如刀咔嚓一聲劈去樹梢,掄起樹幹,照着那九個人掃過去!
筆直的樹幹在沈凱川的手中,如大棒,又如鐵拐,每一下都挾着勁風。呼呼轟轟作響,霎時間四面八方都是沈凱川的身影,一根樹幹化作了數十百根。棒影如山,拐風如雷,把那九個人圍在當中,端的是風雨不透!
那九個人所發的劍招,光圈越縮越小。不一刻只剩一團銀光,有如星丸跳躍,跳蕩不休。
鎮北侯府所有的侍衛,毓秀園在場的下人,全都瞧傻了眼,!這是誰?這是天上的煞神。這是地府的惡鬼,這是游蕩在三界六道之外的大魔頭!這決不是他們熟悉的溫吞風流的沈家三老爺!從此後,他們再見着沈凱川。頭皮發麻,腳底發軟,腸子打結,舌頭抽筋。
沈世榆哀嘆不已,自己苦練十五年的武功。在三叔面前無異于兒戲!上天也太不給他天賦了吧。
沈世灣兩眼閃閃發亮,若得父親一半技藝。鎮北侯的爵位,非他莫屬!
老侯爺的眼底隐有水光,他的兒子,已被折了一翼,今夜,另一翼也将折去嗎?
沈凱川手持樹幹,左邊一攔,右邊一擺,竟将那九人趕鴨子一般趕進正廳。
桌案已被撤下,髒污已被清洗,廳內紅燭高燒,檀香輕焚,又是一派豪奢華貴。
老侯爺打量這九個人,藏青色緊身衣,薄底快靴,蒙面巾已被沈凱川打落,露出一張張驚恐不安卻又強自鎮定的臉孔。
老侯爺冷冷笑道:“金蛇劍,很好,想不到我這小小的鎮北侯府,居然成了東越皇家暗衛的游樂場所,想藏就藏,想打就打,夠嚣張!九子連環陣,能排此陣的也算是暗衛中的高手,本侯知道你們來的目的,今天不想為難你們,且将解藥交出來,本侯承諾把鲛珠送還你們的皇帝,本侯放你們走,否則,本侯認得金蛇劍,沈大教頭卻能把金蛇形一寸寸折了!”
老太君呆了呆,鲛珠?東越皇家暗衛?把鲛珠送給東越皇帝?絕對不可以!東越,那片海岸邊的彈丸之地,竟也敢稱天子皇帝,倒不怕海風太大傷了牙齒!
九個人相互對視,最後齊齊看向一個塌鼻梁大餅臉的矮個子。
矮個子驚疑不定,張張嘴又閉上。
沈凱川掄起樹幹,一記秋風掃落葉橫掃而過,只聽得“喀嚓”“喀嚓”骨頭斷裂的聲音,九個東越暗衛嚎叫着撲通摔倒,抱腿呼痛。
老侯爺擺了擺手:“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老三家的,帶孩子走吧,趕緊的,五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