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居然是肉,推倒N遍,希望能過審核吧
丫頭的時間不多了!”
各房的姨娘及沈霨、沈露露兩個庶女早已面無人色,腰軟腿軟癱在椅子上根本走不動,八少爺沈世濤更是吓尿了褲子。沈福叫了幾個粗使婆子架着她們,幾個侍衛扛着沈世灣等四個年幼的哥兒,迅速離開毓秀園,各自回院。
沈霜霜蹲在沈雪身旁,仰臉望着老侯爺:“祖父,霜兒留在這兒,等五妹妹醒來。”她的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沈雪不會這麽輕易地中毒而死,她一直陪着,沈雪醒來,就會欠她一份情,醒不過來,姐妹情深,祖父将更看重她。
沈凱川扔了樹幹,一把揪住矮個子的衣領:“再不交出解藥,我會把你們九個人的脖子,一個一個地擰斷!”
矮個子的兩條腿都斷了,痛不可抑,顫聲道:“我,我不知道你們在,在說什麽。”
沈凱川雙手一夯,将他礅在地下,矮個子雙足着地,斷骨直戳上來,慘痛可想而知,他嚎叫着癱在地上。沈凱川拖過他左側的一個暗衛,捧着那暗衛的腦袋,雙手一錯,“嘎吱”一聲悶響,那暗衛軟塌塌倒了下去,身子抽搐兩下,沒了聲息。
老侯爺嘆了口氣:“何苦要受這皮肉之痛,本侯都允了你們鲛珠換解藥,還不趕緊拿出解藥!”
矮個子掙紮着爬到死去的暗衛身旁,斷骨的痛亦不及失去朝夕相處的兄弟,撫摸着那暗衛扭曲的臉,落下兩滴淚來,昂起頭看着沈凱川,似看青面獠牙的幽冥無常,怕。他心裏很怕,可是怕就能得到同情嗎,求饒就能有活命,與其受盡羞辱而死,不如死得硬氣一些,東越的皇家暗衛,有着自己的驕傲和尊嚴!
矮個子擡衣袖子擦掉淚水,朗聲道:“沈侯,沈教頭,我們被擒是我們技不如人。你們也是有身份的人,大可不必這麽雞零狗碎地折磨我們,來個痛快的。我們九兄弟不能同年同月生,得一個同日死也不錯!”
老太君顫聲道:“這幫天殺的惡賊,敢闖鎮北侯府,還使那龌龊的手段,老三。留一個就夠了,他們身上搜不出來,留一個到他們的老巢,不信找不到!”話說得很含糊,決口不提解藥兩個字,這些東越暗衛此刻交不出解藥。他們的老巢也不會有,只要再拖一個半時辰,大羅神仙也救不回那小賤貨。她可以靜下心來想一想艾氏、小四,還有艾老夫人。老太君暗恨自己心軟手軟,怎麽就由着艾老夫人活到現在呢?人為為己,天誅地滅啊。
沈凱川一只腳踏上另一個暗衛的斷腿,俯過身來:“你。交出解藥,我就放過你。我這裏有最好的骨傷大夫,保你這兩條腿恢複得沒斷過一樣。”
鑽心的疼痛從骨斷處直入心底,那暗衛疼得滿頭冷汗,失去血色的嘴唇顫了顫,從咽喉裏擠出嘶喑的聲音:“什麽解藥,沒,沒有,真的沒有。”
沈凱川重重地踩下去,來回地碾:“骨頭很硬嘛,再說一遍沒有?”
那暗衛撕心裂肺地慘號,立時疼得暈過去。
魏十四走過來,微微一揖:“将軍,且慢,這裏面有問題。”
“什麽問題?”沈凱川的嗓子突然啞了,火燒一般疼,說話的聲音竟似一架破敗的風箱在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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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心頭一沉,胸口憋悶得幾乎透不過氣來,陰沉沉地瞪緊了魏十四。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藍衫大夫,她并不熟悉,可看他與自家兒子卻是熟絡得很,韓老大夫是長安城裏極有威望的大夫,他都辨不出來,這個姓魏的能看出什麽來呢?
魏十四轉向老侯爺,平平開口道:“沈侯爺,您剛剛說這些刺客是東越的皇家暗衛,不會搞錯吧?”
老侯爺道:“當然不會錯,金蛇劍是東越皇家暗衛的獨門暗器,東越皇家暗衛擅長布陣,三人成太乙三才陣,六人成六丁六甲陣,九人成九子連環陣,九子連環陣展開,一般情況下可與五倍于己的敵手交戰而保不敗,在實戰……”
“沈侯爺,”魏十四躬了躬腰,算是對截斷老侯爺話頭表示歉意,“沈侯爺既然肯定這些人是東越皇家暗衛,那麽他們說的話就是真的,他們真的沒有解藥。”他不能再拖延,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話說透,讓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楚。
沈凱川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沒說話。
魏十四卻是明白,沈凱川一時急火攻心,失聲了,此時卻顧不上給他配藥。長長地嘆了一聲,魏十四說道:“五小姐所中之毒,有個渾名叫見血封喉,又被稱為七上八下九倒地,毒入傷口,心髒麻痹,血脈閉塞,血液凝固,上坡七步,下坡八步,平地九步,窒息而死。韓老大夫給五小姐施針,只是延長了五小姐待救的時間。這種毒,來自于一種叫箭毒木的樹,樹皮灰色,樹液乳白色,這乳白色的樹液便是劇毒。”
沒有人打斷魏十四的話。
魏十四語氣極是肯定:“這種樹,是南**有的樹種,南楚沒有,東越也沒有。”
老太君顫顫微微站起來:“你,你這匹夫,不去審那闖府的賊人,卻學着……學着五丫頭信口雌黃!”把沖到嘴邊的小賤貨三個字狠狠咽了回去,盯着魏十四,“老身且問你,你收了多少銀錢來污蔑老身?中毒箭,有誰看到射箭的人了?只不知五丫頭得了什麽消息,不定是在演一場苦肉計離間老身母子!南**有樹種,嗬,嗬,老身倒想一死去尋自個兒娘親了,問問她為什麽要托生在南疆那片怪毒層出不窮的地方!”
沈雪是魏十四的小主子,沈凱川的眼裏閃過一絲猶疑,主仆聯手,老太君的話也說得通。
136 水落
魏十四正色道:“沈侯爺,箭毒木之毒,狠就狠在見血封喉,沈侯爺久在沙場,看慣生死,見多識廣,當知見血封喉這四個字的份量,現在将死的是貴府的五小姐,在下不懂這世上會有人拿性命來信口雌黃!韓老大夫,您既然給沈五小姐施了針,請您向沈侯爺解釋一番這套針法。”
韓老大夫咳嗽一聲,道:“侯爺,老朽自問醫術在魏大夫之上,對毒物的了解卻是比不過魏大夫,有一兩次用藥還不及魏大夫用得準,老朽前頭說過,施針只是延緩五小姐血流速度,沒有解藥,五小姐必死。呃,老朽不想說這絕情的話,可,唉,可憐的。老朽久在侯府診病,從不曾過問府裏的事,五小姐算老朽看着長大的,是個乖巧的孩子,老朽行醫數十年,不曾見過誰人會把一轉眼就要命的東西用在自己身上。老太君說苦肉計,老朽以為,苦肉計,苦的是肉,不是命,說不通的,說不通的,侯爺還是尋解藥要緊。”
老太君的臉色開始發青:“你們都有理,不就是欺老身與南疆有那麽一點點的關系嗎,完全不顧老身從沒到過南疆的事實!”起身走到老侯爺跟前,緩緩跪倒,“侯爺,妾身算是看出來了,十五年前的事情,你們一個個的都記在心裏,好,妾身欠明氏一條命,今兒還給她,這總可以了吧!”拔下頭上簪子,直插自己的咽喉!
老侯爺一把抓住老太君的手:“五丫頭命在垂危,你添什麽亂!那是你的親孫女,多念兩句阿彌陀佛吧,她還沒及笄呢!”
老太君的眼淚刷地流下來,哽道:“侯爺,你竟也不信妾身了!妾身自嫁進沈家。步步謹慎,處處小心,在內在外從不敢堕沈家一絲顏面!三十八年夫妻,三十八年啊,侯爺,兒子早已與妾身隔了肚皮離了心,妾身只剩下侯爺了,侯爺若不信妾身,妾身哪裏還有活路!”暗暗思忖,照這樣拖延下去。小賤貨死定了!韓老頭的針法再厲害,也沒有一點點的辦法!
老侯爺擺了擺手,不置可否。直問魏十四:“你既識得此毒,可能配出解藥,救五丫頭一命?”
魏十四直搖頭:“箭毒木的解藥不是配出來的,而是一種與箭毒木同一處生長的小草,叫紅背竹竿草。葉呈紅綠色,植株細長,是箭毒木唯一的解藥。”
老太君垂下眼睑,這姓魏的還真有點見識,可惜那草只在南疆生長,只在箭毒木周圍生長。遠水不解近渴。
沈凱川絕望了,抱起沈雪往門外走去。玉明已死,女兒也将離去。他何必在這凄冷的世上獨活!玉明在桃花山莊等他等得夠久了,現在一家三口團聚在即,玉明會怪他沒有照顧好女兒吧。他看也沒看老太君一眼。
老太君略擡了擡眸,眼底一片死灰,終究是白養了這個兒子。一個卑賤的村姑。一個卑賤村姑生下的孩子,兩個卑賤的人生生奪走她唯一的兒子。她不甘心!手臂向前屈張,老太君悲泣道:“阿川!別走!娘老了,頭發都白了,這麽多年,你總在外面晃蕩不肯着家,你知不知道娘天天都在等你,你想讓娘等你多久?我是你親娘!”
沈凱川突聽“阿川”這個年少時的稱呼,身形微頓,把女兒抱得更緊,腳步不停。
魏十四緊走幾步攔住沈凱川:“在下的話,還沒說完。”
沈凱川眉鋒挑了挑。
魏十四再向老侯爺一躬:“沈侯爺,箭毒木的毒,不見血也傷人致命,只是毒發得不那麽快。要把毒液塗抹在箭矢上,抹毒的人難免會接觸到毒液,因此下毒的人總會帶着解藥。”
“胡說!”老太君脫口道,雙手在袖子裏縮了縮,有些惴惴不安,阿萍說,不見肌體破口則無毒無害,這姓魏的卻說,毒入皮膚亦傷命,誰的話更準确?她很想聽到這姓魏的承認他就是在胡說。
魏十四暗自松了口氣,只道你這老虔婆滴水不露,事關自己生死,到底露了破綻!魏十四立即跟上問話:“老太君為什麽要指責在下是胡說呢,難道老太君認定,箭毒木的毒,不見血就不封喉?”認定兩個字,足夠讓人懷疑老太君甚為了解箭毒木之毒,下毒的人舍她,沒有旁人。
老太君馬上意識到自己上了魏十四的當。不會騙人的人要麽句句真話叫人信,要麽句句假話叫人不信,會騙人的的人則是為了三分假話抛出七分真話,甚至九分真話為了最後一句假話。這姓魏的一直用真話給她挖坑,讓她相信他的話句句都是真,突然一句假話,她就在潛意識裏進行比對,然後下意識地回應,結果自揭了僞裝。
老侯爺和沈凱川都是屬狐貍的,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老侯爺的臉色變了,黑裏透着綠,叫沈福再次将所有下人帶出去遠遠候着,又叫沈世榆把剩下的八個東越人擡到松濤園。
趙氏和沈世研返了回來。
沈世研道:“祖父,大哥讓我守着五姐姐,他想在最早的時間知道五姐姐的情況。”若不是何大夫再三強調沈世碩受傷的腿還不能移動,沈世碩自己已趕過來了。
趙氏問道:“侯爺,五丫頭怎麽樣了?”
老侯爺擺了擺手:“你,與韓老大夫,你們兩個,到吳氏的屋子找找去!”
找與搜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有時候卻表示同一個意思。鎮北侯府老太君的院子被搜,這可是極損侯府臉面的事,因此只能說找,決不能說搜,而且不能由着下人們大張旗鼓地找。而魏大夫終是外男,去到老太君的屋子,很不合宜,韓老大夫則不同,一來歲數大了,二來他是鎮定侯府指定的診治大夫,有着多年的交情。倒是不妨事,況且,老侯爺還有話要問魏大夫。
趙氏心頭大震,老侯爺居然喊出吳氏兩個字,可見是怒極了,喏喏答應一聲,與神情很是不安的韓老大夫一起向後院去了。
沈世研在廳裏轉悠,東敲敲,西瞧瞧,彎着腰。撅着屁股,左畫畫,右摸摸。動作很不雅,眼神很陰厲。
老太君冷冷地盯着魏大夫,暗道,只要不是你姓魏的去翻找,我就不信姓趙的混不吝與半瞎的韓老頭。能找出個花樣來!沒有證據,天說破了也沒用!
沈凱川心裏麻麻的,木木的,不痛,不酸,低頭凝視沈雪那張毫無生氣的青紫面容。神入冥冥,無聲自語,阿明。女兒活,我會看着她戴上西戎女王的王冠,女兒死,我帶着她去找你,我們再也不分開。阿明,你是想報你父母的仇。還是想我們團聚?
老侯爺拈着颌下花白的長須,突然問道:“魏大夫,可曾聽說美人果?”
魏十四呆了呆,呆呆地問道:“沈侯爺問那美人果做甚?”
烏木箱裝着會唱會動的玉桃,楊樹木盒裝的白蘿蔔雕刻,兩份送給老太君的生辰禮,沈雪只與負責制作的魏十二、必須出場的魏十四說起,便是随時跟在她身後的冬草,亦只知道要送那個禮,不知道為什麽送那個禮。魏十四心中凜然,現在一切都照着小主子的預計在發展,卻不知接下來的話一一說出,将軍會怎麽想。
老太君渾身繃得緊緊的,全部意識只剩下一個,菩薩保佑那姓魏的對美人果一無所知。
老侯爺嘆了口氣,呵呵一笑,道:“本侯聽說那美人果,三十年生根發芽,三十年長成大樹,三十年一開花,三十年一結果,結果只結三十顆,吃一個就有返老還童的奇效。本侯在想,這等人間佳品,或許能緩解五丫頭所中的劇毒,魏大夫知道便說,不知道也只得罷了。”
魏十四欠欠身,默默唾棄,返老還童,還長生不死呢,用不用這麽誇張啊,這可把長安人的胃口全吊上了,連老侯爺也不能免俗,小主子你威武啊,可是,不說得天花亂墜人人動心,又怎麽引得起古井無波的老侯爺問話呢!只是這好奇心吊起來容易,如何才能放下來呢,還是滿城的人。
魏十四露出甚是驚訝的表情,恭敬答道:“在下倒是聽說過美人果,卻絕非人間佳品。美人果與箭毒木一樣,都是南**有的異種毒物,箭毒木毒性兇猛,好比山洪泥流,瞬間卷走生命,美人果則如和風細雨,潤物無聲。”暗暗想,原來我魏十四也有演戲的天分,前頭騙得老太君露了底,現在開始拐賣老侯爺。
老太君只覺得自己的一顆老心掉進了萬年的冰洞,一絲絲熱氣都沒了。
老侯爺失笑道:“毒便是毒,何來潤物細無聲之說。”
魏十四也笑了:“沈侯爺可能不知,在下年輕時曾游歷過南疆,據南疆老輩的人說,美人果形似垂髫女童,汁液無色無味,入茶無影,入酒無蹤,喝了含美人果汁的茶酒,膚色越來越亮麗,人越來越年輕,而睡覺的時間一點一點地變得長了,精神一點一點地變得萎靡,心智一點一點地衰減,這個過程大約持續兩三年的時間,變化發生得很沒痕跡,大夫診脈也診不出毛病,無外乎說累着了,郁結了,最後人在癡睡中故去,而家人已經習慣了她長時間睡覺,沒人懷疑她的死因。沈侯爺,你說,這種毒不是潤物細無聲,又是什麽呢?”
當年艾老夫人迫不得已招供以後,六大影衛為了證實她的供述,特意瞞着沈凱川,讓魏十四跑了一趟南疆。魏十四在叢林中輾轉數月,遇到一位八旬采藥人,從他口中确認了美人果的怪性,采藥人還告訴他數十年前部落頭領砍樹絕根的故事。
魏十四口氣平緩,卻不敢擡眼去看沈凱川,細想又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做錯,只因為殺害玉明公主的兇手是沈凱川的母親,他們六大影衛才不得不忍下這口悶氣,現在小主子要為玉明公主讨個公道,他們當然無一不從。
老侯爺閉着眼,以手撐額,似正小憩。
魏十四卻從他額角手背凸起的青筋看出他心潮起伏,嘴角幾不可察地翹了翹,保持着風淡雲輕的悠然舉止。
錢氏去世的時候,沈凱山五歲,沈凱原只有兩歲,沈凱川還沒出生,四十年來從沒有人說錢氏死得怪異,即使每年清明及忌日給錢氏上墳燒紙,不過略略感慨錢氏福薄。
四十年蒼茫人世間,無數高樓平地起,無數斷壁殘垣,很多事湮沒在歲月的滔滔大河裏,很多事卻又如昨天發生的一般歷歷清晰。
數百年諸侯争霸,戰火不息。老侯爺的父親被內奸出賣,孤軍陷入重圍,錢父率領援兵馳援,凱旋時中流矢而亡,錢母郁郁離世,沈父把錢氏帶到沈家。
錢氏是他一手抱大的,在他的心裏,錢氏是妻子,又如妹,如女,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說的便是他們兩個。在錢氏離去前的幾個月裏,她的心智已退成了五六歲孩童,他常常如幼年時把她抱在膝上,看着她勾着粉嫩的脖頸一瓣一瓣地數花瓣,看着她笑呵呵地一歪頭在自己懷裏熟睡過去。那時候,他最害怕什麽?害怕錢氏一睡不起,再也不會眨着一雙清如潭水的眸子頑皮又專情地看他。
錢氏留下了三個年幼的兒女,他當爹又當娘,原在錢氏身邊侍候的丫環借着他酒醉爬上他的床,解了他的衣帶,盡管他什麽都沒做,那丫環擡出錢氏,倒叫他沒忍心發賣,她竟作起威福來。
艾家與權傾一時的許閣老沾點親戚,艾家家主的母親是許閣老祖母的妹妹,艾家大少爺與許閣老年齡相差一輪,卻是臭味相投,皆得先帝器重,官運亨通。
沈家與艾家的關系不遠不近,同在朝堂上,沈侯與艾大少爺一武一文,倒也相得益彰,艾大少爺發癫地喜歡上窦家庶女,愛屋及烏,把窦氏的閨中密友吳氏拼命推薦給沈侯。
沈侯拖兒攜女,後宅又不大消停,見吳氏貌美,溫敦又不失頑真,倒也叫人喜愛,便娶了她做繼妻。吳氏生下沈凱川之後,也就算坐穩了沈家主母的位子。
往事仿似沉在水底的石頭,四十年靜默無語,今夜隐隐有浮出水面之勢。
繼妻暗殺了元妻,他與殺害元妻的兇手做了三十八年夫妻。會是這樣嗎?老侯爺不願去想,卻不能不去想。
137 石出
“小六,去看看你娘。”沉默許久的沈凱川突然說道。
老侯爺和老太君都怔住了,這句極為平常的話語背後,潛臺詞是,沒有十分肯定解藥在老太君屋裏,也有七八分懷疑,聽在魏十四耳朵裏則是對他的一種信任,令魏十四哀傷不止,留在長安的六大影衛忍讓至今,不是等着看小主子再死在沈老太君手上的。
“好,好,好極了!”老太君氣得仰倒,就覺一顆心髒突地發硬,堵得胸腹**地疼,指着沈凱川,“你真是我的好兒子!放着那麽多刺客不去嚴審,聽信這姓魏的瘋言瘋語,這惡賊分明收受了五丫頭的錢財,與五丫頭一唱一和,就想把髒水潑到我身上!你,你就是這樣看你親娘的!”
沈凱川淡淡道:“娘的意思是,就為潑你一身髒水,阿雪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也對,娘說什麽,兒子就該信什麽,爹信不信沒關系,兒子不信就是不孝,會受到世人的唾棄。聖人教誨,妻可以再娶,兒女可以再生,娘只有一個,孝乃人倫之首,德之本也。”
身子向前傾,忽然跪倒,“我的心懷一向狹小,向來是別人踢我一腳,我踢折那人的腿,娘不心疼我的孩子,孝字在前,兒子不能對娘做什麽,卻也做得不心疼你的孩子的事。”
并不見沈凱川動作,魏十四收入棉布包的毒箭已在他的掌中,三寸長,黑漆漆,冷冰冰,透着一股死亡的氣息。沈凱川翻轉箭簇,照着自己的左肩插了下去!
老侯爺見到沈凱川跪下,已知不妙。哪容得他自戕,一把捏住沈凱川的手腕,反手扣住他的脈門,怒喝道:“你以為一死就能……”硬生生吞下“逼出解藥”四個字,想起五丫頭昏迷前的哝語“美人果”,心情越發惡劣,吼道,“見過蠢的,沒有比你更蠢的!在你眼裏,我這個老子是可有可無的?混帳東西!”
魏十四吸了口冷氣。沈凱川的妙手空空竟已至登峰造極!他用手帕包着撿起被老侯爺踢掉的毒箭,這是不利于小主子的證據,可不能被旁人得去。小心翼翼收進自己的藥箱,把箱子鎖了。
老太君氣得跌倒椅子裏,沈凱川那磨磨叽叽的動作哪裏是真要尋死,明擺着是用死逼她自承兇手,這還是她的兒子嗎?他出生的時候。怎麽就沒把他掐死!她卻不知,若不因着沈凱川,她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而且死相會非常的難看。
眼睛的餘光一掃,突然看到沈世研那小小的身子正立在博古架前,老太君心頭怦怦急跳。發聲斥道:“小六,你做什麽,碰壞了寶物。你們大房有得賠麽!”
“哦。”沈世研伸了個懶腰,道,“祖父,二叔,三叔。阿研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沈凱原一直沒說話。
五丫頭的生母明氏,從不曾到過北疆的他并不知曉。卻也沒忘明氏之死是因為老太君的一碗紅花,長久以來老太君對內對外都咬定五丫頭克母,若非大嫂暗裏安排妥當,先天不足的五丫頭怕是活不到現在。
今晚的事變化太快,快得他怎麽想也想不通,五丫頭剛說壽面裏有暗毒,就被毒箭射傷昏迷,沈世榆沒找到射出毒箭的機關弩,卻發現了藏匿在毓秀園裏的東越皇家暗衛。瞧着父親那驚異、痛苦、憤怒、猶豫不斷變化的氣色,似乎不僅僅是認同了老太君下狠手置五丫頭于死地,還有事情在悄悄地發生,他卻摸不着一點邊角。
沈凱原就覺得身體裏注滿鉛水,心肝脾胃腎沉甸甸地直往下墜。
“有趣的事情,阿研,你就別添亂了。”從松濤園返回的沈世榆哂笑。
沈世研回過頭看向老侯爺:“祖父,阿研覺得,那個射傷五姐姐的機關弩,大概找到了。”
老侯爺雙眼冷厲:“說。”
沈世研走到老侯爺跟前,童聲清脆:“祖父,我們沈家雖是武将世家,有些禮教不比文臣清流,但孝道從不遜半分,早晚到毓秀園給祖母請安,是每個孫輩必須做的。阿研資質不如大哥,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卻是知曉祖母向來喜愛珍寶,這博古架上擺放的,非金即玉,件件都是上品。可現在,博古架上多了一件鐵質的狻猊。狻猊是龍之五子,威武而喜坐好煙,常見的是銅狻猊的香爐,銀狻猊的項圈,石狻猊鎮于家宅門口。”
拉了沈世榆到博古架前,繼續說,“這件鐵質狻猊既是以前沒有的,又與這上面的金玉之器格格不入,瞧在眼裏黑乎乎的讓人心底生寒,偏放置得那麽高,種種稀奇古……”
話還沒說完,沈世榆已縱身而起,從博古架上拿下鐵狻猊,交到老侯爺的手上。
老侯爺把弄一番,瞳仁劇烈一縮,默然良久,道:“阿蠻,你自己說吧。”
老太君突聽老侯爺喚起她的閨名,呆了一呆,心中酸苦,淚滿眼眶:“侯爺讓妾身說什麽,妾身從沒見過這鐵疙瘩,侯爺還是審一審那些刺客吧,他們能悄無聲息地潛藏在毓秀園裏,不定就能放個玩意兒,妾身,妾……”哽咽着說不話來。
老侯爺把弄着那個鐵狻猊,幽幽開口道:“阿蠻,你大概不知,我父親是個布置機關的高手,他有個不着調的朋友,喜歡制作暗器,我父親把他送進了兵部武庫司,那人憑着一手絕活做到從五品的員外郎,他有個堂妹,後來嫁給一個大學士做繼室。那人有個習慣,凡是他親手做的東西,都會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下一個梅花記號。”
沈凱川皺皺眉:“爹說的那個暗器高手,可是在江湖上有個渾名叫‘一枝梅’的妙手偷兒?”
老侯爺:“不錯,他也是個偷兒,平生失手只有一次,被我父親逮住的那次。他姓張,娶他堂妹做繼室的大學士,姓吳。阿蠻,我記得你的繼母就姓張。”
老太君愣住了,吳家子女大多是原配所生,與她這個南缰蠻女的女兒極不對付,與續娶的繼室也不對付,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和繼母的關系很不錯。
老侯爺:“這個鐵狻猊,腳趾上就有一朵梅花,想來是那位員外郎送給他堂妹的,我記得你繼母一生無子無女。待你十分親近,她的東西都……”
“侯爺!”趙氏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抱着一個箱子。小跑着跑進廳。
魏十四緊懸的心落了下去。
那是個陳年樟木箱,箱子裏的瓶子有二十多個,都是用碧綠通透的翠玉制成的,燭光下流轉着晶瑩奪目的碧色光芒,另外還有一個金黃色的匣子。
老太君的臉一下子煞白。她小瞧了趙氏,沈家二十年當家主母不是白擔虛名的,一雙眼睛已經長出鈎子了,而且都是女人,那點兒藏東西的小心思誰能瞞得過誰!老太君撲通跪在老侯爺腳下,忍着淚道:“侯爺。妾身從不曾見過這箱子!妾身被陷害了!”
韓老大夫氣喘籲籲跟進來:“老了,真不中用。侯爺,唉。若不是得了施嬷嬷指點,聰慧如大夫人,也找不到這個箱子,魏大夫,由你來辨吧。”
施嬷嬷!老太君如受錘擊。跌坐地上,施嬷嬷出賣她。為什麽?老太君的心絞到了一起,她真心地待着施嬷嬷,數十年如一日把她當作最知心的人,現在卻遭到施嬷嬷的背叛,老太君只覺得刻骨地疼,刻骨地恨!
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魏十四的身上。魏十四低頭看着這些密封極好的玉瓶,心下多了幾分緊張,去過南疆的他,曾跟在那位采藥老人身旁長達一年,南疆的藥有多神奇,放眼長安怕是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分出空瓶子,每拿出一個瓶子,細細地看,細細地聞,又與韓老大夫商議,而後才說出瓶子裏裝着什麽,作什麽用。衆人越聽越心驚,誰也料不得鎮北侯府的老太君暗藏了這許多恐怖的藥物,而那些空瓶子曾經裝過什麽,用在何處,只有老太君自己知道了。
魏十四指着一個小口大肚子的玉瓶:“侯爺,在下還是才疏學淺,不識得這瓶子裏裝着何物。”
沈世榆拿過那瓶,學着魏十四的動作嗅了嗅,皺起眉道:“祖父,這味道有股子魚腥味,很淡,不仔細聞可聞不出來,三叔,難道五妹妹說的食蜂花,真是有的?”
沈世研微微顫抖着偎進趙氏懷裏。趙氏輕撫兒子,并沒說出讓他離開的話,兒子總有一天要長大,要撐起一個家的一片天,早點認識到這世上的醜惡,後宅的陰私,沒什麽不好。
沈凱川抱起沈雪:“魏大夫,可找着箭毒木的解藥,那個紅背竹竿草?”
“這個就是。”魏十四拿起兩個方口玉瓶,“一個內服,一個外敷。”
老太君眯起眼看着那兩個方口玉瓶,她發誓她沒見過那倆瓶子,她不知道那倆瓶子怎麽會在她的箱子裏,是施嬷嬷放的?老不死的在為誰做事?老太君隐隐有一種陷在網裏掙不脫的感覺。
魏十四用鑷子夾住棉巾拭去沈雪肩頭傷口的紅色藥粉和黑血,将方口玉瓶裏綠色的藥膏一點一點抹進那深深的三角形傷口,說:“五小姐昏迷着服不下藥,沈教頭,得需你為五小姐行功,加速藥物滲透,将五小姐喚醒。”
趙氏将沈雪扶穩,在魏十四的指點下,沈凱川連點沈雪三十六處要穴,掌心抵住她的太陽穴,約有大半柱香的時間,青黑之氣從沈雪的臉上開始變淡,然後身子輕輕一聳,從胸腔裏呼出一口氣,魏十四趁機将六枚藥丸塞進她的嘴裏,沈凱川一掌輕擊後背,沈雪悶哼一聲,又沒了聲息,青黑之氣卻漸漸退去,臉色轉為灰白,大約又過去一盞茶的時間,沈雪緩緩睜開了眼睛。
沈凱川微微一笑:“丫頭,你把爹的心吓得碎掉了,趕緊想辦法補起來。”
趙氏輕啐道:“三弟真能說笑,五丫頭這都軟成了一團棉花,可得好好調養着,這麽猛的毒,別傷着根本。”損傷根本是極可能的。趙氏默嘆,孝字當前,老三身為人子,亦不得不輕輕放過殺女的娘。
老侯爺長籲了口氣,把沈福叫進來,各給魏十四和韓老大夫百兩黃金,兩人相視,明白這是封口費,今晚的事只當沒發生過。持金謝過,兩人一同離去。老侯爺擺了擺手讓沈世榆和沈世研回去休息。毓秀園正廳裏只留下老太君、沈凱原、沈凱川和趙氏,及剛醒過來倚靠在高背椅裏的沈雪。
老侯爺定定地望着老太君:“阿蠻,在兒子面前。有些事情必須說得明明白白,是你自己說,還是我說。”
老太君眯起眼,心裏冷哼,四十一年前的事。早已灰飛煙滅,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是她下毒殺了錢氏,誰也奈她不得,今晚毒殺沈雪,完全可以歸到當年明氏之死,她這個做祖母的。處置一個心懷殺意、忤逆不孝的孫輩,誰能置喙一二?即使告到京兆府,告到刑部。沈雪死了也白死,她吳阿蠻還是鎮北侯府的老太君!
老太君垂下眸:“五丫頭不是個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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