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居然是肉,推倒N遍,希望能過審核吧

上相同的棉墊子。

衆皆嘩然。

信王動容,觀察入微,心細如發,才能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這少年如此年輕,就有如此膽色,必要讓阿華與之交好,讓他為阿華所用。

範氏面色灰敗,悄悄看了一眼姜侍郎,但見姜侍郎的臉色十分難看,顯然很是生氣。心裏嘆了口氣,範氏撸起衣袖,伸出瘦骨支離的手臂,含淚道:“我身子虛弱,極是畏寒,你們不覺得冷,我卻覺得冷,九月金秋,早晚亦是風寒透骨,我在腿上綁兩個棉墊,不算什麽吧。”

“有道理。”沈雪伸手握住範氏皮包骨頭的手腕,把她虛握成拳的手指一根根掰直,笑道,“範氏,你說你有織繡的一技之長,二十五年飄泊全靠織繡艱難謀生。我曾聽繡娘說起,織繡是個費眼的細致活兒,年輕時候還好一些,稍微上了歲數,兩眼都有些昏花,你這雙眼睛,水汪汪的像兩潭碧水,甚是勾人得緊哦。”

沈雪握着範氏的兩只手腕,長嘆一聲,“也許,大概,有可能,你有保護眼睛的獨家秘訣吧,唉,天可憐見的,你真是吃苦了,瘦得,你瞧,我的手不算大,竟然能握住你兩個手腕,你真是遭罪了,遭大罪了。”

這話聽着本該令人對範氏的消瘦大生同情心,可沈雪那種語氣,卻分明是揶揄,令圍觀的人大惑不解。

沈雪右手扣住範氏的兩個手腕,不容她掙紮,左手細細摩娑她的手掌手背,嘻嘻笑道,“你這雙手,雖然瘦得沒肉,摸在手裏,皮膚的感觸還是不錯的,手指上沒有拈針拉線的繭子,掌心裏也沒有一個繭子,可不像一雙吃苦受累長達二十五年的手。呃,手感真的不錯,哪位不相信的,請個嬸嬸出來試試?”

範氏神情大變,迅速抽回自己的手籠入袖中。

沈雪聳聳肩,撇撇嘴:“喔唷,實在是失禮,良家女子的手怎麽能由着人随便摸呢,對不起,對不起。”

圍觀者轟然大笑,心情都放松下來,從口音棉墊又讨論到了範氏的容貌,就有說範氏看着很瘦,長得還真是不錯,尤其是那雙眼睛,若是年輕三十歲,想必是一顧一盼便勾了人的魂去。

沈雪笑眯眯道:“範氏,要我幫你解釋你這雙不長繭子的手嗎?”

範氏狠狠瞪着沈雪,恨聲道:“這一腳沒踩着,從哪兒冒出個你來,我告我的狀,與你何幹呢?”

沈雪聳了聳肩:“确是與我無關,我就是來瞧熱鬧的,不過,話說路見不平一聲吼,我這就是路見不平了,怎麽着,不能管嗎?佛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知不知道這裏有兩條人命,信王被你逼死在刑部,過不了三天長安城裏就會有個大消息,刑部侍郎大人身首兩分離。兩條人命,十四級浮屠,我怎麽能放着這麽大的功德不做呢?我這個人,一心向善的,阿彌陀佛。”

葉超生忍俊不禁,與圍觀者笑成一片。

149 詭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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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氏又悄悄瞥了一眼姜侍郎,眼珠子轉了兩轉,道:“我來告狀,只想要回自己的兒子,沒想過要哪個人死,你不要胡說八道。”

沈雪搖頭嘆息道:“範氏,你還咬着華世子是你的兒子,可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你知道嗎,你露出來的破綻太多,王爺和華世子不過是身在山中,一時不識山的真面目。你看看你,瘦成什麽樣子了,也就比骷髅多了一層皮,可是,你的脖子有點兒粗,與你這般瘦弱很不相稱,還有,剛才我扣住你手腕的時候,你的脈動很快,非常快,快得幾乎是我的兩倍,你掌心很熱,膚色蠟黃裏帶着些許的潮紅,你能站在這裏堅持到這會兒,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毅力,想必你也是真吃過苦的人。”

範氏一怔,閉緊了嘴,多說多錯,不如不說。

信王在簡少華的扶持下,坐回了雕龍圈椅,聽着沈雪的話,身子前傾,問道:“小哥說得明白一點。”

沈雪微微躬身行了個禮:“回王爺的話,有一種病俗稱大脖子,最明顯的症狀表現為人的體重在短時間內急遽下降,骨瘦如柴,伴随的症狀有很多,心動過速,怕熱多汗,低燒,緊張失眠,胃口好,眼珠突出,兩眼怕光易流淚,脖子腫大,等等,病情嚴重的,心悸而死亦是有過。這些症狀不一定同時發生,病的誘發因也很多,病從口入。很多病都是出于飲食不當。草民不是大夫,詳情不明,王爺可以請資歷比較老的大夫來做論斷。”

信王不置可否。請大夫?才不能請,萬一大夫的診斷和你小兒說的不一樣怎麽辦。

沈雪嘴角勾了勾:“從範氏一雙不長繭子的手可以看出,範氏是個養尊處優慣了的。可她瘦得出奇,而且伴有心跳過快、體溫偏高、脖子變粗、兩眼淚汪汪,我可以認真地告訴大家,範氏的消瘦是刻意為之,是吃藥,且是故意吃某種不該吃的藥,吃出來的。”

人群又是一片嘩然。

前生,在軍械學院,同宿舍有個女學員,因為體形偏胖而大吃減肥藥。生生吃出一個甲亢,最後突發心室顫動送進醫院,命是保住了,軍校生涯提前結束。沈雪擡頭望着一片片白雲從碧藍高空掠過,一縷縷苦澀從心底湧出。親愛的同學。親愛的戰友,利器在手,才能攻守相宜,那些雞呀猴的皮癢癢欠揍得很。

“關于大脖子病,大家可以多問那些有經驗的老大夫。”沈雪斂了馳飛的心緒,淡淡道,“範氏這麽做,原因很簡單。無論什麽樣的案子,原告和被告出現在大堂上,體衰病弱孤苦無助的一方總是先聲奪人。先得到主審和圍觀者的同情,反過來,身高體健有勢力的一方,總被先入為主烙上欺壓弱小的烙印。”

涼涼地笑着,“便像一開始侍郎大人問華世子,親王搶民婦的兒子和民婦搶親王的兒子,這兩件事擺在一起,哪一件更令人信服。我聽到了大家的議論,大家幾乎一致認為,當然是親王搶民婦的兒子。這就是人們由第一印象得出的結論。”

神态轉為嚴肅,朗朗道,“而實際上,官員中有魚肉百姓的,也有愛民如子的,平民中有誠實善良的,也有刁鑽惡毒的。判斷一個案子中原告和被告孰是孰非,是由雙方提供及官府搜集的證據來做最後論斷,不應該受到哪一方外相的影響,主觀臆斷也會鬧出人命的。”

撇撇嘴,涼涼地笑,“我們南楚赫赫有名的信王,當今皇帝的血脈同胞,被一個婦人逼死當堂,這事傳揚天下,是南楚皇室的醜聞,是南楚百姓的悲哀,南楚會被北晉、東越、西戎笑死。”

簡少華的目光一直流連着沈雪,溫軟的歡喜又多了兩分,沈五小姐與他所見識過的女子,大有不同。

範氏感到不妙,來自身體的不妙,心慌,氣促,疲乏無力,她很想躺下來歇一會兒。竭力壓下身體的不舒适感,範氏怒睜着眼:“七拐八繞說來說去,你又有什麽證據說明簡少華不是信王搶來的?”

侍衛丙氣喘籲籲跑進來,把扛着的稻草人往地上一戳,抹了抹汗:“回禀王爺,回禀世子,這小哥要的稻草人,屬下弄來了。”

沈雪圍着稻草人轉了一圈,頻頻點頭:“做得真像個人,這草腦袋上還貼了眉眼五官,有趣,有趣。”呵呵笑起來,向信王拱手為揖,“王爺,草民可以繼續向範氏問話嗎?”

信王捋須,瞅瞅稻草人,轉向姜侍郎:“姜侍郎,你看——”

姜侍郎幾乎氣破肚子,他這是少拜了哪座廟裏的菩薩,招來這麽一條狼崽子!信王就是故意的,明知道他根本不想讓這狼崽子接着咬下去,還偏偏做出一副我唯你命是從的乖樣子,太氣人了!可是,那一雙雙眼睛瞪成了銅鈴,他能不讓少年繼續問話嗎,明知道少年再問下去,範氏絕讨不了好去。姜侍郎費老力地吐出兩個字“繼續”。

沈雪微微彎腰,湊到範氏面前:“範氏,你早些認了訛詐信王府的罪名,王爺仁德,不定放你一條生路,回家以後停了你吃的藥,再活個十年二十年沒什麽不能的。可你非要作死,那你做了地府的鬼可別來纏着我,無量天尊,信王爺和侍郎大人兩條命比你一條命,要多出一條來,大羅神仙那裏都不會怪我的。”

範氏緊咬着唇,問我話,我不說,你能奈我何!

沈雪再次面向圍觀者,“範氏向天發誓說,她的話沒有半句虛假,那好,我們就一起來回想一下她說過的話。範氏說,她是紫琅山奚家村人,村子遭到屠殺。這樣的大案子,按說刑部會收到州府報告,可以翻查案底,不過二十五年前,南楚的局勢還不太穩定。當今皇帝登基未久,桂東府怕引起朝廷的擔憂和不滿,壓案不報也有可能。範氏還說,她從昏迷中醒來,天色已亮,沒聽到任何聲音,有這話沒有?”

沈雪心頭冷冷一笑,你不開口沒關系,我也不需要你再開口。

人群裏稀稀拉拉響起幾聲“有”、“說了”、“沒錯”的應答。

沈雪伸手示意大家安靜,揚聲道:“一個村子。除了人有生命,還有雞鴨貓狗牛羊,那麽,人被殺光了,這些動物也被殺光了嗎?也許有人說。血腥的殺戮吓得它們失了魂。失了聲,權且算一種可能。紫琅山奚家村,聽着似是一個山村,剛才那位桂東府的差哥,如果奚家村不是山村,請喊一嗓子。山村,大山裏飛禽走獸很多,血氣滿天能招來嗜血的野獸和禿鹫,這些猛獸兇禽也不發出一點聲音嗎?一場殺戮令萬籁俱寂,不大可能吧。或者根本就是範氏沒因極度恐懼而疏忽了周圍的動靜。”

人們讨論起那種種可能來,只覺得哪種可能都有,又都不大可能,漸漸歸到,聲音總是有的,範氏沒注意,說話說得太滿。

沈雪靜靜等了一會兒,接着說:“範氏還說,她被砍了十五刀,血都要流盡了,她确認全村一百七十八個人都死了,然後她逃離家鄉,再也沒有返回,有這話沒有?”

更多的人附合起“有”、“說了”、“沒錯”的應答。

沈雪涼涼地笑:“範氏既然是案發當天早晨就逃跑了的,那麽她的所述也就是當天早晨得出、以後再也沒改過的結論。案發之前,範氏在家裏坐月子,怎麽就能确定全村男女老少,沒有人外出未歸呢?大家想一想,一個身中十五刀、剛出月子的女人,有力氣在遍布屍體的村子裏走動嗎?有閑心去數一共有多少具屍體嗎?有膽量去翻動每一具屍體,确認是村子裏的人,而不是遭到反抗被殺掉的行兇人?”

話鋒一轉,語透嘲弄,“再說那些行兇人,是太愚蠢還是太狂妄,屠村以後留着滿地的屍體,由着別人來檢驗他們所使用的兵器,查找遺留下來的各種痕跡,以奪人子為目的的屠村,連毀屍滅跡都不懂嗎?剛才葉同知提到的兩起镖局被滅案,都有大火在助纣為虐。”

葉超生看到了簡少華眼睛裏流露出來的喜悅和溫柔,暗暗磨牙,簡少華,千萬別逼我對你動手,你長得那麽好看,我還真舍不得讓你死得太難看。回眸注目沈雪,又暗暗磨牙,傻妮子,你惹大麻煩了!

沈雪想忽略葉超生都難。他站在人群裏,袖手而立,一眼看過去就像一群土雞裏的仙鶴,只是那咬牙切齒的糾結表情令她頗覺可愛,同樣一張臉的穆學長,她就沒見過他無波無瀾的面部有過松動。沈雪不覺莞爾。

葉超生磨牙更狠了,牙根都咬酸了。

姜侍郎很生氣,氣得心肝疼。範氏的話本來如行雲流水,沒什麽不對的,那樣的情形完全可以發生,這少年愣在話裏找細茬,把細茬無限放大成粗茬,生生讓人們對範氏從深信不疑到疑慮深深。唉喲喂這是誰家的狼崽子,趕緊領回家去吧,別讓他再咬人了!我可真要不客氣了!

範氏拭了拭眼角的淚,大聲喊道:“你這只瘋狗,也就是汪汪汪叫個不停!你口口聲聲說斷案要證據,你的證據又在哪裏?憑我的口音?憑我手上不長繭子?真是太可笑了!我二十三歲離鄉,二十三年間與家人鄉鄰朝夕相處,口音早已刻在骨子裏,離家再久也不會改變!有的人天生細白,怎麽曬都曬不黑,我就這膚質,不長繭子,你就羨慕又嫉妒吧!我瘦,就是因為我生了病,你有馬王爺的三只眼能瞧見我是故意吃藥吃出來的?”一陣氣短胸悶,範氏翻着白眼,眼瞅着就要暈過去。

沈雪一把扶住範氏,拍着她的後背,淡淡道:“別激動,有話好好說,再激動,你會心動過速猝死在這兒的。”

範氏灰敗的臉孔上那抹不正常的潮紅更紅了,兩眼鼓起,她張大嘴拼命吸氣。

沈雪皺了皺眉。範氏這是想死嗎,想以死坐實信王奪子屠村的罪名?眉鋒一挑,沈雪道:“華世子,你武功很高,幫範氏緩一緩。她現在可死不得。”

“好。”簡少華連忙走過來,雙掌拍上範氏的後心,掌力一吐,送出一股丹田氣,直到範氏臉上的潮紅退去大部,呼吸平緩,簡少華才收了手掌,落在沈雪臉上的眸光,又多兩分親柔。

沈霜霜眼見簡少華和沈雪并肩而立,一樣的風采卓然。一樣的深情脈脈,沈霜霜心如刀割,大恨自己怎麽就想不到範氏的那些可疑之處呢,這一世再看着他們相親相愛,她何苦重生而來。難道天意就是注定他們不變的情緣嗎?她兩腿發軟。幾乎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某人咆哮,沈霜霜,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深情脈脈了?)

葉超生似乎除了磨牙,什麽都做不得,牙根已經磨得從酸到沒知覺了。

緩過氣來的範氏反手抓住沈雪,喊道:“你,你,你的證據,我要你的證據!我雖然是個卑微婦人,卻不能由着你胡亂推斷。由着你在長安人面前诋毀我!奚家村慘案發生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裏轉旋風,我一個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你憑什麽說我在訛詐信王府?好,好,今兒個你不把證據擺出來,不能讓人信服,我就拉着你上京兆府去!”

沈雪靜靜注視範氏,音速平和,聲音清揚:“範氏,你真的很聰明,沒錯,之前的話都是我的推斷,卻也是你自己暴露出來的破綻,如果這些破綻不足以讓人信服,好,我讓你看一場戲。”

提袍向葉超生走過來,雙手抱拳一揖,低低笑道,“葉同知,你也算是今天的風雲人物,不介意我借你的外袍一用吧。”

葉超生微囧,外袍?你這是讓我當衆脫衣服嗎?你不怕我春.光大洩?葉超生扁扁紅唇:“我可以介意嗎?”

“嘿嘿,不可以。”沈雪皮笑肉不笑。

葉超生真的牙疼,她這是存心叫他出糗,他這樣的大美人,穿一身中衣走在大街上,他還有臉再走出來麽?這小妮子一定是故意的,她在報複他,想到這兒,葉超生牙更疼了,她真的很在乎那個婚約?

沈雪仍然是一臉的皮笑肉不笑,湊近葉超生,壓低嗓音:“葉同知,這麽多人瞧着,你不會是想讓我親手給你脫吧,那要是一不小心露了什麽,我不會負責的哦。”

葉超生俯下頭來,在沈雪耳邊吹了口氣,聲音低得幾若蚊子哼哼:“你要是不怕我露了什麽,你就脫吧,在這兒可不是我一個人知道你是沈五小姐,脫衣服唉,你不想負責沒關系,我會負責。唉呀,簡少華過來了。”

沈雪冷笑一聲:“知道又如何,你以為簡少華會說出去?他才不會蠢到把沈家暴露出來給磨刀霍霍的延慶帝。趕緊的,不然我就去脫簡少華的衣服,我想他會很樂意。”

“我脫,我脫還不成嗎,”葉超生滿臉委屈,三下五除二,在簡少華到來之前把月白色的外袍交給沈雪,自己蹲牆角畫圈圈去了。

沈雪拿着葉超生的外袍,很快給稻草人穿上,正衣襟,系衣帶,穿得有模有樣,然後歪着頭看了又看,很滿意地笑道:“華世子,這個稻草人,像不像葉同知?”

簡少華郁結的心懷一下子散開,沈五小姐是在說葉超生徒有金玉之表,其實是一肚子稻草?連連點頭:“像,太像了,像極了。”

沈雪嫣然笑道:“華世子,我要借用你的侍衛,介意嗎?”

簡少華被那燦爛的笑容恍得心頭一陣飄忽,連連點頭:“不介意,不介意。”

沈雪向侍衛甲招招手:“這位大哥,借你的刀一用。你想像一下,這個稻草人是你的敵人,你必須殺死他,你向他發起襲擊,直到你覺得他死透了,最後一刀不要拔出來。”

侍衛甲想了想,一刀紮進稻草人的胸口。

沈雪又讓侍衛乙和侍衛丙分別砍殺稻草人,再把被侍衛乙砍掉的稻草人腦袋重新裝好,讓侍衛甲将稻草人背在背後跑動,由侍衛丁等五名侍衛追趕砍殺,到最後八把刀都落在稻草人身上。

圍觀的人看着八個侍衛跑來跑去不亦樂乎。皆轟然大笑。

葉超生畫圈圈畫得更快了,這小妮子絕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把他當作稻草人給砍了,砍他不得,就去死砍穿着他衣服的稻草人。她在報複,這個睚眦必報的小妮子!

簡少華心花怒放,看來沈五小姐恨透了這個奉旨退婚的葉大美人。也對,葉超生讓她從受人羨慕變成受人嘲笑,她怎麽會留有餘情呢,即使葉超生後悔,竭力挽回和她的婚約,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退了就是退了,不可改變。試想如今的長安。還有誰能敵得過他簡少華?一時間,簡少華覺得此時笑靥如花笑看刀砍稻草人的沈雪,實在是太可愛,太讓人歡喜了。

沈雪又圍着稻草人轉了一圈,數了數衣袍上的破裂口。斂去笑容:“在稻草人不動的時候。三位侍衛大哥各砍一刀,一刀砍頭,兩刀紮進心窩。在稻草人動的時候,通過留在衣服上的刀痕可以看出,五位侍衛大哥一共砍了八刀,一刀砍掉了腦袋,後背有七刀,兩刀斜劃而過,五刀深紮後心。”轉向圍觀者,“大家看清楚了嗎?看不清楚的可以到前頭來看。”

人群中三兩走到稻草人跟前。一邊數着一邊不住點頭,附合沈雪的說法。

沈雪道:“二十五年前南楚初定,王爺的兵馬,馬未解鞍,人未卸甲,那些從戰場上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親兵,相比現在大魚大肉整天追耗子打鳥的侍衛來說,沒有最猛,只有更猛。範氏,你告王爺奪子屠村,那麽王爺從你的懷抱裏搶走孩子,你作為被奪之子的生母,一定是王爺要殺的對象,是親兵們必殺的敵人,對不對?”

範氏擡起頭:“他們當然要殺掉我!他們砍了十五刀!”

“十五刀!”沈雪哈哈大笑,“範氏,可笑你到了棺材也不落淚,你睜大眼睛瞧一瞧,這些侍衛大哥是如何殺人的,或砍頭,或穿心,一刀斃命。想你一個剛出月子、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哪個人殺你需要費十五刀,還殺不死你?你敢說你比那位侍衛大哥跑得還快,身手還要敏捷?”

沈雪面冷如冰,“範氏,是你逼我擺開證據的,我就讓你身上的十五刀來說話!”雙手搭上範氏的肩,一扯一拽,将範氏的上衣直退到腰腹,冷笑道,“你已脫過一回,不必在乎脫第二回。”

範氏又羞又怒,血往頭上湧,嘤咛一聲暈了過去。

沈雪請信王從人群中招了兩個婦人過來,半拖半架着範氏,又請簡少華給範氏運功急救。待範氏醒來,毫不在意她因光裸而怒恨羞憤的眼光,對兩個婦人說:“你們和我一起驗看她的傷疤,我有說錯的,定要指出來。”

兩個婦人急忙點頭,看向範氏的眼光染上幾許晦色。這婦人,從前必是個絕頂魅惑的尤物!便是瘦成這樣,又一身的傷疤,那扭腰搖胸的媚态仍然能引起同為半老徐娘的嫉妒。

沈雪冷若冰霜:“範氏,你身上的傷痕的确是舊傷,可我不是仵作,判斷不出這些舊傷是不是二十五年前的,我單論這些傷口的形狀深度,前胸十一條,後背四條,橫斜八條,豎斜七條,每條傷口最短長五寸,但無一條是寬不過三寸、深逾兩寸以上的刀刃穿身透入傷。”前世作為護國公府嫡長女馳騁沙場,分辨刀傷就是一碟小菜。

在那兩個婦人點頭之後,沈雪幫範氏拉好衣裳,冷冷道,“與侍衛大哥給稻草人造成的穿透性傷口相比較,很容易看出,你身上的傷口,刀口很長,但無一致命,我沒興趣關心你這十五道刀傷從何而來,我只想問你,王爺既然做出了奪子屠村的惡事,為何單留你這個生母一條命,就為了今天你到刑部來告他父子一個身敗名裂?範氏,你的傷痕出賣了你,你在訛詐信王府。”

說完,沈雪向信王躬身一禮,向簡少華揖手一禮,朝沈霜霜走去,待拉住沈霜霜的手,又回過頭來,靜靜地說:“範氏,刑部外的滾釘板,還在等着你。”

人群一片肅靜,沈雪和沈霜霜緩緩走出刑部大門,冬草和冬果緊随其後。

沈雪低聲道:“快跑!”

150 逃跑

簡少華想邁步追過去,被信王一把拉住。

信王低聲道:“在這最後關頭,若是讓別人知道你們認識,豈不功虧一篑?”

簡少華驚出一身冷汗,止住身形,一揮手讓侍衛押上範氏,又撕了棉墊的一塊布塞進她嘴裏,直視姜侍郎:“姜侍郎,混亂皇家血脈者,當受千刀萬剮刑,當誅九族,當挫骨揚灰!這個刁婦,本世子帶走!”

侍衛拖着範氏向刑部外走去。

簡少華緊鎖眉頭,歡喜之餘又有些頹喪。

他居然不如一個深閨女子敏慧!想來是範氏一開始的尖叫就打垮了他的心智,令他恐懼,他恐懼自己真是個被搶的,再無法保持鎮定去分析範氏的表演,以至于被逼到幾乎父死身辱的絕境。這就是沈五小姐所說的“當局者迷”,而她則是“旁觀者清”。

範氏哭訴所謂冤情,為了博取同情支持,言詞中難免有誇大之處,沈五小姐的駁斥聽起來簡單之極,不過是把這些誇大之處揪出來再放大,令人們産生一種“範氏的話不足以信”的感覺,從而達到“範氏訛詐信王府”的效果,最終把信王府從奪子屠村的醜聞中摘了出來。

仔細回想她的話,她并沒有證據直指範氏撒謊,也沒有證據證實他簡少華就是信王親生子。

然而,自她與姜侍郎打招呼的第一句話起始,每一句都在層層梯進,步步緊逼。為了吊起人們對範氏的懷疑之心,又不覺得她刻意洗白信王府,還抹去了姜侍郎問案的偏頗,最終的結果,局限在讓範氏自食其果。局限在讓人們相信範氏失心瘋想訛詐信王府,沒有攀扯別人,保住各方的面子,為以後鎮北侯府和姜侍郎留足了再相見的退路,可見她不僅觀察細致,而且思慮周全。

院子裏的數百人推推搡搡一擁而出,刑部大門外的街道上立即擠滿了人,指指點點等着瞧範氏滾釘板。

信王看着沈雪跑遠的背影,咳嗽一聲問:“阿華,那小哥是誰家哥兒?”

簡少華低眉道:“她就是鎮北侯府沈家五小姐。”

信王倒抽口冷氣。眯起一雙老眼,良久呼出口氣,苦笑道:“真是眼拙了!”頓了一頓,緩緩道,“此女當笑則笑。當狠則狠。當母儀天下。”

姜侍郎僵硬地坐在公案後,默默聽着範氏滾釘板發出的慘叫。

範氏,原是桂東府的花魁,紅顏老去淪落成暗娼,被紫琅山的蘇姓大商看中。那蘇姓大商家大業大勢力大,平日裏好善樂施,名聲極好,範氏以為自己從此脫離苦海,卻不曾想那蘇姓大商是個變态的嗜血虐待狂,年老體衰那本錢硬不起來做不成事。就從虐待女子中求得快.感,又懼惡名外傳,專門挑無親無友的暗娼。行事時鞭打刀割,掐着傷口舔食流出的血,在女子慘厲的呼叫聲中興奮不已。

範氏是被淩虐的衆多女子之一。範氏忍受不了,在又一次被砍傷虐待後,趁蘇姓大商昏睡逃了出來,越想越覺得生不如死,遂投河自盡。

當年姜侍郎剛剛提升刑部侍郎,到桂東府辦差,官船停泊碼頭,救下範氏。範氏的容貌竟有七八分肖似已故的嚴家庶女,一來二去,郎情妾意,姜侍郎瞅着那張臉,也不管範氏滿身的傷疤,和範氏有了一夜露水情緣。姜侍郎回長安時将範氏安排成自己的外室,範氏亦知自己身份卑微,沒有半點多餘的奢念。姜侍郎十分滿意,偶有公差去桂東府,姜侍郎便宿在範氏那裏。

延慶帝的身體每況愈下,冊封簡鳳朝為太子迫在眉睫,而信王府勢力在他的半縱容下發展迅猛,延慶帝便要借簡少華在桂東府紫琅山出生設下一個局,釜底抽薪,徹底打垮信王府。

姜侍郎想到範氏,範氏聽說信王府就是蘇姓大商的後臺,毫不猶豫答應了姜侍郎的要求。因為十來年外室的悠閑生活,範氏養得甚是豐腴,與延慶帝要求的形象相差較遠,姜侍郎便尋來藥物讓範氏快速消瘦,在得到密報關于簡少華身體隐秘的标記後,這個局正式啓動。

一切進行得很順利,眼看信王血濺當堂,卻竄出一只狼崽子,以懷疑針對懷疑,生生破了局。

延慶帝那張老臉應該很精彩吧,沈凱山的兵權,信王府分崩離析,兩只煮熟的鴨子都拍拍翅膀飛了。

飛鳥未盡,走狗還烹不得。姜侍郎冷森森地看着只剩衙役差吏的刑部大院,無聲地冷笑起來,消息已送出,長安城裏必已定下天羅地網,順着狼崽子就到找到狼窩,他這也算将功折過。延慶帝端不端狼窩,他才不去想。

姜侍郎在想,範氏雖是個硬氣的,面對千刀萬剮,她還能腰直腿直嗎?弗如讓她早點結束苦痛,下輩子投個好人家,享一生榮華。

從刑部門前小跑離開,沈雪和沈霜霜主仆四個人來到一個十字路口。

沈霜霜跑得氣喘:“跑什麽啊,再跑頭發就散了,男不男女不女的,別人瞧見了笑話死。”

沈雪冷笑道:“不跑,等着被抓?惹了不該惹的事,還想悠閑,你有點腦子吧。”

沈霜霜不以為然:“那刁婦向華世子潑髒水,她才是惹了不該惹的事,我們幫華世子解圍,有信王府撐着,誰敢抓我們?吓不死哪個。”

沈雪打個哈哈,冷冷道:“沈霜霜,你腦子一熱沖出去,可想過你有什麽資格沖出去,與簡少華站到一處?你可想過會給沈家帶來什麽污水災禍?信王府,信王要造一百零八個反,現在也得給皇帝下跪磕頭!這一池子渾水本不是我們沈家能趟得起的!”

沈雪見沈霜霜根本沒把那個賭約放在心上,氣極了,“為了斷你那莫名其妙的念頭,我才惹下這滔天大禍!不跑,你想進刑部大牢,還是想把皇家暗衛帶回沈家?別忘了葉家案子就是針對我們沈家來的!沈霜霜,你別忘了你我是打了賭的,你輸了!你必須謹守賭約!”

沈霜霜縮在袖中的手握起了拳頭,只要簡少華沒事,我和你賭,輸贏是你說的,我可沒承認。這樣很好,簡少華有驚無險,至于以後的事,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沈雪看着沈霜霜渾不以為然的樣子,忽然洩了氣,涼涼道:“你一定自甘為妾,我也奈何不得你,沈家從無做姬妾的女兒,你且等着從沈家除籍吧,我倒要看看那個大杮子讓不讓你吃。”

冬草和冬果聽着姐妹倆低聲波的争吵,面面相觑,庶出的五小姐都不肯做華世子的側妃,嫡出的四小姐上趕着要做華世子的妾?四小姐的腦袋被熊掌拍了?

沈雪微擡起頭,環視四周:“冬草,看見右前方那家成衣鋪子了嗎?一會兒路過的時候,你帶着冬果進到鋪子裏,換上女裝,扮成一主一仆再出來,留意前後左右的人,然後再進一家成衣鋪子,改扮成兩個丫環,看不到你覺得可疑的人,再回府。”

冬果嘿嘿笑道:“這要看哪個可疑不可疑,奴婢最是眼尖,奴婢那是從……”

冬草掐了冬果一把:“多嘴,怕別人聽不見你是個小丫環?”

十字街口,路人熙熙攘攘,馬車悠然而行。離着成衣鋪子大約一兩尺,就在成衣鋪子門前,一輛馬車從沈霜霜側身駛來,一只手從垂着的車簾裏伸出來,抓住沈霜霜的腰帶輕輕一提,拎包包似的把沈霜霜拎進車廂,沈雪想追,看到車伕回眸一笑,瞬間覺得天雷滾滾,呆了呆,立即将冬草冬果推進成衣鋪子,自己一個人轉身就走,沿着路側不緊不慢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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