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居然是肉,推倒N遍,希望能過審核吧
殿的第三重,離着花園倒不算太遠。沈雪想了想,便由着沈霜霜拉着自己從花園側門離開,避過人群,沿青磚路不緊不慢地向前殿走去。
大雄寶殿東西兩側各有偏院。秋風一起,銀杏飄金,竹篁瑟瑟,屋前牆角擺放數十上品菊花盆栽。因為天元寺是皇家寺院,布局便與其他寺院略有不同,偏院被設置成皇帝與後妃休憩的地方。今年與往年又有不同,東偏院歸了北晉皇族,延慶帝和嚴德妃歇在西偏院。
此時的大雄寶殿只留了幾個照看香火的小沙彌,其他僧人各領各差,忙着接待南楚的顯貴們。
沈霜霜跪倒在拜墊上,并不擡頭,只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頭,暗自感念佛法無邊才有了她的逆世重生,又默默向佛低訴今生別無他求。
風從殿外吹進,燭火輕搖,空氣中充滿燃香的氣味,聞之甚覺神清氣爽。
沈雪揉揉微感低熱的額角:“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沈霜霜咬咬嘴唇,道:“神佛在上,我們之間還是坦白一點吧,我知道這身紅衣裳是信王妃送給你的,母親說信王府或可有意迎娶你做華世子妃,你的婚約也沒了,究竟怎麽想的。”
沈雪聲音淡淡:“我有我要做的事。”
沈霜霜的唇咬得失血:“難道真是我之珍寶你之敝屣麽,呵,沈五,你貌美,能辯,可你是三房女,庶出女,又能指望多高的門庭來娶你做正妻!不肯做妾是你的骨氣,可世子正妃你也放得下?在我的夢裏,這可等于是……既有人間富貴,又得他喜歡,我不明白你還在算計什麽,欲擒故縱?你倒不怕縱得遠了擒不回來?”
沈雪擡頭看天:“那你是看那個人,還是在看罩在那個人身上的光環?夢畢竟是夢,你既然想做夢裏沒發生過的事,也就是認同了夢裏發生過的事,醒時未必會有。當光環消失的時候,你還能一無反顧嗎?”
“光環消失?”沈霜霜想了想,才明白沈雪所指,鎖起了眉,“怎麽會?”
沈雪淡淡道:“你看今日滿朝文武齊聚天元寺,可皇後在哪裏?她曾經得到了南楚女子最多的榮耀,而今只能在冷宮裏茍延殘喘,她的家族,一等爵排在首位的衛國公府,已經不複存在。”
斜眼看沈霜霜變得蒼白的臉孔,“努力得到和已經掌握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努力的時候需要衆多扶手,掌握的時候則會深恨某些扶手太硬,又伸得太長,長得太大,抓着一把不該抓的東西。”
看着沈霜霜甚是費解的神情,嘆口氣,後.宮與朝堂息息相關,所謂後妃雨露均沾,亦是制衡朝堂各方勢力,挨打的是出頭的椽子,挨削的是娘家勢大的妃嫔,沈霜霜連這一點都不明白,進宮等于把沈家送給皇帝随便削,想來是沈家從未有過送女進宮的念頭,自然不往這方面教養。
沈雪抿抿唇,把話挑明,“皇權至上,不容質疑,不容挑釁,也容不得威脅存在。于皇帝而言。後族勢大,必然要分皇權的羹,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勢大的後族注定被削的命運,帝後之間的你侬我侬,遲早被彼此的算計磨光,好一點的遠離朝堂,差一點的便如苗家。家破人亡。”
沈雪長出口涼氣,“富貴也罷,情愛也罷,都如長在冰山上懸崖邊的雪蓮花,美則美已,卻不是人人都能唾手可得。想去摘花,就是置身險境,甚至極有可能不曾觸到花瓣。人已摔下懸崖,屍骨無存,萬劫不複。沈四,你還要去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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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霜挑起了眉,自以為心頭大悟:“原來你是怕做了那個卸掉磨的驢。”
袖中的雙拳握了握,果然不是對華世子真的無感,只要解開鳥盡弓藏這個扣,一切又如前世那樣!沈五欲迎還拒,是在尋機與信王府解扣!不可以,她重生回來決不是為了再看他們相依站在高巅上!那就怪不得她了!
沈霜霜低下頭。靜靜聞着大殿裏的香味。這是天元寺自制的高香,只在重陽當天燃燒。有淡淡的菊花之氣。
沈雪擡頭望了望法相莊嚴的如來佛,淺笑道:“驢也不想死的。”
沈霜霜起身,往大殿外走:“我明白了,我會再想想的。”邁過高高的門坎,向左一拐,腳下步子加急。“我去換掉這身衣服,你別再介意。”
沈雪慢悠悠出了大殿,看沈霜霜向東月亮門小跑,不由得一怔,離東月亮門三丈就是東偏院,現在是晉人暫歇的地方,沈霜霜還是膽子肥了,真把她的前生當成一場夢,不再懼怕慕容遲?
正想着,就聽見有斷喝聲,沈雪擡眸望過去,可能是沈霜霜跑得太急,與一個銀甲衛碰上,那銀甲衛執金杖對着沈霜霜,沈霜霜顫抖着往後退。
沈雪挑了挑眉,總不能看着不管吧,快步走到沈霜霜身旁,剛要說話,忽然有一股淡淡的苦香沁入鼻端,沈雪怔了怔,不由自主循着那股苦香走了兩步,好似貓咪聞到了魚味,卻看不見,心頭癢癢的,直想找到魚大快朵頤。
沈霜霜迅速後退,冷冷地看着沈雪如貓咪努動三瓣嘴一般,不住地吸鼻子,向前挪了兩步,再吸吸鼻子,再向前挪兩步,眼見着走近那些執金杖的晉人。陽光下,金杖反射着耀眼的寒光。
沈雪閉上眼,細細聞着那股香氣,是菊花香?菊花的苦香也能香得這樣令人心醉?她似是沒有察覺自己一直在向東偏院裏邁步。
銀甲衛面面相觑,舉起金杖?今天能到天元寺的小女子都是南楚的官家女,二殿下吩咐,不許惹事,可是,金杖傷了這小女子不算惹事吧,是她在闖院子,這也太不把我們野狼營放在眼裏了!呃,人家壓根就是閉着眼,眼皮子都沒撩一下,怎麽放在眼裏?
銀甲衛舉起手裏的金杖,兀自把杖上的銀環抖得嘩啦啦直響。沈雪似沒聽到,不停地努嘴吸鼻子,不停地往院子裏走,絕美的臉孔上流轉着沉醉的微笑。
沈霜霜神情冷冷的,冷冷地看着銀甲衛不住後退。
重生三年,除去苦練六藝,沈霜霜還苦研花露調香,種在荷塘旁的兩生花,不止是用來觀賞的。那塊抹在慕容遲靴幫上的無色膠體,是純度極高的菊花精。與沈雪、喬妙玉對飲的茶,機關在茶壺裏,她和喬妙玉喝純粹的菊花茶,沈雪喝下的菊花茶裏滴進了菊花露。
菊花精裏含兩生花的葉,菊花露裏含兩生花的花。
兩生花,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永遠相識相知卻不能相見相擁,此恨綿綿無絕期。
沈霜霜調配出來的菊花精和菊花露,花香幽香,香彌悠遠,入口無毒無味。唯一的秘密妙處就在于,服過菊花露的人,對菊花精的香氣特別敏感,一旦香氣入鼻,便如饕餮聞到食香必生貪吃之念一般,孜孜不倦定要尋到菊花精,聞香聞個夠。
沈霜霜到大雄寶殿燒香,只是為了在返回寮房的時候穿過月亮門,穿過月亮門只是為了與晉人發生小沖突,只要沈雪到達偏院門前,菊花露就會發生作用,引着她去找靴幫上沾着菊花精的慕容遲。在她記憶裏的慕容馳,虐人為樂,花樣百出,是狼中色狼,魔中色魔。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送上門來的美人。
沈霜霜冷冷地看着沈雪一路進院,被晉人團團圍住,擡頭望了望湛藍的天空,無聲說道:前生,因你推波助瀾,我做了慕容馳的女人,屈辱而死,今生。你便走一走我曾經走過的路,感受我曾經感受的痛,前生,你嫁給簡少華,恩愛風光,今生。這份恩愛風光,只屬于我,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命。宿命。
決然地轉身,沈霜霜向寮房走去,她還有事要做,不是嗎?
東偏院,風吹過,落葉紛紛。
屋子裏的空鵬聽到動靜,來到廊下,看見沈雪笑嘻嘻地東聞聞,西嗅嗅,不由得詫異:“五小姐?你。你是來找主子的?可他……”
銀甲衛們松了口氣,就說嘛。誰這麽大膽敢闖二殿下的院子,原來是認識的,還好沒動手唉!噫,這位五小姐笑得真好看。
“空鵬?吃飯了嗎?”沈雪斜着眼,“空鵬,你們這兒藏着什麽好東西。這麽香呢。”身子一轉,繞過空鵬,便見慕容遲站在門口,換了一身明黃深衣皇子常服。
沈雪眯了眯眼,揉揉額角:“呃,慕容遲,你可真逗,學那僞娘把自己弄得香噴噴的,要去見喬家小姐?不許你去,扛得住的誘惑都是因為誘惑不夠大,你要是去了,我們就玩完了。”
香露?有嗎?誰用香露了?與喬家小姐有什麽關系?玩完?空鵬呆了呆,一時不知該怎麽接話。
慕容遲往後退了一步,低呼道:“沈五小姐?”
“你叫我什麽?”沈雪努起嘴,使勁吸鼻子,雙眸突亮,推開空鵬,身形躍起,跳到慕容遲身邊,圍着他轉了兩圈,突似貓咪抓住魚,蹲下身,擡起頭,笑道,“遲遲,我幫你脫靴子吧。”
慕容遲雙腿一軟,打了個趔趄,伸手扶住門框穩住身體。
空鵬一呆,驀地捧住肚子,彎下腰,聳動雙肩。遲遲!哈哈哈,主子,原來你的名字可以叫得這麽可愛!
沈雪剛要抱住慕容遲的腿,去扯他的靴子,慕容遲一閃身跳開兩步,衣袍一抖,菊花精的香氣散得更快,絲絲縷縷綿綿不絕撲入鼻端,撲入肺腑。
“你幹嘛!”沈雪的小宇宙有怒火燃燒,慕容遲,脫你個鞋怎麽的,扭扭捏捏裝正人君子麽,你全身上下都被我看過了!
就在她伸手再扯慕容遲靴子的時候,慕容遲向後急退,沈雪哪肯放他走,翩然一動,緊跟着他竄進內室,空鵬臉一垮,腳尖一點也竄了進來。
慕容遲往後退,沈雪向前逼,然後,沈雪只覺得後頸一痛,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倒在床上,暈了過去。
空鵬吓一跳:“你,你瘋了!等……”
慕容遲冷冷道:“你看不出來她中了暗算?我可不想死。”
空鵬搓搓手:“暗算?誰要害她?不對啊,說不通,那些貴女們差不多都想和親,把五小姐逛到這兒來,不是堵她們自己的路嗎?”
慕容遲搖頭,脫下靴子仔細看了看,揪下那塊軟乎乎粘乎乎的無色膠體,眸色微沉:“原來是沈家四小姐下的手,空鵬,把這東西趕緊扔水裏,扔水井裏。”
“水井?那是寺裏僧人的飲用水,不能亂扔,有毒沒毒?”空鵬接過菊花精聞了聞,“怪道五小姐說什麽香,那沈四小姐這麽做,想幹嘛呢?”
“應該是混合氣味在起作用,單個兒是無毒的,只能扔水井裏,沒有足夠的水沖不散這股味道。”慕容遲重新穿好靴子,“別的,我不知道。”
空鵬打開窗,瞄準院子裏的水井,将菊花精投了進去,又關上窗,苦着臉:“現在該怎麽辦?五小姐不能留在這兒吧?就算是……”
慕容遲哼了一聲:“我……又有人來了!一個個的也好意思說自己是野狼營的士兵,連個門都看不住!”身形一閃,來到屋外廊下。
院子裏銀甲衛們橫七豎八倒在地上,飄然而立的只有一個人,喬良玉。喬良玉仍然披着素紗,眼珠只是輕輕一盼,如仙,更如妖,令慕容遲氣息為之一哽。
“良玉參見二殿下。”喬良玉盈盈一福。
慕容遲瞳仁微縮:“喬小姐,這裏不是你可以跳舞的地方。”
喬良玉眨了眨眼:“二殿下不必拒我,我既來之,為何不請我喝一杯茶?”忍着慕容遲渾身散出來的冷氣,強自鎮定,走近慕容遲,很自然地,一只手搭上他的肩,“二殿下,為何?”
慕容遲眯起眼,一股淺淺的香氣在鼻前萦繞,是少女的體香,還是衣裳的薰香?怪不得有紅顏禍國之說,如眼前這女子,野狼營出來的銀甲衛竟無一人躲過她灑出來的安魂藥粉,端的是好酒穿腸醉不醒,美色刮骨死無聲,女色之美,能令人心軟骨蝕。
喬良玉的另一只手也搭上慕容遲的肩:“二殿下,為何恨我?我是真心想跟你。”
慕容遲拂開喬良玉的兩只手,淡淡道:“閣老府喬良玉,難道你不想以喬家女的身份跟我?”
喬良玉微微一怔,笑了笑:“我是不是喬家女,于二殿下很重要嗎?我這個人,不夠好嗎?”這一笑,似乎笑得平淡沒有起伏,卻純澈得不沾半點紅塵,而她的腰肢,輕輕款動,在訴說接受,也在發出邀請。
163 美色如刀(下)
慕容遲涼涼一笑:“你倒是自信得很,我卻不知,喬家被稱為南楚文臣第一家,喬淵自诩文人清流,竟然将嫡女養出青樓女子的作派來。”
喬良玉瞳仁縮了縮,右手手指掩唇:“二殿下,你這話可真毒,良玉的确在青樓住過兩年,學過一些小把戲,二殿下如是說,便是花叢中的高手,自當明曉不曾有人近過我半分。”
慕容遲負手而立:“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你獨自前來,想必不是為了喬家。”
喬良玉手指從粉唇上掠過,淺笑:“只求二殿下帶良玉離開。”
“今天一番才藝表演下來,沒人越得過你,人們都認定這和親的人選非你莫屬,”慕容遲音色冷冷,“你本可以坐等延慶帝下旨,大大方方地以喬家女的身份和親北晉,卻說出要我帶你離開的話,你可知聘者為妻奔者妾?”
喬良玉輕蹙眉頭,啞聲道:“二殿下看着良玉的時候,眼裏只有恨,良玉自問沒有得罪過二殿下,二殿下恨從何來?想是深恨了喬家。二殿下深恨喬家,怎麽可能選中良玉為和親之人。明知不能為妻,不如退而為妾,但求二殿下愛重良玉這個人,将良玉帶離喬家。”
西子捧心,莫過于此?慕容遲冷笑:“喬淵是你親父,在你得病時延醫為你診治,在你沒病時請夫子教你種種才藝,你卻視喬家如深沼,果然是喬家人。薄情涼性,不擇手段。”
“二殿下很了解喬家人麽?呵,一個在八歲時就被關起來的人,能夠對誰有深情厚意?二殿下,你知道那種寂寞嗎,漫長的,沒有盡頭的,朝朝暮暮坐在院子裏觀天。數那樹上落下的葉子有幾片,一遍遍地數……”
喬良玉抿唇輕輕一笑,“他們說,學好琴棋書畫就可以出去,我學了五年,他們果然帶我離開那個小院子,卻是讓我住進青樓。他們說,學好了詩酒歌舞就可以出去,我表示懷疑,但為了出去,我繼續不分晝夜拼命學,兩年時間,我不知道是不是該恨自己太聰明。給了他們太大希望,他們不停地讓我學這學那。”
唇角勾起,笑意更深,“他們說我是這世上最美的女子,該有最好的才藝,當做最尊貴的女人,他們讓我将所學才藝融成一個樂舞,要一舞動天下。”
凝視着慕容遲臉上那個精美的白銀面具,看着面具後的雙眸如入春的冰河,冰縫一道道綻破。喬良玉淺笑,“在他們看來,我是奇貨可居的那個奇貨,一舞動天下,你瞧,我做到了。”
喬良玉的笑,甚是蒼白,有濃濃的揮之不去的無力感。直令人想把她抱在懷裏,給她溫暖,給她力量。
“他們?你竟然連一聲爹娘都不肯喊,即便他們在你身上花費無數心力。讓你成為動天下的奇貨。”慕容遲涼涼道,“喬家也不算說錯,四國之內配得上你這份才貌的人并不多。他們把你推到我面前來,既是讓你得到他們許諾的最尊貴,也是想借你的最尊貴讓喬家再上一步臺階。可是,”
慕容遲冷冷地笑,“他們沒想到,他們養了一條白眼狼,只記所受的苦,不記所承的恩。”
喬良玉心頭一寒,顫聲道:“不是這樣的,二殿下,你不知他們所加諸于我身上的,你不能……”
慕容遲擺擺手,冷笑,“你到我這裏來,要我帶你走,你寧為妾室不為妻,不就是想狠狠打喬家一個耳光,與喬家決裂嗎,你覺得你品嘗過寂寞與咬牙的苦,也該喬家人品嘗失落和切齒的恨。
“至于妻妾之位,你自認為見過形形色色的男人,非常了解男人,你存了一種心思,以你的姿色,便是早先為妾,也能以專寵獨踞後宅,令正妻形同虛影,喬家的人麽,慣會做那取而代之的事。”
嘴角向下一拉,冷笑裏流出深深的諷意“喬淵那條白眼狼,終日獵人,到最後竟要被自己養大的白眼狼咬一口,這可真是報應不爽!”
喬良玉的眼裏浮上一片粼粼水光,櫻唇顫抖:“二殿下,你,你……”楚楚可憐,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什麽是無人能抵的楚楚可憐。
慕容遲渾身散出來的冷氣漸變成嘲諷,伸手勾住喬良玉的下巴,一口灼熱的呼吸吹到她吹彈可破的臉頰,輕輕地笑:“喬良玉,你這樣的人,看似仙子般的清貴,轉眼便是妖精的嬈媚,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只要沾一點點邊,便是無底的,再也掙不脫的沉淪。”
慕容遲沉沉地笑,慢吞吞一字字道,“如果說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抵得住喬家的美色如刀,那就是我。”
喬良玉雙手附上慕容遲的肩,莞爾笑道:“不,沒有吃過的菜,千萬不要說已知其味,千菜千味,獨有一種菜能讓你吃過以後,覺得所有美味都變成了殘渣剩羹,沾一點邊都是無底沉淪,何況是飽餐深得其神髓。慕容二殿下,你還是帶我走吧,你不會後悔的。”
慕容遲想拂去喬良玉的雙手,卻發現自己的手有千斤重,擡不起來,想踢開喬良玉纏上來的身體,卻發現渾身發軟,有種腳不着地的飄浮感,不由得心意一沉,冷聲道:“到底是青樓裏住過的,不少下三濫的玩意兒!喬良玉,你最好适可而止。”
喬良玉用自己的身體撐住軟倒下來的慕容遲,幽幽笑道:“二殿下,我覺得還是趁熱打鐵為好,相信我,只要有了這一次,你就知道我的好,你不會後悔的,一輩子也不會後悔。”拖着手腳不能動的慕容遲,往內室走去。
空鵬急得滿頭滿臉的汗,如果被人看到沈雪昏倒在慕容遲的床上,即使慕容遲娶她為正妻。她這一輩子都會被人戳脊梁骨,說她寡廉鮮恥爬慕容遲的床,永遠得不到晉人的尊敬。
空鵬暗暗跺腳,喬家的臉皮要撕,放棄苦等多年的機會,下一次還不知何時,可是五小姐的名聲更要緊啊,怎麽辦?
寺院乃清修之地。住持乃全寺僧衆楷模,原屬住持起居的大雄寶殿東西偏院,建築繁簡與普通僧舍并無太大區別。天元寺成為皇家寺院之後,歷代住持嚴守清規戒律,只将佛殿修得日益宏大,僧舍簡樸依舊,對帝後歇住的東西偏院雖然進行了內外裝飾。但屋宇格局仍然依足了佛門清修的規矩。
空鵬看着那只容一人進出的狹窄窗戶,昏迷的五小姐一時是出不去的,他的目光落到立在窗側的原木衣櫃,來不及再多想,将沈雪抱進衣櫃,蓋上慕容遲的衣服,拉好櫃門。縱身竄出窗外,回頭看一眼,暗暗一咬牙,那事兒可做不得實啊,施展輕功,向山下疾掠而去。
陽光透過院子裏高大的銀杏樹,從窗戶灑進屋裏。
“二殿下,客棧一別,我便知你是個心志堅定的人,是我喬良玉這輩子可以依靠的男人。我就在想怎樣得到你的重視。”喬良玉手撫披垂的素紗,嘆息着說,“此紗非彼紗,這一身素白的輕紗曾在藥液裏浸了三天三夜,那藥有個很動聽的名字叫媚眼,意思就是它要迷倒一個人,就像青樓女子向客人抛媚眼那麽容易,讓你飄飄然的使不出半分力氣。這種藥,一向有效,沒人逃得過。”
她俯下身子,指尖輕輕勾畫着慕容遲的唇線。“二殿下,半個時辰,可以做很多事,我只想與你做一件事,一件讓你永遠不會後悔的事。”
她的手靈巧地鑽進了衣裳,帶着秋天的涼意從他胸口撫過,卻帶起一股燥熱。
正如喬良玉說的,慕容遲空有一身驚人的武功,卻使不出半分力量,他的聲音在嗓子裏滾了滾,費力地吐出來:“你會後悔的。”
“不,不,”喬良玉輕輕轉了個圈,已脫下身上每一件衣衫,那完美的幾乎毫無瑕疵的軀體,出現在慕容遲眼前。
陽光斜入,室內的光線晦暗不明。喬良玉的肌膚像緞子般發着光,那白玉般的胸膛驕傲地挺立在金秋午後涼而未寒的空氣中,那兩條渾圓而修長的腿,曲線柔和得宛若吹過樹梢的第一縷春風。
她微微笑着,笑容裏有說不出的溫柔,一雙纖美的手,溫柔地貼上自己胸前的峰巒,在山峰與平原間緩慢游走,她的眼睛裏籠罩着迷蒙的霧,聲音柔婉如水:“相信我,有了這一次,你永遠不會後悔。”說着,喬良玉解開了他的衣帶。
光影斑駁,衣裳淩亂。
慕容遲的呼吸驟然沉重起來,在他眼前,如此完美的**,纖細的腰,筆直的腿……下一刻,這光滑而溫暖的少女之軀,已如蛇一般纏住了他,那堅挺高聳的雙峰,已壓上他的胸膛,柔美的聲音在他耳旁輕輕道,
“我願意把自己獻給你,只求你帶我走,你忍心再拒絕我麽?”
慕容遲目光微微煥散,口中喃喃重複道:“你會後悔的。”
“不,我們都不會後悔。”喬良玉眼波已朦胧,褪去了兩人之間所有的衣裳,伏在慕容遲的肩上,顫聲道,“我們已在天堂。”
慕容遲嘆息一聲:“天堂與地獄只有一牆之隔,你現在停下來,事情還能挽回,否則你會殺了你自己的。”
喬良玉已聽不到慕容遲的話,以唇相抵他肌肉鼓聳的胸膛。
自喬良玉八歲病愈以來所接受的教養,修身養性的同時亦是為了取悅男性,尤其是在青樓裏觀察風頭最盛的嬌娥、探究一擲千金的豪貴,喬良玉更是明白怎樣使男人愉悅。對這種方式,喬良玉始而非常抵觸,喬大夫人告誡,當家主母不僅以威儀在後宅立足,更要牢牢握住丈夫的心,如此才能屹立不倒,美食之誘,床第之歡,皆是男人的天堂。
喬良玉癡癡地望着橫陳床上的慕容遲,此時此刻在她的眼裏,慕容遲的身體自帶一層淡金色光圈,襯得他更加華美誘人。喬良玉滿足地喃喃自語,原來床第之歡不僅是男人的天堂,也是女人的天堂!
她濕軟的舌如雨後嬌花,一寸一寸拂過慕容遲的肌膚,以指成圈,輕佻而嬌軟地繞着漸漸堅挺起來的那處,忽輕忽重撩撥挑弄,她夢呓般地低語,一邊挑撥一邊将唇舌湊上。
慕容遲自己動不得半分,當她的手扶住他的炙熱抵住她那溫軟濕熱時,他閉上了眼睛。
喬家人以為喬良玉必定是和親人選,坑已經挖好,只等着喬家人跳進來,卻沒想到因一個眼神被喬良玉看出端倪,喬家嫡女寧為妾室也要離開喬家,這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場,只是這開場有點兒過頭了。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被一個女子強推,這女子還是……當往事掀開,喬良玉還有臉面活下去嗎,果真是那句話,人不作死就不會死?
喬良玉脖子向後揚,從胸腔裏溢出一聲長長的呻吟,輕輕起身,又重重坐下。
喬良玉習練舞蹈已久,腰肢柔韌而有力,起起落落,竟無氣力不足之态,身體的起落間,胸前的峰巒層層蕩開白花花的波浪,她自己也瞧得面紅耳赤。下一刻,喬良玉抓住慕容遲的雙手壓在那白花花的波浪上。
慕容遲半睜了眼,眼神變得迷離起來,美人的身體,的确是男人的天堂。
沈雪抱着膝蓋坐在原木衣櫃裏。
後脖頸隐隐作痛,周圍一片黑暗。她靜靜聽着櫃外的吟哦,想着自己是不是該感謝沈霜霜,沒有沈霜霜一連串的作為,她怎麽聽得到這麽精彩的戲。
一聲比一聲長的嬌喘驚醒了她。
沈雪抱着膝。只需輕輕推開櫃門一縫,她就可以看到正在熱火朝天的兩個人是誰,然而,她一動不動,潛意識裏,是不願意動,還是不敢動,一時說不分明。
連綿的女聲,偶爾的男聲,她下意識覺得都是陌生的,她把臉埋在雙膝裏,默默地給自己催眠,我不是故意的,壞別人好事是要折壽的,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我沈五堅決不做。
然而,心髒似被細索絲絲縷縷地揪住,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緊勒着。她咬着手指,苦苦地回想着慕容遲昨夜的那句話,“我也要你允我一個諾,不管發生什麽事,你一定要等我。”
ps:
本章4000餘字,可以含舞落親的粉紅票麽?陶子親的評價票,兔子努力碼字還。腦子裏想的情節有些擁擠,碼好了還會再回頭琢磨,慢工出細活,嘿嘿~~~
164 打臉
不管發生什麽事。這事裏也包括聆聽他與別的女人滾床單?
一定要等他。等他解釋?這還需要解釋嗎?
沈雪垂眸,抿唇笑了。
你們繼續吧,繼續吧。
就在喬良玉一聲綿長的吟詠、慕容遲一聲短促的悶哼之後,外面傳來細碎的女聲。
簡鳳儀極為懷疑:“沈四,再往前走就是晉人住的地方,沈五怎麽可能一個人到這兒來!”
沈霜霜忍泣:“我們倆燒過香之後就是走的這條路回寮房,剛過月亮門,她說紅寶石耳墜子掉了要找回來,誰知道用過午膳也不見她,我娘親有事問,喬四小姐這一陣子總與她好,我自然是去向喬四小姐尋,何曾想她也不在你們那裏呢!”
話裏話外,沈霜霜不敢攀指簡鳳儀,卻有那麽一層意思透出來,喬妙玉與沈雪接近交好,別有用心,現在沈雪失蹤,必是與喬妙玉有關。
喬妙玉冷笑:“沈四,是你拉着沈五來燒香的,最後一個和沈五在一起的人是你,今兒找到沈五平安無事也罷,但凡有一點點事,我喬妙玉與你沒完!”
眼光一瞥,向東偏院的大門急步奔過去,在枯草窠裏一陣劃拉,片刻拈出一個耳墜,紅寶石滴水狀,陽光下反射着瑩瑩紅光。
沈霜霜從喬妙玉的手裏奪過紅寶石耳墜,失聲道:“這就是沈五的!”
空鵬悠然走到偏院門口,目光從三個少女的身上轉到她們身後的丫環婆子,轉了轉眼珠,自己去招呼的人還沒到,給五小姐下絆子的倒先來了。正好省了我們的事。
空鵬懶洋洋道:“喲,這不是鳳儀公主嗎?唉呀,鳳儀公主,你要尋我家二殿下麽,不好意思啊。我家二殿下正在興頭上,屬下不敢打擾。”
沈霜霜臉色一變,暗自松了口氣。想來沈雪正在慕容馳的床上吧,呵呵,沈五,好事要做到底,送佛要送到西天,我再幫你一回,免得你沒名沒份地離開長安。
沈霜霜用力攥着耳墜。大聲道:“我不管你家二殿下在做什麽。我家五妹妹的耳墜怎麽會在你們院子門口?我家五妹妹呢?”
空鵬想不出沈霜霜的目的。只側了側身,讓出更多的空間,嘻嘻笑道:“你是沈大都督家的小姐吧,灑我家二殿下一身香粉,還沒讓你怎麽着呢,自己送上門來?呃,現在不行。我家二殿下忙得很,不方便見客。”咧咧嘴,龇龇牙,捂嘴偷笑道,“壞別人好事要折壽的。”
簡鳳儀和喬妙玉都是剛及笄的少女,沒聽懂空鵬的話,卻覺得他的神态極其猥瑣。表姐妹相視,不至于沈五因為撿耳墜子被晉人擄進院子裏吧?如果真是,不說她們兩個舍出自己的名聲去闖外男的住處,時間過去這麽久,該有的不該有的,都已來不及,鬧開鬧大,沈五最後一點臉面也沒了,有些事只能悶在罐子裏搖,等見到沈五再做計較吧。
簡鳳儀退後一步,咬牙道:“這位小哥,沈五小姐來尋耳墜,你可曾看到她,你看到她往哪邊去了?”将話一帶,只說沈五已往別處,與晉人無涉。
屋子裏,達到頂點的喬良玉軟成了一汪水,伏在慕容遲身上,連手指都懶得再動一動,聽得院外的動靜,不由得顫了顫。
雖然她肯定慕容遲從此以後都不會丢下她,但名份沒有确定,這裏又是慕容遲的地盤,若被外人探得他們正在上演颠鸾倒鳳,那她這輩子休想謀求妻位了。
喬良玉迅速跳下床,撿起自己的衣衫,左顧右盼,直奔原木衣櫃。
沈雪蜷縮在衣櫃裏,呆呆地聽着沈霜霜微微哽咽的聲音,心頭一片寒涼。
沈霜霜得有多恨她,把她送給慕容遲不夠,還領人前來圍觀,不把她踩到泥裏,她沈霜霜誓不罷休?“以後真的不會再有”,呵,如果一切按照沈霜霜的預料發展,她們姐妹之間還會有“以後”嗎,什麽都不會再有了。
她倒要感謝喬良玉攪了沈霜霜的局?她剛剛還在感謝沈霜霜讓她聽戲唉!
沈雪的唇角浮上一抹涼涼的笑,弗如謝天謝地謝神靈。
櫃門拉開,一片亮光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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