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到,兩章近9400字,算22號.23號和今天的更新

在床上碼字,困了就睡,醒了就碼。還是碼字速度的問題,一個小時碼不到五百字,還是大姨媽的問題,心浮氣燥?兼而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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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碼,繼續碼,兔子努力ing,貌似要虐女主了,不要拍我。。。

181 笑不語

慕容遲迎上杜薇含水又含火的目光,然後輕輕挑了挑眉,向衛國公笑道:“國公爺,葉某再說一遍,此女乃葉某表嫂,許閣老之孫許嘉騰之妻,因與許家小有矛盾而致心智缺損,言行當不得半點真,國公爺休得再将葉某與她扯在一處,毀人清譽,壞人姻緣,那是要遭報應的。”

衛國公怔住,倒認真看起眼前兩個人來,那拍手放火的小女子,眸中的情意想讓人忽視都難,而“葉超生”的風姿更是讓人忽視不得。衛國公恍然,原來是個表嫂愛上小叔的出牆韻事,“葉超生”既無意,自己亦不必再打趣,小女子既是許閣老的孫媳,看在當年許閣老與他父子有兩分相交的情意上,且給許家留些臉面。

衛國公環顧自己的親兵,冷聲道:“不得再有一句許家媳杜氏瘋癫的流言傳出去,違令者斬!”

親兵齊喏。

杜薇煞白了臉,想喊一聲“穆容馳,我舍了性命跨越時空來尋你,你竟如此無情!你既如此無情,我便要燒死你志在必得的女子!”嘴裏塞着木雕胡桃,這句話變成一聲聲嗚嗚,而淚水,則像一塊大冰柱融解後無法挽救地溶化,汩汩流淌。

慕容遲面色一冷,穆容馳三個字若被衛國公聽去,他再難從容脫身,衛國公心思缜密,使這掙不斷的牛筋繩捆人,讓他借機潛入苗家軍一探究竟的打算落空。杜薇絲毫不知禍從口出的個中兇險。那就怪不得他讓衛國公給她的嘴裏塞個麻球,看她的樣子,未得救之前,這麻球還取不得。

慕容遲很随意地動了動被牛筋繩綁得很緊的胳膊。道:“國公爺,國公爺若能将在下心系之女子帶到這兒來,在下一定為鳳翔皇子效力。”

衛國公撫掌大笑:“好,葉指揮使可要一言九鼎!本公這就派人去接沈教頭之長女,天亮時分你們便可會面,葉指揮使但能說服鎮北侯府順應鳳翔皇子,更是奇功一件,本公奏請鳳翔皇子,封你一個侯位,讓葉家從此進入勳貴人家。”

慕容遲微笑道:“國公爺也得一言九鼎。”

衛國公大笑:“本公向來是一言九鼎!”擺擺手。道。“松綁。本公要與葉指揮使喝兩杯。”

親兵上前給“葉超生”松綁,又給杜薇松綁。

衛國公瞧一眼“葉超生”目中的冷色,又擺擺手:“這小女子且慢。松了她的綁,本公的軍營不定又得起火,去向夫人索兩個婢女過來,侍候小……侍候許閣老的孫媳進用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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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兵喏一聲走出帳篷,不一刻帶進兩個灰衣婦人,倆婦人各提一個食盒。

苗皇後與簡鳳翔母子及苗家女眷在天黑之時從地道逃出皇宮,經衛國公買通的城門看守放行,趁夜趕至半山坡與苗家兄弟相聚,一家人淚水滂沱,衛國公夫人哭得暈過去兩回。聽親兵報衛國公索婢,急忙吩咐兩個随她關進冷宮的家生奴婢前來候命。

杜薇是被穆副司令夫妻捧在手心裏嬌養長大的,何時受過這樣委屈。初聽穆哥哥為了她放棄抵抗束手就擒,心中無比雀躍,待見着他的人,歡喜一點點退去,他不但沒有給她無比感動于她的追尋的深情擁吻,而且眼中的光亮随着她的訴說越來越疏冷,渾身散出靠近就一劍斬來的冰寒之氣。

杜薇想不明白,明明是那麽熟悉的面孔,卻再無那種親切随和由她胡鬧的寵愛,她的穆哥哥,不愛她嗎?對她的到來不激動嗎?怎麽可能!他們一起長大的情意,沒人比得上,更沒有人能像她這般不求回報地愛着他!他志在必得的女子,除了她杜薇,還有誰當得?

沈。杜薇不由自主想起空降師的沈參謀長,想起一身黑色西服面無表情的穆容馳,想起肅然為沈參謀長夫妻送行的穆容馳,一時她無法再想下去,她不能相信穆容馳不愛她,淚流得更猛,身體猛一陣抽搐,暈了過去。

慕容遲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道:“國公爺,留下食盒,由葉某來吧,還請國公爺為葉某遮攔一二,免叫外人疑去,毀了表嫂清名。”

衛國公嘿嘿笑道:“葉指揮使對這表嫂關心得緊,明人面前不要說暗話,當真只是表嫂?本公觀這小女子腰緊腿直還是處子之身,倒有意成全葉指揮使一番風月。”

慕容遲長長地嘆了一聲:“國公爺休得取笑。此女自是葉某表嫂,只不過因為她一番上吊尋死,醒來之後忘記一應前事,認定是葉某把她從閻王殿拉了回來,咬死了要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她忘了她是誰,葉某可不敢忘。國公爺通透,葉某若是貌如鐘馗,無官白身,只怕早被她視為猛獸而避之不及。念她是許家婦,葉某不得不回護一二,還望國公爺成全。”

衛國公擺手令衆人全都退出,大笑離去。

慕容遲伸手捏住杜薇的下巴,取出麻球,右掌一擊杜薇後背。

杜薇嘤嘤醒轉,睜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慕容遲,歡喜哭道:“穆哥哥,你果然是舍不得我的,你放心,我有辦法帶你回家的。”

慕容遲冷冷道:“阿薇,你聽着,你借的是杜紅微的身體,就得為杜紅薇着想幾分,這裏的女子活得很艱難,日後你離開,杜紅薇還得活下去,你再胡言亂語不顧她的名聲,我會封了你的啞穴,讓你再也開不得口。”

杜薇立即低了聲音:“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只要你跟我回家。回家以後,我們結婚好不好,沒有人會比我更孝敬爸爸媽媽的。”

慕容遲解開捆着杜薇的牛筋繩,淡淡道:“我再說一遍。少校軍官穆容馳的生命已經徹底結束,你不要再糾纏不清。你受穆副司令養育之恩,孝敬養父母是你的本分,不是你用來交換的籌碼!你最好趕緊用你的辦法回到你的世界去。”

杜薇揉搓發木的雙臂。扯住慕容遲的衣袖:“我才不走,要走一起走,穆哥哥,你明明還活着,卻說自己的生命終結,你讓爸爸媽媽怎麽想,他們的頭發真的全都白了,你就忍心嗎!”

慕容遲木立片刻,緩緩道:“有些事,說了你也不懂。你不肯走。我也奈何不得你。但是你要記住你現在的身份。杜紅薇,許嘉騰的妻子,我與許嘉騰是表兄弟。你要是做出有失禮儀廉恥的事,我不會護着你,沉塘,火刑,杖斃,這裏多的是你想不到的死法。”

杜薇的雙眼立時湧出大顆的淚:“你,你,你讓我給別人當老婆?不,我決不!你想娶別人當老婆,休想!穆容馳。你別忘了,你承諾過,等我做到外交官,你會娶我的!我做到了!”

慕容遲冷冷道:“你聽着,如果你再喊一次穆容馳,我會讓你永遠開不了口!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會掉淚珠子,趕緊把飯吃了,要想活命,少說話!”

杜薇終于從慕容遲冰冷的話語裏聽出了關切之音,心中大安,這一安心,肚子咕嚕嚕叫起來,慕容遲嘴角勾了勾,掠過一絲笑意。杜薇臉上一紅,吐吐舌頭頑皮一笑,伸雙臂便要來挂慕容遲的脖子。

一道白光閃過,杜薇慘叫一聲,——沒叫出來,腰上一痛,身子瞬間僵硬動彈不得半分,慘叫也就停在了嗓子眼裏,她張大了嘴,瞪大了眼,手腕的劇痛讓她很想把那聲慘叫喊出來,奈何卻似棉花塞住了氣管,窒息而發不出半點聲音,她轉動眸子去看慕容遲,卻見帳篷已被利刃劃破,一個人影閃了進來,雪白的臉孔,墨黑的衣褲,竟讓她覺得是地府的勾命無常,她更想喊了。

沈雪站在帳篷破口處,斜着眼看慕容遲,涼涼道:“反應夠快,表現不錯。接賞!”擡起右手,做了個飛吻。

慕容遲微笑:“傻妮子,過來。”

沈雪撇了撇嘴,以口形道:我爹在外面。

慕容遲眯起那雙黑亮深幽的大眼睛,但笑不語。

沈雪偏過頭看向杜薇,抿抿唇線玲珑的丹唇,語意涼涼:“數日裏你想附沈四小姐的身,被我刺了一刀以後逃跑,現在附上杜紅薇的身,杜紅薇是我的朋友,看在穆學長的面子上,我就不找高僧超度你個魂飛魄散。”

徐徐抽出別在腕間的三寸短刀,在指尖轉了轉,幽幽道,“杜紅薇是個貞烈女子,你若是再做有污她清白的醜行,再說有損她名譽的混話,我會讓你永遠回不了21世紀。”

杜薇的眼裏滿是驚恐,淚水撲簌簌直落,拼命朝慕容遲眨眼睛。

“杜薇,你是這麽愛哭的人嗎,真把眼淚當成對付男人的武器了?你覺得穆學長是個憐香惜玉的人麽?”沈雪彎彎唇角,“你這會兒不能動,不能說話,可是穆學長的傑作唉,他封了你的穴道,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拿石頭砸你的手腕,我很用力,你會很疼,你想喊,他不想你喊出聲,明白了嗎?”

杜薇想搖頭,卻動不了。她是真沒明白眼前這個黑衣少女在說什麽,她只想起來她們見過一次,在許家大門外的藥鋪裏,又想起在那荒山野嶺的山莊裏,她曾吃過一刀的事來。杜薇不禁哆嗦起來。

沈雪走到慕容遲面前,踮起腳在他唇上輕輕一啄,繞到他身後,舒展雙臂抱住慕容遲的腰,從他身側露出臉來,輕笑道:“對你,我只有一句話,請回21世紀去,回不去就老老實實地做杜紅薇。這個人是我的,別個休想染指,你伸左手碰他,我砍你左手,你伸右手碰他,我砍你右手,你敢親他,我砍你腦袋,我認得穆學長,我的刀誰也不認得。”

ps:

本章3200多字,算4號的補更。

182 血戰

杜薇心頭大震,眸中的淚猶有餘波,泣聲歸無。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黑衣少女隐在慕容遲身後,雙臂環在他腰上,他垂着頭,面向黑衣少女探過來的臉孔,神情是溫暖的,暖如深春裏桃花林外的陽光,而他指節修長優美的雙手,完全覆住了黑衣少女的手。

他們兩個人安詳、溫柔又很純粹地抱在一起,空氣中飄浮着一層氤氲的默契感,應是無形的,她卻看得見,很清楚地看得見。

杜薇覺得這具不屬于自己的肉身胸腔裏的那顆心髒,也随着自己悲苦失落的情緒絞擰着痛起來。她突然明白這黑衣少女給她的熟悉感從何而來,她是沈參謀長的獨女沈雪,追蹤穆容馳的杜薇見過那張大大的黑白照片。

杜薇不想喊了,想握拳,仍然動不得。她只好看向慕容遲,目光柔弱中滿含倔強,這樣的神态,曾經讓少女時代的她收獲了穆容馳太多的有求必應。

可惜慕容遲沒看見這動人的表情。

慕容遲雙手覆着沈雪的手,感到她靠近他的身體在輕輕顫抖,他低聲問道:“出什麽事了?”

沈雪把臉貼上他的後背,喃喃道:“杜紅薇,魂散了,她——回不來了。”燭光并不見得有多明亮,杜薇的身影卻是清晰的,那個蜷縮在心口位置的淺淡影子,消失不見。

慕容遲微微一僵。杜薇控制了杜紅薇的肉身,驅散了杜紅薇的魂魄。那麽當她返回21世紀,沒有魂魄的肉身就是一具死屍,只能入土為安,杜薇在有意無意間。殺死了沉睡的杜紅薇。

此時沈雪面對的不過是杜紅薇的行屍走肉,她再無顧忌的,可以一刀刺進肉身的心髒,杜薇便成一縷孤魂,既為杜紅薇報仇,又免得杜薇耍她的異端辦法威脅慕容遲。

沈雪卻沒刺出那一刀。慕容遲轉過身,将沈雪虛虛環抱在懷裏。他明白,她顧念着杜薇與他的兄妹之情。

慕容遲微微俯首,灼熱的氣息吹入沈雪的耳窩,他說:“前生已經結束。與今無涉。這一世。誰讓你不痛快,一劍斬了他,自有我在你身後。”

沈雪靜靜聽着慕容遲的心跳。徐徐擡眸,很慢很慢地說道:“前生的确結束,你我記憶卻在,你能救她一次,我便也放她一回,她走便罷,不走,刀劍懸在她的頭頂,行差踏錯一步,再不容情。”這話。弗如說給杜薇聽的。

慕容遲低低嘆了一聲:“謝謝。”放開沈雪,身形微動,一掌虛拍,解開杜薇的穴道。

杜薇很安靜,不再流淚,不再吭聲,默默地坐下來,打開食盒,一點一點填自己空得絞痛的肚腹。

在她看來,眼前兩個穿越人士在這莫名的時空活得很滋潤,還都會古武,自己這纖纖弱質不夠他們當一盤菜。腸胃的運動讓她不再冷得發抖,她竭盡全力不讓自己去看那兩個耳語的人,心裏的意念卻更決絕,她必須帶走穆哥哥,只有回到21世紀,穆哥哥才會屬于她杜薇。她在腦子裏把索她三十年性命的奇怪少年教給她的陣法又回想了一遍。

慕容遲輕笑:“你瞞不過我的,你爹上山去了,倒是放心把你留在敵營裏,看來你把我的底牌全翻給他看了。”

沈雪眨眨眼,抿抿唇嗔道:“既知這裏是敵營,總不能再留,有杜大小姐逞口舌之快,萬一被衛國公探得你的身份,海陸空一起來也救不得你。”

慕容遲戳戳沈雪的額,笑:“你怎麽知道那三個小子在這附近?”

沈雪揚了揚眉:“衛國公的兵馬會聚到落雁崮下,你還能看不出一點動靜?天元寺的晚宴,海鯊沒去,自然是與空鵬下山暗中聽命。你當俘虜,他們三個能離你遠才怪。”

慕容遲把一雙大眼彎成新月形:“你爹有什麽打算?”

沈雪嗤笑道:“天亮時分,箭矢之前,先有一場口水仗開打,一方是童子身修行數十年的天元寺高僧,一方是脫褲子撅屁股還想立牌坊的簡鳳翔,武力值不在一個水平線上。衛國公起兵造反還想要名正言順,可笑得很,倒不如守着叢林法則做事,誰狠誰是老大。”

“叢林法則!”慕容遲拉起沈雪的手,笑:“你這麽狠,看來我只有把自己煉成金剛不壞之身了!走吧,我去迎接簡鳳鳴和他帶來的禦林軍。”

杜薇瞥一眼沈雪,竊竊歡喜,走?他們定不會留下自己,她是個弱女子,獨自可走不出這望不到頭的軍營,穆哥哥一定會背着她走的!

沈雪挑眉:“你肯定簡鳳鳴一早就會親自征讨衛國公?”

慕容遲淡淡一笑:“山上的形勢,從衛國公的口中可以知曉,絕糧絕水令人心大不穩,多存固守待援的想法。讓衛國公在道義上讨不到便宜的口水仗,不是固守,而是反擊。既是反擊,就得有呼應,長安馳援救駕,于簡鳳鳴來說,安民之公心,為子之孝心,奪帝之私心,三心有其一,他就得親自來。有戰場閻王沈凱川在後運籌,簡鳳鳴不露這個臉,那可真成呆子了。”環過沈雪的肩,“我們走吧。”

沈雪抿唇:“怎麽走?杜大小姐怎麽走?我沒本事帶她。”擡起眸,眼角斜斜飛起,幽幽道,“我很小氣的。”

慕容遲失笑,從沈雪劃破的帳篷破口處閃了出去。

從南楚的西部趕到鹿山的苗家軍,長途跋涉已顯疲憊,與禦林軍作戰大半夜,此刻都陷入深睡,只有少數士兵持刀巡檢。遠處的中軍大帳,乍一望去與別的軍帳并無區別,細細再望。可見黑夜裏有暗影幢幢。

秋霜悄無聲息地降落下來,凝成一層茸茸的霜花。夜風清寒,霜華冰冷,偶有幾聲蟲鳴。愈顯夜的深寂,大地更暗了,并不是月已被彤雲遮掩,而是黎明前的這一時刻是一天中最黑暗的。

慕容遲雙手捂嘴,發出類似秋蟲的鳴叫,須臾,三個人影幽靈般飄閃而來。——與陸虎和空鵬的橄榄色肌膚有所不同,海鯊略顯青白的臉上,一條刀痕從右太陽穴到右頰,不算太破相。還能看出與他凜冽的氣質甚是違和的眉清目秀來。

陸虎在許家出入過。認識杜薇的原身杜紅薇。視杜薇為妖物,非常不情願地接受慕容遲的示意,劈昏杜薇背到背上。海鯊和空鵬與慕容遲低語幾句。容色森冷,閃動身形向落雁崮頂而去。

從長安而來進入鹿山以後通向半山坡的官道,已被苗家軍層層挖坑設伏。沈雪來時,與沈凱川沿路側草叢疾速奔行,離去時自不去動那些留給禦林軍的陷阱。

他們這一行人停留的地方是山坡上的一個山洞,頂上一片巨石,洞口荒草叢生,隐蔽性很好。巨石下百丈遠即是官道的大岔路口,除去通往半山坡的方向,另有五六條山道。去桃林峧只是其一,又因桃林峧鮮有人來往,山路更顯荒蕪一些。沈凱川和沈雪離開桃花山莊時騎的馬,隐在路側的樹林深處。

天光更亮,山峰外天空碧藍無雲,高峰處隐有金鼓之聲。

沈雪嘴角輕勾,淡淡一笑:“天公還真作美,這樣的天氣,不打仗太可惜了,陽光明豔,風停樹靜,心情大好之際,十分氣勢漲成十二分,可以打得更歡騰。”

陸虎已知沈雪的彪悍,放空兩只耳朵,默默自語,這位主子上了戰場,怕也是個鬼見愁的。

杜薇不可思議地瞧向沈雪。就算沈雪是軍校學員,是軍人,可那是軍械學院,學員都是研究武器的技術人員,不比弄槍弄炮的傻大兵,怎麽會有一股聞戰則喜的氣性,這氣性,是女人能有的嗎?

杜薇的目光轉向慕容遲。

慕容遲的胳膊很随意地落在沈雪的肩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劃弄她的發髻。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溫柔,在他們之間浮動,很缥缈,很抽象。

杜薇卻能看得很清明。她不得不壓下惱怒與嫉妒的情緒,心裏又漫上那怪異的感覺。

昨夜篝火下,“葉超生”銀盔銀甲,執劍而立,劍尖猶在滴血。如果不是那張夢魂萦繞的臉孔,杜薇無法把他與穆哥哥連在一起,那夢幻般的古典氣韻,仿若與生俱來,絕不是現代人穿一襲漢服就能有的。

看着沈雪,杜薇心裏的怪異感覺更甚。

沈雪一頭長發梳成優雅的古髻,黑色騎裝,黑色長鬥篷,動靜間自有一股閑靜從容。

杜薇覺得,這兩個穿越人士,似乎融入了這個異時空,就像這裏的山水花木,他們完全屬于這裏。這讓杜薇隐約不安。

大地開始震顫,來自山外的響聲在不斷增強,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官道上塵頭大起,旌旗獵獵。來自長安的戰馬長嘶着,以排山倒海之勢奔騰而來。

沈雪擡頭看了看紅豔豔的朝陽,道:“簡鳳鳴來得還真快,發檄文,調軍兵,倒是比他的兄弟們果斷快猛。都是嚴婕妤的兒子,延慶帝厚此薄彼,看來總是小人招人喜歡。”

慕容遲悶了悶:“簡鳳鳴不是嚴德妃的兒子嗎,怎麽與簡鳳朝同母?”

“這個以後再說。”沈雪勾勾唇,“這裏路窄坡陡,堪堪兩車交錯,四馬并辔,地勢偏利于苗家軍守山,你有什麽想法?”

“想法自然是有,得等三天之後。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怎麽着也得錯過苗家軍氣焰正盛的時候。”慕容遲輕輕一勾沈雪的下巴,“你爹想怎麽做?”

沈雪笑不達眼底:“我爹已辭了官職,自是做那閑散漁翁,下下網子,拉一網魚蝦,運氣好能逮兩條大魚。”

“那好,我們休息一會兒,折騰一夜,好累。”慕容遲就地躺在草叢裏,拽得沈雪站不穩趴到了他的胸膛上。

沈雪面色微紅,直起身子坐在他側旁:“你不說還好。這一說,還真是又累又餓。”

陸虎不聲不響遞來一個包裹。

沈雪望着包裹裏那個表層刷綠漆的紫銅壺,笑了笑,也不多說。與慕容遲祭起五髒廟來。

杜薇就覺得那顆不是自己心髒的心,一會兒塞滿生杮子,一會兒浸在青檸檬裏。她垂着頭,給自己不斷催眠,無聲地說,她已經找到了穆哥哥,不會等太久的,笑到最後的才是贏者。

不一刻,先行營密集的馬蹄聲已到坡下,再不一刻。痛聲四起。人的慘叫。馬的悲鳴,此起彼伏。

杜薇聽得心驚膽戰,趴在草窠裏。捂住耳朵,又忍不住往前爬,探出頭向坡下看。原本看着平整的道路現出數十個大大小小的翻板坑,坑底或埋尖樁,或填石膏水。僥幸未傷的人馬潰逃時觸碰樹底草間的繩索,自樹頂落下釘滿尖竹的釘板。

杜薇張大嘴。電視劇裏的陷坑釘板也就算小手工作坊,這裏是大工廠批量生産,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雖看不到白頭鷹災難大片裏那種屋倒城毀的震憾,然而。真正的血肉橫飛,揪心扯肺的慘號,卻令杜薇再也控制不住突入異時空極度起伏的情緒,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

陸虎擡手在杜薇腦後劈了一記手刀。

慕容遲嘆了口氣,雙眼微微眯起:“陸虎,針對不同的體質,力度也要有所不同。”

他是在說陸虎手重。前世因一碗孟婆湯而結束,可對于有記憶的人來說,前世便成為此生生命的一部分。跨越時空來愛你,這是怎樣的情感?沈雪不大明白。搜遍她所有的記憶,似乎從無一人能令她這樣甘願奉獻。

她靜靜地看向慕容遲。在她為軍校學員沈雪的前世,她還知道有一個穆學長,那麽,在雲川府大商沈雪的那一世,在護國公府嫡長女沈雪的那一世,他又是誰呢?他說,她的記憶不完整,她究竟缺失了哪些記憶呢?無跡可尋,那三生,他們都是無緣的?這一世,誰在宿命裏安排?

沈雪忽然意興闌珊,她不喜歡與人鬥,更沒有與天鬥的激.情。她伸了伸腿,靠近一塊平石,閉眼打起盹來,渾不管山下泣鬼驚神的惡戰。

先行營損失慘重,統領收攏殘兵,等待簡鳳鳴親率的後續人馬。簡鳳鳴抵達後問明情況,派十數人的小股軍卒破除道路上的各種機關,确認可完全通過後,大隊人馬謹慎前行。結果又是一番血肉橫飛,從山坡上滾下無數滾木檑石,砸得禦林軍士兵哭爹喊娘,不得不後退至岔路口。

慕容遲望着轟隆而下的木石,暗道苗家軍伏擊來援之敵的準備做得還真充分,看來他們抵達鹿山已有一段時日,隐蹤匿跡的本事還真不錯。他們幾個人藏到這個山洞沒被伏兵發現,應該是當時天色未亮哨兵倦意正濃的緣故。

現在上有苗家軍,下有禦林軍,一時竟走脫不得。擡眼打量這個不規則的土石洞,三四丈深,一兩丈高,礫石犬牙交錯,慕容遲心中頓生隐憂,拔出佩劍,運力于劍尖,一劍刺進洞壁,随即雙手握住劍柄,默運玄功,力透劍身,片刻間但見得土塊石塊稀裏嘩啦往下落。

沈雪皺了皺眉,索要陸虎的佩刀,将洞裏洞口的雜草迅速清除,然後與陸虎一道,将土塊石塊往洞口壘。

杜薇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低頭看着這一雙手,暗想這杜紅薇不是許家大少奶奶嗎,怎麽手指間會有淡黃色的硬繭呢?她往後退兩步,她可不是幹體力活的人,他們不說,她就糊塗着。

山下,一身狻猊黃金甲的簡鳳鳴騎在馬上,舉目眺望,峰巒疊嶂,草深林密,也不知埋伏了多少苗家軍。簡鳳鳴不想戰可不行,天元寺絕糧絕水,君臣都在苦等救援。

簡鳳鳴許給向前沖鋒的士卒百兩黃金的重諾,保進軍的将官爵加一等。

禦林軍開始第二輪沖鋒,山上堆積的滾木檑石再一次發出怒吼,狹窄的山路令禦林軍無處躲藏,在丢下數十屍體後不得不退回。

簡鳳鳴一擺手中長槍,下令燒山,又下令弓箭手準備,看見伏兵便射,射中一個得一兩銀子。

大火燒起來了。荒草樹木被火舌吞沒,火勢沿山坡直上。然而等了一個時辰,也不見一個伏兵出現,火勢卻在山腰處漸漸弱了。最後只剩一片青煙,空氣中是燒焦的草木灰味道。

簡鳳鳴看着袅袅的青煙,青煙後隐約一帶土石牆,頓時明白苗家軍預料到火攻,加修了防火隔離帶。簡鳳鳴嘆了嘆氣,還是後知後覺,若在剛才大火燒起時,禦林軍快馬通過就好了!

簡鳳鳴想了一會兒,将斥候營調過來。他記得舅舅嚴石曾經說過,斥候營個個得沈凱川親自教導。都有不錯的身手。危難時刻。斥候營也做一做份外的事吧。

很快,一百多名身背雙刀、輕裝快靴的斥侯貼着山腳疾速奔跑,散開以後攀石而上。大約一柱香。土石牆後箭如雨下,斥候還算身輕如燕,一刀格箭,一刀點地,兀自往上沖鋒。

山洞裏,慕容遲和沈雪已在不知不覺中擁在一起。大火燒來時,土石擋住了大部洞口。慕容遲撕下戰袍,以僅有的水打濕,掩住口鼻。幸好火燒的時間不太長,洞裏不算太嗆。

聽着不遠處的兵器相叩。沈雪低聲道:“這是我爹帶出來的斥候營,他們手裏的刀都是十二叔打造的,鋒銳無比。苗家軍的伏兵逃不掉了。”

慕容遲雙臂微微一緊,悶聲笑道:“與我的野狼營相比,如何?”

沈雪捶了慕容遲胸口一拳:“斥候營不過是我爹帶着玩玩的,哪像你精心打造野狼營,你也別把你的野狼營當得多麽了不起,給我三年時間,我……”忽然想起老爹說,及笄之後就帶她去北疆六俠村,她還真有機會練出一支奇兵來!

慕容遲吓一跳,雙手壓上沈雪的肩:“你可別動這心思,三年,嘁,三天都不行。這一仗打下來,用不了一個月我就可以拿下長安,我把長安當作送你的及笄禮,南楚是我的聘禮,好不好?”

沈雪怔了怔,掌心撫上慕容遲的心口,沉沉道:“我只要你這裏有我。”

陸虎想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們兩個人,可惜山洞太小,洞口又半封,這雙眼睛實在看不到別處。望着那一雙輕偎的人影,默默說道,主子,你早揭破身份,哪至于“葉超生“在沈五小姐面前那麽……親芳澤而不得?

午時(12點),斥候營将山上的伏兵肅清幹淨。簡鳳鳴大喜,下令就地休息,用水用幹糧。未時中(14點),簡鳳鳴下令一部分禦林軍沿山路騎馬進軍,一部分下馬步行,爬坡穿林,向半山坡方向行進。

慕容遲擡腳踢掉封洞的土石,問道:“簡鳳鳴算是闖過第一關,接下來,你要去看看嗎?”

沈雪點頭:“去,自己動不得手,看別人活動筋骨,也是好的。”總有一天,她要帶領那些忠于玉家王朝的西戎将士向王城進發,記憶中的戰場已經太遙遠,她需要臨陣應敵,哪怕是看別人打得歡。

慕容遲看一眼杜薇:“阿薇,你留在這裏,有陸虎守着,沒人能傷你。你要是扔火球傷陸虎,你我兄妹之情可就到頭了。”

杜薇很乖巧地應一聲,心裏想的卻是,穆哥哥,誰也不能讓我放棄你,不過,我不會争這一時長短,我要的是嫁給你,做你的妻子。

陸虎不以為然。妖女會扔火球,怕她咋的!拍手扔火球,她敢扔出來燒我,我就敢推回去燒她自己,或者不等她拍出火球來,我直接把她拍進閻王殿。妖女不懷好意,主子下不了手,我陸虎來。

慕容遲半挽半攜,帶着沈雪躍過溝壑,穿過密林,起起伏伏靠近半山坡,停在一株千年老樹上。

因斥候營大捷而倍感振奮的禦林軍騎兵,精神抖擻,打馬向前。

山道狹窄向上,四馬并辔變成二馬急馳,隊伍越來越長,先頭将士已經看到叛軍的營帳。

就在這時,一個黑漆漆的龐然大物自上而下沖了下來,發出驚心動魄的滾動聲,似山崩石裂,似沉雷轟鳴,碾過戰馬,碾過将士,留下一路撿不起來的血肉,呼嘯着向下沖,向下沖!一直沖到山道的拐彎處,撞上山崖,直撞得山也晃,地也晃,撞擊聲直入雲霄!

ps:

本章6000餘字,且算5號、6號的補更。感謝舞落親的打賞、紫萱芷嫣親、風華2011親的粉紅票,所欠章節正在努力補。 只是狀态不太好,碼字碼得慢,請親見諒!

183 翁婿

沈雪神色大變:“那黑物,叫什麽?”

慕容遲的聲音透着少有的認真:“鐵滑車。”

“鐵滑車?”沈雪呆了呆,驚嘆道,“南宋第一将高寵槍挑的鐵滑車?有千斤之重?唉呀呀,勢能轉動能,豈止千斤!”

慕容遲沒再吭聲。

轟隆隆又一輛鐵滑車滾下,氣勢不可擋地向下沖!席卷淋漓血肉轟隆隆撞上前一輛鐵滑車,發出驚天動地的撞擊聲,竟将那已經卡進山崖的鐵滑車撞翻,兩輛鐵滑車翻滾着向山下沖去,碾過馬,碾過人,來不及閃避也無處可逃的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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