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到,兩章近9400字,算22號.23號和今天的更新

承人享用。毒,下在蛋黃裏。”

沈雪臉色一變:“太子中毒!慕容遙很可能也收到了晉陽方面已經得手的消息!偏巧慕容遲昏迷!爹,我看北晉內亂在即!晉軍有慕容遲在,他會保我們沈家無恙,慕容遲不在,我們沈家就是晉軍的死對頭!平定苗家軍叛亂,延慶老賊可是賣掉了北疆三關!這三關,是慕容遙的大功勞呢!爹,得趕緊告訴大伯父,扛住延慶老賊讓關的诏書,晉軍如果來犯,堅決殲滅之!”

沈凱川微露贊許:“丫頭,你反應很快。我正掂量北晉太子中毒這件事,你說得對,我們沈家一直是晉軍的死對頭,北疆是我們沈家的倚仗,有三十萬沈家軍在,外可禦強晉,內可保勇王,沈家全族可安。北疆,的确寸土讓不得,寸兵讓不得!”

沈雪蒼白的臉色亦顯凝重:“我們沈家,內有延慶老賊、信王府,外有北晉強軍,內外受敵,危機四伏啊!爹,你打算怎麽辦?”

沈凱川摸了摸下巴的短須:“丫頭,你舍得将慕容小子身魂分離的消息傳出去嗎?”

沈雪的臉色更蒼白一分,聲音也啞了:“爹的意思是……”

沈凱川沉聲道:“太子中毒,說明北晉朝堂裏的反太子黨已經開始行動,如果這時候得知慕容遲一時半刻醒不過來,反太子黨一定會借這一段時間加緊篡位行動,北晉朝野将陷入動蕩。這,是我們的機會,趁晉人無暇南下攻楚,我們可以扶勇王府承繼大寶,掃平內亂,一意抗晉。”

沈雪輕顫起來:“爹,這麽做,慕容遲真會死的,肉身被毀,即使他魂魄歸來,也無處栖存!”

沈凱川嘆了口氣:“你以為,你不說,晉人就看不出來嗎?慕容遲一日不回魂,一日任人宰割。”

沈雪抖得更厲害:“我會時刻守着他,不給旁人任何傷他的機會!我在慕容遙面前露過武功,就是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他敢再對慕容遲下手,我會讓他後悔來這一世!”

沈凱川嘆道:“傻丫頭,那些晉人,會把慕容遲的肉身交給你嗎?慕容遲那三個侍衛,慕容遲在,他們對慕容遲忠心耿耿,慕容遲不在,他們效忠的就是北晉,外敵好打,家賊難防,野狼營的将士能別得過身為皇子的慕容遙嗎?不要說你可以先殺了慕容遙,那樣你會招來慕容遲的手下不死不休的追殺!”

沈雪嘶啞着聲音:“明知慕容遙心懷歹意,我就這麽幹瞧着,沒有辦法嗎?”

沈凱川擡起左腿壓到右腿:“丫頭,你對慕容遲那小子,真動心了?”

沈雪垂下眼眸,啞聲道:“爹,你不懂,我虧欠他太多!如果他就此魂散身死,我不會獨活。爹,西戎的江山,我願意為了娘親去拼一回,但是,于我自己,真的不重要。”

想了想,又道,“我知道爹手下養着高人,爹護得住慕容遲肉身完好,我會讓爹多一份驚喜。”

沈凱川眉頭一挑:“你是說類似慕容遲那樣的熱武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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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抱着傷腿伸直:“那樣威力的炮,條件有限,短時間內弄不出來,不過,上次讓爹看的那種手槍,可以有更好的。爹,你去做你該做的事,我也有些事要做,——雪中送炭,比錦上添花,效果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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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替嫁

午後的陽光透過疏落的枝葉灑在地上,銀杏樹下,一身男裝的沈雪和未帶銀色面具的海鯊,隔茶案而座。淡金的光線染上海鯊微顯青白的臉孔,依然不減他森冷的氣息。

海鯊環視四周,明白對方有重要的話要說,這樣開闊的視野,想潛身偷聽,幾無可能。

沈雪微微勾了勾嘴角:“你的大仇終于得報,往後有什麽打算,繼續跟着你家主子,改做一輩子晉人?”

海鯊木無表情:“我的一切都是主子給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沈雪鳳目微眯:“你能告訴我,在你家主子心目中,我是什麽樣的人嗎?”

海鯊:“你是主子要娶為妻子的女人。”

沈雪淡淡一笑:“那你能告訴我,在你家主子心目中,我,與他的兄弟,哪個更重?”

海鯊微愕:“這,沒有可比性吧,兄弟手足之情,夫妻之情,既不沖突,何必分個輕重?”

沈雪又一笑:“海鯊,在你們幾個兄弟中,你的年齡最大,經歷的事情也最多,從你的感官上,你怎麽看你家主子與他的同胞兄弟之間的手足之情?你家主子現在昏迷不醒,我需要了解得多一些。”

海鯊皺眉,冷不丁想起一個詞,知己知彼,轉念一想,主子不近女色,也不讓女色靠近,對沈五小姐用情至深,娶沈五小姐為妻不過是彈彈手指的事,沈五小姐想了解主子家裏的情況,也是為了趨利避害,更快更穩地做好二皇子妃。

海鯊:“昌平皇帝有子五人,女十人,主子與太子慕容飛、三殿下慕容騁同是花皇後嫡子,花皇後是皇帝當太子時游歷結識的良家子,太子生于年首,主子生于年末。三殿下小主子一歲。四殿下慕容遙比三殿下小半歲,生母柏貴妃,柏太師嫡女,五殿下慕容遠比四殿下小五個月,生母史婕妤,兵部侍郎庶女。”

沈雪滿頭黑線,怔了一會兒又道:“接着說。”

海鯊不由自主握拳:“據說主子年幼混沌,花皇後總以為恥,把主子留在冷宮自生自滅,只有大殿下念在骨肉同胞。時常照拂一二。後來主子得回心智,通過大殿下的嘴巴向昌平帝谏言。頒布那些令北晉崛起的法令,穩固了大殿下的地位,主子請旨離開晉陽,自組野狼營,第一仗就是與燕嶺關的沈……沈大都督對陣,活捉東安侯父子。主子自此漸有名聲,花皇後親自把四殿下、五殿下送到野狼營。命令主子照管兩位殿下。”

沈雪但覺得頭頂黑雲密布:“柏貴妃,史婕妤,與花皇後,關系很好?慕容遙、慕容遠,與花皇後,關系也很親密?”

海鯊:“情同姐妹,情比親母子。”

沈雪的嘴角漫上涼涼的笑:“海鯊,你信嗎?”

海鯊冰冷的面容有一絲松動:“主子說,在強大的力量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無處遁形。”

沈雪望着悠悠飄落的一枚金色樹葉:“你主子在,一切都無處遁形,你主子不在呢?我與慕容遙之間,你選擇相信誰,聽從誰?”

海鯊大大一怔,聲音頓時低悶:“沈五小姐,你在說什麽?難道一場疾病能奪了主子的命去!”

沈雪定定地注視海鯊:“我,可以相信你嗎?”

海鯊站起來,轉了個圈,重複道:“我的一切,都是主子給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你是主子看中的女人,與那些人相比,我信你。”

沈雪抿抿唇,壓下湧上喉頭的哽咽:“海鯊,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便是把慕容遲的命托到你的手上。在你從刑部大院回客棧之前,我爹告訴我,他昨天收到來自晉陽的鴿書,太子慕容飛,中毒,生死不明,我剛剛探視慕容遲,有些現象說明慕容遙想用枕頭捂死他。”

海鯊跌坐在藤椅,無法置信地望着沈雪。

沈雪嘴角的苦澀漫開:“有我十四叔在,慕容遲生再大病痛,也會醒過來,可是,那個杜薇借機擺陣布局,強行帶走了他的魂魄,在他魂歸之前,他的肉身毫無抵抗能力。”

海鯊冷冰冰的臉孔充滿驚疑恐懼,陸虎對他們兄弟說過,那杜薇是個妖女,搶占了許家大少奶奶的肉身,竟然是真的!主子魂身分離,肉身被毀,魂魄歸來也無處栖容,沈五小姐那欲泣未泣的無助,更令海鯊感到事态的嚴重,慕容飛中毒,慕容遲昏迷,花皇後是個白癡,正是柏太師與慕容遙翻身的大好時機!

海鯊擦去額上的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沈五小姐,你想我怎麽做?”

沈雪苦笑:“我只希望你能把進入長安的野狼營将士掌控穩妥,隐藏慕容遲交給你們的武器,不使野狼營落到慕容遙的手裏。海鯊,這個很難,你知道嗎,你是南楚人,沒有慕容遲給你撐腰,陸虎和空鵬他們兩個在慕容遙那個皇子面前,很難絕對服從你。而且,我聽慕容遲說過,花皇後也到了長安,既然慕容遙與她母子情深,你的處境更加艱難。”

海鯊:“主子早已經派人護送花皇後離開。沈五小姐這麽說,定是慕容遙撺掇花皇後來長安,因為他本人要來長安,花皇後做了他的盾牌!太子殿下中毒,一定與柏太師脫不開幹系,這些人,一面在晉陽暗害太子殿下,一面在長安要對主子不利,都是為了那個位子!”

沈雪嘆一聲:“帝王家再無情,你還是大造化遇到你家主子。身魂分離,他會一直昏睡不醒,慕容遙一定不肯錯過這樣的機會,你本人還得扮作慕容遲的模樣與南楚君臣周旋,對慕容遲的照顧難免不周,我現在也回不去侯府,就想把他接到我的房間。那慕容遙一定不會同意。海鯊,你不能硬頂,要借助與陸虎空鵬多年的血火兄弟之情,要以對慕容遲個人的忠誠,争取到他們兩個同意和支持。”

海鯊:“我會的。五小姐能不顧自己的名節,我向慕容遙低一低頭,沒什麽。”

沈雪目光閃動:“還有。他葉超生的身份不能戳穿。我不想等他回來的時候,他辛苦經營的一切都化為烏有。指揮使,武安侯,現在炙手可熱,病倒的消息一傳開,方方面面都會驚動,我們需要及早布置。你現在就以慕容遲的身份向延慶老賊提出更換居住地點的要求,議和使團不能總住在客棧裏,那太丢南楚的臉面,讓延慶老賊下一道诏書。請你們從聚春和搬走,如此。慕容遙就沒理由再留下,能遠一點是一點。”

海鯊點頭:“我現在就去辦。延慶老賊有求北晉,應該會爽快答應,趁着慕容遙還沒反應過來,今晚就搬走。”

“那最好。”沈雪想了想,又說,“我雖然囑咐陸虎空鵬要寸步不離。可看他們的樣子,對慕容遙并不設防,你帶空鵬去見延慶老賊,只說去請大夫,一定讓陸虎好好守住你們主子的肉身,寸步不離。”

海鯊抱一抱拳,向客棧小樓急去。

沈雪斂斂青色衣袍,右手輕撫傷腿,緩緩起身。慢慢走到飯莊大堂,此時已過飯點,大堂裏只有少數晚來的食客。魏三遠遠地點了點頭,沈雪慢慢來到頂樓的雅間,推開門。

雅間內,沈霜霜心頭盡管極為不虞,但儀态依舊端方,安安靜靜坐在椅子裏,捧着茶杯。見到臉色蒼白、步履遲緩的沈雪,吃了一驚:“三叔說有人要見我,怎麽是你?”

沈雪拉開椅子坐下,揉了揉傷腿,活絡疼得發木的肌肉,淡淡道:“你以為是誰?簡少華?”

沈霜霜臉一沉,放下杯子:“沈五,你什麽意思?向我炫耀,還是向我挑釁?”

沈雪瞥一瞥緊閉的內室小門,蹙蹙眉:“聽說今天早晨信王帶着聘禮到我們沈家去了,要聘我為世子正妃,你應該得到消息。我請你來,就是想問問你,你還有什麽想法。”

沈霜霜深深吸氣,深深呼氣:“你果然是來向炫耀!沈五,沒到最後一刻,不要笑得太早!”

沈雪轉動桌上的茶杯,幽幽道:“沈霜霜,對你這份執念,我不大想得通,外貌,人品,情感,權勢,你喜歡簡少華,究竟喜歡他什麽?外貌,這個好說,簡少華的外貌鮮有人比得上,可是,與一個人過一輩子,再好看的皮相,瞧得多了也會有審美疲勞吧,你了解他的人品嗎?你知道他心裏有誰沒有誰?還是你執着于一個虛無未定的權勢?”

沈霜霜哆嗦着指向沈雪:“你才執着于權勢!我喜歡他,一定需要理由嗎?我就是知道,他心裏有我!”

沈雪嗤地笑了:“他的心裏有你?沈霜霜,你這話,說出來有人信嗎?好,我不與你說他的外貌,那個沒得可說。我就告訴你,昨晚我在華清宮,恰巧天雷猛轟皇宮,簡少華他想救我,脫光了衣服來救我,幸好爹爹把我救走,冷水解毒。這樣一個趁人之危的小人,你覺得他有人品嗎?你願意與一個小人共度一生?”

沈霜霜呆了呆,想了一會兒才明白沈雪在說什麽,冷哼道:“你罔顧他的好意!中了那樣毒,他就是在救你!他不是小人!”

沈雪也呆了呆,以不可理喻的目光瞅着沈霜霜:“你認為他是舍身救人的君子?嗬,沈霜霜,我真想把你的腦袋劈開看一看,是不是豆腐渣做的!我掰不過你的想法,實話告訴你,簡少華被鐘萃宮的那些老女人給輪了,輪得不舉了,你,還想嫁給他嗎?”

沈霜霜直直盯着沈雪,突然站起身向沈雪撲來:“沈五,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華世子哪裏對不起你,你要這樣挫磨于他!”

沈雪連人帶椅子向一邊滑開,冷冷道:“沈霜霜,我只問你,你還想嫁給簡少華嗎?”

沈霜霜眼睛都紅了:“沈五!你別得意!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殺我?我相信你要殺我的心意,你不止一次對我下手,你甚至不顧沈家的臉面!”沈雪冷冷道,“沈霜霜,當沈家與簡少華之間只能擇其一的時候,你會選擇簡少華,是也不是?”

沈霜霜微一遲疑,冷聲道:“你少嚼舌頭!我們沈家怎麽會與信王府做對頭!”

沈雪涼涼道:“信王府的十六擡紅箱封在外院,沈霜霜,十月十一,你就替我出嫁吧,祖父那裏,我自會去勸說,但願你不會有後悔的那一天。你走吧,回府繡你的嫁衣去吧。”

沈霜霜似被雷劈,愣怔好一會兒,結結巴巴道:“你,讓我替你出嫁?你沒耍我?”

沈雪語聲冰涼:“你是鎮北侯府嫡出的女兒,配不上那個破敗二手貨?嫁與不嫁,你還有時間考慮,你若一意嫁入信王府,他日變成沈家棄女,可別怪我今天沒提醒你。”

沈霜霜臉色一冷,甩袖離去。

沈雪揉了揉鬓角,看向那道緊閉的內室小門,淡淡道:“你,可以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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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星期,又是裸奔的七天,唉……

196 籌謀

小門一開,走出來一位灰色素袍年輕人,容色有些發青,眉宇間有揮之不去的憂郁。他是喬立。

沈雪指尖輕叩桌面:“你聽到了,沈四已魔怔,做不得誰的良妻。“

喬立坐下:“沈五小姐請在下來,要說的不是這一句話吧。“

沈雪點頭:“喬公子明白人。”

喬立拱手:“求鎮北侯府施以援手,往後,但有差遣,莫敢不從。”

沈雪搖頭:“殺人償命,自古如此,喬尚書犯下命案,誰也救他不得,大義親情,喬公子是喬家子弟的翹楚,不當有那狹隘的執念。喬公子思慮應當放在喬家在連損兩柱之後的何去何從。”

“落在井裏,不敢期盼沒有扔下來的石頭。”喬立黯然,“宮裏傳來消息,姑母熬不過今晚。”

沈雪一怔,頓頓,慢慢道:“昨天傍晚我在宮中,太後召見,公主殿下送我去慈寧宮,半路上被告之喬昭儀不好,公主前頭走,陛下後頭到。”

喬立眼睛睜大。借喬昭儀帶走簡鳳儀的人,是延慶帝?也就是說,讓喬昭儀在那個時刻不好的人是延慶帝?喬昭儀從不好到無救,誰的原罪,延慶帝?喬閣老死,喬尚書将死,喬昭儀待死,延慶帝這是放棄喬家了!

喬立臉色慘白如紙,大樹被連根拔起,枝枝桠桠還能活嗎?

沈雪抿唇:“柳條纖柔,柔又可稱柔韌,而強壯的柳枝在扡插在适宜的土壤,很快就會生根。”

喬立怔怔,眸中微亮,拱手:“沈五小姐不吝賜教。”

沈雪的嘴角劃過一弧:“聯姻,于求婚的一方來說,是基于自身的需要,于允婚的一方來說,則是一種态度。或麻痹對方。或穩固關系,于雙方,都是做給別人看的。內裏是喜是淚,端看兩個人的心意,有付出,通常都會有回報。”

喬立有些猶疑。聯姻,喬沈聯姻?撇開沈四,便是眼前身着男裝的沈五,沈五不嫁信王府嫁喬家?喬立不能相信,沈五就坐在對面。她的神情涼涼淡淡,毫無小女子動情的氣息。

沈雪的指尖不再輕叩。道:“鎮北侯府除沈四外再無嫡女,六妹妹乃二房庶女,及笄在即,有三年時間由我大姐,武寧侯夫人,親自教誨,堪當大戶大婦。”

喬立又怔。三年時間,是指喬家子弟守大孝的三年嗎?微凜容色:“沈四小姐當真替嫁?将成沈家棄女?”

沈雪不語。沈霜霜想嫁入信王府,必遭全家反對,在祖父面前,她除了說一句“沈五不想嫁,沈四有意嫁”之外,多一個字沒有。沈家人應該都明白,于沈家目前面臨的危險态勢而言,同意沈霜霜嫁給簡少華。有穩住信王府的大作用。然而,在祖父嚴守家訓、不會為了富貴放棄族中子女的情況下,沈霜霜一意孤行,執迷不悟,那就是她自己把她從沈家割裂出去,是好是壞,再怪不得沈家的選擇。不作死就不會死,往死裏作,不死才怪。

沉默就是默認。喬立肅然。嫁給簡少華的沈霜霜變成沈家棄女,表示鎮北侯府與信王府,聯姻成功也走不到一起去。做給別人看的,做給那些想看的人看的。

喬立忽道:“今天早晨,信王府以一頂小轎送我大姐回喬家,大姐拔發簪刺入咽喉而死,信王府堅持以小轎把大姐的屍體送回喬家。”

沈雪凝眸。簡少華與喬曼玉和離,尚未通過官府備案、皇家玉牒銷名,喬曼玉在信王府自殺,應該算是保住了她信王府世子元妻的名分,任何再嫁簡少華的女子都得對她執妾禮,抛開三年夫妻情,于法理,信王府應當承擔喬曼玉的喪儀,卻一推了之,既是不承認喬曼玉死保的名分,也是對樹倒的喬家一種無情的蔑視。

喬曼玉愛簡少華,不願簡少華納一個奪愛又逼位的女子,這才對沈雪下手,招來沈雪的反擊。喬曼玉之死的原罪,究其內底,因為簡少華三心二意一味謀求帝業。

沈雪望着喬立,微微笑起來:“喬公子心慧。”聽棄女兩字而知兩府形勢,以棄屍一事表明喬家态度,有喬立擔起來的喬家,是一支不可小視的力量。

喬立的臉上也有了笑容。那種屬于上位者的淡定優雅,令喬立相信這個男裝麗人,說得出,做得到。

在最落魄的時候伸過來的手,最溫暖。

**********

仍然聚春和飯莊頂樓的雅間。西斜的陽光從窗外透進來,空氣裏滿是深秋的涼意。

沈雪将寫滿字的一摞紙遞給冬草,道:“交給三爺,讓他囑咐樓下大堂裏的說書先生,還有車馬院裏的說書先生,我希望五天之內,杜大小姐被害致死的故事傳遍長安,讓杜家身敗名裂,在長安再無立足之地。”

眼角掠過一絲冷意,“至于許家,大小曹氏正想借武安侯的名頭擡高身價,兩位小姐也該早忘了我對她們說過的話。區區立足之地抵不了杜紅薇承受過的屈辱,我該讓她們哭一回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喏。”冬草出門,心裏默默地說,得罪誰也別得罪沈家五小姐,連她身邊的人都不能得罪,忽然得意起來,她冬草乃是沈家五小姐身邊的一等大丫環哦。

鄭伯豪收回敲門的手,邁步進屋。

沈雪向鄭伯豪裣衽一禮:“阿雪見過大姐夫。”

鄭伯豪慌忙跳閃一旁:“五妹妹這是要折我的壽麽!我哪裏當得起你的禮。”

沈雪淡笑:“姐夫既喚我五妹妹,如何當不起家禮。阿雪請大姐夫到此,實是有要事相商。”

“五妹妹這身打扮,直叫我認作長安又出美少年了。”鄭伯豪坐下,微笑,“五妹妹有事請直講。”

沈雪取過桌上剛沏的熱茶,對鄭伯豪做了請用的手勢,喝一茶,道:“葉指揮使擅自離開鹿山營地,軍中有什麽說法?”

鄭伯豪端起茶杯,将茶一飲而盡:“擅自離營。夜不歸宿。都是軍中罪名。二殿下走時,見到他的人都看得出來,他臉色非常不好,我見他遲遲不歸,便向衆将解釋,連日操勞,指揮使有些不妥,回長安瞧病,今日有人問起,我只好說指揮使病得有些重了。五妹妹可知二殿下去了哪裏?”

沈雪慢聲道:“他。的确有些不妥。照姐夫說來,鹿山軍營已經散開他生病的消息了。”

鄭伯豪怔住:“二殿下。真的不妥?”

沈雪眸中有薄霧升起:“他就在後樓四樓甲字號房,因為某種不好說的怪力原因,他會昏迷一段時間。還請姐夫明天一早遞一道奏折,說明葉指揮使過于疲勞導致重病不起的事情,并請旨盡量謝絕不必要的探訪。姐夫不必擔心太醫問診,二殿下他,真的不妥。”

鄭伯豪心一沉:“這麽嚴重?我可以去看看他嗎?”

“過一會兒應該會有聖旨。請北晉議和使團的所有成員搬離客棧,搬到某處大宅,還望姐夫思量,既不露底,還能把二殿下留在客棧。”沈雪半垂眸,“另外,阿雪還想問姐夫一句話。”

鄭伯豪搓搓手:“二殿下身邊的海鯊陸虎空鵬,都知道我的身份,五妹妹說不露底。防誰?”

“慕容遙。”沈雪很幹脆地說。

鄭伯豪皺眉:“在落雁崮頂,我與四殿下并肩抵禦苗家叛軍,四殿下人還不錯。”

沈雪眸光一冷:“慕容遙肯與你并肩抵禦苗家叛軍,那是因為延慶帝讓出了北疆三關。你該知道北疆三關于南楚的重要性!守衛天元寺,損失的是慕容遲的野狼營将士,成全的是慕容遙的軍功,鄭伯豪,你有腦子沒有?”

鄭伯豪怔怔。

沈雪嘆了一聲:“我從海鯊那裏得知,花皇後是昌平皇帝邂逅的一個良家子,而慕容遙的生母柏貴妃是北晉當朝權臣柏太師的嫡女,身份懸殊之大,柏家若對權勢無感,又怎麽會位極人臣,只在皇家之下?”

稍停,又道,“已有消息,北晉太子慕容飛被毒害,生死不明。你以為慕容遙不告而入長安,就是為了瞧他二哥看中的女人來?”

鄭伯豪面色繃緊:“五妹妹慧質,怪道二殿下用心!不過,那四……慕容遙怕是已經看出我的底,難瞞得了。”

沈雪揉揉額角,道:“事已至此,姐夫不必刻意隐瞞,也不必刻意暴露,慕容遙問起,姐夫打個哈哈不予回答便是。我想二殿下對慕容遙應當有所保留,野狼營當有保密守則,陸虎空鵬不至于向慕容遙全盤托出。”

鄭伯豪沒注意沈雪沒提海鯊,問道:“五妹妹所說的要事,還有什麽?”

沈雪端正坐姿:“姐夫,阿雪想問問你,當初決定棄楚投晉,是因為北晉國強兵多嗎?”

鄭伯豪不悅:“北晉國強兵多,鄭家什麽時候怕過!我與家父的決定,完全是因為二殿下個人魅力,折服于他遠在高天的理想,嘴上說天下一統,很容易,落在行動上,只有天命之人才能做到!”

沈雪緊追一句:“姐夫服的是二殿下這個人,而不是旁的?”

鄭伯豪笑道:“五妹妹在考我?”

沈雪的臉上沒有笑容,靜靜的。她說:“姐夫這麽說,阿雪可以不可以這樣理解,有慕容遲,你投晉,那麽,如果沒有慕容遲,你是投晉,還是保楚?”

鄭伯豪笑道:“我們鄭家在南楚也是響當當的侯府高門,就是為了跟随二殿下做些大事情,我們才舍棄朽腐的簡氏王朝。五妹妹,你以為我們鄭家想要的是北晉許下的大富貴?”

沈雪蹙眉道:“如果北晉沒有了二殿下呢?姐夫何去何從?”

鄭伯豪吓一跳:“五妹妹何出此言!難不成五妹妹想殺二殿下?”

沈雪搖搖頭:“聖人不語怪力亂神,我不知道該怎麽向姐夫說。二殿下昏迷,可能明天會醒,也可能永遠醒不過來。慕容飛被暗算讓我有一種感覺,反太子黨開始作為。二殿下與慕容飛手足情深,是反太子黨萬不能容的人,一定會借着他的昏迷,置他于死地。而慕容遙,輕松松拿下南楚北疆三關,回到晉陽,人氣必然猛漲。花皇後娘家勢薄,人又愚蠢,想是連三殿下慕容騁的性命都保不得。”

鄭伯豪沉默片刻,道:“五妹妹想說,有二殿下,可投晉,沒有二殿下,當保楚。延慶老兒年老,命不久矣,鳳鳴皇子,人還不錯,是嗎?”

沈雪微笑:“先帝有遺诏,保先皇後血脈,勇王府。姐夫三思。”

冬草推門進來:“小姐,三爺說,宮裏的人再過兩個街口就到聚春和,有一大隊禁衛軍。”

沈雪站起:“姐夫,與慕容遙的第一個交鋒,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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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補22號的缺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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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威脅

四樓甲字號房間。

慕容遙雙掌相對,十指相扣,走兩個來回,焦急道:“這個海鯊,怎麽辦事的,請個大夫要請這麽久!陸虎,我二哥安排在長安的人,就這麽廢物?真想照着這些廢物的屁股踢兩腳,再扔到屋頂上吼嗓子去!”

陸虎笑:“四殿下還記着被主子扔到屋頂上的事麽,那可是四殿下自己系不緊褲子惹出來的禍事,怪不得主子的,兄弟們都是血氣方剛的,撒了野就管不住,主子不得不給四殿下吃點苦頭,四殿下不至于記這麽久的吧。”

慕容遙讪讪道:“說着玩的你也當真,嘁!陸虎,海鯊空鵬去這麽久,長安城能跑個來回,真是不叫人省心!你到聚春和門口看看去,這心揪得難受。”

“哦。”陸虎做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四殿下,陸虎也揪心得很。可是,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釘,陸虎答應鯊哥,守着主子寸步不離,那就得寸步不離,不然,空鵬臭小子要笑話陸虎的。”

慕容遙瞪起眼:“這裏有本宮寸步不離地守着,不夠嗎?還是你不放心我守着我二哥?”

陸虎連忙搖頭:“不敢!四殿下千萬不要生氣,陸虎守在這裏,與四殿下沒有關系,陸虎自個兒得話說算數。”

慕容遙似笑非笑:“海鯊長,海鯊短,你就這麽聽海鯊的話?”

陸虎正色:“主子說,在野狼營,下級要服從上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話,在野狼營行不通,主子說,如果每個在外的下級将領都敢違抗上級命令,那要上級做什麽,留着不聽命的下級造反嗎,主子說。哪怕上級錯了。下級也要執行,沒有嚴格的軍令,就沒有打勝仗的保證。”

“嘁!”慕容遙作勢要踢陸虎,“主子長,主子短,我二哥現在病得人事不知,哪能給你下令!我二哥說話,你每句都聽,本宮說話,你一句都不聽?”

陸虎摸摸腦袋:“四殿下的話。當然要聽。可是……主子說過,我們野狼營的将士。一級服從一級,主子在,都聽主子的,主子不在,營長鯊哥最大,陸虎空鵬要聽鯊哥的。”

慕容遙握了握拳,忽然笑道:“本宮聽說。海鯊是南楚喬家的人,原名喬群?”

陸虎點頭:“喏,鯊哥原名是叫喬群,是那個在天元寺撞牆死了的喬閣老的兒子,喬閣老和喬尚書兄弟倆血洗方家,鯊哥與喬家除了仇,沒來往。”

慕容遙嘆道:“陸虎,你可真傻,楚人便是楚人。晉人便是晉人,楚人不會因為仇恨變成晉人,晉人也不會因為愛情變成楚人。”

陸虎又撓頭:“可是,主子說,天下本是一家,不分楚晉,不分戎越,我們跟随主子,就是為了最終消滅四國之分,讓天下的百姓不再受因為裂土引起的兵禍。”

慕容遙真踢了陸虎一腳:“有完沒完,我二哥那些話,聽得人起耳朵繭子!天下之大,哪有那麽容易一統。”

陸虎不服:“四殿下,于別的人,可能真不容易,可是,我們野狼營一千兄弟,每一個人都相信,主子能夠消弭戰亂,統一天下,我們是天下一統的經歷者,與見證者!”

慕容遙聽得頭大,右手虛握成拳輕擊額角:“與你費口舌的,去,去給本宮拎壺茶來吧,吃完飯到這會兒沒喝口水,渴着呢。”

陸虎站到門口,高喝一嗓子:“四殿下渴了,哪個有耳朵的,趕緊給四殿下拎壺茶來。”

慕容遙臉色微沉,聽得走廊裏傳來一聲答應,響起一串腳步。

接着,又是一串腳步,門外沖進來一個人,南楚新封的武寧侯,鄭伯豪。

慕容遙一拳砸向鄭伯豪的肩膀,笑道:“武寧侯怎麽到這兒來了?你不是在鹿山下忙活的嗎?”

鄭伯豪一拳砸向陸虎:“陸侍衛果然在這裏,唉呀,我就是來瞧瞧我們禦林軍的指揮使,大家聽說指揮使生病不起,焦慮得不行,個個吵着嚷着要進城來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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