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到,兩章近9400字,算22號.23號和今天的更新

,總得瞧對了眼才是。”

沈凱原一口茶噴出,五丫頭,你臉不紅心不跳,确認在說婚事?确認婚事可以和王八綠豆連在一起?

沈世碩斟茶的手一抖,斜斜地看過來,五妹妹,你确認你的婚姻大事肯從父母之命?那個不大識數的何大夫,何許人也,北晉二皇子把自己最器重的骨科大夫借出來,且一借一年,這裏面沒有蹊跷,還有什麽是暧/昧?何大夫豎起三根手指說,再有兩個月,他就可以正常行走,搖一搖巴掌說再有多半年,他就可以重溫兒時舊事,下河捉條魚,上房揭片瓦。

沈凱川收回飄遠的視線,慢條斯理:“信王府斷子絕孫那點兒破事傳得爛大街了,延慶老兒這一招不戰而屈人之兵玩得很不錯,原本站了信王府隊的人,有不少又直了腰身觀望起三皇子和四皇子,有信王府在前,且由他們折騰去。阿碩,你排布的小八卦陣,進行得怎樣了?”

沈世碩放下茶具,轉動輪椅面向沈凱川,道:“再有十來天就可全部完工,五妹妹把地載、風揚兩陣做了做小修,陣勢啓動,可抗一萬禦林軍全面進攻三個時辰,足夠家人從地道土遁出長安。”

沈雪微微蹙眉:“地道挖通至今已經有二十年,這幾日二哥帶着暗衛正在加緊做修葺,出口處是城東的棗樹莊子,與城西的桃花山莊隔了城,倒是有點兒遠。”

老侯爺:“那個棗樹莊子原是錢家的家業,錢錢的陪嫁悉數陪給了阿靜,阿靜小時候被棗核嗆過,對棗子深惡不已,大莊子換小莊子,棗樹莊子就留在了沈家。宮變以後,延慶稱帝,我也算是怕一家子全被端了,挖地道留個後手,棗樹莊子随後轉到了錢家世仆的名下。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沒人記得那樣一個小莊子曾經姓過沈,那裏——很安全。”

沈雪從沈世碩手裏接過茶壺,給老侯爺續杯:“祖父,棗樹莊子确實不起眼,可是,萬一不幸,家裏的人逃出侯府,人多難免引得旁人注意,那裏山坡和緩不利于攻守,面積太小存不住水糧,只能作為臨時歇腳的地方,桃花山莊則不一樣。桃林峧地理位置奇特,易守難攻,屯糧屯水經得起兩三個月的大軍圍困。保得住家人平安,祖父你們才能放手一搏。”

沈世碩:“現在正是棗子成熟的季節。莊子裏往外出棗子、曬棗子,時有人來往,母親就機安排了兩輛看上去極普通的馬車,大致可以搶在京兆府封鎖官道前趕往桃林峧。另外,福叔借着陪阿波、阿研、阿檀三兄弟打獵,也在尋找避走官道的鄉路,不過肯定會有繞行,而且不太好走。”

沈雪嘿嘿,這一個個大的小的,想得不要太周到好不好。這會讓她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人有點多餘。

松濤園管事急急走來,行禮,道:“侯爺,智王府恒世子又來了。還是說要見五小姐。”

沈凱川擺擺手:“轟出去便是。”

松濤園管事面有難色,再不濟那也是親王世子,豈是侯府下人敢明着得罪的。

沈世碩皺皺眉:“母親怎麽說的?”

松濤園管事:“芳菲院那邊傳來的話,大夫人一再擺明恒世子是外男,斷無會見閨閣千金的道理,也不知恒世子怎麽回事,竟然說五小姐鐵定要嫁給華世子。侯府卻沒有一點辦喜事的樣子,口口指責侯府輕慢五小姐。大夫人忍着氣請恒世子離開,恒世子卻大喊一定要見五小姐,大夫人見他無理吵鬧,直怕壞了五小姐的名聲。”

沈凱川臉色一沉:“轟出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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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濤園管事抹抹額角的汗:“瞧恒世子那模樣,怕是會在府門外鬧事。”

莫名其妙事鬧大了。吃虧的還是沈家的小姐。

沈凱原奇道:“連大嫂也攔不住失了主張,溫文爾雅的恒世子改走胡攪蠻纏的路子了?這是兩天來的第三次要見五丫頭了吧,難不成真有什麽事非找五丫頭不可?”

沈凱川面色不虞:“混吃等死的庸貨,甘心把智王府變成信王府的附屬,能有什麽讓他着急的事。簡少恒。嘁,竟敢狂言我沈三的女兒嫁定一個斷子絕孫的蠢貨,鞭子抽不死他!”站起身,冷冷一笑,“丫頭,走,爹與你走一遭!”

沈雪搖頭:“爹,莫氣,莫氣。恒世子接連來了三次,或許真有不太好明說的事,女兒便去芳菲院見一見他,料也無妨。”福禮告辭,離開松濤園,與守在園門口的冬草一起向芳菲院走。

“站住!”迎面,六小姐沈霨伸着手直指沈雪,“為什麽不是你?”

沈雪拉住向前的冬草,瞥了瞥沈霨,又瞥了瞥緊跟在沈霨身後的孫姨娘,緩緩道:“讓開。”

沈霨氣紅了眼:“為什麽不是你?喬家那破落戶,沒臉求嫡出的四姐姐,論長幼也該是你!為什麽?”

沈雪眉尖微揚:“看不起喬家?”

“哼!”沈霨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別以為我不出門就不知道外面是怎麽傳喬家的,這長安城裏還有誰願意沾喬家一根手指?要求沈家庶女,還是你合适,我早就記在母親的名下了!”

沈雪的嘴角輕輕一扭:“外面怎麽傳喬家的?喬閣老死了,喬尚書死了,喬大夫人去家廟了,喬二夫人病得不起了,喬家沒落了,是這樣嗎?不願意嫁進喬家當宗婦,難不成想與你姨娘一樣,去侯門勳貴家做一輩子侍妾?不願意嫁給喬立是吧,好啊,你不願意,沈家自有願意的,庚帖上寫的是求娶沈家六小姐,不是鎮北侯府六小姐,沈家六小姐,二叔祖家有,三叔祖家也有,四叔祖家還有,她們都是正經的嫡女!”

孫姨娘臉色煞白。“一輩子侍妾”,實在是她這一生的最痛,幼年喪父,與弟弟妹妹随母親投親寄居,為了母親的病弱,為了弟弟的前程,不得不允了做妾,還好沈凱原不算薄情,楊氏不算計較,在侯府裏錦衣玉食,女兒沈霨也出落得花兒一樣嬌豔。

孫姨娘嘴唇哆嗦:“五小姐,婢妾從沒想過阿霨去做高門妾!阿霨投胎在姨娘的肚子裏,是她命不好,可是,三小姐也是庶出的,就能嫁作官家正妻,如何阿霨就該嫁去一個破落戶?長幼有序,難道不是嗎?”

沈雪向孫姨娘走近一步,道:“破落戶!若非喬家遭了重創,喬家宗婦的位子豈是六妹妹能肖想的!沒錯,喬閣老死了,喬尚書死了,喬尚書的嫡長子也死了,喬閣老的嫡子還年幼,喬立要撐起喬家且有一段艱難路要走。嗬,忘記了吧,喬閣老的嫡長子喬群,人家現在是北晉二皇子的人,官居正二品的龍虎将軍!不信?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不要說喬群與喬家有仇,再深的仇也随着仇人的死而勾消,再有仇與喬家子弟也是同氣連枝的親兄弟!喬家俊傑厚積薄發,二伯父都不敢看輕,在祖父面前直承是一門好親!”

轉過身看向沈霨,“祖父可不想結親成結仇,你要是願意,嫡女的身份可以落實,大姐姐會用三年時間教你做一個為人稱道的宗婦,你要是不願意,喬家未來不可限量的榮華全都是別人的。”

沈霨後退兩步,眨眨眼睛,道:“說得好聽,你為什麽不動心?”

沈雪涼涼笑兩聲:“你沒看到外院的十六擡紅箱嗎?”

信王府把與鎮北侯府結親的事傳得板上釘釘,簡少華将娶沈五做世子正妃,喬家向沈家求親,怎麽也說不上沈五。沈霨咬咬嘴唇,暗哼一聲,親王府世子正妃,很尊貴,又怎樣呢,滿長安的人都在偷傳那谪仙般的簡少華已經不能人道了,人們都在等着瞧沈五的笑話呢!

孫姨娘的眼神忽地一亮:“五小姐的意思,是不是說阿霨現在嫁到喬家去,對喬家來說,是雪中送炭,喬家會一輩子記着阿霨的好?阿霨的地位不會有人動得半分?”

沈雪撣了撣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帶着冬草徑自離去,留下一臉深思的孫姨娘和暗自幸災樂禍的沈霨。

芳菲院正廳裏,簡少恒看着行走在陽光下,緩步近來的沈雪,雙膝忽地一彎,撲通跪倒在地。

201 白瞎

沈大夫人趙氏吓一跳,急忙揮手讓正廳裏的下人全都退了出去。

悄悄藏身在屏風後的沈霜霜只覺得一顆心猛烈地跳動起來。

沈雪側一側身,離着簡少恒五六步遠站定,平淡無波地俯視簡少恒:“恒世子發臆症了,大伯母該請韓老大夫在外候着。”

發臆症,那麽所說的話都是瘋話,當不得真。趙氏走到門口,喚來管事嬷嬷,低語兩句,管事嬷嬷神情凝重,福禮告去。

簡少恒行一叩拜大禮,道:“皇後金安!臣簡少恒參見皇後,求沈皇後救救臣妻嫣然!”

趙氏捂住了嘴。

沈霜霜的臉色一下子慘白,沈皇後!

沈雪皺起了眉:“恒世子臆症可真不輕!敢問恒世子,鎮北侯府與你有何仇恨,你要到沈家來發臆症?”

簡少恒目光發呆:“臣不敢,求沈皇後救救嫣然!”又叩了個頭。

“嫣然?不是說太後罹病,王妃與世子妃都去宮中侍疾的嗎?”沈雪看着兩眼發直的簡少恒,直接切中他話裏的重點,“有什麽不妥要說救命?王妃呢?”

簡少恒揉了揉酸漲的眼睛:“母妃年歲已大,免了侍疾,信王妃要照看阿華哥,告了假沒到宮裏去,勇王世子妃的孩子太小,去了一天就不再去。”

沈雪眉頭一跳:“宮中侍疾的只有勇王妃和嫣然?在落雁崮你不是說嫣然不太舒服的麽,為何不告假?”

簡少恒頹然答道:“告了,陛下沒準,倒說智王府好大派頭,給太後侍疾也敢推辭個幹淨,嫣然讓母妃回家,自己留在宮裏。”

沈雪心裏微沉:“既是這樣,何來救命一說?”

簡少恒挺了挺腰,卻不站起:“嫣然一直沒能出宮。陛下安了什麽心思,別人不知,我卻是深知的!我去求阿華哥救救嫣然,阿華哥說。信王府布局這麽多年,不能因為一個女人毀了整盤棋,阿華哥說,大事成就之時,何愁美人不能在懷,阿華哥說,嫣然也是皇室中人,陛下再有狗心思,也不敢真做什麽,阿華哥說……”

猛地搖搖頭。“不,不,我知道,我不救嫣然的話,嫣然就回不來了。嫣然,嫣然正等着救命!”

膝行伏到沈雪腳下,抓住沈雪的裙裾,連聲道,“皇後,我把一切都奉獻給了陛下,只為求得陛下庇護智王府。不,傷寒,傷寒,全死了,全死了!不,不。父王不能死,母妃不能死,嫣然呢,嫣然,啊。嫣然在宮裏,啊!”抱緊頭悲號兩聲,“我不想死!皇後,救救我,救救嫣然,救救我的爹娘!求你了!”不住磕起頭來,嘭嘭嘭,轉眼便将前額磕破。

沈雪擡手給了簡少恒一記手刀,簡少恒兩眼向上一插,暈死過去。

趙氏聲音微顫:“瘋了,恒世子真的瘋了!”沈五是誰,鎮北侯府庶小姐,竟被簡少恒錯認皇後,傳出去不僅智王府全死,鎮北侯府也得全死!簡少恒,瘋了!

沈雪低頭望着頭發胡子連成一把的簡少恒,如此蓬亂,如此憔悴,心力交瘁了吧。沈雪苦笑,上天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向趙氏微微一福,沈雪道:“大伯母,嫣然是我的手帕交,有些事我想單獨問一問恒世子。”

趙氏斜眼瞅着沈雪,不由得暗暗驚奇,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五丫頭也是這樣的人了?小小年紀,竟然可以沉穩到這種程度!趙氏想起自己精心教養的沈霜霜,默默嘆了口氣,撞了南牆也不回頭,大有把牆推倒的執拗,時間一日日迫近,真是讓人腦袋疼。

皇後?沈皇後!簡少恒的瘋言瘋語真是瘋得夠瘋狂,不過,五丫頭若有那般顯赫,似乎也不算什麽!趙氏平了平緊跳不已的心髒,淡淡一笑,應了個“好”字,穩步走出正廳,在銀杏樹下坐定,一邊命令丫環們守住正廳,一邊吩咐仆婦們到院子裏回話。

沈雪輕笑道:“沈四,出來吧。”

沈霜霜從屏風後轉出來,一張臉慘白如紙,兩頰卻有一抹奇異的暈紅。

沈雪右手虛握成拳,放在唇邊,咳嗽一聲:“智王府的結局,是全部死于傷寒吧。”

沈霜霜久久注目簡少恒,原來含恨重生的人不止她一個,多麽可笑,原以為自己是上天的寵兒,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一切都有了重來的機會,竟是自己錯了,根本就是上天愚弄于股掌之上的一個玩偶,重生而來竟是為了再含恨而死一次!

沈雪眸光微凝:“嫣然,死在宮裏了?”

沈霜霜下意識點點頭:“華世子攻進皇宮的時候,智王府那一條街,已經全都死于疫病,死絕了,之後聽說褚嫣然早就死在華清宮。”

沈雪沉思很久,從胸腔裏發出一聲微吟:“信王府在下棋,延慶老賊在下棋,誰是棋手,誰又甘為棋子?嗬,智王府,爛船也有三斤鐵。”一手扶着簡少恒,一掌拍上他的後心,很随意地把簡少恒丢進沉香木的交椅裏。

拍了拍手,沈雪微微笑道,“你瞧,恒世子的執念是保住他家人的性命,血脈親情最為重,沈四你呢?人不可能兩次跨過同一條河流,因為河水在流動,前世今生,便如流動的河水,前世已非今生。重生一次,上天對你不薄。”

沈霜霜木然道:“我就是為了與華世子比肩而來,前世已非今生,沒錯,今生我沈霜霜,當得起華世子一心對待,當得起母儀天下。”

“我們沈家的女兒,當得起任何一個好兒男的一心對待,至于簡少華嘛,”沈雪嗤地笑道,“沈四,你的執念,究竟是簡少華那個人,還是母儀天下?我明白地告訴你,簡少華縱有天子命,他也爬不上帝王的寶座。前世已非今生。”

沈霜霜呆了呆,雙眸閃了閃,發起呆來。

簡少恒悠悠醒過來。

沈雪問道:“恒世子,你說嫣然在宮裏有危險。想救她,可想好如何救她?”

簡少恒愣怔片刻,聽一個“救”,大喜,聽一句“如何”,茫然,吶吶道:“我,我不知道。沈皇後你聰慧無雙,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

沈雪做了個再給他一記手刀的姿勢。冷冷道:“恒世子,做夢還沒醒嗎?”聲音冰寒陰森。

簡少恒打了個哆嗦,似被迎面潑了一盆冰水,怔怔地。

沈雪的聲音極冷:“往事如夢。”

簡少恒雙手抱頭,揉着一頭亂發。嚅嚅道:“是我瘋了,說起夢話來。可是,嫣然——”

沈雪打斷簡少恒的碎碎念:“嫣然在宮裏,要從深宮裏帶一個人出來,你這個親王世子就想不到一點辦法?通過暗衛,讓嫣然裝扮成宮女或內侍,總有機會逃出皇宮的。恒世子,不要告訴我這麽多年智王府沒在宮裏安插暗衛。”

簡少恒呆呆地:“暗衛,有的,智王府有暗衛的,我都交給了阿華哥。”

“保命的利器放在別人的手上!”沈雪禁不住撫額,忍耐着問,“你只說要救嫣然。可有想過,嫣然喬裝從宮裏逃出來,與你潛入深宮帶她逃出來,都是一個無诏私自出宮,都會給智王府帶來麻煩。你準備怎樣應對來自延慶老賊的天子一怒?”

簡少恒目露驚恐,冷汗從額角汩汩而下,駭然道:“天子一怒,血沃千裏,不,不能,不能!”

沈雪幾乎繞柱暴走。話說,重生君不都是翻手雲覆手雨,嬉笑怒罵間快意恩仇,男娶嬌娘,女嫁俊郎,把仇人往死裏整的麽!她沈雪何其有幸,攤上沈霜霜那個一根筋的,還能再攤上簡少恒這個單純得近乎愚蠢的,明天早上起床一定記得要燒高香!

沈霜霜使勁拍了拍額,上天這是玩誰呢!默默流淚兩行,一路上有這樣的同行者,怎叫一個丢人說得!

沈雪深深吸氣:“嫣然嫁給你,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努力保持平靜的聲音還是忍不住破了功,“你爹也算是前太子,你娘也當過太子妃,虎狼在前,蛇蟒在後,你娘竟把你養成了瓷娃娃!靠!兩世為人啊,給了你奪回皇位的機會,有你這般浪費的嗎!一腦袋的漿糊啊!”

簡少恒如遭雷擊,重生而來,是上天給了他奪回屬于父親的皇位的機會?他都幹什麽了?

沈霜霜很是鄙夷地瞥了瞥神态狼狽不堪的簡少恒,淡淡道:“宿命如此。”

“宿命?”沈雪涼涼道,“重來,不是重複,世事如棋,朝野皆局,智王府這顆被信王府丢掉的棋子,我沈五要定了,簡少華可以不在乎兄弟之義,沈五不可以罔顧朋友之情。沈四你記住,前世已非今生。”

望着目中漸有水光的簡少恒,沈雪道,“我被困過華清宮,記得簡少華從宮外趕到宮內,他走的是哪條道路?”

簡少恒搖搖頭。

沈雪又氣又恨:“你是個棒槌啊,信王府謀算奪位多少年了,怎麽可能沒有一條進出宮帏的秘道,你跟着簡少華,都是白跟起哄的?”

“秘道?”簡少恒一拍腦袋,“宮中暗衛給阿華哥送過一張關于宮裏情況的圖紙,圖紙打開時,我偷瞄過一眼,我畫下來給你,行嗎?”

沈雪覺得簡少恒總算說了句不腦殘的話。

筆墨紙硯,簡少恒很快畫出一張圖。

沈雪倒吸了口冷氣,這是一張宮殿位置圖、地下秘道圖、宮中禁衛圖,再吸了口冷氣,沈雪問:“恒世子,這圖,沒錯?”

簡少恒有點不高興:“肯定沒錯,你不相信我?”

沈雪幹笑:“這圖,你就偷瞄過一眼?”

簡少恒更不高興:“當然,你不相信我?”

沈雪卷起圖紙,哼哼兩聲:“白瞎了你這過目不忘的本事,白瞎了給你翻盤報仇的重來機會!我要是你,拿塊豆腐拍死自己算了。”

簡少恒垂下頭,面露羞慚:“性格決定命運,我不是阿華哥那樣的人,白瞎了就白瞎了吧,我只求家人安康,歲月靜好。”

“你自己選的路,走好便是。”沈雪聳聳肩,挽一挽寬大的衣袖,在紙上刷刷刷筆走龍蛇,邊寫邊說,“我需要布置一下,你按照紙上寫的去安排,嫣然逃出宮,自會與你們相聚。”

簡少恒捧紙如捧至寶,忍不住向沈雪再行一叩拜禮:“沈……沈五小姐,救命之恩,沒齒難……”

一個黑衣蒙面人無聲出現,向沈雪比劃了幾個手勢後快速離去,沈雪眸色一凜,面容頓冷,慕容遙,你夭蛾子可真不少!召喚冬草急去備車,斂一斂衣袖,向廳外走,卻又回過頭,淡淡道:“沈四,你說簡少華攻打皇宮的時候,智王府已死得不能再死,我有點糊塗,恒世子你如何得知那一世沈五是沈皇後?”

正廳裏,沈霜霜和簡少恒齊齊變了臉。

202 蘇醒

葉超生因病昏迷不醒,延慶帝派出太醫院院使、院判為他診治。院使上書延慶帝,葉大人需要靜養,不宜移動,喬遷新居一事暫緩,懇請文武百官勿再探視,客來客往有礙葉大人恢複。延慶帝大筆一揮,準。

許家小院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清,至于某些奉命遠觀的釘子,随他們去了。

一輛挂着同仁堂标志的馬車在許家門口緩緩停下,一位中年大夫與一位少年藥童不急不徐步入小院。

同仁堂是長安城裏最大的藥鋪,有着不遜于太醫院的坐堂大夫。遠觀的釘子們看過兩眼沒有再看第三眼的。

正院,太醫、仆婦或躺在椅子上,或倒在地上,都呈昏迷狀态,院子中央停靠一輛沒有任何标記的大馬車。喬裝的沈雪與魏十四一走進西院,不由得心生警惕。海鯊、陸虎、空鵬雙膝跪倒,跪得筆直。

一位錦衣女子斜坐在鋪着繡墊的藤椅上,纖長的手指拈着一塊核桃糕正往嘴裏送,旁邊半蹲一個紅衣青年在剝着炒栗子,好一副母慈子孝圖。

難怪英明睿智的北晉昌平皇帝為一個民間女子着迷,并封她為皇後。花皇後,四十歲的女人依舊人比花嬌,牡丹見了也低頭。

花皇後随慕容遙潛入長安,慕容遲說已經把花皇後送上返回晉陽的馬車,想不到慕容遙半路截胡,把花皇後又接到長安。

沈雪無聲地嘆了口氣,花皇後,你的庶子把你當作對付你的嫡子的槍使,你老公知道嗎?

慕容遙笑得花枝招展:“母後,這位小藥童就是二哥心心念念的南楚鎮北侯府五小姐,你瞧,是不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呢?”

花皇後接過慕容遙剝好的栗子,伸手在慕容遙眼前搖了搖。懶洋洋道:“阿遙,你的眼睛壞掉了,有美人嗎,有本宮在的地方。哪個敢說自己是美人?”

沈雪嘴角輕輕一牽,并不應聲,示意魏十四向正房走。

花皇後臉色一沉,扔掉手裏的栗子,嬌聲道:“這是不把本宮瞧在眼裏麽,比那孽障還不識趣,真當穩進慕容家了嗎?”

孽障!沈雪的臉色也一沉,看着魏十四進了屋,這才回過身,行一常禮。不緊不慢說道:“本宮?敢問這位大娘,你本的是哪家宮?我只知南楚皇室居于南楚皇宮,皇室出行必有皇家儀仗,未見儀仗,便是尋常人家。陌生人相遇,致意為禮貌,無視為本分,無所謂之瞧得起瞧不起,再說,”

平和的臉孔掠過一個輕描淡寫的笑意,沈雪道。“只有怕被別人瞧不起的人,才在意、才計較別人是否瞧得起,出身低不是錯,長得好是上天眷顧,然,讓所有人都圍着你轉。以你為世界中心,這是貪念,妄念。”

海鯊冰凍的神色現出一絲裂縫,陸虎和空鵬挺直的腰身微微松垮。

花皇後猛地站起來,拈着糥米團的手指顫抖着。嬌豔如玫瑰的嘴唇顫抖着,而一雙如霧如煙的眼睛漸漸漫過來一片水光,水汪汪的。二十多年,從來是被捧在手心的至寶,沒有人敢對她不敬,哪怕是聲音高一階,今天被無情奚落,奚落她的人還是她的親生兒子看中了要娶進家門的小女子!

兩行淚,花皇後哭了起來,邊哭邊訴:“阿遙,你瞧,她兇我!太後都不兇我的,你就看着母後被人欺負嗎,長安不好玩,本宮要回晉陽,找你父皇去,那孽障是要娶媳婦嗎,這是要本宮的命唉,這女子,太兇了,兇我!……”

慕容遙慌忙道:“母後,母後,別難過了,兒臣這就與你一起回晉陽,我們帶二哥一起回晉陽。”

沈雪握緊了拳,掌心沁出薄汗。

于家孝,母親帶兒子回家,外人不能阻攔,于國忠,皇後帶皇子回宮,臣僚不能阻攔。慕容遙把花皇後請出來,撥得一手好算盤。

慕容遙笑容愈盛,野狼營如何,在皇後面前不過一條狗,沈五來了又如何,是不是二皇子妃都無能為力。擺手叫立于牆下的侍衛進屋去擡慕容遲。

沈雪睃了一眼停在正院的馬車,淡淡笑道:“四殿下,現在的長安,風聲很不好,禦林軍時時巡街,四大城門更是盤查得緊,你想偷運南楚高官,怕是不容易。”

花皇後撇了撇嘴:“本宮的兒子,自有本宮費心,瞧見我們的馬車了嗎,阿遙想得很周到,底板是雙層的,下面躺一個人很寬敞。”

沈雪也撇撇嘴,很慢很慢地說道:“原來你的庶子可以踏着你的嫡子,原來四殿下是想把二殿下踩在腳底下帶出長安去。”

海鯊雙眼一閃,森寒的目光盯住慕容遙。

慕容遙咳嗽一聲,道:“沈五小姐這話好沒道理,這本是不得已的權宜之計,你剛剛還說南楚高官,二哥的頭上戴着你們南楚高官的官帽,哪有可能光明正大地出長安、往晉陽?”

沈雪揚揚眉,淡淡道:“慕容四殿下,你為什麽不向我們南楚的皇帝講明,葉超生的真實身份是慕容二殿下慕容遲?害怕延慶皇帝扣留慕容遲,或者截殺?不,不可能,晉楚議和,兩國朝野知,東越西戎知,天下皆知,延慶皇帝不可能扣留任何一位北晉議和使團成員,哪怕慕容遲隐瞞身份,做了南楚的高官,丢了南楚的臉面。”

停頓片刻,沈雪接着說道,“況且,衆所周知,葉超生沒有做損害延慶皇帝的事情,相反幫助延慶皇帝平定苗家叛亂,于延慶皇帝有相救之恩,于哪一條道理,延慶皇帝都不會對隐瞞身份的慕容二殿下采取什麽不好的行動。”

慕容遙桃花眼中厲色一閃,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二哥東征西戰先後剿滅五個國家,仇人甚衆,與你們南楚也有惡戰,我可不敢保證沒有楚人視他為死敵。他現在身患重病,毫無抵抗能力,這樣情形由誰探了去。他只會落得被你們南楚斬殺以除後患的結果,我做兄弟的可不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終究是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

沈雪不以為然道:“身患重病毫無抵抗能力的人,是南楚葉超生,而知道葉超生是慕容遲的人,除了我沈五,就是你們這些晉人,若有消息露出去,引來各方對慕容遲的圍殺,那只能是你們這些晉人中的某一個,此人欲除慕容遲而快之,使的是借刀殺人之計。”

在長安洩露慕容遲冒名頂替之秘。這招借刀殺人太明顯,野狼營的目光最終會鎖定在貿然現身長安的慕容遙身上,慕容遙将面臨野狼營不死不休的報複追殺。而将慕容遲偷運出長安,随後以花皇後之名召回議和使團,一路擺開使團返晉的隊仗。久之,消息難免流散,屆時各種身份的殺手雲集,慕容遲被明殺,被暗害,随行的慕容遙都片葉不沾。

殺慕容遲,慕容遙想得很長遠。想得很細密。

沈雪眯了眯眼,接着說道,“相反,只要你們晉人嚴守秘密,那麽,在長安。慕容二殿下就是安全的,因為,葉超生是北疆功臣的遺子,是平叛肅反的将軍,是延慶皇帝的新貴。人們都在祈禱他早日康複。”

慕容遙呵呵笑道:“走露消息的人可不一定是我們晉人,畢竟沈五小姐你也是知情者。天下都知道,北晉慕容遲與南楚沈凱山曾在燕嶺關大戰數月,雙方損兵折将。所以,我不會把我二哥的安全寄在你們楚人的身上。沈五小姐,你沒有資格阻攔我母後帶我二哥離開長安,也阻攔不了晉楚議和到今天終止。”

慕容遙的打算竟是,把慕容遲藏身的馬車混在議和使團的車隊裏,大搖大擺離開長安!沈雪的餘光掃過跪地不起的海鯊、陸虎和空鵬,面對花皇後的拎不清,他們也沒辦法了吧。

花皇後挑起一塊綠豆羹抿一口,很優雅地吐在帕子上,很優雅地把帕子一丢,捧心蹙眉:“這兒又破又擠,不好玩,點心塞牙也不好吃,阿遙,你說的那個長安最好吃的花糕,你可答應拿來孝敬本宮的,走吧,快走吧。”

沈雪打了個寒戰,看向對着慕容遙撒嬌的女人。仙子的臉孔,魔鬼的身材,不玩花樣,不耍心眼,會打扮,會撒嬌,一笑一颦,一嗔一艾,自信到自戀,而又不知自保,這便能夠激起男人心底裏最原始的保護欲,仿佛征服了她,就征服了世界。

自戀不是錯,自戀到唯我便是極端。癡呆的兒子于她是個污點,所以把他扔在冷宮由他自生自滅,美貌庶子的刻意奉承令她感到畸形的滿足,所以不介意庶子把嫡子踩在腳下。這樣一個二百五,沈雪想不出她活在皇宮裏,還活得這麽春風得意。也許正是她這種變态的自戀,使別人不屑于對她下手?

沈雪默默地為昌平皇帝、為慕容飛、為慕容遲掬一把同情的淚。

沈雪站到房門口,攔住慕容遙的侍衛:“慕容二殿下身罹重病,根本不能遠行!”

花皇後彈了彈手指上的點心屑子:“本宮的兒子,本宮作主,現在是個活死人,昏了這麽多天也不見醒,就算死,本宮也要他最後一口氣咽在北晉的土地上,他是北晉皇帝的兒子,自然生是北晉人,死是北晉鬼!”

慕容遙瞪視沈雪,眼裏浮上來深深的戾氣,冷冷道:“好生把你們的二殿下擡出來,放到車上去!”

沈雪半步不退,喝道:“陸虎,你就是這樣忠于你的主子,看着你的主子被人當作沙袋一樣搬走?”

海鯊站起身,向沈雪走來。陸虎和空鵬面露難色,雙雙垂下眼睛,跪着沒動。

慕容遙笑道:“沈五小姐,你何苦為難他們!母後是二哥的母親,也就是他們的主子,母後是北晉的皇後,他們是晉人,不聽從一國之後的命令,無異叛逆!”

沈雪緊緊盯着陸虎和空鵬,長長舒了口氣,贊嘆道:“很好!陸虎,空鵬,你們忠于你們的國家,勝過忠于你們的主子,對國家的忠誠高于對個人的忠誠,很好!”倏忽提高音階,厲聲道,“誰能代表你們的國家?是這位貪吃沒腦子的皇後,是一心為北晉開疆拓土的慕容遲,還是無诏私入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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