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卷二 戰時蓮,乾瑞(九)
一個大老爺們晚上幹點甚麽不好,你大半夜的醒了不是找尿壺而是去梳頭?!
小軒窗,正梳妝!
不知是不是蘇提燈又把那盞幽藍色的燈籠随手放在了鏡子旁,總覺的那幽藍的燈光映着他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在這大半夜裏梳頭……你招鬼呢還是招鬼呢?!
此刻再裝也裝不下去,光憑着初見時自己那份功力他也應該猜到自己醒了,於是薛黎陷索性拿起茶壺直接往自己臉上倒了倒,清醒了些,确定沒看錯,不是自己撞鬼了,這才開口道,「蘇提燈?」
「嗯?」蘇提燈把頭發高高束起了,又随手從袖子裏摸出個木簪來固定了,這才提着那盞燈籠幽幽的回到了桌邊,坐在了薛黎陷的對面,一眼掃到桌面上的水,又一眼掃到對方健碩的身體,蘇提燈神色黯了一黯——憑甚麽他健健康康,憑甚麽他內裏精湛,憑甚麽他融彙百家武學,憑甚麽……算了,他又不是那個人,自己何必那麽在意呢。
「薛掌櫃,小生奉勸你一句,你還是把衣服穿上吧,」蘇提燈看了看桌上的水,把原本打算伸手去拿茶壺的手又收回來了,淡淡道,「小心把女鬼招來。」
薛黎陷原本以為他會說句甚麽夜大風涼,他都準備好了回他一句這是夏天,你覺得冷,我不覺得冷,卻沒想到對方蹦出這麽一句話,當先所有對蘇提燈那幾乎飄過去又飄回來的形象也不害怕了,還沒等開口貧幾句,就聽蘇提燈異常鄭重道,「小生是認真的,其實小生來這裏第一天,就想跟你說,正淵盟這裏的房屋建造有問題。是個陣勢,大概正淵盟裏也有這樣的能人異人,這好理解,可是……恕小生妄斷,敢問正淵盟可是有走丢過甚麽人嗎?」
走丢過……甚麽人嗎……
薛黎陷覺得自己那一刻心都少跳了一下,拾掇好所有心情,這才開口,「此話怎講?」
「這陣勢屬陰性,招的應該是個女子的魂,薛掌櫃人正當壯年……嗯……還未娶妻不是麽?本就缺陰氣,所以我才說,大晚上你還是把你那身子好好包起來吧,別被女鬼盯上了,小心……嘿嘿嘿。」蘇提燈輕輕笑了起來,跟慣有的悲天憫人不一樣,反而添了幾分促狹的意味。
薛黎陷一時拿不定他是在說真的,還是在說笑了,只好鎮定的一邊套衣服,一邊反問,「怎麽說?」
「這宅子古舊,但是按照陣勢走向搭配着風水來看,确實是個引魂陣,這引魂陣也有講究,比如說咱這個宅子,常人走進來了都很難繞出去,它實際上是一個引魂陣配了個锢魂的走向,常人都走不出去,那少了意識的魂魄就更難走的出去了。但是沒有這死人的屍體也是白搭,困在其中,找不到附身的,自然也出不去了。就這樣青黃不接半上不下的卡着,換誰誰難受,正淵盟成立數百年,我倒不敢說這宅子是有多少年頭的,只不過定然不小了,路過的鬼魂可能一不留神就中了招,就留在其中了。包括我那天說聽到有人在喊乾瑞的名字,是不是乾瑞就招過甚麽鬼?」
「嗯,」薛黎陷難得正經的配合了下,還點了點頭,「很有可能啊。」
說完也不管蘇提燈了,自顧自又傾出一杯茶鋪到了桌面上,開始畫王八。
蘇提燈一開始沒猜出他打算幹甚麽,等看了半天他好像無非也就是寫寫畫畫,只是心下卻突然釋懷不下這個小動作——他也有這個習慣。
緘默了不過片刻的光景,薛黎陷打算不跟他糾纏這個鬼扯的話題,這裏面确實是他爹造成了一個陣,只不過是當初無聊建的不是麽?具體怎樣明天盤問盤問馮老不就清楚了。
「你再睡不着了吧?」
蘇提燈輕輕點頭,視線也從他在桌上一直轉圈圈的手上移開。
「那咱倆唠家常吧,反正我也睡不着了。」
蘇提燈看了一眼在桌角,也恰巧在兩人之間詭異亮着的幽藍色光芒的燈籠,突然笑了起來,「總覺得這個氛圍更适合講鬼故事。」
「大晚上的甭講吓人的,我膽兒小。」薛黎陷臉不紅心不跳的瞎掰着,此刻也停下了繼續畫王八的浩大工程,輕聲道,「蘇提燈,你娘一定是個美人。」
蘇提燈心下一驚,心說怎麽扯到這上面來了,同樣笑的四平八穩回道,「小生若是見過,則可斷定薛掌櫃這一言的正确與否了。不過……薛掌櫃身形高大,體格健壯,長得也英俊,看來令尊令堂想必也是一對人中龍鳳,恩愛伉俪。」
「其實說來慚愧,我也沒見過我母親甚麽樣子。但你看看我就知道我老爹很帥啦。」薛黎陷露齒一笑,左嘴角酒窩若隐若現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蘇提燈剛才就默不作聲的在腦海裏回憶了一遍自己母親的模樣,很稀零,聽聞薛黎陷這句話,呆愣了片刻,機械的重複道,「薛掌櫃……一生下來就沒見過你娘?」
「是啊,」薛黎陷大大咧咧的拿胳膊擦了擦桌子,「我娘在整個正淵盟都是禁忌,誰也不敢跟我爹提起來,一提起來我爹就會哭,所以我自小不知道我娘長甚麽樣子、叫做甚麽、哪裏人士……尤其是正淵盟長輩告訴他我娘過世的消息之後。欸,其實我覺得一個大老爺們為一個女人哭真的不是丢人的事情,那是愛到情深意重了嘛。就像你,你做夢夜裏會喊‘公孫月’這三個字呢。」
薛黎陷在心裏默默祈禱了一把,如果娘還活着聽到這句話請千萬來找我算賬吧!
不過他爹會離世,真的有很大一部分是從馮老的口中聽到他娘的死訊,他後來問過馮老很多次,真的去世了嗎,馮老說是真的,可他就是不信。
如果死了,屍體哪裏去了呢?
那個時候馮老只是告訴他,就算告訴你在哪兒,你也搶不回來的。
後來被追着問煩了,馮老告訴他,揚海裏去的骨灰,你能挨粒拾掇回來?
他仍舊不信。
所以他一直在找,這麽多年來心心念念的心結,就是他娘為甚麽突然失蹤了,後來為何又突然死了。這次拿他娘說了這麽大逆不道的話,薛黎陷在心裏拜了三拜,還覺得挺樂,活着就來找我算賬,死了就來托夢罵我吧,好歹讓我知道,您到底怎樣了。
蘇提燈的心情也随着薛黎陷的話起起伏伏,聽到最後就歸零了,那應該不是了。
拾掇下悵然的心情,又正好聽見他順口溜的那最後一句,蘇提燈忍不住嘴角輕輕挂了抹笑意,一只手無意識的揉了揉膝蓋,柔聲道,「是啊,月娘她……」
說到這兒突然醒悟不對了,他只喊公孫月叫月娘,幾乎從來不喊她的名姓,怎麽就……難不成他做夢真的喊出公孫月這三個字了?
這邊的驚慌錯亂只是一瞬,薛黎陷默不作聲盡收眼底,看來蒙對了。
蘇提燈擡眼看薛黎陷,只見對方仍舊一臉那種沒心沒肺的笑,似乎剛才那三個字只是他的幻聽,薛黎陷從沒說過似的。
先是被他雙親的事擾了下神,确實,一牽扯到蘇瞳的一切他完全無法淡定,就算十年來和這個江湖這個世界交手如此之多,他外表光鮮依舊,精彩依舊,只是……內裏到底有多麽落寞只有自己知道。
此刻這般種種情緒一交雜心頭,竟讓他不知剛才是他的幻聽,還是真的被薛黎陷給忽悠出了甚麽不對來。
「算了,你們都是有女人的,我這個沒有媳婦的就不自讨沒趣了。跳過女人不提,蘇善人是怎麽被拐去南疆的,我知道可能提到這些你會很抗拒,但是……你身上的一些陳年舊疾是不是那時候落下的?怎麽落下的?說的清楚了,指不定柳妙妙有法子的。」
如果從自己嘴裏确認了公孫月這三個字,這人斷不會就這麽輕易放棄這個話題吧,蘇提燈心裏略一盤算,不管剛才說了沒有,對方既然揭過,自己也不必死磕,只是日後定然要多加留心了。
「薛掌櫃真正想問的是小生身上經脈被廢的事吧?」
「嗯……」薛黎陷撓撓頭,神情真摯且誠懇,「你這麽說也對,實際上……甚麽人!」
薛黎陷這句話還未落,猛烈的掌風早已襲了出去,看的蘇提燈心裏也是一驚,這人的內力如此爐火純青,竟然不用出手已經可以随意控制內力湧動了?
蘇提燈從小強迫自己博聞強識百家武學,就算是當世數一數二的高手在他面前過招,他也定能看出破綻來,像是薛黎陷這也不拿劍不用刀,單純靠掌法林立的,還真是少見。
他這一嗓子喊完,那邊也似乎早就有了動靜,柳妙妙本身是沒吃飽出來找東西吃的,恰巧碰見了面前呼啦啦閃過去七八個黑影,想也沒想就把手裏的饅頭丢出去砸倒了一個,薛黎陷的掌風也掃中了一片,只不過為首那個仍舊疾行着,看樣子是往乾瑞那裏奔去的。
沒關系,尚叔還在乾瑞那裏呢。
蘇提燈本以為薛黎陷會追過去,沒想到這人倒再次坐下了,還自己倒了杯茶,大有跟他談下去的架勢。
還未再次張口,柳妙妙就闖了進來,手裏還拿着半盤糖醋排骨,啃得起勁了,還含糊不清道,「你要是晚上閑着沒事,再去做一盤?」
薛黎陷二話不說準備拖鞋,柳妙妙立馬夾着尾巴跑了。
蘇提燈在一旁看的好笑,忍不住輕聲笑起來了,後來索性單手扶額,側低着頭笑個不停,連帶着雙肩都一聳一聳的。
薛黎陷真郁悶剛才那段大好時機錯過了,不然定可以再揪着話題不放問出些甚麽來,就聽蘇提燈忍笑道,「家妻曾經也是柳姑娘這般活潑性格,日後一些變故,突然心性孤僻了起來,這人吶,活在這世上事事難料,你原本以為你已經活在地獄中了,總以為走到低谷之後再怎麽走也不會更往下滑了吧,誰曾知道,地獄之下還有地獄,層層疊疊摞下去,糟糕之後或許還會有更糟糕的事兒。所以,趁活着的時候,多珍惜眼前人才是正當事。」
薛黎陷不明白他怎麽突然感慨起來了,而且這感慨的感覺還怪怪的,有一種小冷風飕飕的從後背吹的感覺,這邊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呢,就聽一聲猛烈的冷兵器聲響——糟了,何伯也醒了?
薛黎陷撮起嘴打了個呼哨,那動靜挺好聽的,在深夜裏就像是一聲能驚醒所有沉寂的鳥鳴,柳妙妙吃的滿嘴是油的蹦進來了,「尚叔差點讓他跑了,功夫不高倒是挺能逃,何伯拿掃帚抽呢,你去搭把手。」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