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卷三 江湖情,衛臻(二十一)

因了綠奴這幾天都被扣留在戎冷那裏陪他玩,兼帶着旁敲側擊的被逄荔問話,薛黎陷有心打算邀蘇提燈一起去正淵盟那邊的廂房一起住,可他嫌人多,拒絕了。於是薛黎陷不得不也在自己的房間老老實實本分呆着了,時不時好蹿到對門去看看蘇提燈的狀态,順帶保衛他的安全。

他其實還有點事想問問他,只不過看他除了吃飯就是睡覺,連句話的功夫都插不上。

哪怕他已經邀功似的把他的輪椅又給要回來了,蘇提燈仍舊沒有搭理過他。

*******

大概是白天睡太久,蘇提燈在夜裏醒過來一次,便睡不着了。

腳邊上那盞幽藍色的燈籠亮的很暗,記得以前還能照亮到腹部,現在也就到小腿那裏,其餘範圍又隐入黑暗了。

怎麽,難不成是自己……

下意識略微扭頭向緊閉的窗扉外看去,外面仍舊燈火通明,大概還算不得深夜吧。

自己又多慮了。

下意識的手握成拳試試力氣,只恢複了一點點而已。

蘇提燈靜靜的躺了會兒便無聲的笑了。

原來,自己也會怕啊。

怕生命漸無聲息的流逝。

人一旦有了牽挂,不止辦起事來畏手畏腳,就連思慮都變得格外多,尤其是一個男人,作為一個已經成了家的男人,他要為他的家庭考慮,他要為她的以後鋪路。

月娘,我的月娘,我蘇提燈永遠不會負你,如果有一天我負了你,那除非就是我死了。

除非,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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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跌着轉兒的飄搖到故地往事之時,蘇提燈還不及再細細回念一邊,邊聽窗扉發出了一聲奇怪的聲響。

蘇提燈眯了眯眼,隐約中只看出一個人模糊的輪廓,那人正蹲着,手裏好像還提着一個盒子,此刻也正探頭探腦的在窗戶從內往外看。

蘇提燈下意識的動了動右手手指,銀銀悄無聲息從他的袖子裏開始往床下面滑去。

突然又一聲輕微的響動,似乎是把那盒子扣給開了,蘇提燈就聞到一股撲鼻而來的香味,飯菜香,緊接着,就有悉悉索索的吞咽聲響起。

而……銀銀沒回來。

耶?!又玩偷襲?!

薛黎陷将筷子一倒轉,幹淨利落的憑直覺夾住了對方的七寸,爾後将它往熱騰騰的稀飯裏一扔,趁其沒撲騰出來之前,幹淨利落的把旁邊大碗裏的湯一口氣悶幹淨了,接着手腳麻利的将其倒扣過去——哼,趁你家主子睡覺的時候看爺不整死你,之後把你洗幹淨了再還回去,你倒是有本事說人話告狀去呀~

薛黎陷這邊正得意呢,就聽床上突然傳來了那人慣有的冷清動靜,「薛……」

蘇提燈話還未說完就覺着嘴巴上一暖,還帶着一股子茴香的味道……

薛黎陷害怕蘇提燈發聲,只好順手抄起一個玉米葉包着的包子堵他嘴邊去了,畢竟這樣自己沒沾手,蘇提燈估計也不會太生氣……吧。

蘇提燈将自己嘴巴上的包子拿開時就已經處于暴走的邊緣了,他一點也不喜歡包子,一點也不!列入禁吃的食物之一!之一!

薛黎陷,我蘇提燈有生之年一定要将你挫骨揚灰做成最好的蠱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氣大了,蘇提燈竟然「蹭」的一下也坐起來了,胸膛還一起一伏的,一手抓過床尾的燈籠,一手就準備将包子毫不留情的砸在薛黎陷身上。

但可惜的是,他抓過燈籠後就沒太大力氣了,而且被剛才薛黎陷的舉動還氣的頭一陣賽一陣的發暈。

薛黎陷瞧見蘇提燈沒睡也驚訝了下,爾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退回窗邊的黑暗處,手忙腳亂的将那條極其昂貴又難得的蛇魄給撈出來,拿過茶壺就沖了起來,蛇身滑膩濕蠕的觸感在手中盡情展現,甚至隐約中可見自己握了一只小米棒子似的,薛黎陷內心卻只有一個想法——千萬千萬別讓蘇提燈知道自己幹了甚麽,不然估計他一定會放蠱蟲咬死自己的。

蘇提燈這邊剛平複點心情就聽到寂靜的夜裏那類似……小解一樣的聲音,大腦過了好幾個念頭,蘇提燈心下一涼——難不成薛黎陷有夢游的毛病,夢游到這裏了,還、還……天吶!!!

薛黎陷快速的将蛇身上的小米全沖掉了,爾後扯過自己的衣襟來給它擦幹淨了,這才再度走到床邊,将蛇不動聲色的放到床緣上,幾乎用口型道,「蘇善人,行個方便,我來避會兒難。」

幽藍燈盞下映的倆人臉色都不太好看,蘇提燈十分嫌惡的拿燈籠照了照薛黎陷,就發現此人身上……

你是三歲的孩子麽吃個飯吃了滿身!

「剛才的茶水聲……」

薛黎陷繼續用口型道,「摸黑喝,喝漏了!」

蘇提燈懷疑的上下打量,正打算再問問他避甚麽難時,就聽見門扉扣動聲,屋外是女孩子的甜美嗓音,「蘇先生,你還沒睡麽?!」

薛黎陷沖蘇提燈深深一弓腰作揖,蘇提燈擡眼專注的凝視了會兒門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左手手裏蹭了自己一手油的包子,果斷決定出賣薛黎陷這個混蛋,爽朗開口道,「南宮姑娘……」

南宮彩在外面側耳聽了半天,除了一些奇怪的聲響外,再沒聽到蘇提燈的下一句。

「蘇先生?!蘇先生……?!」

「小生……已經睡下了。」

「那,薛大哥在不在你這裏啊?」

「他又不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算他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小生也是已成家的人,他做甚麽會在我這裏!」

蘇提燈這句話已經有些暴躁了,把屋外的南宮彩也吓了一跳,這人一直溫溫和和的,這是怎麽了?

那自己還是去找小喵問一問吧~說不定薛大哥就在柳小喵那裏呢。

聽到南宮彩走遠的聲音,薛黎陷才有些放下心來,小聲道,「走遠了……呃,那個,用不用我幫你?」

「你走遠!」

剛才無非是打算下床去給南宮彩開門,可不知一腳踩到甚麽了滑不溜秋的一下子摔跪在了地上,撐着桌角慢慢站起身的時候,蘇提燈看了看自己剛好全的手腕,這下子又蹴了下……真是禍不單行!遇見他薛黎陷之後自己就沒一件事是辦妥當的!

薛黎陷看見蘇提燈又慢慢扶着一切可扶的東西摸索回床邊摸個不停時,早不動聲色的将暈了的銀銀往床尾放去了。

他覺得,要是讓蘇提燈知道了今晚的一切,他一定會想法設法的整死自己。

阿彌陀佛,蒼天保佑,一般脾氣越好的人爆發起來就越恐怖,但願蘇提燈不是……

蘇提燈摸了一圈也沒摸到床邊上有甚麽特別滑溜的東西,莫非剛才就是自己踩空了,或者叫薛黎陷氣瘋了於是想錯了?

沒有太大的折騰力氣,蘇提燈靠在床尾坐好了,努力的讓自己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和薛黎陷距離最遠,然後聽着窗戶角落裏繼續傳來老鼠啃飯一樣的聲音。

這種男人為甚麽會有女孩子死心塌地的喜歡?

蘇提燈思索了半天,終于得出結論,南宮彩腦子有病。

薛黎陷那邊是真的餓瘋了,他這一天就沒怎麽好好吃飯過,一會兒來蘇提燈屋外溜達幾下确保安全,書南能過來接替會兒的時間他就去那邊廂房看看綠奴是否平安。

只不過往往蘇提燈這邊死寂的要命,綠奴那邊雞飛狗跳的。

冷爺這個棋癡自打跟綠奴對弈開始,就沒贏過,呼天搶地老淚縱橫的,抓着薛黎陷了還要死命的拍打他幾下,說甚麽他臉都丢光了,不贏一局就誓不為人。

任誰叫金剛掌拍幾下都吃不消,薛黎陷一面維持着面部的笑容一面默默拿內力抵抗。

綠奴那邊卻也有些小小的高興,他平日別的不太會,就下棋還好點,有時候能陪先生解解悶,他的棋藝是沉公子教的,有時候,能跟先生下個平手,但也是經常性有輸有贏。

每次綠奴自己贏了的時候,先生才會開心。

但凡蘇提燈和綠奴如果打了和局,或者蘇提燈他自己贏了,他都不會露出太大喜色來。

他以前曾問過先生為甚麽輸了也會高興。

先生說,「贏太久,會無趣。」

所以他一有空就努力鑽研棋藝,雖然日後有空與先生對弈的時候少了,但是這幾日跟這個老爺子一開局,卻也在心底下隐隐泛出點兒棋逢對手的歡喜來。

薛黎陷終于幹掉了食盒裏所有飯菜時,才想起蘇提燈那兒還有只包子,估計對方是肯定不會吃掉的,便打算告訴他不要浪費糧食,你不吃我吃……

可走到床邊才發現,那人的臉色相當不好看。

再低頭一看,那銀銀不知道甚麽時候醒了,此刻正把半條身子都鑽進了那包子裏,撲騰個不停,似乎挺愉快的……在吃食。

但是吧,那包子中間被它鑽出了一個洞,於是吧,內裏的餡就被它撲騰的往外彈,有一些吧……自個兒彈的太不是位置了,濺了蘇提燈一身。

「薛掌櫃,麻煩你架個屏風來,再弄桶熱水,小生要沐浴。」

「呃……好。」

薛黎陷做完這一切之後,就邀功一樣的面帶微笑站到了蘇提燈面前,此刻這人仍舊一臉的溫善,仍舊維持着左手托着包子,包子裏那條蛇亂撲騰的模樣像個假人一樣的坐着。

把桌上的燭燈點着了,溫暖的燈火下,薛黎陷的神情也異常柔和。

蘇提燈面帶微笑的撐着床邊起身,然後面帶微笑的将手中包子砸在了薛黎陷的身上。

「連人帶蛇,滾。」

薛黎陷吓了一跳,手忙腳亂的去接住包子,然後唯唯諾諾恭恭敬敬的退到了窗戶下站好,目送蘇提燈腳步虛浮的往屏風後走去。

探頭探腦,确定那人已經自己找到木桶之後,薛黎陷這才得空看看自己手心裏這個四分五裂的包子,因了銀銀是透明的身體,薛黎陷只看到半空中漂浮着兩根可笑的茴香葉和其下一只在吐的蛇信。

薛黎陷像拖個塔似的拖住它,伸出另一只手來輕輕拍了拍它的頭,「沒事兒~別怕哈~你家主子不要你了,我要你呀~」

怎麽辦,好激動啊,書南說過這條蛇魄很貴啊很貴啊!比毒血蟾蜍和彩虹蠱都貴啊!主要是稀世難求啊!難求啊!有錢人出手就是不一樣啊,太大方了!這,這等寶物也說扔就扔啊,那自己以後就跟在蘇提燈屁股後面,豈不是用不了多久就發家致富腰纏萬貫富可敵國了嗎!嗎!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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