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死前第19天(3)
白小羽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身上濕噠噠的不說,臉上還滴滴的流着雨滴。在切諾基大燈的投射下,面色蒼白如死物,嘴唇也沒有顏色,除了眼神依舊狠毒以外,整個人就跟恐怖片裏爬出來的一樣,駭人的很。
“卧槽,他搞什麽鬼!”鄭澤不由的咒罵出聲,吓的失手按了一下喇叭。
只是這一下喇叭聲并沒有吓到白小羽,他仍然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連擡手遮擋燈光的動作也沒有。
俞一心顯然也發現了白小羽的異常,他挑了挑眉,按住解開安全帶就要下車的鄭澤道:“你先別動,我下去看看。”
“看什麽看,你老實呆着才是。”鄭澤反手壓住俞一心的手道,“老子下去他頂多跟老子打起來,這小屁孩兒老子還打的過的。你要是下去他就得尋死覓活了,別以為你們那點事兒老子不知道。”
鄭澤掌心溫柔,微微呆着一絲汗意。雖然只是無心的動作卻俞一心心頭一跳,他手上沒動,只壓抑着心裏的悸動,輕聲道:“知道什麽?”
“知道你弟弟戀兄!”鄭澤也沒拐彎抹角,直接給了答案。
俞一心被噎了個結結實實,愣了一下之後才有些尴尬的道:“小羽他……還年輕,只是想差了,誤把親情當作了那什麽……等他長大就好了。”
“你慢慢等他長大吧,老子可沒空陪着他玩。”鄭澤慢悠悠的收回了手,順勢解開了安全帶。
俞一心低頭看了看空落落的掌心,苦澀的一笑:“他也是你的弟弟。”
鄭澤糗了他一句:“這傻逼熊孩子你要要就拿去,我可不認。”
俞一心被堵的沒話說,只能拿眼睛看着鄭澤,所有話都藏在了眼眸裏。
鄭澤被那受傷小獅子般的眼神看的心焦,只好擺擺手道:“行了,難得跟你廢話了,我下去看看那熊孩子又做什麽妖。”
俞一心攔不住他,也知道自己這時候不方便下去刺激白小羽的情緒,只能點點頭道:“好,那你小心點,記得帶上傘。”
說罷他熟練的從副駕駛前的箱子裏找出了一把傘,還是來山莊那天他打的那把,鄭澤沒注意的時候他放進去的,就是以備不時之需。
鄭澤看到那把傘,莫名的就想到了俞一心雨中帶笑的眼神,他不自在的撇撇嘴道:“不打,這點小雨還淋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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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就推開門,進到了黑夜裏。
俞一心看着鄭澤逆光的背影默默嘆了口氣,而後收起了無關的情緒,注意力放到了斜前方。
鄭澤下了車來,走進一看才發現白小羽衣服上有不小泥點子,腳上鞋子髒的厲害不說,褲子也不知道上哪兒弄的一堆的泥。
“白大少爺,你這是演哪出呢?把自己弄的那麽慘,這是要上街上乞讨還是怎麽滴?”鄭澤對于白小羽口氣可不是俞一心那種溫柔循循善誘,他語帶嘲諷,能聽的別人直接火冒三丈。
不過白小羽沒打算理他,只哼了一句:“要你管!?”
“我他媽的倒是不想管你。”鄭澤順着白小羽的目光看過,發現他正盯着副駕駛的位置看的注意。這下他是明白了,敢情這一出就是演給俞一心看的啊,怪不得搞得那麽慘,就是為了賣可憐。
鄭澤笑笑道:“行了,收起你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吧,這回不僅對着我不管用,你一心哥哥也不吃這套了。恁大的人了,還賣慘裝可憐,說出去也不怕丢人。”
說着鄭澤上前了兩步想要靠近白小羽,但也不知道他這個動作觸動了這位少爺哪根敏感的神經,白小羽竟然敢猛的發力把鄭澤推了開來,大喊道:“我都說了不要你管了,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
鄭澤一時不差被推了一個踉跄,後退幾步,差點摔到地上,也幸虧了他車停的不是很正,手扶住了駕駛位的反光鏡,這才免于摔倒。
只不過本就因為前幾天擦碰出現了裂痕的反光就沒那麽好運了,鄭澤怎麽說也140斤的體重,這麽一用力直接把反光鏡掰了下來,挂了一半在外面。
俞一心被鄭澤的後腿的動作吓了一跳,打開門就要跳下來,卻不想他剛有所動作就被鄭澤攔住了。
“俞一心你別動!”鄭澤一把扯下已經快要掉下的反光鏡,随手扔在地上,目光終于帶上了幾分狠厲,“媽的我還不信收拾不了這熊孩子,真是給點面子就蹬鼻子上臉了。”
說完,他又朝着白小羽走了過去,只不過這次他帶着濃濃的怒氣,威壓太強,走進的時候白小羽竟然不自覺的後腿兩步,一臉警惕的看向來人。
“媽的,這時候知道害怕了?剛才推老子的時候不力氣挺大的,挺帶勁的嗎?”鄭澤話裏帶着狠意,看向白小羽的眼神也不收斂。
白小羽被他看的有些心虛,不自覺的解釋道:“我說了不用你管了,是你找的。”
“是,是老子自找的。”鄭澤啐了一口道,“老子大半夜的不睡覺就為了找你這麽個犯中二病的小兔崽子,的确是自找的。”
白小羽抿着嘴,沒有回答。
鄭澤也在乎的他的回答,只一步步踱步,靠近道:“我說白大少爺,你他媽的到底有沒有腦子啊?你這麽突然失蹤為什麽啊?就為了玩玩離家出走的把戲,讓關心你的人擔心?你他媽的幼不幼稚啊,真當自己是三歲小孩兒,滿世界都是你媽,人人都得照顧着你啊!?”
這話鄭澤也用來罵過俞一心,不過罵俞一心的時候他是帶着恨意,只為拒絕俞一心所謂的機會。可對着白小羽,他卻只跟看跳梁小醜表演一樣,滑稽的很。
白小羽被罵的狗血淋頭,自知理虧的他卻不肯退步,只能嘴硬道:“我又沒讓你來找我,是你自己來的。”
“我說你這傻逼孩子怎麽腦子那麽木呢,你他媽在外頭這麽磨磨唧唧的,要真出點什麽事兒,開心的就我一個人,其他幾個關心你的得都完蛋。”說着鄭澤臉上帶着痞痞的笑,“還是說你就想讓我高興高興,所以特意鬧了這麽一出,讓我知道你他媽的有多傻逼?要真這樣就行了,老子知道你這人腦子不夠用。”
鄭澤其實挺能理解白小羽現在想法的,暗戀十來年的人突然成了親哥哥,換做誰恐怕也接受不了。他現在那麽作天作地的不過是想要一點存在感,讓俞一心關心他,心疼他。
可惜俞一心整顆心都挂在自己身上,也絕對不可能跟他玩那種“亂|倫”的□□,已經鐵了心劃清關系,不給他多想的機會。所以這招不僅不管用,還起了反效果。
“行了,上車吧,趕緊回到你慈愛父親懷抱裏,老子也好回去睡覺。”鄭澤說着伸出了手,想趁着白小羽不備制服他,壓也把人壓回去。
卻沒想這次白小羽沒動,只是安安靜靜的給人拉住了。鄭澤心有所感的側頭看了一下,果然見俞一心已經走了下來。
“我他媽不是要你別下來嘛,耳朵長背後去了啊?”一個兩個都不聽話的很,果然是兄弟啊。
俞一心被怒視了也沒惱,只輕聲道:“別一直說髒話。”
“我他媽的樂意!”鄭澤懶得看這對傻|逼玩什麽兄弟情深的把戲,索性放了手,丢他們兩個玩。
這回俞一心動作挺快,他剛放手就上前了兩步,只是這時候他關心的卻不是白小羽,而是鄭澤。他也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來一塊手帕,幹幹淨淨的,還帶着檸檬的香氣,伸手就給鄭澤遞了過去。
鄭澤愣了一下才接了個來,擦了下頭上和手上的水珠,這是時候他才發現,剛才撐着反光鏡的時候竟然劃到了掌心。雖然沒多深的傷口,但卻劃拉起來了一層皮,火辣辣的疼。
鄭澤沒管這些,只後退了兩步道:“行了,你跟那熊孩子說去吧,記得溫柔點,別說着說着熊孩子哭起來了。”
“哪兒那麽誇張。”俞一心也不管鄭澤語氣裏的諷刺,只關心道:“手上沒傷着吧?”
鄭澤被他這樣毫無掩飾的關心吓了一跳,只好擺擺手道:“沒事,我皮厚肉糙随便折騰。趕緊關心你家小羽弟弟去,你再不去他得哭了。”
鄭澤說的這話不假,俞一心背對着人所以沒看到,他可是正面直視着白小羽那幽怨眼神的。起初白小羽還能瞪大的眼睛恨恨的看着他,到後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瞪太久瞪酸了,發現俞一心根本不鳥他之後索性迷起了眼睛,跟個怨婦一樣看着他們。
有趣,太有趣了。
鄭澤見俞一心走向白小羽之後就上了車,他可沒心思聽兩人說什麽,索性打開了音響,放起了音樂。
半夜的音樂頻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神在主持,竟然的是一首搖滾,歌手尖銳高亢的聲音從音響裏傳出來,說不上多好聽,卻打亂了鄭澤煩躁的心裏節奏。
他就這麽靜靜的聽着,原以為兩人要談上許久,卻沒想到這首歌到最後的時候,兩人已經朝他走了過來。
俞一心走在前,眉頭不展,白小羽走在後,目光呆滞。
終究還是說開了啊,不留餘地,不留情面。
鄭澤其實挺唏噓的,白小羽的現在就是他的曾經,他們都栽到了一個叫“俞一心”的男人身上,都成了沒有結果的絕望愛戀。
他好一點的是,雖然死過一次,但總算得到了那人的感情,而白小羽卻一輩子都只能以兄弟相稱,站在背後了。
沒有誰比誰更慘,感情就是這樣,不被愛的那個人出局,這就是結果。
鄭澤煩躁的想抽根煙,打開駕駛位的盒子發現裏頭只有一盒薄荷糖的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戒煙很久了。那時候為了戒煙他可沒少受罪,實在受不了了去廁所抽一根都得偷偷摸摸。
不過俞一心即使發現了也不會生氣,只是每次在他抽完煙之後都會在桌上放一顆薄荷糖,久而久之鄭澤就真的戒了,不是說不想抽,只是因為不想讓那人再擔心了而已。
鄭澤揉頭發,心裏又開始煩躁起來。果然是“日薄西山”快要死的人了,他既然開始回憶當初了。
都說人老了才會,追憶往昔,忘記那些不愉快的,只記得那些幸福的時刻。鄭澤沒老,但卻快死了,所以他也開始控制不住的回憶,回憶那些美好的曾經。
只是這種感覺……真他媽的太操蛋了!
另外兩人默默上了車,白小羽一言不發的走到了後座,俞一心則看了眼之後,走到了前面。他看鄭澤手受傷了,就想自己來開車,鄭澤也沒逞強,掌心确實難受的很,所以就讓了位置。
他不可能跟白小羽坐一塊兒,于是坐到了副駕駛。
回程的路上還算正常,白小羽一直安安靜靜的側頭看着窗外的風景,而鄭澤則手放在腿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毫無節奏,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封閉的車廂裏三個人心思各異,倒還算平靜,但是,誰也沒有想到的狀況,突然就發生了。
路過上山路一個最後一個拐角的時候,白小羽突然發瘋一樣,毫無預兆的沖着正在駕駛的俞一心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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