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死前第19天(4)
鄭澤與俞一心兩人,一個正在發呆,一個專心開車,誰也沒有料到白小羽會突然發難,所以被撲了個結結實實。
而且他也不知道行動前再心裏默默盤算了多久,竟然俞一心整個人被拉的往後仰,手上也失了方寸,方向盤直接偏了,差點飛出山崖。
而坐在他旁邊的鄭澤就沒那麽好運了,突然轉彎讓他被甩的歪了身子,雖然有安全帶綁着沒有大礙,但卻結結實實撞倒了玻璃窗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俞一心心頭一跳,登時心疼的不行。但這時候他也分不出神來查看鄭澤的情況了,不敢放開方向盤的他只能一手往外拉着纏住他的胳膊,一手把住方向盤,艱難的勸導道:“小羽你放手,這樣下去會有危險……”
可白小羽鐵了心的要同歸于盡,所以他死不放手,雙眼赤紅的看着俞一心道:“不放,我就不放,反正你也不要我了,我在這世上就是個多餘,這麽活着還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說着他竟然伸手,想要去觸碰方向盤。
鄭澤被那一下撞的頭暈眼花,整個人猛了兩三秒,等恢複過來看到白小羽竟然敢對方向盤伸出手後,馬就過去拉住了白小羽的手。
但對方也不知道怎麽的,竟使出了蠻勁兒,鄭澤拉了好幾下也沒扯開,反而被那小兔崽子一口咬到了胳膊上。
鄭澤吃痛,但卻沒松開手,只一邊往外拉着白小羽,一邊大喊道:“停車,快停車。”
俞一心先前是太慌忙了,兩三秒的時間內根本沒反應過來,所以腳還放在油門上,聽到鄭澤的提醒他趕忙想去才剎車,但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這個時候,山道上突然響起了汽車的喇叭聲,沒有左側後視鏡的他根本看不到後車的方向,只聽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刺耳。
山道的轉角處本來就是視線的死角,後頭的那輛車一路開來也不知道怎麽的,竟然沒有減速。
就在俞一心猛打方向盤,踩下剎車的同一時間,後頭的車已經撞了過來。
“嘭!”猛烈的碰撞與尖銳的剎車聲同時響起,俞一心身後的白小羽因為沒有安全帶的束縛,在緊急剎車與碰撞的雙重力量下,他竟直接被從前方擋風玻璃處撞飛了出去。
而俞一心與鄭澤兩人也沒好到哪兒去,追尾的是一輛大貨車,那沖擊力不是一半的小轎車能比的,雖然對方已經緊急剎車了,但仍然将左後方整個撞的凹了進去。而且更危險的是,懸崖就在旁邊,在慣力的作用下車急速前進,撞爛了轉彎處的欄杆不說,還将旁邊的小矮樹爛腰截斷。
俞一心只來得及從安全氣墊中擡起頭,便感受到了一陣暈眩與搖搖欲墜的微妙平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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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幾乎是本能的,他想也沒想便朝着鄭澤撲了過去。
也就在他撲向鄭澤後的下一秒,便是将人吞噬的天旋地轉。枝丫與碎石從破掉的窗口闖了進來,毫不留情的打在俞一心的後背上。
俞一心悶哼了兩聲,痛的指節發白,但他卻仍舊緊緊的抱着鄭澤,自始至終都沒有放開手。
等天地都回歸平靜的時候,他看着懷裏安靜睡着的鄭澤終于放下心來,徹底昏迷了過去。
鄭澤并沒有昏迷多久,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轉為了蒙蒙小雨。雨絲從破掉的窗口飄落下來,飄落在他的臉上,打濕了他的眼睫,也讓他清醒了不少。
鄭澤借着車前微弱的燈光看了看,發現周邊都是矮小的灌木叢,那自己應該是掉到了山澗的崖底。
這時候他不由的感嘆,還好自己當初買的是切諾基,車型龐大又穩固,所以雖然巨大的沖撞已經讓後車位整個凹陷,但滾落在山崖的時候表現卻還算優秀,車子變形的不算厲害,這才能保住了性命。
只是內裏情況仍然不容樂觀,俞一心也不知道怎麽甩到了他這邊來,正趴在他身上,一動不動,昏迷不醒。
鄭澤胸口被壓的發悶,只能艱難的擡起手,戳了戳俞一心的臉,輕聲的叫着:“俞一心,俞一心……”
可是好半天了趴在他身上的人都沒有回應,直到最後鄭澤急了,在俞一心人中上掐了一把,對方才“嗤”的一聲,悠悠轉醒。
只是醒來後的對方看向他後第一眼的反應卻是:“鄭澤,你怎麽樣了……”
鄭澤想搖頭,但是耳朵裏嗡嗡作響,嘔吐感襲來,他只能抿着嘴巴道:“不太好,腦袋暈的厲害。”
“可能是腦震蕩了。”俞一心聲音有些着急,他想擡手摸摸鄭澤的臉,但手肘傳來的疼痛卻刺激了他的腦神經。最後他只能彎了彎手指,輕輕在鄭澤手臂上撓了撓。
鄭澤被他撓的有些癢,他躲了躲道:“這時候就別鬧了。你怎麽樣,有傷着哪兒麽?”
還好夜色掩蓋了他灰白的臉色,俞一心疼的已經有些麻木了,但他只是搖了搖頭道:“還好,還扛得住。”
“那就好,咱們還是趕緊想辦法出去去吧。”鄭澤舔了舔嘴唇,莫名的覺得俞一心這句還好有些不值得信任。
話雖這麽說,但從哪兒出去?
身旁一側的門有些變形,鄭澤動手拉了拉卻絲毫沒有反應,唯一的出口就是正面破掉的擋風玻璃。
鄭澤瞧了眼趴在自己身上的“龐然大物”,輕輕的推了俞一心一把:“你先起來,我看看能不能爬出去。”
誰知他這一推俞一心竟然吃痛的哼了兩聲,五官疼的瞬間變了型。
鄭澤這時候才發現了不對勁,他手上是濕的,不是雨水那種清爽的濕,而是黏糊糊的,帶着溫熱的觸感。
鄭澤心頭猛的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他開口,聲音都有些發顫起來:“俞一心你怎麽了,別吓我……”
俞一心呲着牙,艱難的道:“我……沒事。”
“沒事你個屁啊,你當老子是傻逼,這都看不出來?”鄭澤急了,他就不該相信俞一心的說辭,狗屁的沒事,這麽高的山崖滾下來,他都已經腦震蕩了,擋在他身前的俞一心怎麽可能沒事。
俞一心見瞞不住了,這才輕聲道:“就是背後……胸口,有些悶。”
背後,胸口,有些悶……
簡單的幾句并不能描述清楚真正的傷勢,就憑剛才輕輕一推時觸摸到的那片血跡就能預料的出來,俞一心的背後已經傷成什麽樣了。胸口更是,有些悶更是不好說,搞不好已經骨折了!
鄭澤想要把人挪開查看傷勢,但奈何俞一心正面對着他,傷卻在背後,這麽一動他擔心這麽會造成二次傷害。
最後他只能忍着心中的苦澀與擔憂,破口大罵道:“卧槽,你傻逼了啊,誰要你撲過來的,誰讓你保護我啊!”
他這下他算是知道俞一心為什麽會趴在自己身上了,原來不是被甩過來了,而就是為了保護自己。
“都叫你別老是說髒話了。”俞一心虛弱的笑了笑,知道自己犯蠢了,但是那一刻他真的沒想那麽多,發現車子快要掉下山崖的那一刻,他下意識的就朝着鄭澤撲了過去。
他不敢賭那破掉的窗口裏會不會飛進什麽東西傷着了鄭澤,也不敢賭這可能的萬分之一,所以他用背後當作圍擋,擋住那飛踏而來的危險。
索性他贏了,石塊劃在背上,枝丫□□身體裏的時候他不是不痛的,可一想到身下保護的人,他心裏卻湧起了十二萬分的勇氣。
這股勇氣鼓舞他支持到最後,也讓他重新正式了自己。
他這輩子前二十幾年沒經歷過什麽大風大浪,成長路上的那些磨難也只是小小的考驗而已,但在遇到鄭澤之後一切卻都不一樣了。
愛情的酸甜苦辣他嘗了個遍,那些從未感受過的情緒擾亂了他的心神,也改變了他的人生。
看着俞一心這樣勉強的笑容,鄭澤心裏又氣又急:“我就不,我就是要說髒話,怎麽招?誰讓你這傻逼玩意自以為是的,媽的一次兩次都這樣,你他媽撲過來的時候有問過老子意見,有征詢過老子同意嗎?”
話雖這麽說但鄭澤卻還是,他小心的挪動手腳,移出了壓在俞一心身上的腳。
俞一心敏銳的發現了他的動作,心下一甜道:“好,對不起,是我沒有提前問過你,是我做錯了。但你也別老是罵我,有這力氣罵我不如等一會兒救援的人來了,幫着呼救一下。”
鄭澤仍然嘴硬:“要你管?媽的,就你廢話多,老子要你說對不起了嗎?”
怎麽說怎麽錯,俞一心最後反倒是不攔他了,只半眯着疲憊的眼睛看向鄭澤,輕輕道:“那就不管吧……不過我覺得這樣挺好的,至少現在終于有機會可以跟你說話了。”
鄭澤看着他帶着笑意的眼睛,有些怔然。
他們的确從來沒有推心置腹的談過,一開始是鄭澤沒給那個機會,再後來則是不需要了。
因為結局已成定局,所以過程如何都已不再重要,鄭澤只是一步步按着自己計劃好的路子走向死亡,走向最後無盡的黑暗與地獄。
而此刻,在蒙蒙細雨下,在微弱的燈光下,在那溫柔的眼神下,他突然卻想說些什麽,也想聽俞一心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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