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死後的那些天（3）

可就在他即将扣下扳機的一剎那，沉默了許久葉子琛終于發出了聲音，“都他|媽|的別吵了！鄭澤他不是自殺的！我知道他真正的死因！！！”

吵雜的吵鬧聲瞬間沉寂下來，現場幾人面面相觑，表情各異。

祁少峰連退了幾步，調轉了槍頭的方向，指着葉子琛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當然是字面上的意思。”葉子琛毫無懼色，甚至站了起來朝祁少峰的方向走了兩步，反問：“你覺得鄭總會是那種因為一點感情上的小問題就尋死覓活的人？”

祁少峰想也不想的反駁：“他當然不是。”

父親出軌倒戈相向，都能冷靜的分析、計劃，最後絕地反擊的鄭澤，又怎麽會是那種為了一點小情小愛就放棄生命的人？

“那不就得了。”葉子琛嗤笑一聲，“你也知道鄭總不是那種人，那為什麽還要懷疑俞一心？”

祁少峰語塞，其實剛才那一番激烈的言行不過是他發洩的出口，這些天他壓抑的很了，需要一個爆發點，所以在聽到遺囑的內容以及分析出鄭澤的死因存疑之後才會那麽激動。

其實只要冷靜下來想想，就知道他的猜疑有多麽荒謬了。

最難的時候鄭澤都挺過來了，車禍的時候更是死亡線上走了一圈，他怎麽可能在現在一切都已經歸于平靜之後再自殺？

況且按照鄭澤的脾性，俞一心要是真背叛他了，将人抓回來閹了然後關起，來日日夜夜的折磨倒是可能性大一點，要真跟個小女生一樣，一哭二鬧上吊，最後還尋死那到不是鄭澤了。

祁少峰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槍，目光深沉的看向葉子琛：“那你剛才說知道他真正的死因是怎麽一回事？”

“這事說來話長，不過我倒是有個東西，你們看看就明白了。”說着他從包裏掏出一個手機，在場幾人幾乎都認得那是鄭澤的。

俞一心更是激動的站了起來：“他的手機怎麽會在你那裏？”

鄭澤的遺物在下葬之前警方就已經返還了，但是俞一心找了幾遍都沒有發現手機，還以為在車禍的時候撞掉了，卻沒想到竟會在葉子琛手裏。

“因為……我才是第一個知道他死訊的人。”說這話的時候他目光朝着李律師的方向看了看，不過一個而已，李律師立刻心領神會。

“既然幾位還有事情要談，那我就不打擾了。”說罷他逃也似的離開了會議室，好像裏頭有什麽恐怖的東西似得。

也是走遠了，他才想起那是自己律師事務所的會議室。還好他反應快立刻轉頭吩咐了助手，叮囑任何人都不允許進去打擾之後他才心有戚戚的離開了會議區。

李律師走後，葉子琛并沒有急着說話，環視一圈掃了一遍所有人的眼神之後他才緩緩道：“我知道你們一定有很多疑問，但是現在都不說這些的時候。”

“那你想說什麽？”俞一心握緊雙拳，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還有你剛才說你是第一個知道鄭澤死訊的人？這不可能，明明……明明警察第一個聯系的是我，趕到現場時我也并沒有看到其他人，連Jane都是我後來通知的。”

說到這裏俞一心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他永遠無法忘記當警察通知他鄭澤死訊時候第一時間的反應，驚異，慌張還是恐懼？他記不清了，他只覺得從那一刻起他就陷入了一場夢中，他一直想着趕緊醒來趕緊醒來，卻事與願違。

他只能看着鄭澤的身體越來越冷，直至完全失去溫度，再也無法睜開眼來。

“你是警|察第一個通知的人，這沒錯，但這并不代表你是第一個知道他死訊的人。你就沒想過鄭澤出事後，警|察為什麽會聯系你而不是他的家人，亦或是祁總？”

“那是因為……”是什麽呢？

俞一心其實也曾懷疑他并不被外人所熟知人，警|察為什麽會第一時間通知他。

“因為你的電話是我交給警察的，也是我讓他們先通知你的。”葉子琛眼眸轉了轉才繼續道，“而我能提供信息那是因為……我當時就在現場。”

“什麽！？”

在場衆人全都驚異的看向葉子琛的方向連Jane都瞪大了眼睛，一副錯愕的表情：“你不是說你去找一位朋友了嗎？怎會在鄭總身邊……”

葉子琛解釋道：“我的确是去找一位朋友了，這個稍後再說。而我會在現場也并不是什麽巧合，而是因為……我一早就知道鄭總會在那裏出一場車禍。”

“什麽叫做你早知道鄭澤會在那裏出一場車禍？”邏輯思維能力向來數一數二的林雨在聽到這話時候也愣了一下，遲疑了好些秒才難以置信的問道，“等等……你是說，你早就知道這一切會發生，難道你有預知能力。”

“不是預知能力，而是我曾經做過一場夢，夢裏鄭總就是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出的車禍，所以當天我才會等在那裏，想要阻止悲劇的發生，只是很可惜……”

說到這裏他的眼神黯然，帶着未盡的憂傷。Jane悄悄伸過手握住了他的手掌，并給予了安慰的眼神，但葉子琛只是搖頭示意沒什麽。

葉子琛話說完，林雨皺起了眉頭，學醫多年他一向信奉的是科學的唯物主義，但世界上總有一些事情用科學解決不了，就比如夢。

國外也曾有過好幾個這樣的案例，夢與未來發生的事情相互重疊，有些人通過夢可以躲避災難，但也有些人夢會變成現實。

所以他無法就葉子琛的一番話下定論，只是探究的看過去，等待他下一步的解釋。

“我知道空口白話，說什麽你們都不會信，所以我也不多說了。”葉子琛将鄭澤手機放在了桌面上，調到了視頻播放界面，“這是我在鄭澤出車禍後趕到現場撿到的，當時視頻還在錄制，因為裏面的內容十分關鍵所以我當時自作主張留了下來。”

“手機裏記錄的內容雖然看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是我保證這都是真的，絕對沒有剪輯處理過。”

說完他打開了手機，将第一個視頻播放了出來。

鄭澤的面容出現在了畫面裏時，現場衆人眼眶都不由的濕了，他還穿着車禍那天穿的那件衣服，領口微微有些皺了，但看起來還算幹淨整潔。

很難想象他之後就是穿着這樣一件衣服，安靜的躺在了醫院的停屍房裏，靛青色被染滿了黑紅的血污，一如他的人一樣，不複往昔的光彩，再也沒有醒來。

俞一心看着面容依舊的鄭澤，嘴唇微微顫抖，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低低的叫了一聲：“鄭澤。”

也就在這個時候，視頻裏的鄭澤也好想是在回應他一樣，嘴角彎了彎，眼神溫柔輕輕的叫了一個名字：“俞一心……”

只是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錄制就被打斷了，而打斷他的正是“俞一心”。

“就知道你在這裏。怎麽沒開燈？”

俞一心的聲音輕快中帶着不容忽視的喜意，插|入之後鄭澤立刻驚惶的将手機收了起來，然後驚訝的問道：“你怎麽我知道我在這裏？”

“猜的。”

……

接着是一番和平的對話，俞一心聲音低柔，他回憶了過去，也剖析了一番內心，他直言自己的錯誤，也不諱贊許自己的努力。

最後他眼神溫柔缱绻的着向鄭澤：“我現在想求你給我個機會，一輩子跟你在一起得機會，你……願意嗎？”

他的聲音小心翼翼，帶着無限的希冀與期許，他渴望一個答案，更渴望一個機會。

而可惜的是，他并沒有得到回應，因為緊接着，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原本安靜的背景音突然變的有些吵雜，像是走進了車水馬龍的街頭一樣，喧鬧聲，轟鳴聲，漸遠漸近，視頻裏的畫面更是變的有些模糊，像是跳幀一樣，一閃一閃，看不真切。

鄭澤像是早就預料到這一切一樣，他并沒有慌張，也沒驚恐，他只是放柔了聲音一句一句的道：“以後別那麽傻了。”

……

“以後我不在。”

……

“心裏想着什麽就說出來。”

……

“俞一心，我不後悔遇到你。”

……

“俞一心，再見了。”

……

巨變也就在這時候發生了，就在鄭澤最後一句“再見”說完之後，一聲尖銳兒急促的剎車聲響了起來，而後便是天旋地轉，手機從鄭澤的手中飛了出去，掉在了不遠處。

這時候手機的錄制還沒有停止，鄭澤掙紮了兩下想要爬起來，但一切只是徒勞，血污從他嘴角溢了出來，扭曲變形的手已經撐不起他的身體。

他耗盡了力氣也沒能再向前一步，最後他只能側過頭，看向馬路上與他幾步之隔，仍然在錄制的手機。

雖然明明隔着千山萬水，但鄭澤卻像是透過鏡頭在對他們做告別一樣，目光專注，帶着濃濃的不舍。

他竭力的勾起嘴角，甚至來不及擦去嘴角的血污，說出了在這世上最後一句話。

“再見……”

這一次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