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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黑色勁裝氣質冷冽的男子,聞到血腥味,立刻上前搭脈。

太子今日興致莫名高昂,先是應了三皇子的約,後是親下馬車替人解圍。

他們原要去雅茗軒,座駕行經此處,馬車夫一看是永安侯府的馬車堵在路中,心裏有數就要調頭,盛煊卻認出了父親與妹妹。

盡管當時永安侯世子就坐在身旁,他還是硬着頭皮開口求太子下車解圍。

趙傑聽見盛煊的話,沉默了下,說交給他即可。

太子卻擺手制止,命他待在馬車上。

淩容與咳完小半盆的血,趙傑也正好診完脈。

只見趙傑拿起一旁早已備妥的藥瓶,倒出兩粒藥丸,冷冷道:“殿下可還記得自己一身病骨,受不得寒?”

他雖是永安侯府的世子爺,卻自幼對醫道深感興趣,幼時便想方設法拜入太醫院首醫杜太醫門下,悉心研醫,當年尚未十六便盡得杜太醫真傳。

旁人皆無法理解堂堂世子爺為何如此執着習醫,獨有淩容與知曉其中緣由。

淩容與淡淡的應了一聲,他與趙傑私交甚篤,早已習慣他的唐突,拿起一旁矮幾上的帕子,斯條慢理的擦完手,才接過藥丸服下。

“宅子可置好?”

“都已安置妥當。”趙傑答道,他察覺到太子今天心情異常的好。

太子身患無名頑疾,連病三年,折磨身心,日益嚴重。

今日一襲寬袖錦袍,以鑲金托雲龍紋玉帶緊束勁腰,正好将他略微瘦削的身形完全遮掩起來。

知道太子得了頑疾的人并不多,他人都只以為太子比尋常少年郎清瘦,可趙傑心知肚明,若非這幾年皇後與他費盡心力為他調養,恐早已瘦得不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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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容與坐直身,沾染着斑斑血跡的帕子随意一放,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敲矮幾。

趙傑意會,繼續說:“之前派去江南的那些人都已處理幹淨,西城的一切也都安排好,殿下今日還未進藥就趕着出宮,這藥丸只能應急,不能……”

淩容與斜乜他一眼,睫毛的陰影落在眼下,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線。

馬車內話聲驟停。

“今日便讓人去東城與大将軍府,将消息捎過去。”

“是。”趙傑轉頭掀起車簾,沉聲吩咐車夫,“去雅茗軒。”

皇城,長樂宮。

趙舒窈離開大街後,立刻馬不停蹄趕往皇城。

卻因耽誤了見清河公主的時間,人雖是進了宮,但到了長樂宮卻未能踏進一步,就被趕了出去。

清河公主作為景成帝最受寵的女兒,素來驕縱跋扈,脾氣陰晴不定,但趙舒窈從未觸怒過她,這還是她頭一次吃了公主的閉門羹,她瞬間就慌了起來。

“蘇嬷嬷,你幫我跟公主說,舒窈非有意耽擱,實在是路上被一名下作女郎沖撞,才會來遲,當時太子哥哥也在,他可以幫我作證,拜托姑姑替我跟公主轉告。”

趙舒窈心中算盤打得劈啪作響,這蘇嬷嬷是從小伺候清河公主的奶嬷嬷,若是她肯在清河公主面前幫自己說上幾句好話,饒是公主再氣也氣不久。

蘇嬷嬷聽見她的話,眉頭微皺,歉然一笑:“太子人都還未回宮,就算老奴想幫您也沒法子,您與殿下自幼親近,最該知曉殿下脾性,真不是老奴不願幫您。”

此時風雪正盛,蘇嬷嬷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進了長樂宮。

趙舒窈主仆二人就這麽被擋在長樂宮外,不論如何拜訪宮門守衛或經過的太監宮女,無一人敢多看她一眼。

“小姐,要不我們……先回侯府?”趙舒窈的貼身丫鬟勸道。

這清河公主從小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不止深受帝後疼愛,更是被景成帝寵上了天,就連淩容與這個太子都比不了,若非趙舒窈與清河交好,恐怕一年都見不到太子幾面,成不了太子的青梅竹馬。

趙舒窈驀然緊攥手絹,腦中思緒飛快地轉動起來。

清河公主早已被寵得刁鑽蠻橫,她知道自己若不能今日就讓公主消氣,怕是接下來又好幾個月不得進宮。

趙舒窈眼睛酸澀脹痛,心底湧上一股憤恨與委屈,她側過頭掃了身旁的貼身丫鬟一眼,目光冷得都快結出冰渣子。

丫鬟一個激靈,立刻顫顫巍巍地跪下,一邊用力磕頭,一邊将今日所遇之事,一五一十盡數說出,聲如洪鐘。

“請公主莫要生氣,都是奴婢自作主張與旁人起了沖突,才會害小姐耽擱了入宮時間,請公主寬恕小姐,一切都是奴婢的錯……”

趙舒窈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要不是因為被那盛家兄妹誤了時間,她也不會這般狼狽!

趙舒窈站得挺直,抿唇沉默不語,眼眶因羞憤而紅了一圈,心中越發記恨起那名女郎。

直至風雪凍得主仆倆人渾身僵硬,丫鬟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嗓子更是幾乎都說啞了,額頭磕得頭破血流,才又見長樂宮大門再開。

一輛黑漆齊頭平頂的馬車一路往西城商戶的聚集地而去,最後在一戶三進的大宅子前,與另幾輛馬車并排而靠停了下來。

宅子的門匾還很新,上頭寫着龍蛇飛動的大大‘盛宅’二字。

大門開着,石獅子置于兩側,四合院裏外三進。

盛歡剛從屋裏出來。

她沒想到她和阿爹前腳剛到宅子,阿兄後腳也跟着趕回來。

此時盛煊就站在大門口與管事說着什麽,一旁小厮撐了把油紙傘為他擋雪。

她想起前世阿兄到最後一刻仍一心為她拼死博命,心中頓時萬千情緒翻湧而來。

盛歡不知為何自己見了太子就突然記起前世一切,難道是老天爺要她報仇?

她緩下腳步,就這麽安靜的看着風姿卓絕的兄長。

這一世,阿兄連中三元,有大好的錦繡前程。

他與阿爹更是事事都以她為重為優先,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東西全給她,不讓她受半點苦,将她呵護極好。

他們待她是這麽的好……

只見在盛煊的吩咐與管事的指揮下,往來不絕的家丁奴仆,井然有序的搬着物品,忙裏忙外。

盛歡就這麽看了兄長許久,而後似是想透了什麽,忽而一笑,一抹璀璨自她眸中亮起,笑容潇灑肆意。

她想要阿爹跟阿兄都好好活着,一家三口都好好的,還想看阿兄娶妻生子。

既然兩世的生活跡軌截然不同,那麽這一世,她不想以卵擊石,再度賠上自己的一生,因為自己的自私又害死阿爹阿兄,害得盛家走上絕路。

盛歡走上前,正準備将手中暖熱的袖爐塞給兄長,就見到一名青年從黑漆齊頭平頂馬車上下來。

青年有着一雙多情的桃花眼,身姿颀長清絕,一襲玄色錦袍,披鶴氅裘,舉手投足溫雅有禮。

容貌可說和盛煊不相上下,皆是俊俏至極的美男子,卻仍遠不及太子的俊美無俦。

盛歡微微一愣。

不久前,她已梳理完兩世記憶,知曉這名青年就是造成今生巨大改變之人。

這一世,除了阿兄變得勤學,突然想要考取功名以外,她的生活和前世沒什麽不同,直到三年前……

盛煊發覺妹妹的異樣,擡頭順着她的視線望去,低聲對着管事又交待幾句,接過一旁小厮手上的油紙傘,向前迎去。

“寧兄。”盛煊撐着傘,眉眼幾分訝異,“你……寧兄今日不是有約,怎麽突然過來了?”

三年前,寧紹親帶商隊下江南遭遇劫商,盜賊窮兇惡極,皇商護衛隊死傷慘重,寧大公子命在旦夕。

當時盛家父子正好帶着自家商隊行經過,兩人将人救下,他因而得保一命,而後與盛煊相熟,稱兄道弟。

這些都是前世不曾有過的事,也是從救下寧紹開始,兩世的命運才逐漸有所不同。

按前世的時間線,她應該是在明年的夏天與阿爹出門時,才會遇到淩容與并且救下他。

可這一世,顯然和前世完全不同了,她因為進京投靠阿兄,提早遇到了還未失憶的太子。

盛歡思緒原已飄遠,卻忽地被寧紹的聲音給拉了回來。

“聽人說伯父與盛姑娘遇上了永安侯嫡女。”只見寧紹溫雅一笑,話說的含蓄。

這朝野上下無人不知永安侯夫妻鹣鲽情深,夫妻倆膝下就一雙兒女。

永安侯當年許諾妻子一生一世一雙人,便真待她極好、嬌寵入骨,這十幾年來就只有她一個正妻,後院不曾有過其他女人,京城人人稱羨,永安侯因而得了個‘癡情郎君’的美名。

兒子趙傑如今就跟在太子身邊做事。

女兒趙舒窈則被永安侯夫婦如珠如寶的捧在手心,千嬌百寵的養大,今年三月方及笄,性子還算天真浪漫,卻已被寵得有些過于嬌縱跋扈。

寧紹身為寧家嫡子,從小耳濡目染學習商人間的應退之道,很懂得察言觀色,與趙舒窈打過幾次交道便知曉她真正的脾性為何。

在外頭,趙舒窈雖有着大家閨秀的婉約端莊,卻縱容下人嚣張跋扈,尋常人若是沖.撞了她,通常不會好過。

盛家父女兩人的性子都軟,矜持而溫和,趙舒窈的大丫鬟仗勢欺人慣了,若沒人出面阻止必免不了一頓羞辱。

寧紹擔心他們一入京便吃了虧,才會一收到消息便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沒想到趕到時已經解圍,可沒見着人,他心裏終究不放心,才會特地過來盛宅一趟。

盛煊聞言微微一怔。

剛才他們就在京城大街上,寧氏商行遍布京城多處,到處都有寧家的人,短短時間就收到消息倒也不奇怪。

寧紹顯然是一得知消息,就立刻趕來替盛家父女解圍,才會不知道後來遇到了太子的事。

盛煊若有所思,看了抱着暖爐站在大門,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妹妹一眼,笑了笑:“雪下的大,寧兄還是先進屋再說。”

寧紹在盛煊的招呼下進了屋,與盛歡擦身而過時,微微側目。

青年黑眸明亮,清絕溫雅,白皙俊美的臉龐帶着一抹清淺笑意,一張臉好看的緊。

盛歡颔首,朝他福了福身,唇角一抹淡淡微笑。

寧大公子毫無準備,心髒猛地跳了一下,整個人飄飄然,傻愣在那。

他本意是想在盛歡面前留個好印象,之前幾次兩人如此擦身而過,盛歡從未有過任何表示,卻不想這次竟意外得到佳人一笑。

寧紹喉頭滾動,心跳竟不自覺快了幾分。

盛煊見他目不轉睛的看着妹妹,好笑的喚了他一聲:“寧兄。”

寧紹這才驚覺自己失态猛然回神,大步走向盛煊,耳根悄然無息的紅了起來。

寧紹被迎進去,剛坐下與盛家父子聊不到幾句話,就又聽管事進來通報,說有人拿著名帖前來拜訪,祝賀盛家新居落成。

盛歡心中詫異,他們在京城應該沒有任何親戚才對,又怎麽會有人前來道賀?

盛父笑着接過名帖,看了一眼,臉色明顯變了。

“我這就去……”盛父慌慌張張就要起身,轉頭瞥見寧紹才又冷靜下來,可坐回去卻已有些語無倫次,“不不不,去,快去将人迎進來。”

寧大公子手裏捧着一盞茶,垂眸淡淡輕抿。

待管事離開,寧紹才起身,溫和笑道:“盛伯父與盛姑娘沒遭到為難,寧紹便安心了,布莊還有其他事要忙,就不打擾盛伯父接見其他客人。”

“寧公子太客氣了,實在不必特地趕過來,我們已經麻煩你太多,實在太感謝你一路……”盛父聽見他的話,連連道謝,起身相送。

“阿煊。”盛父将盛煊叫了過來,要他親自将寧紹送出門。

盛煊注意到父親神色不對,起初還困惑着,直到他将寧紹送出門,見着了被管事領進宅子的女子,才恍然大悟。

跟在管事身後的年輕婦人娉娉婷婷,生得嬌豔妩媚,骨子裏透着風騷,舉手投足盡顯風情,看上去不過二十七、八歲,錦衣華服,滿頭金簪銀釵,貴氣逼人。

盛煊原本還帶笑的目光,在觸及她的瞬間,突然就冷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寧紹:盛姑娘真美。

淩容與:滾!孤的妻也敢觊觎!

24小時紅包掉落。

下一章更新時間:5月8日晚上9點。

之後固定晚上九點更新,有事文案請假/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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