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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寧紹一離去,盛歡便快步走到父親身旁,“阿爹這是怎麽了?究竟是誰的名帖。”
她也看出了父親的不對勁。
盛父勉強的笑了笑:“是你姑母。”
說完還長長地籲了口氣。
盛歡覺得奇怪,她什麽時候有姑母了,她竟然不知道?
“我怎麽從來沒聽阿爹提起過我還有個姑母,阿兄知道我們還有個姑母麽?”
盛歡其實是在京城中出生的,她一出生就沒了娘,不是難産也不是意外,而是被盛澤當時的小妾所害。
盛父痛失愛妻之後便再也不曾娶妻納妾,他怕繼室不會真心對待元妻兒女,寧可孤家寡人過一輩子。
以前盛父是告訴盛歡,說當時他怕觸景傷情,才會她剛滿一歲,就帶着他們舉家搬離京城。
再加上盛家父子從未在盛歡面前提過這個姑母,盛歡才會以為他們沒有任何親戚。
在前世,盛歡可說從未見過這個‘姑母’。
她心裏突然害怕起來,這一世的變動太大,一切皆無軌跡可尋,就算重活一世,她也不知之後會發生何事。
“你姑母……”盛父頓了下,似在斟酌用詞,又像欲言又止,“你姑母,當年我帶着你們下江南之前,曾答應過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京。”
盛歡聽完父親的話越發困惑。
“為何要答應姑母不再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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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父搖了搖頭,無奈一笑,正要開口,一道嗓音陡然響起。
“是了,兄長分明已經答應我不再回京,為何又出爾反爾突然回來!”
話落,便見一名風姿綽約的年輕婦人走進大廳。
她頭上挽着抛家髻,滿頭金簪銀釵,一雙似笑非笑含情眸,流盼妩媚,紅唇嬌豔欲滴,裝扮無比華貴。
婦人雖然三十有五卻保養得宜,但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歲,半點年歲也不顯,顯然日子過得極好。
盛翊臻走到兄長面前,杏眼圓睜,怒氣沖沖道:“當初煊哥兒高中狀元時,妹妹還特地去信問過兄長,兄長再三跟我保證絕對不會上京,如今兄長怎能說話不算話!”
盛父見到妹妹,臉上頓時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心虛與尴尬,笑笑:“你、你怎麽知道我們搬來京城的?”
“要是妹妹沒有自己發現,兄長就不打算派人來通知我了嗎?”盛翊臻冷哼一聲。
她原本就要發作,見到一旁的盛歡,卻倏地一愣。
盛翊臻雙眼驀然瞪大,有如牛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死死地盯着盛歡的臉看,眼底盡是不敢置信,幾瞬後,杏眸騰起滔天怒火。
盛歡從未被人用這種眼神上下打量過,心中頓時生出幾分不安。
她的心底除了不安外,還有着困惑。
她兩世都未曾聽聞過自己有姑母,在看見這位素未謀面的姑母時,卻覺得她的眉眼有幾分熟悉。
盛歡非常确定這一世,她從未見過這位年輕貌美的姑母,難不成是她前世曾經在哪見過?否則這熟悉感又是從何而來。
盛翊臻擡手輕輕揉了揉眉間,閉了閉眼,将心中怒意盡數壓下,迅速地整理好情緒,才朝盛歡笑吟吟地問道:“你就是盛歡?今年多大了?”
盛歡點頭道:“剛滿十五。”
盛翊臻屏息一瞬,整個人突然往後踉跄退了幾步,跟在她身後進來的丫鬟驚呼一聲,急忙扶住她。
“阿臻,你冷靜點,你聽阿兄說……”盛父見她如此,終于開口解釋。
“那年阿煊剛上京不久,那地方縣令就一直想強娶囡囡當小妾,那縣令年過半百,後院已有不少妾室,我怎麽可能同意,可我不同意他就想方設法地整治我,我實在是逼不得已,才會帶着囡囡上京。”
“阿臻,阿兄真的不是故意違背當初的誓約。”盛父看到妹妹臉色蒼白難看,簡直心疼得不行,話中歉意更甚。
他與盛翊臻自幼失去雙親,那年盛翊臻才五、六歲,兄妹倆可說從小相依為命。
盛翊臻不止小時候吃了很多很多苦,十五歲那年更為了救他付出許多。
那件事一直是盛父心中的痛,他自覺對不起這個唯一的胞妹,欠她太多,一輩子都還不了,自那之後就疼她疼沒有底線。
盛翊臻扶着微微暈眩的額頭,重重地喘了好幾口氣,才終于勉強地冷靜下來。
此時才回到屋內的盛煊聽見父親的話,俊朗的臉龐逐漸變得陰沉,“那縣令竟如此猖狂,阿爹為何沒在信上說這些?”
盛父道:“當時寧公子親下江南來接我們,那時他就已經解決這件事,你遠在京城我又何必說給你擔心。”
“那麽寧兄還沒下江南前,囡囡有沒有被欺負?”盛煊沒想到自己居然一上京,妹妹就出事。
“沒有、沒有。”盛父忙搖頭,“那縣令還沒喪心病狂到這等地步,況且他要真敢強來,阿爹拼了命也會保下囡囡,只是商行被毀,阿爹真的沒辦法再待在江南,才會應下寧公子。”
“什麽寧公子?”盛翊臻聽得雲裏霧裏,臉色仍有些難看。
盛父簡單解釋了下三年前寧紹下江南遭遇劫商之事。
當時盛家父子将寧大公子救下後,他為此十分感激,甚至再三盛情邀請盛父上京管理皇家的商鋪布莊。
寧家為大梁六大皇商之首,盛父自然知曉寧家的來頭有多大,在大梁,皇商們的權勢與地位,可說幾乎與一般高官相去不遠。
盛父心裏明白,女兒姿容豔麗,着實美得有些過分了,若是一直待在江南,怕過不了幾年他就再也護不住。
可他與盛翊臻有過約定,所以始終推拒寧紹,卻沒想到盛煊一上京趕考,那縣令就開始對盛歡虎視耽耽,三番兩次想對她動手動腳,盛父不得不改變心意,應下寧公子的邀約。
寧家商行遍布大梁,當初寧紹便說過若是盛父改變心意,只需派人到商行說一聲即可。
寧大公子做事一向雷厲風行,接到消息不久就親下江南安排一切,接他們上京,但他身為寧家掌舵者,京城裏還有許多事等着他處理,安置好一切就又馬不停蹄的趕回京。
“寧紹?”盛翊臻聽見這名字又是一陣暈眩,“兄長說的可是皇商寧家的寧大公子?”
寧家雖然非書香門第,卻也對規矩禮儀尤為重視,寧紹身上沒有半點商人的銅臭之氣,甚至比那些正經世家的公子哥更像名門公子。
這寧紹雖出身皇商,但生得清俊,談吐漂亮,唇邊總是一抹淺淺笑意,如此清絕溫雅的好兒郎,在京城中也有不少女郎追捧戀慕,其中不乏一些名門貴女。
盛翊臻是個聰明人,聽完來龍去脈,便知寧紹如此熱心與親力親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自然不只是為了報答盛父就如此盛情,而是為了出落得傾城絕色的盛歡。
“哥!”盛翊臻咬牙,眼睛紅了一圈,捏在手中的絹帕幾乎要被她給絞爛。
盛父知道她這是氣壞了,沉重一嘆,颔首道:“你随我來。”
兩人離開後,盛歡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疑惑,看向盛煊:“阿兄早就知道我們還有個姑母?”
“知道。”
“那為何你與阿爹從來沒跟我提過,”盛歡的問題一個接一個,“阿兄可知為何阿爹要跟姑母約定再也不上京?”
盛煊不語。
盛歡知道阿兄肯定清楚其中緣由,只是他跟阿爹一樣,都不想告訴她。
……
盛歡不知道父親與姑母談了什麽,兩人進書房許久,偶有争執聲傳出。
書房離大廳有一段距離,盛家兄妹有時竟也聽得見盛翊臻扯着嗓子哭吼。
盛歡心裏亂糟糟,忽然覺得自己不該上京。
一入京,所有事便像是預謀好一樣,或是她觸動了什麽東西般,一個接一個朝她撲來,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她想靠近聽明白,卻幾次都被盛煊制止,最後也沒告訴她姑母的事,只說了姑母的名字,叫盛翊臻,年輕時便跟着情郎定居京城。
“阿兄,你方才口中的情郎,指的可是姑父?”用完晚膳沒多久,盛歡忍不住又跑去書房找哥哥盛煊。
她心裏太多疑惑、太多謎團,想問個水落石出。
她直覺姑母不喜歡她。
姑母離開前眼睛都哭腫了,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
盛歡說不出那是什麽眼神,總之不像一個長輩看晚輩的眼神。
“阿兄認識姑父嗎?”盛歡問,“姑父也是當官的?”
書房的門沒關,她走進去後直接在紅木圓桌旁落了座,以手支頤看着坐在書案前看書的兄長。
盛翊臻的衣着打扮皆不俗,出入還有丫鬟小厮前前後後的伺候着,個個都喊她夫人。
盛歡因此暗自猜測,姑母大概嫁入了什麽權貴世家,而且還是正室不是小妾,所以下人們才會喊她夫人而非姨娘。
難道是姑母當初定親時隐瞞了自己商女的身份,所以阿爹帶着她回京,姑母害怕被夫家發現,才會如此生氣?
但如果是這樣,為何姑母看她的眼神那麽詭異。
盛歡胡思亂想着。
她見哥哥依舊沒要理自己的意思,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以為哥哥在不高興,低聲道:“是不是因為今日一進京,就給阿兄惹了麻煩,所以阿兄心情不好。”
“我與阿爹非有意沖.撞永安侯嫡女,是永安侯府的馬車自己撞上來的,強詞奪理在先,仗勢欺人在後。”她說起前因後果。
“妹妹聽說她是将來的太子妃,她會不會在太子面前說什麽,害得阿兄受罰?”
盛煊還是不說話。
“阿兄,對不起,我真沒想到會一來就給你惹了大麻煩。”
盛歡的嗓音天生又綿又軟,尋常語氣說話就已惹人心憐,帶上失落後更是惹人心疼與不舍。
她幾乎不用刻意撒嬌,只要語氣略顯失落,不論男女老幼,無不為其折心。
盛歡若真有意撒起嬌,那細軟柔美的嬌甜嗓音,聞者必定血脈偾張,銷.魂.蝕.骨,直叫人骨軟筋酥。
而嘗過這無上滋味的人,前世也就只有一個溫君清。
盛煊坐在書案,原本始終沉默的看著書,聽見盛歡這般話,登時心疼起來,再也繃不住臉,況且他氣的也非那事。
“不是。”盛煊放下手裏的書,語氣頗無奈,鳳眸裏透着點幾不可察的寵溺。
“我們沒有什麽姑父,囡囡不用對姑母太好奇,以後也莫要與她來往過密。”
“……”她怎麽覺得阿兄這一解釋,她反而更加好奇了。
※
盛歡猝然憶起前世,再加上本就飽受舟車勞頓,還一入京事情就接踵而來,可謂身心俱疲。
和盛煊談完沒多久,便在丫鬟的伺候下沐浴更衣,躺在梨花大床.上,看了會兒層層帳幔,幾瞬便已入夢。
她睡得深沉,以至于屋裏進了人都渾然不覺。
月光如水,萬籁俱寂,來人身手靈活,腳步極輕,一翻進屋就迫不及待的往床榻靠,轉瞬就已來到榻前。
黑色的夜行衣勾勒出他寬肩窄腰的漂亮線條,腿筆直修長,肩頭鋪了層皓皓白雪。
那人口鼻蒙着面罩,只露出一雙狹長墨眸。
周身寒氣在靠近少女時,驟然消散。
作者有話要說: 淩容與:孤來了。
盛歡:公子你哪位?
淩容與:……
謝謝 Rimging 小可愛灌溉營養液 3瓶,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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