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太子妃這是心疼盛侍讀了?”淩容與掩在寬袖下的手指捏得緊緊, 手背上的青筋冒起。

雖然他面上神情未變,可話卻說得有幾分咬牙切齒。

盛歡瞬間就聽出話裏掩不住的酸味。

她微微一愣, 暫且将對盛煊的疑惑置到一旁, 好笑的看着淩容與:“是啊, 我心疼我阿兄怎麽了?”

前世她還沒見過溫君清吃醋的模樣, 如今見他如此, 盛歡忽然起了逗弄之心。

少女眉眼彎彎地看着他, 雙眸黑亮如星, 淺淺一笑如春風化雪,暖陽熠熠,帶着濃濃笑意的嗓音酥.軟勾人,眼尾因方才的感傷而微微泛紅,可說一颦一笑盡顯妩媚。

淩容與眸光幽暗一瞬,整顆心卻已在醋海裏翻騰不休。

一想到她這笑容是因盛煊而起, 便妒嫉得快要發瘋。

盛煊雖當了她兩世兄長, 可他們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 她怎麽能想別人,為他傷心為他笑。

淩容與墨玉般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盯着少女, 似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他起身離開桌案,來到盛歡面前。

盛歡見他墨眸翻湧起強烈的侵.占.欲, 細指緊攥, 軟糯的嗓音帶上一絲慌張:“殿下答應過我不會胡來的。”

她來不及跑,便被俯身而下的少年緊擁入懷。

淩容與垂首埋于她頸肩之中,溫柔而眷戀地輕.蹭.着, 自薄唇中溢出的聲音卻與他的動作相反,冷酷而強硬。

“不要在孤面前想別人,看別人,孤不喜歡。”

話說得蠻橫又霸道,完全的命令語氣,可低沉好聽的嗓音裏,濃厚的愛.意與占.有.欲卻絲毫壓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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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歡一愣,纖長優美的脖頸微微後仰,整似潤澤琉璃的眸珠閃着淡淡驚訝。

她沒想到淩容與會是這樣的反應。

淩容與想起早前周正對他說的話,見少女沉默不語,想起大婚隔日一早她也說過,她不喜歡被強硬對待,她不喜歡胡來。

少年猶豫片刻,耳尖悄然無息地泛起一抹紅,小心翼翼地補上一句:“好不好?”

盛歡垂眸,視線劃過他略紅的耳根,心髒登時似是被羽毛輕輕撓了撓,一顆心驀然柔軟了下來。

這霸道又卑微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盛歡不敢擡手回抱,怕少年得尺進寸,無奈又好笑地應了聲:“好。”

淩容與聽見她的承諾,鳳眸立刻愉悅地眯了眯,唇邊笑意如春風般和煦。

溫熱偷偷的掠過懷中人的白皙頸間,薄唇若有似無地輕碰與摩挲。

在盛歡看不見的地方,少年精致好看的眼角眉梢盈滿幸福與貪戀。

只看着孤就好,只想着孤就好。

今日是太子妃的三朝回門,永安侯府上上下下可說自昨日一早,就開始準備今日的回門宴。

侯府外更是早就有不少民衆引頸期盼,各自暗悄悄的注意着太子座駕來了沒。

趙舒窈與寧家二公子的事已經過去一個多月,雖然沒有被茶樓裏的說書先生拿來說,可京城百姓與貴女們的嘴卻是不曾停住。

趙舒窈已經有一個多月未曾踏出永安侯府,可今日盛歡回門,永安侯府上下都得需要出門迎接,她再如何不願也只能跟着永安侯夫婦一塊站在府外侯着。

太子的金辂車車身寬大,上頭繡着蟠龍紋飾,裝飾繁複,華麗大氣,以前趙舒窈一見着金辂車一雙杏眼便會忍不住彎起,今日見着卻是一雙眼滿是怨毒。

若非盛歡從中搶走淩容與,今日坐在金辂車上,大張旗鼓回門,引得路人們稱羨連連的便該是她!

永安侯夫人牧婉清見趙舒窈面色難看,便知她心中又在想什麽,忍不住搖頭一嘆。

其實盛歡出嫁之後,她原本也是想好好對待趙舒窈的,畢竟是她養了十幾年的孩子,就算再讨厭,那也有了感情。

更何況當年的偷龍轉鳳也非趙舒窈自願,而趙舒窈到此時都還不知曉自己的身世,還一心以為自己真是她與永安侯的親生女兒。

可每當牧婉清想起之前兄長牧逸春拿來的女子畫像,這樣無數次湧起的心軟念頭,便又迅速地被那張畫像冷酷無情的打散。

那盛翊臻平時雖然鮮少出戶,住處也已人去樓空,可牧逸春還是想方設法的弄到了盛翊臻的畫像。

牧婉清一看到畫像,心中原本最後一絲的期望也被掐滅。

盛翊臻個子不高,眉眼間天生媚.态,嬌豔妩媚,據牧逸春從她鄰居口中打探得知,最重要的是,她那張臉與趙舒窈極其相似。

據探子的回報,但凡看過盛翊臻的,無一不說她身段風騷,舉手投足更含無限風情,一看就是尋常男子最喜歡養的那種外室。

只是她的下人們都喊她夫人,住的宅子又是五進式的大宅,就算在權貴雲宅的東城,那也非一般高門大戶住得起的,才會沒人懷疑過她的身份。

京城權貴,養外室的不少,可沒人會給外室在東城置宅,還給她置了間五堂大屋,雕工、格局皆相當講究。

畢竟東城權貴雲集,指不定哪天出門就被自己府裏的仆人給撞上,一般人養外室都是養在西城,唯有永安侯敢把人明目張膽的養在東城。

思及此,牧婉清眼底掠過一抹冷意與自嘲,勾唇一笑。

是她過于信任自己夫君,是她從未想過要派人探查他的去向,才會連這外室就與自己府邸只隔幾條街也渾然不知。

而她的夫君永安侯居然也藏得極深,從未露出過絲毫破綻或給永安侯府或相府,甚至是他的宿敵死對頭們的人撞見過。

永安侯沒錯過自家夫人眼底急掠過而的一絲冷意,不禁覺得奇怪:“怎麽了?太子陪卿歡回門,夫人不開心麽?”

此時太子座駕才剛剛停下,太子夫婦還未現身。

永安侯早在下人通知太子的馬車快要抵達侯府時,就帶着侯府一衆奴仆候在門外等着,一眼望去烏壓壓地一片人。

永安侯府門口本就聚集了不少百姓,太子金辂車一停下,跟在後頭的侍衛便動作整齊劃一的散開來,将想靠近的人群隔離開來。

後面還跟了一輛宮制規格的馬車,馬車上是淩容與早就命周正備下的回門禮。

牧婉清微微一笑,不着痕跡的推開永安侯伸過來的手,“怎麽會,歡歡回門,我高興都來不及。”

“只是舒窈似乎不太開心,我擔心她待會兒在歡歡面前失态,”牧婉清兩彎黛眉微蹙,憂心重重的看了趙舒窈一眼。

“如今卿歡已貴為太子妃,就連大人都得攜家帶眷對着她行禮,就怕舒窈沖撞了太子妃,惹怒太子殿下。”

永安侯聞言,飛快地看了趙舒窈一眼,恰好将她來不及收回的怨毒目光盡收眼底。

他英挺的劍眉驀地皺起,看着趙舒窈的眼神盡是不贊同,“窈兒,爹知道你以前就喜歡太子,一心只想當太子妃,可如今你長姐已是太子妃,而且你也與三皇子……”

永安侯頓了下,說到最後渾厚的嗓音裏帶了點心疼,“如今你不該再惦記着太子,惦記着你姐姐的夫君,待會兒萬萬不可有任何失儀之處。”

趙舒窈原本聽見永安侯夫人的話面色鐵青,接着聽見永安侯的話,感受到站在身後永安侯府上下幾十名下人的目光,與圍觀百姓的視線全都落在自己身上,一張小臉驀地忽青忽紅起來。

其實太子一直與她保持距離,甚至對她極為冷淡,可世人卻都認為她趙舒窈會是将來的太子妃,她傾心太子且太子也待她與尋常女子不同。

這自然都是她自己的手筆。

那些都是她以前讓人散發出去的謠言,目的确就想讓京城其他觊觎太子妃之位的貴女們死了這條心。

甚至不止一次在其他貴女們面前,表現出對太子妃之位的勢在必得,甚至還曾意示身邊的大丫鬟口出狂語,要貴女們莫要癡心妄想,說這太子妃之位天下間唯有永安侯嫡女擔當得起。

可如今,永安侯嫡女的确成了太子妃,可這個永安侯嫡女卻不是她。

這個謠言其實早在寧老夫人壽宴那日,太子追着趙卿歡離去時便不攻自破。

這坊間甚至有流言傳出,其實人太子的确喜歡永安侯嫡女,可人太子喜歡的是寄養于佛寺的那個,只是以前趙家大姑娘還未接回來,太子與永安侯夫婦不好出面澄清,才會趙卿歡一回府,皇上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指婚給太子。

否則原本對永安侯嫡女喜愛有加的帝後,又怎麽可能會突然舍棄趙舒窈,反而讓一個才剛回府不久的永安侯嫡女當太子妃,就算太子對趙舒窈無意,那也說不過去。

帝後肯定早就知曉實情,才會直接下旨賜婚,用行動破除流言蜚語。

這的傳言一出,趙舒窈立刻又淪為貴女圈中的笑柄。

平時被趙舒窈欺壓卻因她的身份,敢怒不敢言的貴女們都深知她的手段,都覺得這臆測的可信度極高。

這趙舒窈為了搶自家長姐的太子妃之位,不惜制造自己是太子心中白月光的假象,才會有了趙卿歡一回來,太子一點面子也不給趙舒窈,反而當着衆人的面丢下她,去追那趙卿歡這一出大戲。

貴女們都還記得趙卿歡與淩容與大婚那日,騎在高大駿馬上的俊美太子面上笑容可從未斷過。

太子在衆人面前素來沒什麽表情,若非真心喜歡趙卿歡,絕不可能露出那樣的笑容。

這一出大戲這個月來也在京城流傳已久,不只百姓們知道,就連侯府一衆奴仆都清清楚楚。

再加上趙舒窈以前在侯府中的言行舉止,以及趙卿歡出嫁後她又将自己關在房中哭鬧一頓,永安侯此話一出,平時忍受着她脾氣的奴仆們聞者無不深感贊同,看着她的目光也微妙起來

“我,我,女兒怎麽可能還惦記着太子殿下!”趙舒窈整張臉火辣辣的,羞窘不已,惱怒地咬唇跺腳。

永安侯見到女兒的模樣,無奈一嘆,再轉眼,太子與太子妃兩人已經來到衆人面前。

“微臣趙承平,在此攜永安侯府衆人給太子與太子妃請安。”永安侯朗聲恭敬道,躬身行禮。

牧婉清微微一笑,跟着福身行禮。

就連一向木着一張臉的趙傑,眼底都難得的帶上一點笑意,亦是恭敬躬身行禮。

永安侯府一衆奴仆則直接行跪地禮,足見永安侯夫婦早就吩咐過,完完全全給足了自己嫡女面子。

唯有永安侯次女趙舒窈,遲遲沒有動作。

趙舒窈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盛歡時,盛歡的狼狽模樣。

當時的盛歡不過是個下九流的小商女,見着了她,就算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也得卑微跪地。

如今不過短短數月,卻反了過來,換她要給盛歡恭敬行禮。

盛歡進京才多久的時間,就算她真的是爹娘的親生女兒,她又憑什麽搶走她原有的一切,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衆人面前羞辱她!

趙舒窈身因氣憤而微微發抖,面色鐵青難看,一時之間悲憤加交,瞬間就忘了永安侯早前的耳提面命,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盛歡則沒想到趙舒窈會突然落淚,神情不禁有幾分錯愕。

就連一旁的永安侯夫婦及圍觀百姓,也都沒想到這素來心高氣傲的趙舒窈會在衆人面前哭成這樣。

趙舒窈其實生得不差,模樣放在京城之中也屬美人,紅着一雙眼又沒了以往的盛氣淩人,模樣着實楚楚可憐。

原本看好戲的衆人頓時嘆聲連連,甚至有幾個人同情起這位趙舒窈。

“這趙家二姑娘也是可憐,突然多了個長姐就罷,原本的夫君還被長姐搶走,怪可憐見的。”

“什麽搶走,那趙家二姑娘以前也不止跟太子走得近,跟三皇子也一直都走得很近,而且早在賜婚之前,趙家二姑娘就衣衫不整的跟寧家二公子滾在一塊,早就丢了清白,寧老爺都被氣得中風了。”

“呸!這太子與趙大姑娘的賜婚聖旨下了之後,三皇子日日都來永安侯府,要不是今天太子妃回門,三皇子肯定也早就來了,這趙家二姑娘跟那麽多男的牽扯不清,太子妃她也配?”

“噓噓噓,什麽搶不搶,這婚可是皇上親自賜下的,你們腦袋不想要了?就算這趙家大姑娘不想嫁,難不成這她還能抗旨?說的什麽胡話。”

“就是,皇上親下的旨意,誰敢不從。”

“害,俺記得十幾年前,皇上也下過一道聖旨,好像是裴國公家的小女兒,當時她也是和唔唔唔──”

“要死了,賣包子的你不要命啦,想讓你家婆娘帶着你的包子鋪,帶着你辛苦攢的銀子改嫁年輕小郎君是不是?帝後豈可是我們這些販夫走卒可議論的,別看了別看了,給老子麻利地滾回去賣你的包子,小心看到後來腦袋跟婆娘都沒了!”

那些百姓雖然離得遠,盛歡等人雖然聽不見,可他們的閑言碎語卻是一字不落的傳入淩容與耳裏。

淩容與原本因盛歡而顯柔和的墨眸,閃過一抹冷意。

那日若非他的人早一步将盛歡救走,今時今日淪為他人口中鄙視嗤笑的就會是她。

趙舒窈現下竟然還敢覺得委屈。

淩容與不着痕跡的掃了趙舒窈一眼。

只見趙舒窈死死地咬着嘴唇,無聲的哭着,模樣好不可憐,仿佛她就如那些覺得她可憐的人所說,夫君被長姐搶走,委屈至極。

趙舒窈哭得一雙眼微微紅腫,最後才一邊哽咽,一邊朝盛歡福身行禮。

“妹妹給太子妃請安,”趙舒窈泣不成聲。

她捏起手絹,掩面哭道:“請姐姐原諒妹妹,妹妹只是看到您與太子殿下鸾鳳和鳴的模樣,想起妹妹以前與太子還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時,感情也曾這般的如膠似漆,一時的情難自禁才會如此失禮。”

趙舒窈哭得傷心,可說話的音量卻一點也不小,不止永安侯一行人聽見,就連那些看熱鬧的百姓也全聽得一清二楚。

趙傑聽見她的話,劍眉不禁微微蹙起。

牧婉清臉上的笑意則完全淡了下去。

盛歡倒是一點感覺也沒有,只覺得趙舒窈居然就算落到如今這般地步,也不忘要繼續惡心膈應她。

倘若自己沒有前世記憶,清楚知道淩容與是個什麽樣的人,指不定今天就信了趙舒窈的話,回去後又該與淩容與争執一番。

若是她再沉不住氣一點,說不定現下就開始給太子擺臉色,在衆人面前鬧笑話了。

盛歡似笑非笑的看了身旁的淩容與一眼,彎眸勾唇,酥聲細語道:“原來太子哥哥以前跟舒窈妹妹曾有過這一段?”

她又故意喊他太子哥哥,還笑得這麽好看。

淩容與盯着看她的鳳眸漸次幽深,然而幾瞬後,卻迅速地結上一層又一層的凜冽寒霜。

今日回門,因為東宮沒有婢女的關系,盛歡一大早就被裴皇後身邊的人帶到鳳儀宮。

裴皇後特意叫來宮裏手最巧的宮人伺候她梳妝打扮,一身銀紅金絲軟煙羅宮服,頭挽淩雲髻,一身行頭,不論是步搖、簪子或是手镯、耳墜皆是赤金點翠,容雍華貴,教人眼紅羨慕不已。

盛歡本就生得絕美,又是酥.胸細腰的曼妙身姿,本就穿什麽衣裳都好看極了,加上裴皇後特意為她盛妝打扮,更是美得驚心動魄。

就只是這般似笑非笑的神情,都讓旁人看得紅臉心跳。

淩容與一早從鳳儀宮接回自己的太子妃時,甚至想發脾氣,不想帶她回門了。

他的太子妃這麽美,他只想藏起來自己看,不給任何人瞧去。

如今又見她在一堆人面前展顏微笑,淩容與一張俊臉陰沉得可怕,眉如冰霜眸如雪,渾身散發着一股暴戾。

瘆人的威壓瞬間自他周身蔓延開來,周遭衆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怒意壓迫得不敢動彈,冷汗涔涔。

原本吵鬧不已的街道,霎時間,一片啞然無聲。

淩容與淡淡掃了趙舒窈一眼,聲冷如冰:“之前孤待念清河公主喜愛你,且顧念你的名聲,故不曾理會你命人散發出去的謠言,可如今孤已娶妻,便不會再允許你随意造謠。”

“趙舒窈,孤要你立刻和孤的太子妃道歉。”

淩容與薄唇微抿,狹長的墨眸凜冽懾人。

趙舒窈不停抹着眼淚的手一頓,面色瞬間慘白如紙。

她完全沒想到以前總是不管這些流言的太子,現下居然會如此正經嚴肅,甚至對她如此嚴厲。

就算如此,她也不想道歉。

太子哥哥分明是她先喊的,盛歡居然如此不要臉的學她,她為何要跟這種人道歉!

趙舒窈紅着眼,委屈無比的垂頭拭淚,就是不肯道歉。

她知道父親肯定會為自己打圓場,就是故意要在盛歡回門這天,鬧得雞犬不寧。

她的名聲早就毀了,盛歡也別想當了太子妃就能事事順心如意。

永安侯頭疼不已,道歉連連,“的确是微臣教女無方,還請太子與太子妃先進永安侯府再說,家醜不得外揚,家醜不得外揚。”

他一面說一面将淩容與和盛歡迎進府,“先進去、先進去再說,待會兒微臣定叫窈兒好好給太子妃道歉。”

永安侯最近可說心力交瘁,人也消瘦了不少,一雙好看的眼眸下都有了烏青,就連原本烏黑茂密的頭發都掉了好幾根。

他好不容易才剛将趙舒窈與寧家老二鬧出的醜聞壓了下去,沒想到今日太子妃回門,她就又開始不安份。

為了解決趙舒窈與寧家老二的事,不讓她嫁入寧家為妾,永安侯不知為此花費了多少心力,而讓寧紹因此有機可趁。

永安侯原本對趙舒窈可說寵愛有加,而她卻三番兩次的為他找麻煩,方才趙舒窈張口就來,随意造謠一事,就連他都覺得有些不耐煩了。

然而淩容與卻紋絲不動,少年墨玉般的眸子沉沉,一股不怒而威的迫人氣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睥睨倨傲的眉眼輕輕一挑,叫人無法逼視。

盛歡見他不肯輕易妥協,堅持為自己出氣,紅唇不禁微微一勾。

她看向永安侯,聲音淡漠:“舒窈妹妹在大庭廣衆之下,肆意造謠太子殿下與她的關系,永安侯卻要我在永安侯府裏接受她的道歉。”

盛歡還是無法開口喊他一聲爹,所幸如今她已貴為太子妃,喊他永安侯也是情理之中。

她微微垂下頭,徐徐道:“我從小就因大劫而被送出侯府,直到十五歲才被接回府,早在回府之前就曾聽聞你極其疼愛妹妹,如今你偏心她也是正常,畢竟我與你們相處不過短短數日,我對永安侯而言,恐怕比陌生人還不如。”

盛歡細軟的嗓音雖不帶半分委屈,可旁人聽了卻忍不住為她心疼。

分明是永安侯府的正經嫡女,卻從未享受過一絲榮華富貴,她的胞妹卻小小年紀就在京城之中橫行無阻,如今回門還無故受氣。

永安侯如此行為,真的太過于偏心。

原本安靜無聲的街道,再次交頭接耳起來。

“永安侯讓那二姑娘大街罵人,小巷道歉,的确過分。”

“太子妃真可憐,從小在佛寺修行吃苦便罷,如今回府沒幾日,就匆匆出嫁,從來沒享受過父母疼愛,還要忍着妹妹的脾氣。”

“那趙二姑娘的脾氣還真不是尋常人能受得住的。”

“也不知剛回永安侯府時,太子妃默默的受了多少氣。”

衆人搖頭感嘆,果然這趙舒窈的姐姐一如他們之前所料──不好當。

淩容與看着永安侯,眉目冷峻,“近日上奏永安侯的折子想必不少,永安侯如此行為,想來明天又有不少折子要遞到父皇面前了。”

“既然趙家二姑娘敢在衆人面前诽謗孤的名聲,就該在這兒為自己犯下的錯事負責。”

永安侯見太子如此強硬,俊朗面容上的笑意瞬間僵了僵。

他深吸了口氣,終是對女兒道:“窈兒,跟太子和太子妃道歉。”

牧婉清拉過趙舒窈,厲聲斥喝:“以前你總跟娘說太子殿下都不理你,現下怎麽又變成你與太子殿下感情極好了?你就算再嫉妒你姐姐,也不敢撒這種話,殿下的名聲豈可讓你随意誣蔑。”

永安侯夫人聲音清亮高亢,衆人聽得一清二楚。

趙舒窈如何聽不出來牧婉清這是在替盛歡說話與出氣。

被掩在手絹下的小臉瞬間扭曲猙獰,她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忍受母親的偏心。

自從盛歡回來之後,趙舒窈感覺得出來,永安侯夫人就再與她離了心,一顆心全在盛歡身上。

最後在永安侯夫妻的一唱一和下,趙舒窈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請太子和太子妃原諒臣女,臣女方才所言純粹是無心的,臣女只是太過羨慕你能嫁給太子哥哥,請您原諒臣女,臣女知錯了。”

趙舒窈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痛哭出聲,嘴唇咬出一道血痕,心底不止對盛歡恨入骨,現下就連永安侯夫人都一塊恨上。

一行人進府,趙舒窈走在最後頭,一雙杏眸晦澀不明。

就在衆人入席之後,趙舒窈不知想到了什麽,滲着鮮血的嘴唇突然微微勾起,揚起一抹古怪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淩容與:歡歡下次別喊孤太子哥哥。

盛歡:?

淩容與:喊孤哥哥就好。

盛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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