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盛翊臻果真不出三日就被牧逸春的人護送進京。
為了避免被永安侯的人察覺, 人并沒有直接送到相府,而是送到東城的一戶三進院裏。
那日, 太子夫婦與牧家兄妹再次齊聚一堂。
盛歡還記得自己初見盛翊臻時, 她錦衣華服, 滿頭金簪銀釵, 貴氣逼人。
也是個舉手投足盡顯風情, 風姿綽約的美婦人。
如今再見, 卻已物是人非。
盛翊臻一身狼狽, 粗布短衣,三千煩惱絲只用一根翠玉簪子随意盤起,她原本生了一雙似笑非笑的含情眸,流盼妩媚,紅唇更是嬌豔欲滴。
如今那雙杏眸卻只剩驚恐,嘴唇亦幹澀蒼白, 顯然在逃亡的這段日子裏已吃盡苦頭。
最讓盛歡訝異的是, 這盛翊臻的左臉頰上, 多了一道幾乎深可見骨的傷疤。
那道傷疤如今雖然已經被人好好的清理過,不再滲着血絲, 可周圍不少皮肉卻隐隐可見朝外翻了起來,看起來有些瘆人。
盛歡不由得一陣頭皮發麻。
她偏過頭去, 忽然不忍再看。
坐在盛歡身旁的淩容與拉過她的手, 置于掌中揉.捏,低聲哄道:“莫怕。”
盛翊臻就算只是個見不得光的外室,這十幾年來卻也是被人護着、嬌寵着的, 何時過過早前那些亡命天涯的生活。
她被帶來宅子後,就整個人一直縮在角落,如今又被人帶到大廳,當初盛氣淩人的美婦人,現下卻已成驚弓之鳥,全身都因恐懼而打着哆嗦。
可當盛翊臻看清楚坐在面前的人都是誰後,原本哆嗦個不停的嘴唇與身子忽然停了下來,眼睛瞪得像銅鈴般,眼底盡是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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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見過淩容與,卻是認得盛歡。
而再一旁,一頭白發的男人容貌她也認得,那是她仇人的兄長,大梁的丞相牧逸春。
而牧逸春身旁的,便是搶了她夫君,恨了大半輩子的女人牧婉清。
“是你,是你!十五年了,你現在才終于發現老爺在外頭有人?所以才會派人追殺我,想弄死我!當年你們牧家毀了我,搶我夫君,現下居然還想要我的命,你們牧家欺人太甚!”
盛翊臻猛地朝牧婉清撲過去,本就因刀傷而猙獰的面目,此時更加的猙獰扭曲着。
大廳裏沒有下人,左右都被屏退,就只有太子他們四人。
可盛翊臻依然碰不到牧婉清一根汗毛。
牧婉清身為将門之女,牧家的孩子不論嫡庶,從小都需習武,雖然她只懂點皮毛,卻也足夠應付盛翊臻。
她很輕松就将撲過來,欲要撕扯她頭發的女人給制伏。
“我就知道那些殺手不可能是老爺派的,老爺那麽愛我,怎麽可能派人殺我。”盛翊臻雖被狼狽的制伏于地,整個人卻因高興而又哭又笑起來。
牧婉清見她如此,眸光微冷,半點同情也無。
她還記得這個女人一開始想把自己女兒扔到乞丐窩,只覺盛翊臻死到臨頭仍在自欺欺人。
牧婉清勾唇冷笑,将人從地上拉了起來,“我牧家何時毀你?要殺你的人不是我,一直都是趙承平。”
“不可能,老爺若要殺我,又怎麽可能不顧你的反對,背着有可能被你發現的危險,還是要和我在一塊,十幾年來待我如寶如珠,與我恩愛如神仙美眷。”
盛翊臻卻是不信,她邊笑邊落淚,邊笑邊搖頭,面上的傷疤因她過大的表情而滲出幾抹猩紅血絲,看起來瘆人又恐怖。
昔日舉手投足令人骨軟筋酥的嬌豔妩媚已不複見,如今更似個容貌被毀的鄉野潑婦。
盛歡起身,迤迤然的走到盛翊臻面前,垂下眼簾靜默的看着她。
她雖覺盛翊臻容顏盡毀有些可憐,卻也還記得盛父在牢裏說過的話。
──讓她自生自滅,長大也只能當乞丐。
更記得今生自己初入京時,盛翊臻暗諷她從小沒娘教養的羞.辱。
“‘姑母’可還記得,當初我就算嫁入寧家,也只能為人妾室,你卻覺得我給人當個妾都不配。”盛歡道,“入京不過幾天,便迫不及待的帶着媒婆上門,欲要幫我談親?”
盛翊臻聞聲望去,淚眼蒙眬的看着眼前衣着華貴,姿容傾城的少女。
少女白嫩如玉的瓜子臉揚着一抹淺笑,一身大紅刻絲金枝綠葉百花綜裙,襯得她肌膚更為白皙通透,烏黑柔順的長發被盤成淩虛髻,髻旁插玉簪,髻前插.着串珠與步搖。
雲鬓花顏金步搖,雍容矜貴,舉手投足皆優雅,美不勝收。
她再也不是只能為人妾室,甚至只能當平民妻的小商女,她如今已是永安侯府嫡女,已是京城無數貴女傾羨妒嫉不已的太子妃。
盛翊臻想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如今聲名盡毀,将來怕是再也無法當人正妻,心中不由得一陣怨恨。
就算此時她已狼狽不堪,卻依舊對着盛歡咬牙切齒道:“我只恨當初沒能盡早将你嫁掉!”
當初要不是盛煊百般攔着,如何就是不肯讓她為盛歡談親,如今盛歡又怎能搶走本屬于她女兒的太子妃之位。
牧婉清見她受盡折磨居然還不知悔改,不禁搖頭冷笑:“盛翊臻,你可知,我從未攔過趙承平納妾,你說他待你如寶如珠,那又為何不肯讓你進永安侯府當側室?”
“你胡說!”盛翊臻面色煞白,再度掙紮起來。
牧婉清早就料到這外室不會輕易相信自己,是以早有準備。
她将備好的書信攤開,塞進盛翊臻手中,“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親眼瞧上一瞧便知。”
那些書信是十多年前永安侯送給她的,是他親筆所寫。
當年,她發現自己生完盛歡之後再也無法孕育孩子,便三番四次的問永安侯要不要納妾。
永安侯為了安她的心,日日親筆書寫情書贈她。
裏頭無一不在訴說,自己對她的愛意與永不納妾的決心,也是在那時,他與牧婉清許下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而後才有‘癡情郎君’的美名。
盛翊臻是認得趙承平的字跡的,當年他寒窗苦讀時,她時常陪伴在他身邊,更諷刺的是,這些書信上的一些情話與諾言,竟是當年趙承平也曾寫過給自己的。
他騙得她好苦啊……
盛翊臻瘋狂大笑起來,将手裏那些刺眼的情書,狠狠撕碎。
她雖哭得既瘋颠又絕望,盛歡卻不願再給她逃避的機會。
既然牧逸春要帶着牧婉清告禦狀,那麽盛翊臻的配合便極為重要,唯有讓她對永安侯死心,才可讓景成帝知曉,永安侯究竟有多喪心病狂。
這種連自己親生女兒都可随意抛棄,喪盡天良,毫無憐憫與側隐之心之人,又如何能成國家棟梁,如何能真心為大梁着想。
“殺你的殺手,的确不是我娘派的,甚至你的性命,都是我的舅舅從那些殺手手中救下,要不是我們,你早就死在永安侯手裏,到死都還不知道自己被蒙騙一世!”
盛歡徐徐道:“你還不明白那些人為何要取你性命?當初我娘就只生了一個,我一與她相認,她自然知道趙舒窈非自己親生的,是有人故意偷龍轉鳳。”
“永安侯偷養外室,瞞了我娘十幾年,一旦我娘找到你,他便會身敗名裂,只要你一死,不止當年的事再無人知曉,還能保下他的名聲,你可有比他的前程更重要?”
盛翊臻跌坐于地,面色紅白交替,眼淚不停的掉着,一顆顆地砸在地上。
此時她就只是一個勁的哭,不複往常的伶牙俐齒,半點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痛苦不已。
牧婉清見她有所動搖,一口氣将當年永安侯如何追求自己,盡數說出,再将當年永安侯追求她時的書信,一張一張攤開放到盛翊臻面前。
她以前真心愛着永安侯,所以他寫給自己的書信,都好好的收藏保存起來,沒想到,這些東西在十幾年後,居然成了控訴永安侯最直接的證據。
書信上的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盛翊臻雖極度不願相信趙承平會如此狠心,要殺她滅口,但此時此刻,一切證據都讓她不能再自欺欺人。
淩容與走到盛歡身旁,居高臨下的睨視着盛翊臻。
“你可知你的女兒趙舒窈如今下落不明?”淩容與道。
盛翊臻渾身猛顫,倉惶擡頭,“窈兒她怎麽了?你把她怎麽了?”
“如今我就只剩她一個指望,她千萬不能有事。”
※
翌日。
這牧逸春一早就帶着親妹,一狀告到景成帝面前。
金銮殿上,不止有着牧家兄妹,就連十多年來被永安侯偷養在外的盛翊臻也在。
而太子妃盛歡身為當年的受害者,自然也得在場。
太子夫婦此時與牧家兄妹站在一塊,唯有盛翊臻一人跪在殿前。
近日永安侯一脈狀況屢出,景成帝本就對永安侯極有意見,在聽完盛翊臻說清來龍去脈之後,更是當場龍顏大怒。
牧婉清随即跪地請求:“希望皇上能為臣婦做主,賜旨讓臣婦與永安侯趙承平和離,讓趙傑與臣婦一同離開永安侯府。”
景成帝皺眉:“這趙傑跟着你走,那他便不再是世子,朕可為你做主,賜旨和離,可趙世子……”
牧逸春撩袍跪地,拱手道:“臣的外甥如今就候在殿外,皇上可召他進殿,問他願不願意放棄世子身份。”
其實景成帝心裏是希望趙傑放棄世子之位的,只要趙傑沒了世子身份,那他也不必擔心自己一雙兒女,都與永安侯府的人有所牽扯。
景成帝極為寵溺清河,清河那麽喜歡趙傑,他自然也想過要為她與趙傑指婚。
可當初他将趙傑召進宮,想要讓他當驸馬時,趙傑卻寧願為了自己的妹妹放棄驸馬之位。
趙傑知道,這永安侯府只有一人能娶公主或嫁太子,一旦他成了驸馬,那麽妹妹再無可能成為太子妃。
皇上不可能讓永安侯的兒女又當驸馬,又當太子妃,那跟親手把江山拱手送給永安侯有何兩樣?
當時永安侯在京城裏已是橫着走,一雙兒女全成了皇眷,那還得了。
趙傑所顧慮的,景成帝自然也顧慮着,只是當時太子明确的告訴他,對趙舒窈無意,他才會想成全清河與趙傑。
誰知趙傑是個死腦筋,死活也不肯當驸馬,一心只想讓妹妹當太子妃。
景成帝揉了揉額角,擺手道:“宣趙世子。”
他原以為趙傑不會同意牧婉清的話,沒想到趙傑卻寧願舍棄世子的身份,也要跟着牧婉清一塊走。
景成帝心中微微詫異,再三确認,趙傑皆堅持要随娘,這事方終于定下。
“也請皇上成全臣媳,當初永安侯狠心将臣媳抛棄,如今卿歡也不願再認他為父。”盛歡福身,垂首恭敬道。
這牧婉清一說要和離,一雙兒女就連父親也不要,全都站在她那。
永安侯這個父親究竟當得有多失敗,才會落得今日衆叛親離的下場。
景成帝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可永安侯當年如此喪心病狂,将親生女兒調包換出府,讓她當了大半輩子的商女,确實泯滅人性,可惡至極,也難怪太子妃知道實情之後,再也不願認他為父。
這京城權貴養外室其實不是什麽大事,就算被人知曉也挺多被人嘲諷幾句。
然,這永安侯就不一樣了。
他素來有着‘癡情郎君’的美名,一旦證實他有外室,那就不是淪為笑柄那麽簡單。
不止如此,當年盛歡被人偷調包出府一事,居然還是永安侯本人所提議。
這對着自己妻子十幾年來的真情都能是假,那他身為臣子,面對毫無關系的帝王時,又能有幾分真心?
這樣的人,他如何能留,如何能用?
景成帝越是細想,面色越是鐵青,不過片刻,心中已有所決。
永安侯絕不能留!
坐在龍椅上的帝王眸色晦暗滾燙,斟酌半晌,盡顯威嚴的低沉嗓音終于再度于金銮殿響起。
“既然三位心意已決,永安侯狼子野心,朕亦覺得可惡至極,即刻就下旨,令你們母子仨與永安侯斷得幹幹淨淨,再無幹系。”
景成帝頓了頓,看向盛歡,話鋒一轉:“只是,這旨意一旦一下,往後永安侯府的榮華與富貴,便再與你們無關,你們當真願意舍棄?趙卿歡貴為太子妃,往後卻再無母家可依靠,太子妃當真想清楚了?”
盛歡一時之間不知帝王此話為何意,手指不安地緊攥衣擺。
淩容與卻是聽出了帝王的話外之意。
景成帝身為帝王,自然知曉妻子及側室的母家代表着什麽,萬一将來太子迎了個母家更盛的側妃,那麽到時太子妃可說完全沒有能力能與她抗衡。
可景成帝不知道的是,他根本不會為了什麽母家勢力,迎娶其他女人當側妃。
前世他登基數十載,不論朝中大臣如何進谏,要他充盈後宮,他就只立了盛歡的牌位為後,後宮未曾再有過其他人。
那樣的壓力他都能扛得下來,不需依憑其他女子母家勢力,亦将國事處理得妥妥當當,國泰民安,河清海晏,如今又怎麽可能為了這等小事,納其他人為妃為嫔。
景成帝擔心的事,永遠也不會發生。
就算他有幸能再活數十載,再度登基成帝,他淩容與的後宮也永遠只有盛歡一個皇後,不會再有其他人插足其間。
淩容與垂眸,于盛歡身旁撩袍跪地,供手冷聲道:“兒臣之後不會再納任何側妃,後宮只會有太子妃一人,太子妃往後有兒臣可依靠,永安侯這般狼心狗肺之徒,又豈配與皇室結為宗親。”
景成帝聽見太子的話,不以為然的哼笑一聲。
但想到自己年少輕狂時也曾許下這等诳語,繼而轉為無奈的搖頭一笑。
牧逸春亦沉聲道:“臣妹與永安侯和離之後,她依然是牧家兒女,往後太子妃的母家便是牧家,微臣的父親如今已不在,微臣便是太子妃的母家。”
這牧逸春不旦是大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他的父親更是先帝極其仰賴及敬重的牧大将軍。
牧大将軍一生鎮守邊關,是無诏不得回京的良将,更曾是大梁百姓心中的戰神。
這牧逸春當年雖與景成帝有過恩怨,可自從坐上丞相一位,他便一心為國為民,從未因當年之事給他使過任何絆子。
可謂剛正不阿,是個難得的忠臣。
牧逸春的幾個庶弟,除了十年前意外身亡的那位,就算不當官也未曾鬧出任何風波,當官的更是良臣。
這牧家歷代皆為忠臣良将,有了牧逸春給盛歡當靠山、當母家,的确不比永安侯差,甚至比永安侯更好。
永安侯能從一個平民爬到如今之位,牧家可說功不可沒,他卻轉頭就對牧家恩将仇報。
思及此,景成帝重重嘆了口氣,再度确認,這任永安侯本事再厲害,也是萬萬留不得。
只是要除掉他,并不是那麽簡單……
景成帝扶額斂目,他還不知自己兒子手中早握有能将永安侯扳倒的毀滅性證據,猶坐在龍椅上,煩惱頭疼不已。
※
永安侯将趙舒窈私藏起來,原意是想讓她好好養胎,待将來孩子一出生,三皇子淩朗肯定不會任憑她們母子流落在外。
景成帝見着了皇孫,也會因此給趙舒窈幾分情面。
可永安侯萬萬沒想到,這自己的妻子剛與趙舒窈撕破臉面,不過幾日,接着便說要與他和離。
永安侯一聽牧婉清要和離,面上的笑容瞬間淡了下去,“夫人這又是何故?難道你還在氣當年卿歡被人偷抱出府的事?這件事我已經解釋過很多次。”
他轉頭看向盛歡,“請太子妃勸勸你娘,我與你娘結缡十載,向來感情恩愛,未曾有過争執,如今她這是怎麽了?”
盛歡擔心牧婉清說要和離,永安侯會惱羞成怒,所以特地帶着淩容與一塊陪母親回府,為的就是要給母親撐腰,否則她可說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永安侯。
她如此厭惡永安侯,自然不會理會他的話,就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牧婉清今日回府,有備而來,她亦不願再與這負心漢多說廢話。
“這是皇上的聖旨,皇上親旨讓我與你和離。”牧婉清在侯府的東西不少,可她一樣也不想帶走。
牧婉清下巴微仰,挑眉冷笑,語氣傲然:“這婚離不離,由不得你來做主。”
那些東西只會教她想起永安侯這十多年來,究竟有多麽虛假,教她反胃。
牧婉清一把将聖旨,狠狠地砸在永安侯臉上。
永安侯被聖旨砸得措手不及,臉色已由白轉青。
他鐵青着臉攤開聖旨,見到聖旨內容,一口氣瞬間透不過來,腦袋一陣暈眩。
“婉婉,你究竟跟皇上說了什麽,皇上居然要下這等聖旨。”
永安侯抓住牧婉清,向來在妻子面前維持得很好,總是笑臉盈盈得像一張面具的臉,終于出現一絲裂痕。
“我犯了什麽錯,你原諒我,我願意改。”他說完,見牧婉清眼中盡是輕蔑冷意,立刻聯想到盛翊臻失蹤一事。
自盛歡回侯府,永安侯便不曾再與盛翊臻碰面,尤其是她派人送了書信過來,因而害得他被寧紹狠狠敲上一筆之後。
永安侯當下就氣得不願再與盛翊臻見面,并且交待心腹,往後盛翊臻再派人到永安侯府一律趕走。
直到趙舒窈任性離府,他才又動起了見她的心思。
那日他實在被趙舒窈煩透,索性将她的真實身世告訴她,并帶着她前往盛翊臻的私宅,想讓她們母女相認作伴,這樣趙舒窈養胎時也有人看着。
可當永安侯到了那,才驚覺盛翊臻早已失蹤多日。
盛翊臻下落不明,永安侯極其擔心她的安危,派了不少人找她卻始終苦尋無果。
此時永安侯見牧婉清眉眼間泛着一股子狠戾,心頭一跳,立刻急忙道:“你、你把她怎麽了?你把阿臻怎麽了!”
“阿臻?喊得真親昵,看來侯爺已經知曉我為何要與你和離,如此我與你也已無話可說,自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牧婉清見他又在演戲,只覺得惡心至極,就連一刻都待不下去。
她一掌劈在永安侯手上,力道重且狠,迫得他不得不松手,頭也不回的離開永安侯府。
淩容與身邊帶着不少人,永安侯要奪門而出追上牧婉清時,便示意侍衛将其攔下。
永安侯于京城之中橫行多年,還是頭一次如此憋屈,居然連自己家門都踏不出去,只能門睜睜看着牧婉清離開。
淩容與很快就帶着盛歡離開永安侯府這個是非之地。
明日過後,還有着不少驚喜等着永安侯,淩容與迫不及待見到他連自己如何死都不知道的模樣。
前世,趙承平讓盛歡死得不明不白。
今生,他會替盛歡一樣一樣,慢慢地讨回來。
但他不會讓他輕易死去,他會教趙承平生不如死。
淩容與眸裏閃着嗜血的愉悅,俊美的臉龐揚起一抹暢快卻又病态的笑容。
盛歡絲毫沒有察覺,一路上她始終垂着眼,不知在想什麽,就連被淩容與帶上馬車之後,臉上表情亦盡是疑惑與不解。
當她終于回過神,眼前的少年已是平常那副溫馴乖巧的模樣,姿态慵懶的将她抱在懷中。
他的眉眼微微低垂,眸子澄澈明亮,剔透得宛若世上最幹凈純粹的琉璃珠子,讓人看了心頭一軟。
最近終于恢複成淺粉色的嘴唇,正輕輕碰着她的耳垂。
盛歡兩頰爬上熱意,長睫如蝶翼般得撲閃着。
她發現,自從兩人說開之後,淩容與越來越愛在兩人獨處時,将她抱在懷中。
“我總覺得,永安侯方才擔心盛翊臻的模樣,不是演出來的。”盛歡道。
淩容與用指腹撚.揉了下她的唇角,目光落在她開開合合的唇瓣上,舍不得離開。
原本清澈的眸色微沉,染上笑意與晦暗不明的情愫。
“永安侯騙了你娘大半輩子,可說無時無刻都在演戲,他騙人的技倆早已爐火純青,你怎如何看得出是真是假。”他微微一笑,話裏盡是不以為然。
可他卻心知肚明,方才永安侯那副擔心盛翊臻的模樣,的确不是裝出來的。
那些殺手不是永安侯派的。
前世永安侯借大皇子的手殺了盛歡,還想讓盛歡在死前恨上他,帶着對他的恨意死去。
這一世,他便讓永安侯自嘗苦果。
永安侯若真想殺盛翊臻,盛澤顧的那些護衛再厲害又怎麽可能躲得過,花錢顧的與訓練有素的殺手,如何能比。
自然是殺手處處手下留情,一開始就未曾想要趕盡殺絕,盛翊臻才能狼狽茍活至今。
盛歡覺得淩容與的話不無道理,困惑登時一掃而空。
她點了點頭,明媚的小臉終于浮起甜滋滋的笑意。
盛歡還記得淩容與在金銮殿上對景成帝說的話。
“殿下方才對皇上所言可為真?”她粉色的唇瓣輕抿,一雙眼閃亮亮的看着他。
懷中美人兒笑意盈盈,雙眸明亮清澈如溪水。
淩容與呼吸一窒,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塌了一個角,鼻息略為急促起來。
他慢慢俯身,一面低笑一面在她唇上啄吻一記,“真。”
寵溺之情溢于言表。
如今已三月,淩容與也不似以前那般懼冷,身上的衣袍與常人無異。
盛歡被他抱在懷中時,隔着單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身上溫熱的溫度。
她滿意的拍了拍淩容與如今已與常人無異的胸-膛,滿足的環抱住他。
如今娘已經跟永安侯和離,她和兄長也與永安侯脫離關系,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就算永安侯發生犯了大錯,也不會波及到他們身上。
盛歡想起前幾日淩容與在相府說的話,說他握有永安侯貪污的證據,摟在他勁腰上的一雙柔荑瞬間收得更緊了些。
“怎麽了,嗯?”淩容與喉嚨緊了緊,尾音輕挑,帶着一種低沉的纏綿。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非善類,真病嬌,對仇人不會有任何心軟。
他在前世害死盛歡那些人的面前,一直都是個冷酷無情,不擇手段的變.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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