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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也佩服我自己的忍耐力,我從未發現我居然有這麽好的耐性,能一直這麽耗着,同樣我也佩服蕭湛,他能一直這麽站着,一句也沒問我為什麽不見他為什麽讓他站着,我想,他大約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李長德一定想問我為什麽不心疼蕭湛,我也想知道我為什麽不心疼他,但是我更想知道他選擇給我下毒的時候有沒有心疼過我。

這一夜,李長德終于大着膽子試探着問:“太後,攝政王身份貴重,老讓他這麽在門口站着也不是事兒啊,若是讓有心人看去了,不是又給你們之間……添一筆麽……”

我打了個哈欠哄重寅睡覺:“他要站是他的事情,他站的時候不也忘了自己身份貴重了麽,同哀家有什麽幹系,旁人要說就去說,反正哀家又沒出去見他,他們能說什麽,一個巴掌拍不響。”

李長德又道:“太後,昨夜攝政王好像感染了一點風寒,咳嗽了兩聲,天氣漸寒,太後要不要派人給攝政王添件衣裳再站着?”

我瞥了他一眼:“不要。”

結果自己拿着一件黑披風出去了。

李長德在後面感慨:“嘴上說着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嘛。”

其實要說心疼,也不是心疼,就是覺得如果他是因為我而受到什麽傷害,回頭被指責的人就是我,我不太喜歡被人指責,蕭湛這個人就是這樣,悶聲不吭,很悶葫蘆一樣,還死腦筋,你要是不讓他走,也不跟他解釋清楚為什麽這麽對他,他就這麽一直跟你耗着,直到你出去見他為止,為了哀家的清譽着想,哀家還是出去見他了。

夜幕降臨,蚊蟲稀少,蕭湛站在那棵梧桐樹下一動不動,負手而立。

我踱步走過去,将披風披到他身上的時候,很明顯感到了他身體輕微地一頓,我道:“攝政王請保重身體,哀家不過是想要休息不讓人打擾,攝政王何必每日都來罰站?”

蕭湛慢慢地轉過身來,冰冷的手握上我放在他肩頭的手,我輕輕将手抽離,動作一派自然。

似乎因為是好久都沒有說話,蕭湛的聲音都有些沙啞:“那你為何不見我?”

我被他戳中了淚點,背過身去不看他:“我們都是大人了,歲數也都不小了,你為什麽老要問我這些問題?”

蕭湛語氣帶着點急促:“如果是你中毒的事情……”

我打斷他:“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多說了,還望攝政王好自為之,這幾日還是不要日日來慈安宮站着了,讓人瞧見了也不好。”

蕭湛:“宜珺……咳咳……”

我沒有停下腳步:“攝政王身體欠佳,還是找個太醫好生看看吧,國之棟梁還是不要倒下為好。”

我不知道身後的蕭湛是什麽反應,他一直在忍着不咳嗽。自從上次他沖動的想要帶我私奔以後,他就沒再敢強迫我做任何事情,正如今日他不會強迫我見他,也不會強迫我留下。

後來,蕭湛果然再也沒有來過慈安宮罰站,因為他得了風寒,卻依舊帶着病驅堅持不懈的上朝,堅持了幾日以後,終于在有一日下朝以後頭腦一暈,倒下了,給人扶了回去。

我聽說這些的時候,還依舊在慈安宮偷閑帶孩子。

李長德特別想暗示我要不要去看看蕭湛,我抱着重寅漫不經心地回答:“若是哀家去了,他的病就會馬上好麽?”

李長德搖頭。

我又道:“既然他的病不會好,哀家還少不得要被那些言官參上一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大夫在,他死不了。”

李長德哭喪着臉:“可奴才聽說攝政王這是急火攻心啊,乃是心病。”

我躺下接着睡:“哀家又不是心理醫生,當然醫不好他。”

哀家說的如此有理,李長德當真無言以對。

半夜我翻來覆去睡不着,招了小珠進來:“你去庫房裏找些人參雪燕什麽的派人給攝政王送去。”

小珠含笑:“太後果然還是心軟。”

我皺眉:“哀家特地沒讓李長德來做這件事,就是怕他嘲笑哀家,怎麽你倒敢來嘲笑哀家了。”

小珠掩着嘴笑,連聲說不敢。

我承認我是個硬不起心腸的人,我不希望蕭湛離開我,可他傷害了我,我想,如果他事先就告訴我要給我下點毒逼我吐血,我應該會同意配合他的,但是他不告訴我,選擇瞞着我,那他是将我的話置于何地,說好的并肩作戰呢。

想來,這是自三年前我和蕭湛分手以來第二次鬧別扭,我不知道這場會怎麽收場,我私以為一定會是我妥協,但一定不會是這麽簡單就妥協,我不能做一個任人擺布的白癡。

※※※※※※

到了跟重歡約了看戲的日子,我左抱重寅右牽重姝如約而至,宮裏戲臺子搭得很好,我坐在戲臺子對面二樓的閣臺上,重歡翩翩而至。

重歡一來先是一驚,然後是一愣,瞅了一眼正整個人趴在戲本上玩的重寅道:“太後怎麽将阿寅帶來了?”

我扶着重寅道:“哦,哀家不在,他會哭。”我一拍重寅的屁股提醒他:“快,給你大姐姐打個招呼。”

重寅裂開嘴朝重歡回眸一笑,哈達子流了一紙。

重姝高興地招呼:“長姐這裏坐。”

重歡坐下以後,瞅一眼戲臺子,娓娓道來:“這個戲班子是霍将軍從宮外請來的,據說在京城名氣很響,太後不用客氣,點戲吧。”

想不到霍雲琰這麽死板的一個人還有這癖好。

我又拍了拍重寅的屁股:“阿寅,來點戲,你想看什麽?”

重寅伸手在他吐了一紙口水的戲本上戳了戳,用口水劃了一個漂亮的弧度以後,手指穩穩地停在了《西廂記》上面。

我滿意地點頭:“嗯,小阿寅要看《西廂記》,那就《西廂記》吧。”

重歡似乎覺得我點戲點的十分草率。

《西廂記》敲鑼打鼓地開演,重寅咧着嘴咯咯咯的笑。

我其實看不太懂戲,戲演到孫飛虎強娶莺莺,張生前來英雄救美的一段,那叫一個精彩,那叫一個絕倫,重歡就往這裏靠過來低聲問我:“太後以為如何?”

唱戲聲音太吵,我聽不太清,隐隐約約聽清以後就回答道:“唱莺莺的這個旦角不錯,把臉弄幹淨了應該是個美人。”

重歡稍稍放高一點聲音:“我的意思是,太後是喜歡張生還是孫飛虎?”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臺上,就沒正眼看重歡,無意識地往她那裏靠了靠,道:“都還行吧,張生唱的不錯。”

重歡道:“唱張生的這個文氣些,唔……不錯,應該是個安靜的。”

我敷衍着點頭道:“嗯,不過孫飛虎這個身手不錯,看來挺活潑的,太安靜也不好,要适當的會動。”

重歡連說話都透着一股喜上眉梢:“原來太後喜歡好動的,唔……那就孫飛虎好了。”

我道:“其實動靜皆宜的最好。”

重歡大拊掌:“那敢情更好了,太後可以兩個都收了,想靜就靜,想動就動。”

我僵着脖子看她:“為什麽要收了他們?他們是妖麽?”

重歡笑得奸詐:“太後這樣年輕,不找幾個面首,難道不會寂寞麽。”說着就要招呼人去讓孫飛虎和張生留下。

我手一擡:“等會兒,別忙,哀家沒說要留下他們呢。”

重歡不解:“為何?太後方才不還是對他們很滿意麽?”

我快瘋了,差點就喊了出來:“哀家只是覺得他們唱的不錯啊,面首……”

“太後怎麽會需要面首呢,不如長公主留着自己享用?”

這聲音,難得的沉穩,難得的有力,難得的出人意外。

他不是應該在府上卧床不起麽……

重姝一口桂花糕卡在喉嚨裏,猛力地咳嗽了兩聲,怯懦地站起來:“皇兄……舅舅……”

閣臺上烏壓壓一片人惶恐的跪下三呼萬歲,連同對面唱戲的都聲音戛然而止,一個個趴在地上行禮,哀家也忍不住站起來同重晔打了個招呼:“哈,這麽巧,皇上和攝政王也來看戲?”

重晔面上一如既往的冷,自上而下俯視我,繼而又掃了一圈周圍,淡淡道:“朕看到了一場好戲。”

我和蕭湛打了個照面,親眼目睹了他的病态,還有他新生的胡渣子,目光深沉,還帶着點猶豫,才幾日沒見,他的高冷居然更上一層樓了。

重晔往哀家身邊那個位子一坐,眼睛也沒擡一下,手一掃:“都起來吧,跪着怎麽看戲?”然後順帶讓抱着重寅的哀家一起坐下,蕭湛看我一眼,欲言又止,朝我一拱手道了一聲太後萬福就在重晔身後坐下了。

小桑子拂塵一揮高聲道:“皇上有旨,接着演!”

一行人唯唯諾諾地爬起來,重姝喝了口茶接着吃糕,若無其事,重歡就往這裏湊過來,面色明顯不太悅,問道:“皇弟怎麽來了?”

重晔皺眉:“怎麽?朕宮裏的戲臺子,朕不能來?”

重歡一笑道:“皇姐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難道皇弟是在同皇姐置氣?因為皇姐沒有邀你一同來看戲?”

對面嗪嗪锵锵的聲音又開始唱起來,重晔歪過頭去看重歡,逐字逐句道:“朕只是生氣皇姐居然要給太後招面首。”

重歡道:“這有何好生氣的,這難道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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