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木

汪泊言家也在郊外,回去和豬朋狗友們喝了一天酒,還是舍不得留校的漂亮學妹,叫司機把自己送回了學校。

他回學校,自然不是真的回學校宿舍住,他在外面租了房,一居室,一米八大床,床頭櫃用來裝安全套和各種情趣用品,偶爾帶人回去睡。

這一棟樓都是富二代在校外的栖息地,到了晚間,特別是情人節和七夕,耳朵好點的可以聽到樓上樓下此起彼伏的呻|吟。

岑棽作為富二代其中的一員,盤踞在汪泊言樓下。

汪泊言一回去,不好一身酒氣去找學妹,先去拜訪了豬朋狗友之一。

岑棽正在上網,愁眉苦臉。

汪泊言癱在岑棽家的地毯上,惬意地拍肚子,“哎,你愁什麽呢?眉毛都擰成麻花兒了。”

岑棽眼睛有些酸了,合上筆記本,問汪泊言:“我們學校附近有沒有什麽小公司小單位,招未成年員工的?”

“咋?”汪泊言來了興致,一下從地上彈起來,“你看上哪個小姑娘哦,不,小學弟了?還沒成年?大一的?”

岑棽是個暴脾氣,但不怎麽在汪泊言面前發作,畢竟兩人認識時間太長,他沒好氣地搖搖頭,換了個話題:“我昨晚回學校的路上,被人跟蹤了。”

汪泊言獵奇,想象力又豐富,“誰?你被誰跟蹤了?他要挾你給他找工作?”

“唉……”岑棽長長嘆一口氣,長話短說:“你昨天說什麽不好,說我家缺什麽男保姆,昨兒火車上坐我對面那個小個子,叫李他,跟了我一路,說要去我家打工。”

汪泊言切了一聲,又倒回地毯上,他感覺就小個子那身板,再來十個都不夠岑棽喝一壺的,他說:“甩了不就得了呗。”

岑棽沒理他,繼續打開筆記本浏覽附近的招聘信息。

汪泊言又打了一陣飽嗝,猛地又立起來,看見腦袋還湊在屏幕面前的岑棽,“卧槽!岑棽,你不會看上那個什麽什麽李他的了吧?”

岑棽白眼翻到了天花板,“不至于。看他挺可憐的,應該是家裏有點困難,自己一個人跑出來打工,就帶了個身|份|證,一分錢都沒帶,連件衣服都沒有……”

汪泊言咂咂嘴,傻了,半晌,又說:“幸好還記得帶身|份|證。”

說完又躺下:“你別看那些野雞網站了,全是傳|銷,找工作上什麽網啊,你歇着吧,我明兒找個兄弟問問。”

岑棽手指在鼠标上移動,“算了吧,你能找出什麽正經工作來?我還得快點,越快越好,他好像很缺錢。”

汪泊言站着說話不腰疼,“我看啊,你就是看上那小子了,別人誰見你這麽上心的。”說着左右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麽異常:“沒把人家帶回來啊?”

岑棽揉揉眼,沒否認汪泊言前一句話:“沒,在阿旁宮給他開了一間房。”

六百一晚的阿房宮,汪泊言說:“哎?金屋藏嬌?”

岑棽下意識地解釋:“就訂了一晚。”

“哦……”汪泊言的八卦之火漸漸熄滅,“等等……”

“你就訂了一晚?”

“嗯。”岑棽還點頭。

“那他現在人在哪?”

岑棽仿佛當頭棒喝,看了一眼時間,晚上八點了。

“卧槽!”岑棽電腦都沒關系,抓了手機就往門口跑。

“哎!你等等我啊,我和你一起找!”汪泊言跟在後面鎖門,醉醺醺地追上去。

前臺還是昨晚那個姑娘,看着岑棽又來了,身後還有一個帥哥,笑得比花兒還好看,“李他?2403房?噢,就那個小帥哥啊,我記得,他好像上午八點就退房了哦。”

“操!”岑棽罵一聲,“你有沒有看到他去哪了?”

前臺姑娘雖然喜歡帥哥,但不喜歡粗暴的帥哥,眼神裏面的桃花瞬間枯了,說:“我怎麽知道。”

岑棽也不多問了,徑直又沖了出去。

汪泊言鎮一半胳臂在前臺,笑着和前臺姑娘解釋:“他今晚心情不太好,別跟他計較。”

說着,打開手機,拿出自己的微信二維碼,對着監控亮了亮,“改天聊。”

前臺姑娘桃花眼垂下去,等汪泊言也走了,才去調取兩分鐘前的監控記錄。

岑棽不像汪泊言那麽善于交際,晚上幾乎不出來流連這些花紅酒綠的,現在沖出來,跟進了迷宮似的,哪條街是哪哪都不知道了,只能一條街一條街地找,遇到飯館就鑽進去一通問。

A大外面就那麽幾條街,再往外走就是CBD和商場,李他那個慫樣兒,在那些場合不用說是找不到工作的,除非他靠臉。

岑棽有些氣餒。

這件事他完全可以置之度外,可他刷了一整天的招聘網站,臨了這人卻不見了,心裏還是有些堵。

他擡起頭,吐出一口氣,天冷,透過霧化的白茫茫一團,岑棽似乎看到自己熟悉的東西。

白霧散去,李他正穿着岑棽随手套在他身上的那件外套,在路邊的快遞分發站分揀包裹。

“靠!”岑棽罵一句髒話,又笑了出來,側臉朝着旁邊空氣說:“害我找這麽久。”

他怒氣沖沖地走進去,雙手插進褲兜裏,饒有趣味地看着李他揀貨。

李他沒擡頭,那裏就他一個人,他說:“同學拿快遞去隔壁哦。”

“同學”沒吭聲,李他這才擡起頭來,手裏的一個紙盒啪一聲掉下去了。

他愣了一瞬,打量岑棽的表情,馬上開始七手八腳脫衣服。

“你再脫!穿上!”岑棽語氣像要吃人。

李他又只得把脫了一半的外套拉鏈拉上去,聲音很小:“外面太冷了,我沒有多的衣服,我掙到錢了就馬上買一件新的還你……”

“你在這幹一個月多少錢?”岑棽突然問。

岑棽不是個出街一定要往脖子上挂金鏈子的富二代,那件外套一千塊不到,他随手送給李他,沒想過要他還。

這時汪泊言也晃晃悠悠找到了這裏,聽了兩人兩句話,在岑棽耳邊小聲提醒:“他們這種一般日薪制。”

岑棽:“……”

岑棽咳了一聲,重新問:“一天給你多少錢?”

李他破解題目成功,小聲答:“五十。”

“哦。”岑棽依然插着兜,在分揀區繞圈子,一邊給李他算賬:“一天五十,一個月一千五,我的衣服一千吧,你再租個便宜點的房子,五百剛好,你可以餓死了。”

李他吓壞了,手還攥着外套領口,“這衣服一千八?”

“噗!”汪泊言笑出了聲。

岑棽鼻子裏出一口氣,罵李他:“你會不會算數?我說!你這點錢,除了房租,啊?你還要寄錢回家,你吃什麽?你喝西北風啊!”

李他毫不示弱:“我可以睡倉庫!”

兩人在這裏吵架,隔壁正在收貨的老板跑了過來,看到汪泊言也在,頓了頓,走到李他身邊,“怎麽了這是?”

李他不吭聲,繼續分自己的貨。

岑棽除了在家裏,可從沒被人這麽冷落過,立馬毛了,命令的語氣:“李他,跟我走。”

李他不看他:“憑什麽跟你走?”

岑棽故意說:“你不是想去我家嗎?”

意有所指,老板看了一眼岑棽,又看了一眼汪泊言。

汪泊言他是認識的,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哪位富豪的少爺,但家世肯定不弱。

汪泊言常常陪着女生來取快遞,取到手當面拆,不是口紅就是香水,都不是便宜貨,惹得一溜排隊領包裹的女生眼紅。

老板想:“這位汪少爺喜歡泡妞,他旁邊這位更厲害,喜歡泡小男孩兒。”

老板有些動搖,小本經營,他不想招惹這些富二代。

可李他骨頭也硬,面對岑棽的冷硬語氣巋然不動。

“哎!”汪泊言看不下去了,他走過去搭上老板的肩膀,酒氣熏天,“*通大哥,雙十一又快到了?你這忙不過來吧?我認識好幾個學妹,全是勤工儉學的好學生,不惹事不生非,要不要給你介紹兩個過來幫忙啊?”

老板順杆就爬,拿出錢包抽出一張毛爺爺遞給李他,“來,小李,你今天的工錢。”

李他骨頭再硬,還是見錢眼開,“大哥,我沒錢找你,你有零的五十嗎?”

“沒事沒事。”老板拿過李他手裏的分揀器,“給你你就收着,明天出去玩玩。”

這話說得傻子也明白了,明天出去玩玩,然後就不用再來了。

李他傻在原地,想不到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就這麽沒了,他向岑棽投去怨恨的眼神,岑棽卻也怨恨地看着他。

岑棽這時才明目張膽地走上來,拽着李他就走。

阿房宮的前臺小姐還沒換班,她看着岑棽又帶着李他回來,笑着問:“還是那間房嗎?”

“嗯。”岑棽一只手拽着李他,防止他跑,一只手辦住宿手續,他這次沒問李他要身|份|證,用了自己的。

前臺小姐很有眼色,問都沒問。

汪泊言姍姍來遲,看見岑棽拉着李他進了電梯,前臺姑娘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汪泊言也比了個OK,走出酒店之前通過了姑娘的微信好友請求。

李他一到房間就開始脫衣服,直脫到雪白的胳臂露出來,還在開燈的岑棽才轉頭發現。

“哎!”他連忙去攔,“我可沒這個意思。”

這個意思是什麽意思,李他聽不懂,他現在很傷心,力氣又比不過岑棽,衣衫不整地撲在床上,也沒哭,就是一句話都不說。

岑棽把房卡放桌上,“這間房可以住三天,工作你慢慢找,沒必要去做那種累活兒,那老板擺明了坑你,日薪50?像你這麽好騙的人哪去找。”

“我知道他坑我。”李他臉埋在被子裏,聲音有些沉悶,“可是我找不到其他工作了,你以為都像你們,随便說兩句話,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岑棽一聽這話,心內一沉,突然有些自責,自己覺得是在做好事,但好像卻把別人的夢打得稀碎。

他開始後悔了,甚至在想要不要把李他送回到那個日薪50的工作崗位上去?

這時李他站了起來,穿好衣服就要往外走。

“喂!”岑棽毫不費力地把人拽回來,力氣之大,直接讓人撞進了自己懷裏。

岑棽後退兩步,手沒有松,“你又去哪?十點了!要找工作也等明天!”

李他手裏攥着100塊錢,擡起頭:“我好餓,我想出去吃東西。”

岑棽一眼看見那雙通紅的眼睛,幹幹的,只是紅,沒有水氣,心軟了一半。

“操?”岑棽笑了,又恨恨說:“省省吧!就那100塊,還敢出去吃!”

李他小聲嘀咕:“我花我的錢,要你管……”

岑棽恨不得給他一巴掌,他說:“酒店有,我給你叫!”

作者有話要說:  助攻選手汪泊言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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