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
人欺負了要怎麽辦,做她兄長的,自然不能幹看着。八歲時,浮玉山的族老找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要母親回山。只是與普天下的母親有些不同,她不舍得與丈夫分離,竟提出讓族老挑一個孩子代替她。”
江逐水低聲道:“所以……你便去了浮玉山。”
洛陽君笑了笑:“……之後我與小妹分開十多年,才又見上。當年的小姑娘,長得那麽快,可我一瞧見她,便認出這就是我的小妹,她與我生得多像。唉,可她不願同我走了。”
江逐水福至心靈,忽然想明白了一事。
果然洛陽君道:“不多久,我恰好與卧夢相識。姑射山主我沒見過,但我未見過比卧夢容貌出衆的,突發奇想,将他介紹給了小妹。”
“他們可真狠心吶,”洛陽君仍笑着,“路遙何止千裏,可小妹還是同卧夢走了,還帶走了我的重要物件。實話說,她帶走什麽我不在意,可為何三十多年裏,音訊全無?”
他又道:“知道她過世的時候,我竟然松了口氣,想,她不是不願來看我,而是來不了了,這怪不得她。逐水,”他忽然認真道,“此前我雖沒多說,但一直記挂着小妹中的那毒,你可有線索?”
若說嫌疑,是何一笑最大,他愛慕江卧夢,對萼綠華自然不會有善意。可以江逐水對師父的了解,對方喜歡直來直去的手段,不會有耐性下個許久才發作的毒藥,将人慢慢磨死,況且他也找不到這麽少見的毒。
除此之外,江逐水也想不到誰了。
洛陽君看出他心思,道:“只要你我不忘了這事,終有一日會水落石出。”
江逐水自然表示贊同。
當晚,他睡在艙房內。
舵手經驗再老道,倞河浪大,難免颠簸,身下的床鋪亦是搖搖蕩蕩。自離了冰屋,江逐水雖有寒氣作祟,到底不是之前內外夾攻,無法忍受,便收攏起何一笑那縷內氣,以備不時之需。
他已在船上睡了幾天,早已習慣,不至于難以入眠,不過一時半刻,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床鋪算不得堅硬,卻也不柔軟,他身下忽換了張結實而柔韌的墊子,摸上去有種溫熱的細膩。
墊子開口說話,嘟嘟囔囔,聽不真切。江逐水知道這是個人,也知道他是誰,卻伏在這人身上,在對方打開的腿間蠻橫沖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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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力道用得太大,身下人不知顧忌什麽,閉緊了嘴,只偶爾漏出幾聲喘息,令他愈發情動,俯身吻着這具精壯軀體,下身更往裏挺動。
不一時,他咬住那人脖頸,将濁精留在了對方身體裏。如此他也不罷手,仍不知疲憊地親吻對方,待得陽物勃起,又在這具身體裏抽送起來。內壁磨得燙熱,又注了陽精,進出間愈發順暢,許是時間久了,那人也有了感覺,再壓不住喘息,在他一個深入時,沒忍住叫了出來。
這聲音也熟悉,可他不管這些,只覺有滿腔愛意要交付,恨不得将自己整個揉送進對方身體裏。
那人似有些受不住,伸手推他,卻被壓了回去,又是一番肏弄。
終于,那人閉上眼,喘着罵道:“……孽……孽徒……”
江逐水醒時滿頭大汗,心中猶存悸動,裆裏濕冷黏膩。他從沒做過春夢,然而方才最讓他驚懼的,卻是夢中人身份。
那是他從不曾想過的,也是世上千千萬萬中,最不可能的一個人。
夢境有些割裂,剩餘片段卻真實清晰至可怖的地步,江逐水惶恐之後,不自覺猜測起真實性。
那樣的師父。那樣的師父。
無論是高大挺拔的身軀,還是溫暖帶了雪意的肌膚,都與他記憶中一模一樣。可那在他身下喘息呻吟的姿态,甚至那處緊致濕熱所在,又是他從未想過、也未見過的。
50、
還有那一聲孽徒。
江逐水豁然坐了起來,再憶起這兩字,耳旁似落下一道炸雷。他越想,便越清晰,仿佛當真對師父做了那當誅的惡事,而師父也當真罵過這一句。
“不會是真的……不會是真的……”他坐在床沿,體內寒氣又侵蝕上來,冷得他瑟瑟發抖。除此之外,更有涼意自心上拔起,令他思維也遲緩下來,過去好半會兒,也沒真正想了什麽。
但他還是清醒過來,想——若是真的呢?若夢裏是真的呢?
太可怕。近來江逐水臉色蒼白,此時更成了一片薄冰,稍見了日光便要消融,又或者一碰就成散屑。
他視何一笑如師如父,怎會做出這種下流事?他只盼對方一生潔淨無瑕,自在潇灑,縱是再最憎恨的時候,也未想過報複。
然而,他卻在夢中窺見了這種影像,若師父當真被他玷污……江逐水渾身一顫,不敢再想。
想及師父對他莫名的恨意,他終于捉住了什麽。
那是報複,是師父對他犯上行為的報複。如此,一切便都可以解釋了。
江逐水不知自己為何會對師父做出這等事,然而師父對他從無防備,大有可能被他暗算得手強行奸污。
何一笑何等驕傲之人,如何忍得下這種虧,才會那樣對他。
江逐水想,若此事當真如此,的确是他對不起師父。師父不過一時氣憤,之後……之後不也沒對他做什麽嗎?
可他又想,師父如此容忍他,是否有這張與江卧夢別無二致的面孔的功勞?
無論答案如何,都是他先錯了。既做錯了事,便要認下,江逐水從不推卸責任,也不怕要受怎樣的責難。
不知怎地,猜到可能的原因後,除了初始的自厭,他竟慶幸其中內有隐情,而非師父故意玩弄他。
這日已是上船後的第三天,将将要到抵目的地了。江逐水歸心似箭,想與師父問個明白,卻不好意思提前要求靠岸,幸好剩餘半日,不算太長。
躺回床上,他再睡不着,身體裏的冷意也去了,心髒卻越跳越快,像被捉在手心裏的小鳥,稍不小心,便要振翅飛去。
回想起何一笑最後那黯淡一眼,若真能插翅,他也願将心剖出來,盡快回到師父身邊。
這最後半日,真比前頭所有日子都難熬,上岸後,江逐水終于舒了口長氣。
他修為不在,昨晚又沒睡好,臉色自然不好看,洛陽君見了,問:“是不是暈船?前邊有個鎮子,我們去那歇個腳,”又道,“但不能待久,你師父固執,又認死理,定會追上來。”
這話其實有些奇怪,洛陽君與何一笑沒見幾回,如何知道對方性情?但江逐水也只是想了一想,道:“我不能同你去浮玉山。”
不止洛陽君,便連沉默的阿蘿也一齊扭頭看他。
被四只眼睛盯着,江逐水背後發毛,然而這事他昨夜就想好,見他二人不說話,又低聲将這話說了一遍。
三人站在河畔,放目遠眺,微微新綠冒尖,洛陽君眼中卻無半分春色。自初見起,他都一派風流倜傥,哪有現下這般陰沉形容。
“你說——你不去浮玉山了?”
江逐水雖為他神情所驚,但心意已決:“是。我要回獄法。”
洛陽君略低了頭,臉面隐在陰影中,看不見具體,過了良久,道:“……怎麽突然又要回去?”
江逐水道:“有件事,我想去問個清楚。”
“這可不行啊,”洛陽君擡起頭,乍看與先時并無兩樣,只眸光晦暗些許,“事不過三,你前頭拒絕過我兩回,這回我可不答應。”
“無論你如何說,我都要回去。”
洛陽君笑了出來:“好外甥,你一絲內力也動不了,要如何走?”
江逐水道:“我自有打算。另有一句要問白先生,你與飛英會又是什麽關系?”
聽他這麽問,洛陽君也不驚訝:“難為你忍了那麽久才來問我。”
江逐水暗自提防着,卻道:“我原本不想提這事。天底下與飛英會有關的人數不勝數,白先生不過萬千之一,可與別人不同,你與飛英會必定關系匪淺。”
“匪淺?”洛陽君不見半點緊張,“逐水不若說得清楚些?”
江逐水早猜過對方與飛英會有關,知曉對方姓白後,對這一猜測更有把握。
“傳聞飛英會創會之初,還未起名,會主正思索,見窗外酴醾落英缤紛,一片花瓣飛入,落進置于窗邊的酒盞中。如此有了靈感,才有飛英會之名。而酴醾,有一別名,喚作白蔓君。”
洛陽君一下笑了出來:“你可真會猜。”
他這既不是承認,也不是否認,江逐水一聽,卻知與真相相去不遠了。說話間,他似不經意瞥了眼阿蘿,見其縮着頭,攥緊洛陽君衣袖,人也幾乎靠了上去。
有一點他沒有說。當初獄法山上,阿蘿曾說她喜歡白色帶香氣的花,許是無心之言,亦或故意而為,但江逐水将這點記在心裏。他不知阿蘿與洛陽君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因而沒有提及。
洛陽君忽然伸手搽了搽阿蘿側臉,柔聲道:“你到一旁等我。”
江逐水後退一步,戒備更濃。
洛陽君慢條斯理撫平袖上褶皺,抽出那柄黑檀扇,輕笑了一聲,道:“我這人什麽都好,唯獨見不得別人不聽話。你是我外甥,已多給你兩次機會,”視線在他面上掃過:“你為何要生得像江卧夢?若與綠華一般相貌該有多好,那也不會有今日的事了。”
江逐水不傻,清楚看見洛陽君在談及母親時,眼中稍縱即逝的癡迷。
那絕不是什麽兄妹情誼。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51、
洛陽君并不急着動手:“你若怕了,悔了,便與我說,一家人總要給點優待。”
江逐水表面不見異處,實則心念急轉,想着對策。
洛陽君知他底細,并不在意,存了生擒的心思,直接伸手向他肩膀扣來。
這一招,當時江逐水也對阿蘿使過,風水輪流轉,今日到他。只是他比那時的阿蘿還不如,腳步沉重,丹田之內一片死寂,根本躲不開。
他身體跟不上,眼力仍在,看得出洛陽君掌風鋒利,真被他抓上,性命雖無憂,肩骨怕就要碎了,
這人前時與他甥舅情深,這時面上不帶殺意,心中卻也沒好意,比之那種兇神惡煞的人物,更要可怖。
便在手掌将觸到江逐水時,洛陽君忽有所覺,反手一掌,将破空飛來的一根竹竿劈成兩段。
竹竿是從河上來的,一葉小舟順流而下,不一時便近了岸邊,舟上立着個羅衣勝雪、危冠廣袖的女子。
她個子在女子當中算是高的,看起來便有些纖瘦,膚色白得近乎透明,容色如輕霭流雲,美得驚心動魄。與弱質容貌不同,她的目光又是高高在上的,似誰也無法令她低下頭顱。但當她望向江逐水的時候,雖一動不曾動過,也一句話未說,眼中神色卻變了,自高天明月,墜至井中倒影,再非遙不可及。
江逐水一見她,腦中耳中轟聲大作,震得什麽也想不到。
洛陽君卻未愣住,一抖手腕,将扇合上,斜斜持在手裏,倒像提了把劍。
“聽聞何一笑的四弟子葉追,乃是難得美人,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葉追腳尖一點,不知是否湊巧,正好落在江逐水邊上:“我也想見白會主許久了。”
她聲音細聽沒什麽不同,卻仿佛入了人心底,只覺說不出的悅耳,便連心弦也能挑動。
這話也終于把江逐水驚醒。
“……四師妹。”
他猜過洛陽君是什麽身份,會否是飛英會之主,這次得了準信,有種果然如此的釋然。只是白蔓君之名從未顯露,聽葉追意思,仿佛早有交集。
飛英會崛起,是幾十年裏的事,然而洛陽君年齡應當只比何一笑大些。他有浮玉山的背景,又創了個不相幹的飛英會,其中圖謀不說,能力必定是有的,能力之外,運道機緣必定也不缺。
這些都是江逐水在一霎那裏想到的,心思大半仍在葉追身上。
自十年前,他便再未見過這個師妹,又猜到對方的離山與自己有關,難免有愧疚。本以為此生再見不到人,卻未想上天待他不薄,了了這樁遺憾。
可這時機又太差。
葉追是何一笑幾個弟子中,除江逐水外劍法最高的一個,又有異術傍身。然而洛陽君既為飛英之主,又有浮玉山的身份,年齡閱歷都勝過他們這些小輩許多,差距遠不是僅憑天資能補足的。
在場誰都知道這點,但誰也沒有多說。
洛陽君捏着扇淺笑,葉追手自腰上拂過,握上把白如新雪、薄如蟬翼的軟劍,與她氣質相得益彰。
獄法山中,各人劍法看似不同,實則同出一源,縱是江卧夢的美人折,也是從基礎劍法得來靈感,稍作改變,看似成了套新劍法,底子仍是一個。美人折劍法柔婉绮麗,殺意絲絲縷縷,綿而不斷,如杏花春雨,點塵不驚。
葉追與江卧夢相似,都是自己摸索。她的劍法,比美人折多兩字,喚作何求美人折,正是從美人折裏得來的靈感,卻走了截然不同的路子。她使軟劍,但剛硬凜冽壓過刀戟,似秋水長天,寥廓蒼遠。
微風過面,攜來河上水汽,她睫羽纖長,似不堪其負,眼簾微垂。眸光不露,手中鋒刃微偏,恰對上日光,大放光明。
她單名一個追字,劍法亦是追風蹑影,刺破虛空之時,那光又斂盡了,似游魚劃水,只一條白線,找不見劍形所在。
“嗒”地一聲,不算清脆,洛陽君提扇在劍上一敲。
葉追只覺手裏軟劍忽脫了自己控制,當真似一尾來去自如的游魚。她面色如常,卻知自己失了一招,死死握住劍柄,任憑劍身“嗡嗡”暗響,也不松手,一把将劍抽回來,人疾退三步。
洛陽君摸了摸扇骨,似是心疼,正要開口說話,眼中映出一點寒芒,卻有一牛毛小針,無聲無息紮進他心口。
天底下暗器何其之多,針類也不少,但絕少見這般專破內家真氣,且迅如流光的。
江逐水确認暗器射中了人,收起手中那方匣子。
洛陽君摸上自己胸口:“一片傷心畫不成?她果然将這東西留給了你。”
阿蘿木木站在一旁,似對發生的一切全無所知。
葉追還未與江逐水說上話,也從不知師兄懷揣暗器,見此忍不住朝他看去。
她情窦初開,便将一顆心放在大師兄身上,十年間此情未有轉淡。因而一見這熟悉面孔,對上那溫柔目光,葉追便如回到從前,滿心充盈喜悅。
江逐水道:“母親與我說過這暗器來歷。傳聞當年有一女子被情郎負心,報仇原本容易,她卻要讓對方嘗嘗心碎滋味,因此才創出這暗器。其一入心髒,便随血液流進內部,将之紮得傷痕累累,乃至支離破碎。”
這描述血淋淋,不似他一貫作風,洛陽君面上仍帶着笑,不見分毫痛苦之态:“好外甥,你便這麽對舅舅嗎?好狠好毒的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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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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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