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節課上,你看了我手裏的魔方好幾次
林老師!
我條件反射的停了下來,韓大概因為也是老師,聽到有人叫老師也會條件反射。我們齊齊轉過身。
離我們大約有五十米的四個女孩快步走了過來。一個短發女孩率先說話:剛才張寧跟我們說是林老師你,我們還不信,沒想到真的是老師!
我看了眼張寧,她則對那女生擺了個“幹嘛出賣我”的表情。
真巧,你們也來這玩。我只好說。
是啊,我們都來這很久了。老師剛來嗎?另一女生說,對了,這是老師的朋友嗎?好漂亮。
很單純的贊美,韓聽完很是受用,大方的介紹自己,完了之後還加了句同學你很有眼光哦。
老師你們想去哪玩?可以帶上我們嗎?又一女生說,我發覺從剛才到現在張寧一直沒有說過話。
好啊,去鬼屋去嗎?人多你們林老師才不那麽怕嘛。韓意有所指。但結果可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除了張寧沒發表意見外,其中三人紛紛找借口溜了,溜的還挺快。
韓不滿的戳戳我的胳膊,你看,都怪你。
關我什麽事。
你教出的學生都這麽膽小……說着,她把主意打到了張寧的身上,同學你呢?
我沒問題。張寧簡單明了道。
在她同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跑不掉了。
我不知道其他地方的鬼屋是不是昏黑又充滿可怖的音樂,但我所處的鬼屋的确如此。進去不到一分鐘,我感到兩雙冰冰涼的手攀上了我的手臂。韓這家夥我還沒怕她自己倒先認輸了,緊緊的抓住我的胳膊不放開。而另一邊,張寧卻握住了我的手腕,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臉,也不知道她是否害怕。
我們開始在鬼屋中行走了,中途時不時跳出來一些戴着小醜面具的扮演者。同我們一起進來的人們在我們身後尖叫,尖叫聲此起彼伏。韓依然緊緊抓住我的胳膊,頭縮在我的肩膀處。我的注意力都被她分散了,一時還真不怎麽害怕了。
Advertisement
路走到一半時,敬業的扮演者從底下伸出一只手來,好巧不巧抓住了我的腳踝。我頓時愣在原地,一動不動,全身開始緊繃。
這時,張寧原本握住我手腕的手往下滑了滑,很巧妙的和我十指相扣。她用力握了一下,我聽見她在耳邊說:
老師,你怕嗎?
她說這話時聲音并不大,柔柔的在我耳邊泛起漣漪,我開始有點恍惚了。直到韓催促我道:怎麽不走了?
底下的手已經收了回去,我沒有回答她們任何一人,帶着她們大步流星的往出口走去。離開鬼屋的後,張寧立即放開了我手,我這才發現我的手心一片虛汗,也不知道是她的還是我的。韓這時終于反應過來,直呼過瘾。這時,剛剛溜走的女生的不知何時守在出口處,見到我們後立刻圍了上來,直問:刺不刺激?可不可怕?
我借口去買水離開了她們,我知道沒人跟着我。站在樹陰下喝水時,我看着她們,一種莫名的情緒從內心湧動。我搖了下頭,走向那個抓娃娃機。走近後我才發現,那不是個傳統的娃娃機。它是由無數根繩子綁在大小不一的娃娃上,主人把所有繩子的末端攥在手裏,讓人分不清到底那條是連接那個娃娃。
十塊錢一次,要不要玩?那人問我。
我給了她五十塊錢,告訴她我要三根繩子。
我随機挑了三根,握在手裏竟有點緊張,這就像一次賭博,你永遠也不知道最後是不是一場空。
最後我得到了兩個小玩偶和一個大的玩偶,目測應該有半個我高,是一個可愛泰迪熊。
我瞧見那人有些勉強的笑心裏不得不說也有點得意。再轉目,那邊的對話還在繼續,韓不知道又在吹噓什麽了。
我單手抱着三個玩偶向她們走去。韓看見我後立刻抱過泰迪熊,欣喜的問我,瑾你去哪變出來的?
這個不是那個娃娃機裏的嗎?老師你手氣真好。有人替我回答道。
韓一聽,眼裏湧動着躍躍欲試。我也要玩!她說。
後來的時間,我們一行六人橫掃了一遍有獎品的游戲,雖然最後得到的不多,但快樂是真實的。下午三點時,我們乘車返回小董。原本的六人卻變成了三人,只剩張寧和我們同行。她坐在我旁邊一語不發,側臉隐隐有生悶氣之疑,半透明的窗簾透進來的陽光落到她臉上,竟有一種脆弱之感。
這個女孩子不僅漂亮而且怪。
☆、張寧
我端詳了一會少女的臉,偏頭看向韓。她坐在與我隔了一個過道的座位旁,懷裏抱着泰迪熊舒服的打盹,她想必是玩累了,眉眼間卻流露出淡淡的憂愁。車上的人很少,比來時安靜了許多,司機師傅駕着車平穩的行駛在彎彎繞繞的公路上,這的确很容易讓人産生困意。
我不由的羨慕眼一閉就什麽都不用管的韓了,她一定體會過我正承受的焦灼。我有些坐立不安,有些心煩意亂,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正試圖入侵我的理智。我想聽一下歌緩解目前的狀況,然而耳機在韓那。我遲疑着要不要叫醒她。
最終我還是轉過頭,有耳機嗎?我問張寧。
她身體輕微顫抖一下,擡眼看我,朦胧的褐色眸子。她沒有說話,直接從口袋裏翻出卷圈好的耳機給我。
我也要聽。她自然的說,好像已經明白了我接下來要做什麽。
都是英文歌。我說。
她笑一下,都可以,反正我也聽不懂。張寧接過耳機,塞到耳朵裏。
我想起她們這一屆普遍蹩腳的英文,忍不住嘆息。你們英文老師不只一次在辦公室抱怨過你們了。我說。
抱怨我們什麽?
說你們默寫就想抄,語法什麽的也不會而且還不聽。
哦。張寧不以為然,可能是自暴自棄了吧。我想。
那老師你有抱怨過我們嗎?她突然直視着我,眼底一片澄明。
我像是那樣的人嗎?我微笑反問道。
不像。她立刻回答。
不過不管怎麽說,英語作為三大主科之一,你們還是不要放棄它的好。我的職業習慣又冒了出來,這大概是因為我曾經為此吃了點虧,做為過來人,我還是想給她們提個醒。
張寧意外的沒有接話,沉默了幾分鐘後,她才小聲說,其實我不喜歡英語老師。
為什麽?
她普通話不标準。
我一愣,不知該作何表情。張寧又說,我還是喜歡老師你,上課不乏味,說話溫和标準,一視同仁而且……她抿了下唇,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我不知道是否追問下去,但直覺告訴我,還是不要追問的為好。
原來我有這麽多的優點呢。我笑道。
嗯。對了老師,什麽時候期中考?
國慶收假後一個星期。
張寧又嗯了一聲,話題在此戛然而止。車廂裏流動的空氣又開始緩慢凝滞,充斥着悶熱的氣息。
韓在這時迷糊的醒過來一次,咂巴着嘴揉着眼睛問我快到了沒?
我說還沒呢,你要不要再睡會?
韓打了個大哈欠,耷拉着腦袋繼續睡。我看着她的睡顏,心裏泛起一陣陣憐惜。我本就是個淺睡之人,她以為我不知道,那個半夜偷偷起來哭,又在我醒來之前化妝掩飾自己浮腫的雙眼的人是誰。
保守估計,她昨晚半夜沒合過眼。這才是我縱容她的原因。
韓是那麽高傲的人,她的所有的高傲都源于內心的自卑。她深陷泥潭無法自拔,渴望被人相救。然而,樹枝就在她眼前,她一伸手就能勾到。
可她卻不知道該把“救命工具”伸到誰的手裏。她不怕那人不搭理,只是怕那人搭理了,折斷了,深埋了她。
老師?你和她是大學同學?張寧問我,從韓之前的自我介紹中,她知道了韓教歷史。兩個文科的老師湊在一起很難不讓人聯想在一起。
嗯,我們還是宿友呢。我突然來了興趣,腦袋中某一點許久末有反應的傾訴因子被點燃。于是我和她說起韓,說起我那同大多數人無異的大學生活,說起某些末曾被遺忘的趣事。這些看似瑣碎的事情構成了以前的我。随着畢業離開以及回來原地被分割埋葬,但那也曾是我的一部分。
人總是在不斷學習和丢棄中成長的。
張寧聽後,略帶調侃的看着我說:老師還真喜歡看書。
嗯。
那三本書我看完了。
哦?有何感想?我問她。恐怕最讓她有感想的就是那本小說了。作者通過簡練的語言文字傳遞出他所想表達的東西,即,人性。我想任誰看過都會有所感想。
感想到沒有,到是有一個夢想。
這個回答到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于是我問她,什麽夢想?
當一名作家。張寧淡淡道,她沒看我,把目光投向窗外,山還在雲卻無。我深切覺得這話蘊含着無限的堅定與自信。我想起她寫的那些文字,太過尖銳與負面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其實我給老師看的那本只是一小部分。我有一本手稿,專寫小說與散文。張寧繼續說。
那很好啊,你也算是一名作家了。
張寧卻搖頭,不屑的哼了一聲。現在随便拿起筆的都能稱作者了,不過關我什麽事。我不需要那種虛名。
我頓時明了。
我只是想有個人認同我而已。張寧把頭靠坐椅上,仰着頭看車廂頂。我想她的心情一定分外複雜,任何有所盼望卻苦尋不到的人都會經歷那麽一個時期,即所謂的頹廢期。我不知道張寧是否如此,我了解的還太少無法下定論。
于是我問她,那些小說有人看過嗎?
她偏頭對我一笑,那笑容裏多少有些悲涼的意味。她說,兩年來我所得的稿費還不夠我配幅眼鏡的,而我卻近視了。老師,你說我是不是很失敗?
怎麽會。我說,我突然想伸手替她理一下她額前的碎發,但又覺得太過突兀也就打消了主意。沒有人是一下子就能成功的,就算是那些“一夜成名”的人,他們的背後也都是不為人知的艱辛。你還年輕,可以不用太急。再說,有沒有稿費也不是衡量作品好壞的标準。
我說道,這大概是我第一次長篇大論。
我知道。張寧嘴唇嚅動一下,當老師你知道嗎?……打個比方好了。我走進了一條看似光明的道路,我在那裏遇到了許多人,有人是良師,有人是益友,當然,也有壞的。他們告訴我方法技巧,他們說,路的盡頭有我所要的,錢或者名。可路走到一半,我卻突然迷惘了……
好吧,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誠懇的看着她,在和她對視的那幾秒,我知道我徹底走進了這個女孩的心。然而我什麽都沒說,我知道自己應該說點什麽,或者做點什麽。但我只是沉默。還是那句話,我沒看過她的作品,無從評論。我還不了解她的內心,也無從評論。我不能說她太過偏執或是什麽,一切都無從判斷。
如此過了兩分鐘或者更短,耳機裏在結束了一首歌後有幾秒的空白時候,随後手機随機播放了Eagles的《My Man》
歌手這樣唱道(譯文):
……一個人要超越痛苦才能取得成功而一個要繼續活下去的人也得這樣做……我的夥伴成功了他遠遠的超越了痛苦我們這樣繼續生活的人也得這樣做
此情此景,多麽符合。
我莫名的緊張了一下,我不知道張寧是否真如她所說,對英文一竅不通。從她閉目養神的臉來看,表情毫無波瀾。
車到站了。這難熬的折磨總算随着車站的喧鬧離我遠去。我叫醒韓,她一幅不知所然的呆模樣。我說到站了。她哦了聲,站起來眯着眼往車門走。張寧也站起來,擦着我的肩膀也下了車。我暗暗苦笑。
她恐怕是對我失望了,兩次的期翼被我裝傻以對,任誰都會誰有不滿。可我知道,有些事這樣就好,打破了對誰都不好。
幾分鐘後,我們依然在板城路口分道揚镳。我看着她的身影一點點的走遠,直到再也看不清為止。一個在城東一個城西,本就是相背的道路,何必相連呢。
晚上的時候,韓抱着泰迪熊在我床上蹦噠,自娛自樂。但當我洗完澡出來後,就見她趴在枕頭上,津津有味的讀一本書,具體是什麽我沒看清楚。
見到我後,韓翻了個身踢了我一腳,說,小瑾子,我渴了,快去拿酒來。
我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倒是配合。那您老要紅的還是白的?
啤的!韓大氣凜然道,我一時還真反應不過來。來一打啤酒,我就愛喝那個。
沒有。
今天高興嘛~韓丢掉書,舉着泰迪熊的雙手晃悠着。喝一點點沒關系的。
那是你高興了,不是我。我抱着手看她,任她怎麽說都不妥協。
哼,成天擺成臭臉,我又沒欠你錢。韓氣呼呼道,你看你的學生都快和你一樣了。
我知道她是指張寧。我在心裏嘆息,臉上卻毫不退讓。你還說我,你教的學生不也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什麽?
和你一樣不靠譜。我說,做事不考慮後果。
韓默默的扁下嘴低下頭。難不成是我說的太直白了?就在我猶豫着要不要道歉時。韓突然大叫,眼淚橫流的指着我道:就你理智,就你理智哦!那是因為你根本沒愛過好嗎!總有一天你也會和我一樣的。女人都是感性動物,你也是!
我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放低聲音,好了好了,你說的都對,是我錯了。別哭了好嗎?
……我要啤的。
好好好。
☆、背面2
今晚的夜空格外美。整個天幕不是常見的暗黑,而是一種深沉的藍,星星不算多,但明亮,如一幅油畫般美。細彎形月亮挂在天邊,銀白耀眼,雖是彎月,印在視線中竟能幻化出圓月的半透明形狀。
注意到這一點時,我剛從大辦公室批改完這學期語文的期中試卷。國慶收假回來後,一周的簡單複習時間過的飛快,一眨眼期中考都過了兩科。待會有我的課,雖然語文科已經考完,去看一下那群學生們也無防。
我從中廳穿過,清朝保留下來的“紅牆綠瓦”的高大建築在微光的映襯下顯得古樸而神秘,有多少師生曾見證過它的變遷。我不過是這萬千人之中一個過客。我站在那看了幾秒,不帶什麽感謝色彩的想着。
有輕涼的風吹過我的臉頰,這天,終于要轉涼了。不知道這悲秋的古老習慣會傷了多少人?其實也不過是幾片樹葉落下,自然界的季節交替罷了,何必聯想那麽多。人果然是感性動物,容易受外界的影響。
韓說的果然沒錯。
想起那天晚上,韓在得到了她愛喝的啤酒後,很痛快的一瓶下肚,我連個阻止的機會都沒有。但有句話叫酒後吐真言。
韓在喝的差不多時,依然抱着泰迪熊醉眼朦胧的斜眼看我,突然就傻笑一下。笑得我莫名有些擔心她了,雖然她在我家,有我看着她理論上沒什麽危險的事會發生。我從不阻止韓喝酒,只要是在有朋友看管的情況下。
我沒醉。她說道。
是是,你沒醉。我配合着她,卻又忍不住腹诽:醉的人都去吐了。
瑾啊。我不想回去了,雖然你這裏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但至少清靜。一回去就要面對那麽多破事,我真的不想回去了……韓把頭埋到熊腦袋那裏,嗚呼的哽咽着。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其實瑾啊,有多事你不是不知道的,你那麽天真純粹,我不想讓那些破事來煩你。
我嘆息,我早該知道,任何事情從當事人嘴裏說出來的都是不完整的,多半欠缺的才是關鍵之點。
但我想你和我分享,我們是朋友不是?再不然,你就當我不存在,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吧。我說,說後半句話是因為我知道,明天一早醒來韓決不會想起她昨晚幹了什麽。
這是有先例的。我一直都不敢告訴她,她的初吻是在什麽情況下消失的。反正她是不記得的。
韓聽完後,眯着眼看我半響,又傻笑一下,說:瑾,你怎麽搖來搖去的,搖的我頭暈。
我頓時無語,看來今晚沒什麽可能聽她訴說了。于是我說,頭暈就睡覺睡醒就不暈了。
頭也疼。
睡覺。
心疼。
除了嘆息我好像不能再做什麽了。突然覺得圍繞在我身邊的人感情世界還挺豐富,波瀾起伏,難道真是我無所謂在乎,無所謂得失?所以就連悲傷情緒都比別人少。
我想不是。
喜怒哀樂,無人躲得過。我只是更好的隐藏起來罷了。我已習慣将所有的負面情況凝聚在指尖,在弦聲中釋放,在餘音中消逝。不知道韓會否有同我一樣的解壓方法。
無從訴說或許也是一種更大的折磨。
瑾啊,就像你說的,頭暈頭疼都能一覺解決,再重的傷也有愈合的時候,可心疼,除非我死,也擺脫不了。韓指着自己的心口,悲怆的看着我。我算是看錯人了,我原以為他是一個好孩子!現在的孩子其實早熟的很,壞心眼多的是。他是有女朋友的你知道嗎?反正我是最近才知道的。他有了女朋友還來招惹我幹什麽?得閑膩!還追到我家來了。
韓越說越激動,眼淚又狼狽的落下來。算了算了,講他錦多組麽(說他那麽多幹什麽)!惹不起我躲還不行嗎?
我一時無從接話,我還需要點時間來消化。但這時我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歷史是那麽驚人的相似。這好像老天有意似的,報複我的漠不關心。韓所經歷過的事情最終也轉移到了我身上。
還有我爸媽,他們竟然給我安排相親你知不知道!我才幾歲,我才二十五,我老嗎?不老!初中不讓早戀,高中不讓早戀,大學不讓戀愛,現在你要我從哪裏變一個給他們?孫悟空都是經過風吹雨打才從石頭縫裏嘣出來的。我呢?連個春風都沒吹向過我,吹來的都是寒風!
瑾啊,你幹嘛不說話?韓發洩完後委屈的看着我,淚汪汪着雙眼。我伸手摟抱住她的肩,韓随勢靠在我肩膀上,她懷裏的泰迪熊早就被她所抛棄了。
好了,一切都會好的。我以最笨拙的語言安慰道,心裏又何嘗不悲哀。我們靜靜相擁,直到韓在我懷裏睡着。
第二天醒來時,韓一臉驚慌的拽着我問昨晚她有沒有說了什麽特別的話或者做了什麽事。當時我正在廚房煎荷包蛋,我抓了點鹽細細的撒在半成形的蛋包上。以一種自然而然的語氣說:
你就是傻笑了一陣子,什麽也沒做。
真的?她半信半疑。
當然。
呼,還好。韓拍拍胸口,向前一探頭說,我要兩個蛋包。
韓在我家一共住了三天,家裏和以前的區別大概就是,垃圾量比以前多了。韓走時帶走了屬于她的東西和我的泰迪熊。家裏幾乎看不出她來過的痕跡。她走了,我還是我,她亦還是她。不可能因為這次見面就改變什麽,但也有可能就因為這次見面,我不再是我,韓不再是韓。
胡思亂想中,我來到了三樓。不知道是否是考試的原因。今晚的三樓格外安靜。我穿過走廊時漫不經心的想道,在這看不見月亮還真是遺憾。
我來到教室時也比平時安靜的多,他們大概是在看地理或政治,明天要考的課科。
我開門見山問道:你們覺得這次考試怎麽樣啊?
容易的死。有人大言不慚道。
某識寫。當然也有人相反,自暴自棄道。還有人抱怨說,默寫考了我們還沒學的,虧了。
我笑笑,說,試卷我大概統計了一下,我們上百分的有蠻多的。一百二十多分的有兩個。
學生們突然鼓起掌來,大約是對自己的成績滿意。語文這東西,得分容易,得高分不易。再者,這個班,也就是普遍班,能有這樣的成績也不錯了。
那兩個是誰啊?他們好奇的問。
我就不說了,考試再告訴你們。我笑着搖頭,好了,該複習什麽就複習什麽,自己看書。
說完我坐了下來,那兩個人我當然知道是誰,一個是男生,一個是張寧。想到此,我不由側目于她,國慶收假回來的第一晚,她的把書還給了我。除此之外我們沒再說過一句話,就連上我的課她也不再附和我的問題。
這是生氣了?我無從考證。
她的試卷我仔細看過,失分比較多的是詩歌鑒賞那部分。其實不止她,班上學生大多數都是如此。
看來我又要找幾節課來說一下這部分了。
第二天的時候,我早早起床,因為學校給我安排了監考任務。這次考試是高一高二混合考,我所監考的278班,裏面也有290的學生。和我一同監考的是一個擁有麥黃皮膚和肚腩的男老師。男老師一發完試卷就在講臺上玩起了手機,似乎完全不注意班上的情況。
我搬了張凳子到後門坐着,其實我也不怎麽想管。早在發卷之前我就已看到有學生用手機拍照,網絡的力量的确無窮。可惜學校還沒有那個能力把信號全都屏蔽,不然,也就不用那麽費力禁止學生帶手機來了。
這個時代,你玩手機可以倒過來說了——手機玩你。
我看着走廊外的樹木發呆。教室裏除了風扇的轉動聲和偶爾有人碰到桌子的響聲外,再無其他。
我的思維開始飄遠,飄回到那個屬于我的學生年代。我又開始發呆,就好像我腦中裝了個回放器,不時就回放一下。
我高一第一次的期中考,其中有一科就是老師所監考。她和其他老師沒什麽不同,一樣的發試卷,收試卷。只是在我們考到一半時,她突然說話,當時我正在攻一道難題,思緒瞬間被打亂。
她插着腰站在哪裏,大聲而輕快的說:那個同學,對,說你呢!不要再抄了,別以為我沒看見,我只是不想沒收你手機而已。你們現在抄沒有用的,高考你又抄不了。
班上的同學笑了笑,又埋頭繼續寫題,我也不例外。這第一和唯一一次就那麽過了,快到我一點感覺都察覺不到。
而現在,我也在監考,監考我的學生們。我是不是也該制止一下這樣的行為?
我挪動了一下姿勢,目光打量了一遍學生們。良久,我站起來,徑直走到一位女生旁邊,我還沒走近,她旁邊的人到是機靈的碰了碰她。女生立刻慌亂的把手機收回到口袋裏。
我在心裏嘆了口氣,繼續走。我向那女生伸出手,幾乎就在同時,許多視線集中在我這個方向。
我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片刻之後,那女生不情不願的把手機放到我手裏。
我回到講臺,把手機隔在哪。男老師也瞧了我一眼,搖搖頭什麽也沒說。
一個半鐘的時間很快過去,整理試卷的時候,我看見那女生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看上去有點猶豫和害怕。
我還是什麽也沒說,我沒有心情說話。整理完試卷,我和那男老師一齊走了出去。
下樓時,我想,那女生應該也拿手機了。這只是一個教訓,希望她記住。或許,她在心情罵我也說不定。
☆、班服
期中考試後不久,就到了一年一度的校運會——那條三百米跑道終于派上了用場。當然,在此之前一天,學校會先舉行廣播體操比賽。套用學生的話說就是,又能不上課了。
其實這些也不用我特意打聽。一天的晚自修時,我撞見了90班在用我的課來選班服。學校沒校服是沒錯,但可以有班服。體操比賽或者大合唱之類的比賽給了學生一個很好的借口,即,服裝最好要統一。
晚上我甚本不講課也不講練習,大多數時候我只是在講臺上備備課,偶爾也偷偷懶和韓聊聊天,我們都不約而同的沒有談起那件事。我對學生的“視而不見”似乎讓他們膽子大了些,開始像我在貴州的那群學生了。也不知道她們現在怎麽樣了?替換我的語文老師會像我一樣好說話嗎?
站在講臺上主持的班長緊張的看了我幾眼,我會意,沖他擺擺手,示意沒關系。我則倚在門口看投影出來的班服照片。
11月的天氣已經正式轉涼了,但比起冬季的陰冷還差得多,有時中午還能看到穿着短袖的學生,總有種還在夏日的錯覺。然而,陽光不再那麽熾熱,夜晚總是涼風習習,這個漫長的夏季總算過去了,誇張點可以說是從四月到十月底。而現在,我也換上了輕薄的外套,我習慣裏頭穿一件簡單的T恤,外頭套一件寬松的格子襯衫或其他。既不熱也不會太冷。
現在正在展示的是一件黑白色的衛衣,男女可穿的那種。但依我所見,這種衣服定會同其他班撞衫。據說,每年撞衫的班級總會有那麽一兩個。果然,底下的同學開始七嘴八舌的拒絕這件。班長幹脆的點了下一張。這次是一件穿在模特身上才好看的淺藍色外套。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心裏默念,該換下一張了。然而我卻沒想到,在這件衣服上竟然有了分岐。從目前的情況看,班長和少數人不想選這件,但班上大多數人要選這件。
我在心裏一笑,雖然我讀書時沒經過過這種事——那時學生偏窮,我們都是穿軍裝上場的——但也知道,這種事最麻煩,選上一晚或許都沒個結論。倒不如一開始讓班主任定奪。
學生們争論不休時,後面傳來一個聲音。你們傻啊,這種衣服這麽難駕馭,穿在男生身上就不說了,穿在女生身上特難看。就知道起哄,也不看看自己個高不高。
這話到是道出了真相,支持班長的少數人抓住了這個理由,成功說服了大部分人。這時,班長一臉無奈笑容向我走過來,他說:老師啊,不如你來幫我們選吧?
我看看吧。我回答道。
我們一起走回講臺。班長開始給我浏覽圖片,總的來說有三大類,實用但土;不實用卻好看;又實用有好看只是貴。
就這些?我問班長。
他苦笑一下,老師啊,我都快把淘寶翻遍了。
我思考片刻,指了一件售價六十多的,紅黑色的帶帽衛衣,樣子還行。
班長立刻把照片調了出來給班上同學看,說,林老師覺得這件不錯,就要這件吧?
底下嘩然。
你們就不要再挑剔了,都選了好幾節課了。同學們啊,下周就是體操比賽,再不下單貨都到不了了。
底下還是有反對聲,我聽了一下,都是在說價錢的問題。六十多一套的衣服說貴也不貴,就看質量了。
這個也嫌那個也嫌。班長不高興了,我說過要是你們不喜歡我們班幹找的這些,可以自己去找。可是呢,到現在為止沒有一個人給過我照片!
班上漸漸安靜下來。我輕咳一聲,摸摸頭發有些不自然。我覺得這件挺好的,你們要不喜歡就繼續選吧。我說。
不用了,就要這件。
一直沒說話的張寧突然說道,聲音還蠻大,蓋過了許多聲音。自從期中考試的成績發下來之後,她在班上的地位和威嚴似乎提高了不少,雖然她依舊板着一張臉。其他老師的課我不知道她是怎樣,但我的課上,她只會一聲不吭,埋頭書本,有時還是課外書。我真有一種拍她桌子的沖動,但還是忍住了。
最後的結果當然如我所料,90選了我推薦的那件。當然,如果我知道她們又每人多出了幾塊錢給我們九科老師也買了一件,我絕對會另選一件。
回到辦公室時,老師們竟也在讨論班服的問題。93的老師說,那群孩子選了件鮮黃色的衣服,92的老師說,她們不買,随便穿穿就算了。89班的老師說,她們買了大紅色的運動服。
就目前的情報來看,我選的那件還算正常。
趁着其他老師去上課時,我找出了抽屜裏的魔方。我已經能不看公式圖就能複原,卻沒機會告訴送我魔方的人。難道我和張寧的緣份就到此結束了嗎?我問自己。
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嗎?另一個我說。
然而,不管我願不願意,老天已經為我安排了接下來的故事。故事的開始始于一場雨,暴雨。
11月份本就是多雨的季節,下一場雨本不足為奇。在我印象中,似乎每年的運動會前後都會有雨,有一年還被迫推遲了一周。
周四,基于昨晚沒帶傘被淋了個半濕——雖然我住在學校裏——的教訓。第二天上午我特意帶了把傘,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上午最後一節課上到一半時,天空開始陰沉,可謂“烏雲壓城城欲摧”。我聽到有個學生說:千萬別現在下雨,等我回去再下好不?
我暗自發笑,十分鐘後,傾盆大雨傾斜而下,雨滴拍打着窗戶,靠窗的同學早有準備的關好了窗。雨滴落在上面,水幕模糊了外面的世界。門口吹來清涼的夾雜着雨絲的風,我整理了一下被吹亂的亂發,慶幸自己帶了傘的同時也替沒帶傘的同學擔憂。這雨恐怕一時半會停不了了,可我又能做什麽?
算了。讓她們不帶傘。
很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