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節課上,你看了我手裏的魔方好幾次
倦。加上秋老虎的威力,我的确有些困了,連臺上副校說的話也只是一邊耳朵進一邊耳朵出。
會議結束的時間和學生放學的時間差不多。我沒去教室看,但也能猜到此刻教室一定亂成了一鍋粥。而讓我沒想到的是,出現這種吵鬧的情況不是因為收假回來時學生們的敘舊。而是源于張寧的那臺黑色單反。她的位置本來就比較适中,因此四周的人很容易就圍過來。
其實張寧也沒做什麽,她只是把相機挂在了脖子上,進到教室後随手放在桌面而已。而她那些好奇心過重的同學們,紛紛要求打開來看。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的,等相機再回到張寧的手裏,已經快下課了。不僅如此,很多征得她同意的女同學們,還拍了不少照片,好不好看就不好說了。
相機的熱度一度持續到了第二天。我去上課時,赫然看見了擺放在三角架上的單反。當然,這是後話。此刻的我正坐在一張不怎麽舒服的椅子上,桌面是一堆燒烤類的東西以及幾瓶啤酒,周圍則是一群高二的老師,季子在我身旁。
請客的正是和季子同一批來學校的那個物理老師,男。據說是因為他要離校了,因個人原因。
可憐的90,91班,又要沒了物理老師。
你走了,那兩班怎麽辦啊?一位有些微醉的老師問,他們還不鬧翻天喽。
91班的班主任不高興了,說什麽呢,不是還有我看着嘛!能鬧到哪裏去,是吧?小林老師。
突然被點到名的我有些反應不過來,想了一下沒老師來上課的90班,心裏發虛。只好含糊的附和幾句。
這時物理老師适時的出來解圍。這個年輕人臉頰微紅的站起來,舉着酒杯說:我來到這雖然才一個多月,但感受到了大家的熱情,很開心。還是就是那群學生,雖然愛鬧了點,人還是不錯的。
他停頓一下,苦惱着。還不知道怎麽跟他們說呢。
啧,這有什麽。一直倚在我肩頭默默玩我手指的季子突兀的說,一瞬間,在場的老師都看向她,連帶我也一起緊張了。我也可以教物理。她一語驚人。
我訝異的看向她,季子的臉比物理老師的還紅。可能是因為她臉白,紅的很明顯。只是看她眼神清明,沒有幾分醉的感覺。
哈哈。年輕人就是敢說。一個年長的老師笑道,同時教兩科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他說完後,一幫老師也跟着笑,七嘴八舌的說着什麽。我想大家都把季子的話當成了酒後玩笑。
季子靠在我的肩上作了個不滿意的表情,又伸手拿了一杯啤酒。負氣般的喝下去。我從來不知道她還有這種小脾氣。又或者說,她一開始就是不想來的,只是因為我在。而我是礙于一幹老師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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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喝了。我說。
為什麽?她笑道,近乎呢喃。你也以為我醉了?
不是。我只是不想再掃一遍地板。我平淡的說,接過她手裏的酒杯,把剩餘的啤酒喝完。入口一陣清冽,我感覺體內的酗酒因子平靜下來。随之便是一陣苦澀。
真拿你沒辦法。她說,又摸了下自己的臉,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好在沒人說她什麽,我還真怕她直接走人。
最後當然是我把她拖回去的。和一群老師一起回校的時候,晚風吹過時我的酒意逐漸消散。這時,我聽到了季子小聲哼的英文歌,斷斷續續的,我聽不出是什麽。
到宿舍樓時,一群老師就只剩下我們和那個物理老師。他看了看我們——季子正靠在我身上,臉埋在我肩膀上,一只手還圈着我的腰,怎麽看都是喝醉了無意識的人——自告奮勇的說:要不我扶她回去吧。
我剛想說好,季子卻突然清醒一樣,站得筆直,冷冷的說:不用!瑾,我們走!說完一把拉住我,快步往樓上走去,留下欲言又止的物理老師。
到了二樓的時候,季子的腳步才慢下來。而我也終于明白,她的反常是因為什麽。果然,她說:
瑾,我認識他。
嗯。
我讨厭他。她直白的說。
嗯。
季子轉過身來,仗着臺階的高度俯視着我。然而她沒有松開相握的手的緣故,看起來一點也不兇悍。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讨厭他嗎?她說。
讨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我說,往上邁了兩步,和她平行。再說了,我并不讨厭他,知道了反而會改變我對他的看法。這沒必要。
行。她哼唧道,我說不過你。反正,我就是讨厭他。
我笑,你今天怎麽跟個小孩似的?說完我立刻趁着季子沒反應過來時,甩開她的手往樓上跑去。可惜,到宿舍門口時因為沒有鑰匙開門,被季子追上了。
還說我!她有些氣喘的說,誰更幼稚啊?
是我得了吧。鑰匙呢?
她沒立刻找出鑰匙,反而抱住我,目光柔和的注視着我,微笑道:相比之下,我還是更喜歡你笑的樣子。我鬧你笑也挺好的不是嗎?
我靜靜的靠在她懷裏,享受這片刻的寧靜,由心底湧現出來的。然而季子的下一句話瞬間打破了這份寧靜。她說,那個,我好像忘帶鑰匙了。
☆、林瑾
我們當然沒有露宿街頭,也不是直接回我的家。我只是熟練的從門窗頂那裏摸出了鑰匙——學校所裝門還是那種老式的、頂上有個小窗的木門。鑰匙就放在木窗下,平時放下窗戶在外面看起來根本看不出鑰匙。
以前,學校裏有個公開的秘密:大多數內宿生都習慣把鑰匙放在門頂上備用。
現在還是不是如此,我就不知道了。
季子見了鑰匙,也就不擔心了,心寬體胖的說:原來還有一把鑰匙啊,早說嘛。
我不理會她,顧自打開門,打開燈。燈亮起來的瞬間房間有莫名的溫馨感,就比如,鞋架上多了幾雙鞋。我壓下這無意的感慨,換掉鞋子,去卧室找睡衣。做完這一切後,我才發覺季子歪着頭在沙發上睡着了,她的雙腳筆直的伸出去,架在了一張矮凳子上。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睡着了還是假寐。
我決定先去洗澡。站在微暖的水流下,我不由的回想起往日種種,這真是多此一舉。但我又不能控制自己。
回來一年多了,之前對母校、老師以及對往昔的懷念已經逐漸淡化,取而代之的則是日常的瑣碎,然後是岚,是韓,是張寧,最後是季子。當這一切都被回憶自主壓縮,所有的喜怒哀樂,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片段。如走馬觀花一般掠過我的視線。
我關掉淋浴頭,在心裏冷笑一聲:想這些有什麽用呢?林瑾啊林瑾。你真的能重新來過嗎?
我再次出現在季子面前時,她已經換了個姿勢,由歪着頭變成上半身躺在了沙發上,下半身拖在地板上。很高難度的動作啊。我在心裏想道,上前推了推她。季子沒醒,反而皺了下眉,似乎很不滿意我的打擾。
我放棄了叫醒她,畢竟叫醒一個酒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季子睡着時永遠比醒着時乖的多,她兩頰的紅色褪了許多,只剩淡淡的粉紅,耳朵根也是粉紅色的,讓人有親吻的欲望。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想的,總之,我俯身輕吻了一下她的面頰。
韓曾經說過的話在腦海中跳了出來,她嘆氣道:瑾,你還真是纏夾不清。
她說,她和莊認識很久了,和那個男生也結束很久了。選擇莊已經不關那男生任何事了。可我呢?
我帶着罪惡感直起身,離開的瞬間,季子突然醒來,帶着彷徨無措的神情,像極了淺眠而被驚醒的人。我咬着唇站在原地不知該看哪裏,甚至不敢确定她是不是在裝睡。
瑾是你啊。她拂一下亂掉的金發,長松一口氣。剛才我夢到有東西在撓我的臉!吓死人了!
我定定看她半響,确認了她沒有說謊,心裏也松了一口氣。她說有什麽東西撓她,大概是我的頭發吧。想到這我不知是該笑還是該笑她。
做夢而已。我說,正好你也醒了,快去洗個澡。我要關燈睡了。
季子眨下眼,好的。她說,語氣有莫名的暧昧感。
之前說過,我既恐懼黑暗,卻又依賴于黑暗。簡單點來說就是,不關燈我就睡不着。譬如現在,我随手關上了燈,洗完澡回來的季子不得不摸着黑找床的位置,結果她沒估計好我的位置,一腳踩在了我小腿上。
我還沒喊疼,季子卻先急了,不停的說抱歉,甚至想替我按摩那條“受傷”的小腿。
我沒事。我說,別動來動去的了。我很困,睡吧。說話的同時我完全沒意識到,這樣的對話很像一對老夫老妻。
季子哦了聲,在我左側躺下,很普通的平躺。她是個習慣睡內側的人,據說是因為小時候睡外邊總是掉床底,掉怕了。
其實要了解一個人并不難,如果你用心的話。
因為酒精的作用,季子很快又睡着了。我在一片幾乎連成一體的黑暗中凝視她的臉,很有線條感的一張臉。季子的胸部伴随着呼吸微微的起伏,往下是衣擺過于寬松而露出的一小塊平坦的小腹,再往下是一雙勻稱修長的雙腿。不可否認,季子的身材不錯。早在她擁我入懷時,我就已發現。
胡思亂想了一陣後,我也進入了夢鄉。一夜無夢。只是當我醒後,看見撐着手在我旁邊半躺着,另一只手卻是拎着我那枚戒指的季子時,我頓感頭疼。
這枚戒指我戴的時間并不久,但很奇怪,這麽冰涼的東西似乎很好的融入我的皮膚裏。
睡覺也不摘,都勒到脖子了,你不覺得悶的慌嗎?季子說。
我知道她想表達什麽,但還是避重就輕的說:還好。
季子沒再回話,反而饒有興趣打量起戒指來。良久之後,她說:我在那個學生身上也看到過一枚,你們不會商量好的吧。
我看着季子,勉強一笑。剛想收回戒指,她卻突然念道:14.08.28。這是日期?
我愣了一下,這不是我去年回校的日子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之前說戒指上沒有文字也沒有字母,但不代表它沒有數字。只是這三個數是分散排列的。之前我并沒有放在心上,如今被季子這麽一念,我什麽都懂了。
你那時候買的?季子問。
我坐起來,反身擁抱她,季子顯得有些措手不及,但還是擡起手來回抱我。如果我能看到她的臉的話,我會知道她此刻有多欣喜。
怎麽了?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麽?她輕聲說。
季子身上那若有若無的橘香,讓我心安。我不可自制的帶着輕顫的鼻音說:如果我說,那是她送給我的,你會介意嗎?
季子沉默一下,緩緩放開我。她的吻輕盈的落在我臉上。我在她眼裏看到了某種情緒。我閉上眼睛,算是默認。
我不想說謊,我會介意。但我很高興你能告訴我這些。她在我耳邊說。
嗯。我說。原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季子卻突然開口,很霸道的語氣。
我不準你再想她。她說。
我到教室時,嘈雜的班上立刻安靜下來。本來,我已經特意推遲了幾分鐘,沒想到還是如此。一見到我,那些圍在一起的女生們立刻四散開來。也就是在這時,我看見了那臺單反。
反射着教室燈光的單反相機色澤溫潤的很,鏡頭如一個神秘的黑洞。就算是我,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而它的主人,坐在它旁邊的張寧卻單手托腮,雖然還是沒什麽表情。但可以看的出來,她心情還是不錯的。
老師你今天好漂亮啊!一個平時話就多的女生說。
我并不意外,但更準确的說,是我的衣服漂亮。季子的話還在耳邊回響,臨出門前,她說:我給你買的衣服你一件都沒穿過,浪不浪費?
我回了句氣人的話,又不是我要你買的。
不過最終我還是妥協了。穿上了她給我準備的衣服,很女性化的藍色襯衫,長袖但袖子挽了起來。配一條小腳高腰褲,顯高。季子還順便替我編了下發,很好的修飾了我的某些缺點。做完這一切,她送我到門口,親昵的在我臉上吻了一下,如同禮貌周全的外國人。
好了,去上課吧。我的林老師。她笑道。
我定了下神,對那個女生說:誇我也沒用,還是要上課。
那女生嘿嘿笑一下,不再說話。其實我知道,這群內宿生,娛樂生活乏味的很。平時沒什麽事就愛拿老師說事。從身上穿的衣服到平時說話的口頭禪等等。
這些都無可厚非。畢竟我也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高一時,我們最愛讨論的便是我的老師。不為什麽,因為那時教我們班的只有兩個女老師,她更年輕,衣品也好。記得老師穿過一件全黑的蝙蝠衣,這件衣服本身沒什麽問題。只是當她背着手時,完全看不到手臂的存在。
正想着,那臺單反突然閃爍了一下。
哦,忘了關閃光燈了。張寧雲淡風輕的說。
你的?我有點明知故問。
意外的,張寧說:不是,是我叔叔的,我借來玩玩。說完,她探着身子,擺弄了幾下單反的按鍵。老師你上課吧,我不打擾你。她說。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只有硬着頭皮上課了。只是張寧不時的注視,讓我十分不自在。
季子啊季子,你說不讓想一個人就能不想嗎?
下課後我沒急着走,而是走到張寧面前,帶着一絲不确定的問她:我可以……看看嗎?說話的同時覺得自己就像個結巴。
張寧嗯了聲,伸手把相機取了下來,但沒有立刻給我,而是說:老師你随便看,但不要不小心點了删除。
我對她微笑一下,用餘光掃視了一遍周圍蠢蠢欲動的學生們。對張寧說:放學後你再教我怎麽用,有空嗎?
嗯。
我拿過她手上的相機,有模有樣的舉着,鏡頭裏出現了張寧以及她身後的同學和桌椅們。知道我想幹什麽之後,一些活潑的女同學們紛紛做出搞笑的動作。教室裏光線不錯,也不需要我再調焦距什麽的。反正我也不會。
我咔嚓咔嚓的連拍了好幾張。張寧的臉定格在了鏡頭裏。
我把相機還給張寧,同學們立刻圍了上去,七嘴八舌的指出誰拍的醜。我不由微笑,剛想走,張寧叫住了我。
老師,不如我們也拍一張吧。她說。
不用了。我說,卻找不出什麽拒絕的借口。好在張寧沒再強求,只哦了一聲,神情莫恻的坐回了位置上。
☆、亂了心2
我在辦公室裏等張寧時,季子翩翩而至。
來,瑾,張口。她笑着說,手上是一串肉丸,金黃色的外表,看起來還不錯。
我随口咬下,季子笑的更開心了,一只手撐在桌面上,俯視我說:怎麽樣?好吃吧?說完又對不遠處的陸老師打招呼,一心忙着改作業的陸老師簡單的點點頭。
你怎麽來了?我反問,心裏直打鼓。丸子的味道倒沒嘗出個什麽來。
叫你回家吃飯啊。不是放學了?季子一邊說一邊又自個吃了一個,挺好吃的啊。她嚼着丸子口齒不清的說。
我在等學生,你先回去吧。我想了想,又說,不用等我了。
等誰?
我沉默,內心的某些顧忌讓我開不了口。再說,辦公室裏不止我一個人。過了一會,季子站直身來。
好吧好吧,我走。她語調不高不低的說,臨走前又回過頭來,瞅了一眼埋首于作業堆的陸老師。這才靠近我耳旁小聲的說:你早點回來,我等你。
我點頭。卻沒想到連這小小的承諾都沒能實現。季子剛走,陸老師就丢開她的筆,面帶笑容的看着我。
到底是年輕人之間聊得來,平時也不見你們在一起多久。怎麽現在就處的那麽好了?
我露出一點微笑,說:這不按你的說法嗎,年紀人就應該互相幫助。
你們住一塊了?
嗯。
我看季老師人也不錯。陸老師來到我旁邊,像對好學生一樣委以重任的拍拍我的肩。你也不虧嘛。
我不置可否,當然不至于告訴她,我們的關系已經不是普通的宿友關系。
陸老師沒有停留多久,吃午餐去了。她走後不久,一臉疲憊的張寧出現在門口,陽光投射下來,如同初相識的場景。我發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認真的看過她。張寧穿着我所熟悉的那身裝扮,黑色T恤牛仔褲加帆布鞋。而此刻,她左手拎着相機,右手提着折疊的三腳架,有那麽一抹藝術家的氣息。只是她身後背着的包有些突兀了。
抱歉老師,我來晚了。張寧放下相機說,都是那群女人,拉着我不讓走。
我被她的語氣給逗笑,忍不住說道:你今天心情不錯啊。
張寧揚了揚嘴角,老師今天心情也不錯。而且,也很漂亮。
我略微訝異的看着她,還不能和從那個向我坦白後一直郁郁寡歡的女生聯系起來。張寧似乎找回了她身上一直遺失的某些東西,重新變回她自已。孤獨而幹淨的女生。
老師不用這麽看着我。張寧微笑道,眼角微揚。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想明白了什麽?
聞言,張寧嘴角的笑弧度逐漸擴大。學習使我快樂。她半真半假的說。我則回她一個“你在開玩笑嗎”的表情。張寧也回了我一個“沒有”的微笑。
她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好,雖然我不知道是為什麽。我轉移注意力到桌面上的相機上。
張寧立刻注意到我的眼神,提議道:要不我們去球場吧,那裏光線好。
我說好。于是我們一起下樓,不過這次是我拎着攝影機。下樓的時間,我能感覺許許多多的同學都把目光投射到我們身上,在我看來這并不奇怪,我所在意的也不是這個。
張寧走在我身後,默然的。讓我有種錯覺,我們好像回到了過去。在她還只是學生,我也只是老師的那一刻。
球場我去過很多遍,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前。它的變化我都看在眼裏,學校最古老的那顆樹,枝葉下有許多垂下來的細藤,很柔軟也很易斷。學校最高的那顆樹,木棉樹只在頂部有少許綠葉。
我們在一處綠陰處停下,因為陽光實在是強烈的很。但就算如此,球場上還是有很多打球的男生,在接近尾聲的夏日裏揮灑青春。球場的東邊,有一個明顯耍帥的滑板男生。他跳起來,滑板也跟着騰躍翻滾,不過他沒計算好下落的時間和位置,差點摔了一跤。
我聽見在我旁邊的張寧不屑的笑。我轉過頭來去看她,一個樹下神色微傲的女孩子。
就在這拍怎麽樣?我說。陽光從不算茂密的樹冠下瀉下來,不規則的光斑也很有意境。
張寧環顧四周,說好吧。随後解下背包,找了找,拿出一條黑色的腕帶來。老師你用這個吧,可能舉久了手腕會累。
我為她的貼心感動,想起來,自己已經很久沒運動了。我戴好腕帶舉好相機之後,張寧先是在一旁為我說明各種按鍵的功能。但到了鏡頭焦距、光線等問題後,她的手臂幹脆從我身後環繞過來,把下巴隔在我肩上。當然,在外人看來,這教學的姿勢再正常不過了。
老師是想拍人物還是風景?
風景吧。我有點心不在焉的說,張寧的氣息如火焰一般吹拂過來。為此跳動的不止一顆心髒,我能感受到。但更為直覺的感受是肩上尖銳的接觸面,她又瘦了是嗎?
那好,老師看好了。她的手覆在我手上,相當于握着我的手一起轉動鏡頭,調節焦距。顯視屏裏出現了忽遠忽近的場景。張寧還在我耳邊說了什麽,我沒注意聽,心裏感慨,自己大概是最不專心的“學生”了。
在這一刻,我忘了季子的囑咐,忘了她霸道的宣言。忘了張寧的淚水,忘了她曾說過的話。本來,誓言就是用來打破的。
張寧突然嗤笑一下,我迷惘的偏過頭看她。
看來我們遇上麻煩了。她說,話音落下的同時放開了我。有風吹過,有清涼的空氣吹散燥熱。我該松口氣才對,卻是瞬間的失落。但我随即反應過來,我們周圍有很多看熱鬧的人。他們大多直直的盯着那臺單反,不斷有人說話,不斷有人想擠進來看看。
沒想到這相機魅力這麽大。
在逃脫了包圍圈之後,我在常去的那家粉店裏感嘆着對張寧說。雖然張寧是個內宿生,但我和校警打了聲招呼他就放行了。
少見多怪。張寧說,心意全不在相機上了。老師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來這裏嗎?
我斂住表情,說知道。
嗯。張寧輕聲的哼了下,那五階魔方,你到底複原了沒有?都那麽久了。最後一句話有點幽怨的味道。
當然複原好了。我抱歉的看着她,你要玩嗎?
張寧點點頭,又說:我想起了一件事,那本書呢?
我唯有以笑化解尴尬。在我辦公室裏呢,要不待會我拿給你?
好。她說,又想了想,老師,要不一會我們去舞社那裏吧,這個時間段沒有人,而且也能拍球場。
她的話讓我想起了上前的事,我問她:之前在音樂室的那個人是你對嗎?
是我。張寧毫無顧忌的說,他們跟我說了,我走之後你們來過。
那你為什麽要走……我遲疑一下,還是問道。畢竟張寧不會知道我們會上去。
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哭啊。她繼續雲淡的說,想知道我到底輸在哪裏。老師不用這樣看着我,我說過,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舞社的舞室并不是音樂室,而是樓梯口右拐的第一間。張寧拿鑰匙開門的時候,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釋了一下:上次我忘了帶鑰匙,那群家夥就一腳踹開了音樂室的門。
我站在她身後,沒有想笑的欲/望。她話裏的刻意我能聽的到。
舞社的空間很大,只在後牆的一側放了一個學校配發的鋁櫃子。裏面雜亂的放着各種水壺和帽子等小物件。唯一讓人眼前一亮的是,地板中央貼了塊黑白相間的瓷磚。
我的腦中立刻浮現出那些炫酷的街舞來。我試圖想象去年校慶時張寧在臺上的表現,奈何記憶太過模糊。我只愣怔的想到,原來我們認識已一年有餘。
張寧。
嗯?被叫到了人轉過頭來,眼神明亮清澈。
我想看你跳舞。
張寧明顯愣了一下,抿了下唇,猶豫不決的看着我。
我耐心的等她的答案,等待的過程開始變得緩慢。良久,張寧莫名的唉一口氣,好吧。她說,并走到櫃子前,拿了頂黑色的鴨舌帽。她摘掉橡皮圈,黑發瞬間傾瀉而下。張寧把過長的劉海拂了上去,戴上了帽子,露出一張白淨又桀骜的臉來。她又找出一件薄外套穿上,整個變裝過程雖然簡單,氣場卻是全都變了。
站在我面前的張寧突然陌生了起來。她到底有多少面呢?那一個才是她?
張寧不知何時掏出了低音炮,打開,典型的街舞搖滾樂奏響。張寧迅速進入狀态,身體随着節奏擺動。
我終于回過神來,喊了一句:等一下!
怎麽了?她關掉音樂,問道。
我也要錄像。我說,你剛才在課堂上錄的,我們也算打平了吧?
聞言,張寧一張冷酷的臉破了功。好吧,那老師要不要用三腳架?
十分鐘後,當一切準備就序。搖滾樂再次響起。我站在三腳架前,借着鏡頭凝視正在跳舞的女孩。她的動作幹淨不拖拉,節奏感把握的也很好,過程流暢不出錯。也很有力量,若不是因為那一頭随慣性不斷飛舞的長發,說她是男生沒人會懷疑。
張寧偶爾會看一眼鏡頭,或眼神冷漠,或含一抹邪笑,兩種對立的人格。
音樂的末尾,張寧卻朝我走了過來,像模特一樣的氣場全開的步伐。她帥氣的摘掉帽子,随手一扔。
我想說點什麽表達疑惑,她卻伸出手,步步逼近。我唯有後退,退無可退之際,張寧的手臂也曲了個度,變成用手肘抵住牆壁。她的呼吸就在我眼前,帶着滾燙的溫度。
老師。
……嗯?
你還滿意嗎?她的臉緩緩靠近,與我額頭相抵。我跳的怎麽樣?她的話很輕,卻有點沙啞。就像在誘惑誰一樣。
很好。我說,偏了下頭避開她熾熱的目光。你能先放開我嗎?
不要。她說,我已經聽到了你的心跳聲。
☆、對話
空氣安靜的可怖,我又何嘗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呢?就連耳朵也燒了起來。
我……張了張口,我卻說不出話來。
張寧定定的看我一會,抿了抿唇,我能感覺到她的視線在我唇上停留了幾秒。最終,她偏了下頭,埋到我肩膀上,發絲纏繞時,我聽見她吃吃的笑聲。
老師不覺得我剛才的動作很帥嗎?
我呆了一下,只覺得凝固的空氣瞬間被打破,空氣重新進入肺部。
是啊是啊,很帥。我略帶敷衍的說。
張寧笑得更厲害了,整個人軟軟的滑落到我身上,她穿的那件薄外套很寬,幾乎把我們包圍在一起。
其實你不用為了我這樣的。彼時,我們一起坐在地板上,靠着牆并肩坐着。張寧雙腿直伸,我則曲起一條腿,她的指尖很自然的觸到我的手掌。任誰看見都會認為,我們不過是兩個忙裏偷閑的人。
比如呢?張寧偏過頭來,微笑。
比如退任。我伸手去整理她的亂發,觸目到她形狀漂亮的鎖骨。心情很久沒有這麽寧靜了,能如此心平氣和的和她說話。其實你很喜歡跳舞對不對?
我只是不當社長了,又不是退出舞社。張寧笑了笑說,還是可以跳舞的。
我嘆一口氣,盯着那塊黑白地板,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張寧叫了我一聲,随後我感覺我的耳朵被塞入什麽東西,冷硬冰涼的觸感。片刻後我才反應過來,那是耳機。張寧把另一只耳機放入她左耳裏。
我們中午不回去了好不好?她說,話音剛落的同時,耳機裏傳來了熟悉的旋律。特意放這首《Angels or Devils 》,我相信張寧絕對是故意的,她想表達什麽呢?這又是最後一次嗎?
季子的話回蕩在腦海中,我剛想拒絕,張寧就像看出了我的意圖一樣,不慌不亂的歪一下頭,靠在我肩膀上。肩膀上的突重讓我分神了一下,只聽見她又問:
老師,你以前是那個學校畢業的?民大還是西大?
我挪動一下肩膀,又瞧一眼垂眸的張寧,第一次發覺她的睫毛很翹。西大,怎麽?你想去?
想啊,想去你走過的地方,去看你摸過的書,你常去的教室還有你曾住過的宿舍。不過,西大啊。張寧說,又故作苦惱。一本線呢,我還是随随便便閉着眼睛考個大專吧。
沒志氣。我說,差點想伸出手指頭去戳她的腦袋。為人師表的心态一下被激發出來,什麽問題都抛在了腦後。你要是上課認真聽一點,晚自習不發那麽多呆或許還有機會。
沒心情學。她理所當然的說,而且這也不能單怪我,有什麽樣的老師就有什麽樣的學生。
最後一句尤為氣人。我瞪了眼張寧,絲毫沒有察覺到相處模式在改變。果然,當什麽都說開了,才是最輕松自在的。
老師是不能選擇,但你能選擇自己的學習方式。是我要你上課定定坐的嗎?我頗為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就不能努力點嗎?張同學。
張寧直起身,迅速的看我一眼,那眼神讓人心驚,不過,她又靠回去了。不,我沒有不努力。只是我努力的方向不在學習上。她一本正經的說,一只手悄然的握住我的手,往複摩挲着。
所以,你不能說我不努力。
她的話讓我隐隐不滿,我推開她,直視着她,第一次說出了心裏話:你聽着,我不管你在其他方面多厲害,跳舞也好魔方也好,甚至是寫作也好。除非你不讀了,不然就給我好好學。
沒想到被批評的人一點虛心認錯的态度都沒有。張寧滿臉不在乎的表情,如果我不讀了,你是不是能接受我?她突如其來的發問,在我看來簡直就是“發難”。
我又開始結巴起來。
張寧像看懂了什麽,顧自點點頭。随後她翻了個身,雙手撐在我肩膀上,把我推向牆面。我的後腦勺直接撞到了牆上,發出一聲悶響。疼痛襲來的一瞬間,我想大聲質問她:到底是誰給她出的馊主意?這樣對我!
張寧準确無誤的吻下來,由瀕死的希望轉變成霸道的占有,她濕潤的舌直直的探進來,深深的允吸。憑心而論,她的吻技進步了不少。安靜的舞社裏傳出我們彼此輕微的喘息。一吻終了,她又輕啄兩下我的嘴角,才開口說話:老師,我們來打個賭怎麽樣?
我反應慢了半拍,心裏懊惱怎麽又控制不住自己。語氣緩慢的說,賭什麽?
張寧靠近我耳旁,嘀咕了一陣。再離開時她臉上已經挂上了勢在必行的笑容來。我卻在想,季子那句話說的不完全,不愛笑的孩子笑起來才最好看的。
午後兩點時,學校的鐘聲準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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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