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走過春秋(九)
好在廳堂熱鬧,無人聽到這一句。羲和自然的将書簡遞給了下一位,敲着漆幾,“倒酒。”
身後的趙子跪在身旁,乖巧的倒上一杯,嘴角含着幾分笑意。
羲和看他皺眉,趙子卻是得意。
上方咳嗽兩聲,“不知風先生怎麽看?”
陳仲文殷殷相問,神色自如。
羲和挑眉,部落之争向來是你強我弱的道理。對于這類事她向來是簡單粗暴的解決,飲下一口濁酒,風輕雲淡,“這事簡單,将胡國殺得落花流水既是。”
陳仲文翹唇,“胡國離我們還有百餘裏之遠,我們陳府兵力怕是不足。”
“那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陳府看似不錯,但根基始終不足。陳仲文背靠魯國,想到張裘提及那句魯國而來的先生,猜想他是想要名正言順後建國,以此鑄成雄心大業。
反正小打小鬧這種招數固然惡心,但是奇效尤甚,背地裏大家都很青睐。
“風先生所言極是。”
“胡國的糧食不足,常是臨縣車運才可,咱們不如趁機也來個出其不意?”
這年頭吃食為重,有吃的将士才有力氣,才能養活才行,才得一國平安昌順。
注意一出,就有等人聽了心動,當即眉飛色彩的出主意來。不需陳仲文應允言說,廳堂之上又熱熱鬧鬧的吵了起來。一竿子看似斯文儒雅的幕僚盡都哄鬧争執,才思妙計齊齊而出。
肉悄悄的上來了。
不止是野豬,還有雞魚一等。上菜的是周妘,她笑着眨了眨眼,“婢叫師傅給先生多勺了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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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盤子的肉菜熱氣騰騰,香氣撲鼻。尤其是那一盤炖豬肉,小鍋子架下還放着兩塊火炭。撥了兩下,火苗舔着肉湯咕嚕的翻滾,正正香。
羲和施施然的敲漆幾,與周妘笑,“行,你回去吃飯吧。”
周妘眼看着趙子蹲身在側倒酒,點頭應過。
“真香。”
夾起一塊炖肉,方狀肉塊,肥瘦相間,湯汁肥油垂墜着淌在嘴裏,熱乎乎的滾下腸胃肚中。羲和香得美不勝收,她與陳仲文隔空相對飲杯,看着倒酒的人,“你脾氣可不小。”
“先生你是君子,我只是欽佩。”
趙子說的情真意切,仿佛真的一般。羲和給自己又塞了一塊豬肉,笑呵呵道,“看着添酒。”
“是。”
“風先生躲着咱們不吭聲,果然還是要俊俏的年輕人有好處。”
有旁的幕僚看着兩人對視半響,似乎有說有笑的模樣,有心打趣起來。滿廳堂的男人們出來覓尋出處,大都是成家之輩,對男女之道心知肚明。
女先生實在罕見,又生的花容月貌,紅衣添着柔媚。與那清秀男子一同而來,早就讓人打量議論了,如今更是哄堂大笑。
雖然嘴上不說,但是有一種兩人相配的意思。
趙子早年破罐子破摔,對閑言碎語是一點都不在意。羲和亦不急于辯駁,仔細的看了趙子一眼而後搖頭,“趙子雖好,可惜我是個粗人,更喜歡淡泊文雅的如玉君子。”
兩人都好看,但是行事作風也着實談不上文雅二字。衆人悶笑,點頭道,“男女之間還是兩廂情願才可。”
“何況這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縱然有情,可私情比不上公情,大事在前這些事都是談不上。”
只是說笑的意思,想到趙子之父的荒唐,周子昂等人又都談回了與胡國相交一事的應對之法。
羲和見此悶着頭吃得噴香,趙子低語,“先生這是嫌棄我?”
魚肉有刺,但是鮮活美味。羲和顧不得他,也不想張口遂順然的一嘴,“嗯。”
“……”
被清白澄清後的趙子以為她沒聽清,“我是問,先生嫌棄我?”
羲和不耐瞧他,咽下魚肉,“是,嫌棄你。”
“為何?”
“你腦子不好,小心眼不說,年紀輕輕的耳根子也不好。”
羲和認真的看着他說,說完了又接着吃。反正在她看來,好好的士家子弟在父親還在的時候,自己不争口氣反而去樓子裏厮混,一點都不聰明。
趙子被堵得語塞,他猜想一句,“先生這麽說,可是因為先生不識”
“倒酒。”
堂上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說好了不喝酒,後來莫名其妙的又喝了一大壺。醉字談不上,至少沒有半點暈乎,好好的和衆人道別,盛着滿天星夜的自己提着燈走了回去。
又是一夜,她很多年沒有再做夢了。不過因為總犯困,醒時也不早已。
周妘在處理院子裏的清洗,趙子則站在門前候着沒有半語。等到羲和醒來用過早飯出行時,他也跟着一同去莊院裏鍛煉進學。
羲和跟着莊園師傅一同學了招式,在一旁熟練比劃。她總是習慣攻擊,動作又迅敏,師傅縱然力氣比不上,卻偶爾會穿插着回擊兩下。
百家招數她沒有一家學到,其中的缺漏多,再且她才摸上劍,應付趙子一流尚可,若是有名的好手則不行。
典型的二等高手。
羲和不服,練得時候格外認真。待到午時休息才會匆匆用飯,而後背着手在打兵器的師傅那裏轉悠。
再閑餘,師傅還叫她幫忙操練衆人的武藝。
一整日如常般被安排得滿滿當當,直到回陳府的路上趙子丢來了一本書簡。
此時的書簡皆是牛皮所做,十分珍貴。羲和拿着翻了兩頁,“給我的?”
“我也不小氣,先生收容我,我便教先生認字。”
羲和仔細看,指着一個問,“這是人?”
“先生學過?”
“學過,不過不是你們這種字。”羲和很不服輸自己被歧視當做文盲,有心想要給自己撐腰。可是她看了半響只發覺了兩三個略微熟悉的字,心底沮喪起來,“你這個是什麽字?”
“大篆。”
“世人都在用?”
“原來是,後來諸侯各地也出了些別字,不過學字自然是還是學大篆的。先生原來學的是什麽字?”
趙子以為她是在路上學過一點諸侯小字,所以認不得。
“是我故鄉的字,筆畫上大多不同。”
隔了多年字體大都不同,羲和得知是通用版文字便捧着書比劃,徑直在街上低頭前行。她一是琢磨,二是認字,猜對了高興,猜錯了則死盯。
趙子在旁看着路,偶爾開路或是拉她袖子,聽到她念字後眼角掃着一眼在她手指停留處的相對,時常念出來糾正。
一路上忙活壞了。
兩人對于學字一事都心有靈犀的沒有出聲,常常在路上是讀念,晌午是羲和在抽空自己在土上寫劃。
如此有半月的功夫,陳仲文叫兩人一起前去,押送胡國的糧草回來。
幕僚想來只是幫忙出謀劃策之人,若要真正實際的去做卻是一件苦差。陳大等人很快就開始差遣起來,大家分工合作向來如此。
羲和自認為是出主意的人,沒想到事情過去這麽久這才等到機會,再則舟車勞頓的去打劫剛從土裏扒拉下來的糧草,回來還要農夫把栗米打出來,未必有些虧了。
還不如去弄點收拾好的。
偏偏陳仲文興奮不已,說起了前幾天也在胡國四周的小折騰,再仔細叮囑他們二人小心為上。
跟了個腦殼生包的主公,心情真的很複雜。
趙子對于陳仲文尤為尊敬,進陳府們的那天就喝了迷魂湯,毫無脾氣可言的把差事領了下來。
窩在小鎮數日的羲和也覺得無趣,領了差事出行去。
趙子拉來馬匹的時候,羲和探手去摸鬃毛,馬兒似乎怕生的一直往後退。後來還是羲和直接上了馬,抱着脖子給他抓癢癢才算安撫好。
雖說兩地有百裏遠,但是臨縣負責胡國糧草的地方卻不遠。一路上,幾人一同前去協助押送以防萬一的人群快馬加鞭,穿山過鄉的過去。
羲和擅騎,過了馬兒的磨合期後一馬當前,有兩次因為不識路反而走了冤枉。等到趙子等人喊她,又扭回馬頭,引得趙子數次看她。
路上匆忙,趕去時陳大等人已經搶到了糧草反車回來。
“後面還有兩車糧草。”
羲和拉着缰繩,“我去。”
與兩位同行的幫着陳大一同回去,羲和趙子再往前跑馬,很快就見到了兩輛滿滿當當的糧草車停在路邊,身後聽着兩輛戰車。曾彼此見面點卯的陳府人站在車轱辘邊折騰什麽,幾個身穿甲胄的一同幫忙,一人蹲着,餘的一同擡起糧草車的屁股。
這是?
乍一眼以為是被圍攻了,不想胡國的人竟然幫着擡起了車後,和陳府人點着頭互相上了各自的車。
互相幫助的情形羲和以為是看錯了,停下馬來揉眼睛。
似乎是為了讓她看得真切,更加相信一般。兩方車馬一副你追我逃,陳府人喊着你走開,胡國人喊着拿命來,如此高聲喊了不過十步,另一輛糧草車走不動了。
糧草車一停,後面的胡國人又紛紛下來,往前走來說幾句,彼此友好的又開始幫忙擡起糧草車。
“……胡國人好像挺好的。”
“是啊!”
作者有話要說: 別不信,春秋時期很多戰争都比較喜劇風,沒戰國時候那麽陰謀。有一個笑話就是這樣的,追着追着,敵軍幫逃軍修車,一路護送:-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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