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周日這天墨柔沒有睡懶覺，八點就起床，平時周末她會睡到十點才起，但昨晚上她和夏侯旬約好了請他吃飯，所以就睡不着了，一早就爬起來。

下樓吃早餐後她又回房間換衣服。換了件淺棕色的薄毛衣，配上一條厚厚的格子裙，毛衣外邊又加了一件薄外套，整體風格偏英倫休閑風。

今天墨晨東也在家不上班，舒寧也沒去工作。墨柔背着小包下樓時，兩夫婦互看對方一眼。

小丫頭平時在家不怎麽打扮的，經常穿家居服混。今天忽然這麽精致，還梳了兩個可愛的麻花辮，頭頂是小帽子，背了小皮包。

兩人內心的第一想法是：有約會？

舒寧對于墨柔的新網友“我從來不寫作業”還是有點注意，怕墨柔太早認識男生什麽的，她還是覺得墨柔應該把精力放在學習上，交朋友也盡量只和女孩子交就好，男生最好在成年之後再結交。

墨晨東就這麽一個獨苗，也沒想過生二胎，舒寧的身體條件也不允許，所以墨柔是被他捧在手心裏邊供養着養這麽大的，作為一個父親，對于女兒交朋友的方面，他當然也是贊同舒寧的觀點，希望墨柔暫時只和女孩子玩兒就好。

“小柔今天怎麽這麽開心？和同學有約會嗎？”墨晨東笑着問了句。

墨柔彎着腰在換鞋子，點頭，“我……去找同學。”

舒寧去拿自己的包，從裏邊拿了一千塊出來，和墨柔道：“是不是要和同學一起寫作業？”

墨柔穿鞋的手一頓，之後緩慢地點了頭，“差不多吧。媽媽，我可能中午不回來吃飯了，你們不用等我。”

“還要在外邊吃飯嗎？”舒寧又拿了一千塊出來，“去同學家裏可以買點水果和零食去什麽的，午飯要是想在外邊吃也行，去大一點的餐館吧，衛生一點。”

墨柔接過兩千塊錢，收進小皮包裏，穿好了鞋之後走了幾步，覺得鞋子有點小了。她的腳好像長長了一點點。

等墨柔出門之後，舒寧想讓墨晨東開車偷偷跟在墨柔後邊，看看她和什麽同學見面。但墨晨東卻拒絕跟蹤。

“女兒雖然還小，但交朋友要看她自己的意願，咱家車顯眼，要是跟蹤她被發現了，她說不定一個月都不理我，我不去。”

舒寧瞪他，“你騎自行車跟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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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我家沒自行車。”

“……”

墨晨東又道：“我等會兒和溫總去打高爾夫，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不去，和朋友約好了去購物。買幾個包。”

“……上星期不是買了幾個了？”

“那些不好，有幾家牌子的新款一直搶不到，櫃員剛打電話告訴我有貨了，我不搶就又要等。”

“……”

ˉ

墨柔是步行去夏侯旬家所在的那條巷子的，因為腳程也就二十分鐘，不遠。

秋老虎的威力退卻之後氣溫迅速降低，秋風卷着枯黃的落葉滾了幾圈停下，人踩在落葉上，落葉被踩碎，發出脆脆的聲音。

墨柔站在巷口，探着腦袋往巷子裏邊看，不敢過去，因為那裏有三條田園狗，一只白的兩只黃的，輪番對着她叫喚，很兇的樣子，她怕被咬，就沒敢動。

身後傳來樹葉被踩碎的“咯吱”聲響，她緊張的心緒依舊不減，緩緩回頭看。

夏侯旬站在巷子口離她不遠的地方，指了指那三條狗，問她，“怕狗麽？”

她搖頭，“我家裏養了一只柯基，這三只好兇啊，會不會咬人？”

“是有點兒兇。”

夏侯旬說完，彎腰從地上撿了幾顆小石子兒，朝那三只依舊在狂吠的狗的背上扔過去。三只狗氣勢弱弱地又叫了兩聲，掉頭跑了。

墨柔手拍着心口，舒了口氣，“你家怎麽又是關門的？阿姨又去看你外婆了嗎？”

“不是，她去進貨了。”

“……”

夏侯旬拿鑰匙開了卷簾門，推上去時，卷簾門“哐哐哐”地響。墨柔覺得這卷簾門應該換了，她總覺得會随時就掉下來……

“你先在這兒等等，我喂貓。”

“……哦。你家養貓了嗎？”

夏侯旬拿了個飯盒，倒了一點白飯進去，又從冰箱裏拿了一盤吃剩下的魚肉和飯攪和在一起，裝進一個袋子裏包好。

“給路邊的流浪貓吃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啊。”

兩人走到巷子附近的一條更小的小路那兒，來到一處雜草叢生的地方，廢舊的磚瓦上邊堆滿了不用了的木材，這些木材錯落有致參差不齊的堆放着，最下邊形成一個小小的洞穴，因為沒有光照進去，裏邊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夏侯旬在那洞口蹲下來，墨柔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好奇的，也蹲下來。

“貓在裏邊嗎？”她問。

夏侯旬點頭，對着洞口叫了聲，“喵。”

他叫了好幾聲，都沒有見貓從裏邊出來。

墨柔在旁邊看他“喵”了幾聲學貓叫的樣子，覺得他有點……搞笑。她就對着洞口學貓叫了兩聲。

“喵～喵～”

貓也沒有出來。她有些喪氣，“真的有貓在裏邊嗎？”

夏侯旬垂着眼眸看地面，“有。”

“那貓有名字嗎？”

夏侯旬把飯盒放地上，攤開來，道：“沒有，是流浪的母貓，懷着孕在附近晃了很久，昨天看見它的肚子縮小了，我猜應該是已經生産過。母貓很瘦，不吃東西應該沒有奶水喂養小貓。”

聽見是流浪着生産過後沒有奶水喂小貓的母貓，墨柔覺得母貓好可憐。她低垂腦袋，對着洞口，說了句：“給它起名叫喵喵吧？”

“……”

然後她對着洞口叫貓的名字：“喵喵，喵喵，喵喵。”

也許是母貓被兩個閑的沒事幹的人的堅持不懈給感動到了，伴随着“喵喵”這樣的昵稱，沒一會兒，母貓真的從洞裏鑽了出來。

這只母貓有些試探的先是鑽出一顆腦袋，然後才把整個身體鑽出來。母貓真的很瘦，毛色也是枯枯的沒有光澤，背上還有類似于煙頭燙到的疤痕。

母貓叫喚了兩聲，嗅了嗅那些飯菜，随即低下頭慢慢吃起來。

墨柔卻想到剛才夏侯旬是直接從冰箱裏拿的魚肉，就問他：“魚肉你加熱過嗎？”

“……似乎忘了。但米飯是熱的。”

“……”

墨柔站起來，背好包包，道：“等貓咪吃完後，把它和它的小寶寶先抱進你家吧？這樣流浪不行，要找人收養。”

夏侯旬蹙起眉毛，似乎有難處，但沒說什麽，回去拿了個紙箱子，墊上一些不用的軟布，把那些貓崽全部放進箱子，最後把母貓也帶回家放着。

母貓一共生了五只小貓。小貓嗷嗷待哺，母貓又這麽瘦弱，流浪幾乎只有死路一條。

ˉ

到了十二點，墨柔和夏侯旬坐公車去商業街。

兩人進了一家專賣寵物用品的店。墨柔向店長咨詢了一些關于貓咪産後的護理知識，買了給專給貓吃的催乳膏和營養膏，還有十罐貓糧。

出來之後墨柔才覺得自己肚子餓了。

“我請你去那家餐廳吃吧？”她看着對面的高檔餐廳說了句。

夏侯旬拎着那些貓糧之類的東西，指指另一邊的一家大排檔，笑一下，道：“不是說請我去吃高級的大排檔麽？”

“我又改變主意了。”

“……”

墨柔點了十個菜，夏侯旬雖然覺得兩個人吃有點多了，但也沒說什麽。

他發現墨柔有點挑食。

“不吃洋蔥麽？”他問了句。

墨柔點頭，把碗裏的洋蔥夾出去。她也不吃豬肉，不吃苦瓜，不吃羊肉，不吃豬大腸。

看她挑菜挑了好久，夏侯旬忍不住問她：“那個，你不吃的話，為什麽要點這些菜？”

她眨巴着一雙水靈的眼睛看着他，“我以為你喜歡吃這些啊……”

“……”

夏侯旬哭笑不得，“雖然我不挑食，不過你從哪兒聽說我喜歡吃這些的？”

他指了下豬大腸那盤菜，“我看着像喜歡吃豬大腸的？”

“呃……我在學校食堂吃飯，看見好多男同學點豬大腸來吃。他們都吃得很香。”

“……”

夏侯旬看着她那雙水靈的眼睛，真是無法反駁自己“喜歡吃豬大腸”這事兒。沉默片刻後，他把自己的盤子稍微推過去，道：“別挑了，不吃的你夾到我碗裏，別浪費。”

“這樣會不會不禮貌？”

“……不會。我同意你這麽做。”

“好的。”

然後墨柔就把那些不喜歡但是被夾雜在喜歡的菜裏邊的菜挑出來夾到夏侯旬的碗裏。幸好有公筷，所以這行為也不算特別不禮貌。

一頓飯吃了一小時。

最後剩下的幾個菜都沒怎麽動過，夏侯旬讓服務生給了打包用的袋子打包回去，剩下的都是些高蛋白質的肉，正好給母貓吃補充營養。

從餐廳出來後，墨柔招了一輛出租車。上車時，夏侯旬站在邊上沒打算上去。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嗎？”墨柔回頭問。

“好像不順路？”

“順路啊，我還要去看小貓。”

夏侯旬就上了車。墨柔靠過來，道：“你不系安全帶嗎？”

說完她就動手幫他系安全帶。

小姑娘靠近時，身上淡淡的馨香萦繞在鼻尖，夏侯旬耷拉着眼皮，身子一動不動的，黑色眼珠定定地盯着她額前細細的絨毛，随後視線落到她的兩條麻花辮上。

麻花辮上的發繩是純色的皮筋，淺綠色。

“系好了。以後坐車要記得系安全帶。”

夏侯旬盯着她的臉看了兩秒後，笑了笑，“謝老板關心。”

“……”

墨柔回自己座位坐好，扭頭看窗外。雖然她希望夏侯旬換個稱呼喊自己，但又好像已經習慣他喊自己“老板”了，就沒說話。

車子開了五分鐘後，墨柔又回頭，問：“你是很早就看見喵喵大着肚子在你家附近了嗎？”

“一星期前看見的。”

“那……你可以那時候就帶它回去的。”

夏侯旬伸手撓了撓額頭，“這個，其實我媽她對貓和狗的毛過敏，我考慮到她，就沒帶回去。”

“你怎麽不早點說……那我把貓帶回我家養着，以後再慢慢給它們找領養的人吧？”

“也行。”

下車後，墨柔讓出租車司機等着，她則下車在巷子口等。夏侯旬把裝着貓咪的箱子搬出來時，墨柔還蹲在地上用石子畫圈。

裙子都拖地了。

“你媽媽好像進貨回來了，她有沒有生氣你把貓帶回家的事啊？”

“沒生氣，她平時看起來很兇？”

“我随便問的……”

夏侯旬把箱子搬到車上，關上車門後，站在車邊對裏邊的墨柔說話：“冰激淩和飯都請了，那以後我們算是兩清了？”

“……”

沒等墨柔說話，他又對司機說了句：“師傅，可以走了。”

司機一腳踩了油門。

墨柔想着他說的“兩清”的話，覺得有些失落。

是要和她劃清界限嗎？他是因為什麽生氣了嗎？因為她給他點了一盤兒豬大腸最後還讓他吃了一整盤才生氣嗎？

他不想吃可以不吃的啊！

越想越覺得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兒，墨柔拿手機登錄q.q，給“我從來不寫作業”發消息。

香草冰激淩：［不可以兩清拍屁股走人，你難道不管喵喵了嗎？喵喵是你發現并救助的貓咪！你必須替喵喵找到它孩子的爸爸們！］

這條消息發出去兩小時後才收到回複。

我從來不寫作業：［……？］

我從來不寫作業：［啊這，似乎有點困難。］

我從來不寫作業：［其實找到喵喵孩子的爸爸們似乎也沒什麽用。貓族應該不流行認祖歸宗這個習俗。］

香草冰激淩：［啊啊啊啊那個……我發錯了最後兩個字！我想說的其實是］

我從來不寫作業：［……？］

香草冰激淩：［你必須替喵喵找到它孩子的鏟屎官們！］

我從來不寫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