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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節課班主任又借了體育老師的一堂來講解語文。他們高一一班的班主任是教語文的半禿頭中年男子劉大有, 人稱“劉哥”。

劉哥這堂課一開始就是黑着臉色進來的，因為一班這回的平均分倒數第三，整個年級有十五個班, 而他們一班平均分倒數第三，可想而知劉哥得有多生氣。

陳松嘉甚至懷疑班主任劉大有氣得把那剩下的半圈頭發都給氣掉了。

陳松嘉：“也不知道咱劉哥的假發套底下的風光是何等的壯觀……”

李佳子：“我猜劉哥可能就只剩幾根了吧？太可憐了咱劉哥！”

墨柔拿一本書擋住半邊臉, 小聲的, 說了句：“我有幸看過，還剩一半呢。”

陳松嘉和李佳子聞言齊刷刷回頭。

“那你說劉哥的假發底下什麽風光？”

“你确定劉哥他還有頭發？”

墨柔看了眼講臺上正在疊試卷的的劉大有, 又壓低聲音，道：“風光一絕，地中海風貌, 中間光禿禿的平原一眼望去廣袤無垠。”

陳松嘉：“……柔哥這形容夠狠。”

李佳子：“……柔哥這總結犀利。”

某柔哥：“還好吧。”

“……”

“……”

都這麽狠了您居然只是覺得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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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臺上的劉大有視線朝底下掃了一圈, 為了不引起劉大有注意，墨柔就把書放下來一點兒，只遮住嘴唇。她不怕死地盯着劉大有，直面劉大有犀利且兇狠的目光, 完全不慫。

劉大有本來也只是例行板着臉給學生一個震懾性的作用, 他心情其實不算特別差, 就是故意裝裝樣子，為了讓學生覺得自己老班是個狠人而已, 因為不狠的老班是鎮不住這群兔崽子的！

所以做老班就是要狠！至少表情上你得讓人家覺得你狠, 一看就不由內心震顫，內心忍不住發出“這個老師是狠人”的詠嘆！否則這群兔崽子是不會把你當成一個掌握生殺大權的老班的！所以做班主任的第一要素就是要狠！

這次月考成績出來後, 一班的平均分雖然是在年級裏邊倒數, 但是這次月考的年級第一卻也在一班誕生，所以劉大有雖然為平均分倒數而苦惱，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班裏出了個年級第一, 他內心還是十分爽快的。

劉大有咳嗽一聲，拿起成績表，念道：“下面念到名字的同學上來把自己的試卷領下去。我以後每回考試都會這麽念名字，然後當衆公布你們的成績，讓你們感受一下成績透明公開的爽快體驗。”

話剛出，底下原本還各自低聲談笑的學生兩眼一黑，成績好的倒是沒什麽，不好的就很難說了，除了心情複雜就是心情複雜。

劉大有開始念名字。

“周福誇！總分399！語文成績79！”

“牛和蘭！總分478！語文成績101！”

“宋威海！總分250！語文成績38！重複一遍！宋威海二百五！”

劉大有停頓了一下，道：“說明一下，三百分以下的同學我會重複播報一遍。”

“…………”

底下的學生都傻了。

他們有想過劉哥因為這平均分的事情會大開殺戒的羞辱他們！可是怎麽想也沒想過是這麽個羞辱法！豈止是公開處刑！簡直就是公開摁着他們的頭吃屎啊！

就一個字：慘。

叫宋威海的騰一下站起來沖上去把試卷扯手上，他比劉大有高一個頭，人高馬大的，是班裏的體育特長生，此時一米八幾的壯漢就站在劉大有旁邊一臉憤慨地吼道：“劉哥給條活路行不行！就問你行不行！二百五十分您非得給我念成二百五才開心啊！”

劉大有推推自己的金邊眼鏡，先是平靜回複，随後逐漸咆哮。

“我說宋威海啊，你不就是考了二百五嗎？這是事實啊！下去坐好。我沒說你拉低整個班的平均分就算了你還敢問我要活路？！”

宋威海同樣咆哮：“劉哥你數學體育老師教的吧！我二百五最低分根本不納入平均分統計！劉哥咱能不能不冤枉無辜好人！”

劉大有：“…………”

底下有人忍不住笑出聲。

“劉哥給條活路行不行！”

“別呀劉哥！劉哥吳彥祖！”

“給劉哥鞠躬了！放過咱吧劉彥祖！”

“……”

底下的學生一個賽一個的拍馬屁，劉大有一時語塞，嘴巴張開又閉上，伸手抖了抖示意宋威海趕緊下去，片刻後他假裝沒聽見底下喊他彥祖的，繼續念名字，繼續公開處刑。

“李子梅！總分587！語文成績123！”

“陳海洋！總分669！語文成績118！”

“孫力舟！總分326！語文成績83！”

“楊超群！總分289！語文成績71！重複一遍！楊超群289！”

學生們：“…………”

ˉ

最後一節課下課鈴響了之後，劉大有把墨柔叫出教室。

墨柔看了看天色，冬季黑得快，一下子天就黑了，她想早點回去，不想摸黑走路。于是提示劉大有，道：“老師，你有什麽話就趕緊說吧！我回家寫作業呢！”

雖然今天其實根本沒作業。但為了更快擺脫班主任，她只好丢出這麽個理由。

劉大有扶了扶眼鏡，點頭，“墨柔同學啊，你這次呢名次是有所上升的，還是非常大幅度的提升，但是吧，你一下子就上升這麽多，很多人覺得你用了什麽不正當的手段……”

劉大有頓了頓，又道：“當然了，那些只是因為有的同學不太了解你，老師知道你初中的成績就很好的，所以這次考得好只是回到了原來的水平，你不要太在意，繼續保持。”

“……”

墨柔這次破天荒的考了個班級第七。年級第四十九名。順利在風雲榜上吊了個車尾。陳松嘉倒是也進了，在年級第四十三名，所以成績剛下來那會兒，陳松嘉和李佳子都驚呆了，包括墨柔自己。

她以為自己頂多也就考個班級前二十的，誰知道直接飛到前十去了。

“有這種傳言嗎？”墨柔蹙起眉毛，攤手，“我沒聽見啊。”

“……”

劉大有又扶眼鏡，道：“你媽媽呢來找過我，說要是你還是考不好，就讓班長帶你，做你同桌，現在看來是不用給你換同桌了，你應該也不想換吧？”

“當然不換了，換來換去太麻煩了。老師，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回去了。”她頓了頓，想到什麽似的，又道：“是不是有人說我作弊才考這麽好的？他們真閑，有時間诋毀別人不如好好提升自己的成績。這種行為真是太low了。”

劉大有：“…………”

樓道那邊傳來一點聲音，像是打球的同學回來了。籃球撞擊地板的聲音“砰砰砰”的，越來越近。

聽見孟騷包的聲音後，墨柔往樓道那兒看了一眼。

夏侯旬穿着白色短袖衫，長腿邁着，和孟騷包幾人一邊走一邊聊。他頭上還有點汗，額前的頭發也有點濕。

忽然一陣冷風刮過來，墨柔冷得打了個寒顫，她就在想：幾度的鬼天氣難道他不怕冷嗎？

“呃，老師，我還有事兒，拜拜。”

“……”

劉大有看着墨柔的背影，內心感到自己的想法很不行。

墨柔這次考得太好，他聽到一些不好的流言之後也有些懷疑，但剛才自己的學生就這麽站在自己面前，一臉坦誠又天真無邪地批評那些惡意揣測別人的人特別的low，他想旁敲側擊問她是不是真作弊的話怎麽也問不出口了，然後深深地覺得自己的想法很不好，應該改正，應該相信自己的學生。

他甚至還想過找墨柔的家長了解情況，現在卻打消了這個念頭。

墨柔背着書包往前走了幾步，又忽然轉身回來，從書包裏拿出一支鋼筆，遞給劉大有。

“老師，教師節那天很多同學送你禮物了，但那時候我和你還不熟就沒送，這是補送的禮物。”

說完就又跑了。

劉大有握着那支鋼筆，一時間百感交集。他有些愧疚，自己之前對墨柔還抱有那種不信任的想法。

教師節都過去三個月了啊！這孩子居然還記得補送他禮物！多實誠一孩子！要熟了才送禮物！不熟還不送呢！多真誠多樸實記性又好的的孩子啊！他都感動到要哭了！

ˉ

和劉大有道別後，墨柔朝樓道那兒跑去。夏侯旬一行人已經上了樓，但還能聽見有誰拍打籃球的聲音。

她擡頭，往樓梯扶手間的縫隙往上瞅了幾眼，樓上的聲音快聽不見了，她只好下樓，去校門口等了會兒。

因為太冷，她就進了賣麻辣燙的一家小店。手機收到陳松嘉的q.q消息。

十五歲的天空：〔柔哥在嗎！〕

香草冰激淩：〔你不是回家練小提琴了嗎？阿姨沒沒收你手機啊？〕

十五歲的天空：〔我偷偷用我哥的平板發的！你還在學校啊？我打你家座機你家阿姨說你還沒回家。〕

香草冰激淩：〔你打我手機不就好了……〕

十五歲的天空：〔我怕萬一你還在學校手機有被劉哥收繳的風險啊！多麽為你着想！你就這麽對我！〕

香草冰激淩：〔我怎麽對你了啊……〕

十五歲的天空：〔啊啊啊暫時不說了我媽上樓了晚上再聊我有面基要事找你商談敢放我鴿子就絕交！〕

香草冰激淩：〔…………〕

又是和發虛假靓照騙感情的男網友面基嗎？

墨柔站在麻辣燙店面門口，一手握着手機看消息，另一手放在棉衣的口袋裏。拿手機的那只手被凍得紅紅的。

她今天圍的圍巾是條粉色的，而那條夏侯旬送她的手工格子圍巾，她只圍了一天就不戴了，怕弄髒弄壞，所以就疊好放進一個盒子裏收好。

而且吧那條格子圍巾是中性風的，一看就不是她平時的風格，她平時的風格都是偏可愛少女風的，舒寧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來不是她的東西，要是問起來，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所以就幹脆收起來當收藏了。

夏侯旬和孟騷包他們從校門口走出來，幾人商量着要去火鍋店吃晚飯。

孟騷包攏緊衣服，貓着脖子，道：“就中山北路那家火鍋店，我大舅開的，免費吃！哪像周華健他大伯這麽摳只打五折！”

周華的外號一直是“周華健”，被這麽喊久了，他甚至都想去派出所改名……

“我tm，說的好像上回去吃飯你們幾個真給了錢似的！哪回兒去不是白吃啊你們！好意思說我大伯摳門？！”周華沒好氣道。

孟騷包就指指夏侯旬，“咱旬爺不是要給錢嘛！你自己不肯要啊！”

周華：“我可去你的，旬爺是旬爺，你是你，我說孟騷包，你哪回不是一到結賬環節就跑去上廁所啊？每天到底是有多少屎尿屁！”

孟騷包：“…………”

周華：“啧啧啧，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好在咱旬爺沒你摳門。”

夏侯旬的眼睛漫無目的地往前方掃了一圈，然後停在一家小店門口。他嘴巴稍微張開，因為天氣寒冷，說話的時候有白氣從嘴裏彌出。

“啊，結賬的時候，我也就随口一說。你不會是當真了？”

周華：“…………”

真的。人間不值得。他交的朋友都是些什麽奇葩？

夏侯旬伸手進口袋裏掏了掏，目光盯着某家麻辣燙小店的門口處的小不點兒，然後從口袋裏掏出幾顆糖。

周華眼尖，問：“這糖我怎麽瞧着這麽眼熟呢？”

夏侯旬盯着前方，一副散漫的面孔。

“從你大舅家火鍋店餐桌上放的豪華糖果拼盤裏順手拿的。”

“……我tm，怎麽就還連吃帶拿的了？你不是不吃這些玩意兒嘛！”

“我有說過自己不吃麽？”

夏侯旬垂下眼眸，語氣冷冷的。周華很快搖搖頭，道：“沒有！沒說過！我聾了！”

“……”